卷二:鳶之戰  第八章

章節字數:4630  更新時間:15-08-08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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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時已到,端木睿正欲離開淩霄閣,就聽到咚咚咚的鼓聲,跟著就見左輔來報,華山派的人闖過登天道,此刻正在樓前擊鼓鳴冤。

    按照當初定下的規矩,端木睿放下手頭事物,去正廳接見闖關者。

    端木睿剛剛走到門口,又見左輔急急來報,說山下剛剛傳來消息,那名叫香逸雪的闖關者不按規矩一路作弊,還毒死那隻名喚‘藿’的守橋鷲。

    不守規矩膽大妄為,端木睿心中隱隱怒氣,隻當進門會瞅見一個潑皮無賴,誰料卻見一位容貌奢美氣質如玉的年輕公子,神色黯然眉宇帶悲,靜靜立在廳堂中央。

    都說相由心生,若是不聽左輔稟告,端木睿對眼前公子印象不差,此刻卻是怒氣隱隱道:“你便是華山派弟子?壞我規矩鴆我橋鷲,你是來擊鼓鳴冤,還是來尋釁滋事?”

    “盟主建立登天道的初衷,本就是讓人伸冤所用,而今卻讓那些伸冤者,含冤莫白死在登天道,盟主覺得這是諷刺還是笑話?!”知道來者便是盟主,香逸雪毫不畏懼,不亢不卑道:“昔日任滄浪的武盟是黨同伐異,不依附的門派有冤難伸,而盟主你的武盟卻是以武為限,讓武功卑微的人有冤難伸,你建立的新盟與舊盟又有何不同?”

    端木睿沒料到他非但不認錯,反倒是責備起他的不是,但他所言又有幾分道理,不是那種胡攪蠻纏之輩,皺眉回道:“當初設立三關規則,是為杜絕刁民擾亂,惡人告狀誣陷無辜,就如進京告禦狀先挨板子,若是人人都能輕易得之,那這伸冤道便被堵死了!”

    “告禦狀隻去半條命,但內力被封,過三關卻是白白送命!朝廷昏聵麻木不仁,官官相護草菅人命,才會有告禦狀先去半條命這種荒唐之舉,盟主也要效仿昏庸的朝廷?”

    “你……”

    “怕人誣陷就堵死伸冤之門,怕天下有壞人就殺光天下,不都是同樣的荒謬?!”香逸雪正氣沛然,無視對方臉色,侃侃而談道:“天下若無殺戮紛爭,武林平靖人心淨明,又何來鳴冤者和誣陷者?那時就算敞門迎客,登天道也是一路冷清,又何來擁堵之患?!盟主不思治安武林,卻想著如何設關刁難,這豈不是本末倒置?!”

    端木睿冷笑一聲,轉身負手道:“你的口才倒是過人,但萬劍之城的規矩,豈是我一人說了算數?!更何況規矩在前、你擅越在後,你又有何資格在我麵前侃侃而談?!”

    “擅越是為留命伸冤,若淚大哥的冤屈能平,我一身交由盟主發落,千刀萬剮死而無怨!”

    見對方提起淚十三,跟他多年的心腹,端木睿霍然轉身,虎目逼視道:“你是為淚十三伸冤?你與他如何相識?”

    稀暗生一口咬定淚十三勾結賊寇,端木睿縱然不信,卻又因淚十三劫囚之舉屬實,而無法追究稀暗生的過錯。

    香逸雪苦笑道:“在下香逸雪,華山俗家弟子,現在老家走馬經商。除了馬隊走山頭借道,我與江湖人瓜葛不多,與淚大哥相識乃是因緣際會,承蒙不棄與我結拜,卻不想有一天會連累他為我喪命!”

    端木睿上前一步,眼中射出寒光,冷厲道:“你就是他私闖血教救走的那名賊寇?”

    “淚冬兒闖牢救我是真,但賊寇之名由何得來,我卻是不知了!”香逸雪迎著端木睿的目光,鎮定自若道:“香家在廉州已有千年曆史,世代經商,傳我這輩已是二十一代孫。盟主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訪,便知我所言不虛!”

    “那你又怎會跟殺手組織扯上關係?”

    “血教找來東方姐弟的畫像,便說我長相酷似東方後人,還將我莊內之人擄走,逼迫他們承認我母和娘舅便是東方姐弟。左護法給了我一張人皮卷子,上麵針刺幾十人的名錄,要我謊稱它是殺手組織的名冊!”

    血教能夠栽贓淚十三,香逸雪也能栽贓血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血教主和稀暗生都別想脫身。

    端木睿深邃眼神,似有不少疑竇,沉聲道:“人皮卷呢?”

    香逸雪不慌不忙道:“我當時並未答應,左護法一掌將我重傷,又將我和莊人關進地牢。淚冬兒心係我的安危,一時衝動闖牢救人,反倒落進血教算計!”

    “什麼算計?”

    “淚冬兒一介女流,武功遠不如其父,要從血教總壇救人,除非血教故意放行,否則難如登天!”

    端木睿不是傻子,隻是不了解狀況,此刻聽香逸雪這麼一說,再聯想到稀暗生不待淚十三與他見麵就私自處決,並迅速派人接管他統轄的白虎堂,這一切似乎早有預謀!

    端木睿沉思之際,香逸雪靜立一旁,至此沒提稀暗生。聰明人知道點到為止,話說得太明白了,反倒是暴露自己的企圖。

    果然,端木睿沉默片刻,又問起人皮名冊之事,香逸雪隻說自己記得一些,當下便報出十幾人的名字,端木睿命令左輔筆墨記下,即刻調查這些人的身份來曆。

    這些都是策師給的名字,用來嫁禍血教和稀暗生,端木睿追查下去就會發現,當中有血教曾經的仇家,有跟風月山莊往來密切之人,還有跟淩霄閣來往密切之人。

    風月山莊便是風月凝的勢力範圍,而淩霄閣則是端木睿的勢力範圍。

    有淚十三的慘案為先例,由不得端木睿不相信,下一步必會削弱稀暗生的力量,而稀暗生早有取代之心,絕不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甚至會率其勢力倒戈相向!

    如此一來,達到紫鳶分化目的,趁亂得手逐一擊破!

    太陽落山前,淚冬兒接到盟主召令,讓她和虎叔坐萬劍之城的馬車直上山頂,盟主正在淩霄閣等著見她。

    淚冬兒見到端木睿又悲又憤,爹爹跟隨他出生入死,最後落得慘死街頭,而他身為盟主竟不為手下出頭,還有何顏麵坐這武林第一把交椅?!

    端木睿見她本是欲問案情,淚十三之死牽扯到稀暗生,不能光聽香逸雪一麵之詞。誰料淚冬兒氣憤難平聲淚俱下,指責他放任壞人殘害忠良,姑息養奸假仁假義!

    端木睿自出道以來沒被人這麼罵過,當下倒是罵出他誓除奸佞的決心來,之後便讓她和香逸雪暫留萬劍之城,並保證查清事實之後還淚十三一個公道!

    聽說香逸雪的莊人和白虎堂的兄弟還被困在艾鎮,盟主便派遣長老與葉影同去艾鎮,並召血教主和左護法回萬劍之城與香逸雪當麵對質。

    翌日,香逸雪站在吊橋前,遙望翠穀憑吊梅公子,忽感身後淩厲殺氣,跟著響起稀暗生嚴厲責問:“你就是香逸雪?”

    香逸雪轉過身來,與稀暗生首次照麵,拱手行禮道:“正是在下,見過首輔!”

    稀暗生冷掃一眼,臉上鄙夷之色,殺氣凜凜道:“鼠輩,過不了登天道,便用這種偷雞摸狗的手段!”

    香逸雪隻是一笑,淡淡道:“若非如此,早就殞命山穀,也見不到盟主了!”

    這話說的極其挑釁,聽得稀暗生瞳孔收縮,渾身冷颼颼冒著殺氣。

    香逸雪卻似渾然不覺,淩霄閣是端木睿的地盤,左右二輔和八位長老固守此地,就算稀暗生再不將端木睿放在眼內,也不好當著淩霄閣眾人之麵殺人!

    更何況端木睿正在追查淚十三之事,牽扯的是稀暗生指使血教,假冒追查殺手組織之名,陷害同僚黨同伐異,此刻再將香逸雪擊斃掌下,無疑火上澆油實屬不智。

    然而,香逸雪卻是高估稀暗生了,就見他怒極出手鎖住自己的咽喉,隻要稍稍用力就能讓他魂歸西天,而此刻左右二輔已掠跟前恭敬見禮道:“首輔息怒!”

    “在我麵前玩花招,你的下場隻會比淚十三更慘!”稀暗生噙著冷笑,袍子掀起勁風,肆無忌憚道:“你們誰想廢去武功,誰就替他將劍氣逼出吧!”

    說完,他丟開香逸雪,大步流星離開淩霄閣!

    左輔上前一步扶住他,後者已經搖搖欲墜,彬彬有禮道:“抱歉,盟主隻說負責你的安全,其它並沒有多餘的交代……”

    右輔抱劍走到一旁,眼睛看著香逸雪,話卻是對左輔說道:“你跟他廢話那麼多作甚?隻要點他幾處穴位保命,讓盟主回來見到人是活的,殘不殘廢與我們不相幹!”

    “人人都是這樣的想法,所以淚十三才會死……”

    香逸雪緩過一口氣,示意左輔不必點穴,席地而坐臉色慘白,但神態倒很鎮定。

    稀暗生這招是將劍氣侵入對方四肢筋脈,真氣暴衝之後便會斷人手筋腳筋,與當初廢淚十三的招式一樣,但所用力道不如先前,主要怕他武功太弱,承受不住當場斃命,如此一來就不是廢武以懲而是殺人滅口了!

    右輔聞言陡怒,上前一步,厲聲道:“你方才說什麼?”

    “我一直奇怪為什麼剛才那人,能在高手如雲的萬劍之城為所欲為,是他的武功深不可測無人匹敵,還是他的朋黨太多無法撼動?”香逸雪背靠樹杆,任劍氣在體內遊走,閉目養神道:“如今我總算找到答案了,其實他什麼都不是,隻是利用旁人的冷漠和縱容而已!”

    “你還有臉大放厥詞?淚十三被你害死了!”右輔不顧左輔眼神示意,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出,怒火衝天地道:“那一日他接到你的求援,便讓我替他跟盟主告假,他說他要陪你走一趟血教……”

    左輔皺眉,低聲道:“夠了,朱驕,別說了!”

    右輔情緒越趨激動,拳頭捏得作響,痛心疾首道:“他答應我會平安回來,他是信守諾言回來了,但卻是被……”

    話說到此刻,右輔臉色一變,一掌拍向香逸雪的天靈!

    “朱驕,不可!”

    左輔攔阻不及,就聽右輔一聲悶哼,收掌之後趔趄後退,撞他身上又要強推開,挺直身子瞪著香逸雪道:“人都被你害死了,你來有什麼用?!”

    一滴血自右輔眼角流下,稀暗生散在香逸雪體內劍氣,不知何故彙到天靈,若非右輔出手相救,他此刻已經魂歸西天。

    出手的代價,卻是一條人命,右輔雖將劍氣導出,自身卻遭反噬,當即震斷心脈,大羅神仙難救!

    “出了何事?”

    淚冬兒掠到跟前震驚無比,香逸雪臉色慘白倒在地上,而右輔站著卻已氣絕,一雙眼死不瞑目盯著前方。

    左輔抱起同伴的屍體,深深看了香逸雪一眼,一言不發轉身而去!

    萬劍之城又出大事,兩個時辰後端木睿趕回,瞅過右輔屍身又親自替香逸雪號脈後,認定香逸雪功力未複無法從中做手腳,便怒氣騰騰去稀暗生的仁義堂。

    稀暗生無法解釋事情怎會演變至此,初衷隻是想廢去香逸雪的武功,卻沒料到右輔竟會舍身救人。

    端木睿見他無法解釋,態度又桀驁不馴,心中已有廢他之打算,當下也不跟他多爭執,隻待血教之事查清一並算賬。

    幾日後香逸雪終能下床,正逢右輔靈柩下山,便強撐著為死者送行。

    送靈馬車漸漸遠去,左輔猶在涼亭遙望,香逸雪讓淚冬兒暫避,自己獨自走進涼亭,解釋道:“我早年曾經走火入魔,一身筋脈損毀嚴重,幸遇得神醫為我重續,但重續的筋脈卻是異於常人,我不讓你為我點穴保命,是因劍氣早沿錯亂筋脈擴散,此時點穴隻會加速死亡……”

    左輔望著遠處的黑點,那是遠去的馬車,負著雙手沉聲道:“你不用專門跟我解釋,盟主已經相信稀暗生有意為之,而我也不會讓右輔白白犧牲,這不就是你的盤算嗎?!”

    香逸雪苦笑道:“我非是有意算計,更料不到右輔會救我……”

    左輔並未轉身,眼睛凝視遠方,似再送兄弟一程,沉聲道:“你並非有意算計,但卻讓我的同僚,一個個因你而死!”

    香逸雪愧疚又無奈道:“我寧願那道劍氣在我體內爆發,而不是連累一條無辜人命!”

    “確實無辜,以他單純的心性肯定想不到,你死了隻會讓局勢更加有利!”左輔勾起嘴角,浮起自嘲之笑,不願再談道:“離開吧,好好呆在淩霄閣,我不希望再有人因你喪命!”

    香逸雪跟淚冬兒走回淩霄閣,正好碰上候在外邊的唐幕,香逸雪在盟主麵前提到臨安鏢局,唐幕今日便接到命令帶鏢局之人上淩霄閣。

    唐幕衝他打個眼色,倆人便一前一後,到長廊後邊碰頭。

    香逸雪皺眉道:“有什麼緊要事情?這裏到處都是人!”

    唐幕瞪眼道:“盟主已經找到鬼母紅顏,到萬劍之城不過一兩天的事!”

    鬼母紅顏乃是天下第一整容高手,當年就是她幫東方姐弟改頭換麵,如果盟主真的找到鬼母來辨認,那麼香逸雪是東方後人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見香逸雪默不做聲,唐幕揚起眉頭,低聲道:“我替你中途……”

    唐幕做出滅口手勢,卻被香逸雪抬手打掉,反問道:“中途作甚?”

    唐幕詫異道:“滅口啊,難道等她指認?”

    香逸雪強顏一笑,故作輕鬆道:“那我豈不是先該滅了你?!你不是也知道我的身份!”

    唐幕瞪他一眼道:“消息確切,絕非空穴來風!”

    香逸雪歎道:“鬼母紅顏不是壞人,更何況對先母有恩,如今我為自保而要殺她滅口,那我與殺人魔頭稀暗生、風月凝他們還有差別嗎?”

    唐幕揚眉道:“所以你不打算行動?”

    香逸雪沉吟道:“若有行動,也是保護鬼母安全,以報昔日搭救之恩!”

    唐幕扶額歎息,痛苦呻吟道:“你這家夥,我怎會跟你同坐一條船,總有一天我會被你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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