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鳶之戰  第廿九章

章節字數:4246  更新時間:16-04-08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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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飄起蒙蒙細雨,門房早有小廝過來,替香逸雪打著傘兒。楊霄擔心對方食言,小心翼翼道:“香莊主,我知道的都說了,您……”

    香逸雪沉吟片刻,彬彬有禮道:“兩位,請替我帶句話給秦公子,就說香逸雪不日登門謝罪,還請秦公子走一趟無字閣,解了我與莊鳳兒之間的結!”

    蕭鬆和楊霄離開了,香逸雪目光投向銀蘭,後者正站在車邊,失神落魄看著他。

    銀蘭隻是太愛他了,所以才會被人利用,成為秦玉玨的複仇工具。這些香逸雪都知道,也沒有責怪的意思,隻是眼下情況堪危,指不定哪天山莊暴露,到時候就逃不掉了!

    他不想死,更不想讓銀蘭死,此刻不狠心絕情,隻怕銀蘭聽聞他的噩耗,不衝去萬劍之城討仇,怕也要自盡在他的棺木前!

    沒能阻止自刎的幹爹,已成為心頭永久的痛,絕不能讓銀蘭再步後塵!

    銀蘭發髻肩頭已被打濕,以前為他擋風避雨的男人,此刻正在冷臉看著他,蕭鬆楊霄都被打發走了,接下來該來處置他了!

    果然,銀蘭聽到那人冷汀汀的聲音,那種冷漠無情的態度,還不如對待那倆混蛋,道:“師兄,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自己乖乖去華山,要麼我送你去落雁坪,那也是一處退隱的好地方!”

    銀蘭雖然沒說話,目光卻倔強看著他,一副寧死不從的姿態。

    “師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當真我奈何不了你嗎?!”香逸雪看他這幅樣子,就知他不會妥協,恫嚇道:“看你現下這幅光景,就算扔你進抱月樓,你也拿我沒轍……”

    聽到抱月樓三個字,銀蘭臉色煞白,又難以置信,眯眼瞅著對方,但這話確實從那人口中說出,真真切切回響在耳邊!

    其實銀蘭還不知道,抱月樓早被香逸雪,當做厚禮送給蓉蓮,一晃十來年過去了,抱月樓在蓉蓮的掌管下,變成華山腳下一座琴閣,與京城的墨藝坊頗為相似,就連當年的老鴇都從了良,賺得還不比開妓院少,這一切全賴蓉蓮的功勞!

    香逸雪道:“說到抱月樓,我倒想起來……”

    銀蘭臉憋得通紅,忽然跳了起來,衝著門邊石獅撞去,香逸雪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就聽得刺啦一聲,半截袖子被扯下來!

    香逸雪大驚失色,再出手已經遲了,就聽得咕咚一聲,銀蘭撞上石獅子,頓時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香世山莊並沒因為蘭公子企圖自盡而引起軒然大波,但香莊主實在怕了這位性情倔強的師兄,此後不敢在蘭公子麵前提起抱月樓,送他去華山的事也隻能暫時擱置,蘭公子依舊住在落梅院裏,和一個叫做清夜的小廝,過著冷清與世隔絕的日子。

    明日就要去京城,這次帶著蝶兒同往,香逸雪也算輕鬆點,不用再事事躬親,交代完山莊事務,便又去了落梅院。

    進屋的時候,銀蘭已經醒了,頭上裹著白紗,身子靠在床頭,一雙失神眼睛,看到那人亮了,但也隻是短暫一瞬,很快就被痛苦吞噬,最後越發黯淡無光。

    清夜端著碗站在一旁,香逸雪沒進來之前,正想讓銀蘭吃點白粥。香逸雪走到北窗前,開窗看著那片竹林,頭也不回吩咐道:“端出去!”

    清夜楞了一下,識趣地退下。

    屋內長時間的沉默,香逸雪看著竹林,一直到天色黃昏,才轉身看銀蘭道:“師兄,你到底想怎樣?”

    銀蘭靠著床沒啃聲,失神眼睛盯著地上,一雙沒聚焦的瞳孔,痛苦到麻木的地步。

    香逸雪心平氣和道:“這兩年你沒少生事,把這搞得雞飛狗跳,還聯手外人算計我,就算報複也該夠了!”

    銀蘭聽到聯手算計,臉色越發慘白,身子微微顫抖,頭上白紗涔出紅色。

    香逸雪看到白紗又被血染,心頭巨石又沉三分,露出一個無聲苦笑,長長籲了一口氣道:“也罷!”

    說著,他便開始脫掉外袍,落梅院沒有更衣仆人,他又讓清夜退下了,隻能自己把袍子掛上衣架。

    外袍就有三重,淺色繡花紗袍,罩著雲錦中袍,裏麵錦緞襯袍。脫掉外袍之後,露出束腰長衫,長衫也是三層,薄薄貼在身上,勾勒完美線條。

    香逸雪在衣架前,一件一件褪下,穿著褻衣走到床前,從床櫃裏取出藥油,道:“往裏挪點……”

    銀蘭詫異道:“作甚?”

    香逸雪也不說話,晃了一下瓷瓶,除了做那種事,還有什麼地方,需要用這藥油?!

    銀蘭皺眉道:“你作死……”

    “你動手時怎不想?!”香逸雪放下帳子,將自己脫光,腹部裹著白紗,俯身道:“腰抬點起來……”

    船兒進入溫柔鄉,那滋味就似水波,一層層湧過來。香逸雪閉起眼睛,努力放空思緒,任憑欲望驅使,但思緒卻不受控製,又想起以前的往事……

    “蘭,大熱天不睡午覺,挖這麼多黃花郎幹嘛?”香逸雪擱下書卷,從躺椅上起身,烏溜溜的眼珠,盯著銀蘭的籃子,警覺道:“你別告訴我,這玩意能泡茶!”

    窮人孩子早當家,這點在銀蘭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蘭穀所有的野菜,香逸雪都嚐了個遍,但野菜畢竟是野菜,吃到嘴裏粗糙難咽,倘若口味真得好,早就被拿來播種了!

    銀蘭繞開對方,往廚房走去道:“晚上炒著吃,多用點油鹽!”

    香逸雪太陽穴突突疼,愁眉苦臉捂著胃子,幽怨道:“天氣太熱胃不舒服,晚上我就不吃了……”

    銀蘭道:“那曬幹了泡茶,省了今冬茶錢!”

    赤裸裸的威逼利誘,香逸雪眨眨眼睛,立馬改口道:“睡了一覺現在好些,那菜晚上炒著吃吧!”

    入夜後花架下乘涼,銀蘭忽然道:“頭還疼嗎?”

    前幾日,蜀中白眉子來蘭穀做客,香逸雪陪他吃了幾天辣子,這會子客人終於走了,香逸雪整個人都上火,太陽穴燒得隱隱疼!

    香逸雪揉下額頭,狐疑道:“疼得好些,莫非是吃了黃花郎?”

    銀蘭淡淡道:“你才知道?!虧你還自稱博覽群書,連它是一味清火藥都不知?”

    香逸雪解開銀蘭腰帶,卻被銀蘭拍掉手,瞪眼道:“大熱天,做什麼?”

    香逸雪烏溜溜的眼睛,掃著銀蘭光潔背部,道:“頂著烈日去挖,小心長癤子,疼死你!”

    銀蘭嗤笑道:“就算中了暑毒,哪那麼快發作?!我也吃了黃花郎,應該能夠敗毒……”

    香逸雪摸出一瓶香脂,把銀蘭拉到自己身上,仔仔細細地揉捏他,等把他腰肢弄軟了,扶著他的腰慢慢坐下,笑道:“我先讓你消消火,免得你生癤子,醜死了……”

    銀蘭紅著臉兒,半嗔半怒半羞赧,唾罵道:“滾出去!”

    香逸雪笑得孟浪,眼神卻很溫柔,咬著他的耳垂,軟聲軟氣道:“就怕你舍不得……”

    那一夜的蘭穀飄著醉人花香,他們在花架下做到半夜,弄得躺椅上滿是狼藉,直到盡興方才停歇,相擁入眠一夜好夢……

    真真應了那一句: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香逸雪扶著銀蘭的腰,與那一夜相同的姿態,卻找不到那一夜的愛意,興許是彼此都帶著傷,此刻行樂都覺得勉強,但誰都不願意先停下,直至彼此攀上頂峰……

    銀蘭已從身上下來,躺在香逸雪的身旁,黑發如瀑散落枕席。攀上頂端的歡愉後,得到的不是意足,而是無窮無盡的虛空。

    山莊已到掌燈時間,香逸雪起身掀開帳子,走到衣架跟前穿衣,眼睛看著鏡中自己,悵然道:“你曾問我獵戶為何喜新厭舊,我當時以為獵戶心性粗鄙,無緣無故發了一筆橫財,便嫌棄自己的糟糠之妻,但我卻忘了人隨境遷,很多事都在悄然轉變……”

    銀蘭一身武功被廢,不能跟在他的身邊,無法替他分擔重任,也無法分享他的秘密,香逸雪心裏裝著很多事,但銀蘭的心裏隻裝著他,不知不覺兩顆心漸遠,曾經並行的人影不再比肩!

    “這些混賬話,你上床之前,為什麼不說?!”銀蘭披上衣服,走到鏡子麵前,氣得臉色發白,怒道:“你不想跟我好,還跟我做這些,你拿我當什麼人?!”

    香逸雪看著鏡中的銀蘭,似有幾分似曾相識,又似緣盡時的留戀,傷感道:“師兄,我心裏曾有過你……”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香逸雪回首才驚覺,原來曾經深厚的感情,早在愧疚中消磨殆盡,昔日在蘭穀說著言不由衷的絕情話,而此刻他說的每一句都是發自真心,每一句都是當下最真實的心態。

    他知道銀蘭愛他,也知道他該愛銀蘭,但此刻銀蘭就似一枚苦果,嚼到嘴裏酸甜苦辣,能勾起往昔種種回憶,卻再也觸不動他的心弦。

    也許,是他的心死了,溺死在那條悟不了、渡不了的弱水河!

    香逸雪從袖中拿出一截木偶,那日窗外撿來便帶在身邊,登天道、葬馬穀、京城、玉門關,行了千裏又回到落梅院,終究不屬於他的東西,歎道:“師兄,我要去京城,你再好好想想,你畢竟是我的師兄,我也不想跟你鬧不快,但你繼續留在落梅院,最終隻會誤了你自己……”

    銀蘭看著他冷笑,聽不進他這番話,一針見血道:“說來說去就是要趕我走,偌大莊子就多我一個人?”

    香逸雪猶豫片刻,斟酌用詞道:“山莊快不行了,不過一兩年光景,遲早都是要散夥!”

    銀蘭譏誚道:“那會子在蘭穀,就聽你說山莊快不行了,這次索性我跟你一起去京城,我倒想看看你遇到多大的麻煩!”

    香逸雪道:“我去京城不是玩,帶你去不方便!”

    銀蘭冷笑道:“帶她去就方便了?”

    香逸雪歎道:“師兄,負你的人是我,你何必針對蝶姐?!”

    銀蘭見他護著蝶兒,心中更覺得氣憤,陰陽怪氣道:“你真是抬舉我了,我連黎伯都留不住,還敢針對你的寵姬?”

    香逸雪皺眉道:“讓他走是我的意思,跟蝶姐沒關係!”

    銀蘭冷笑道:“落梅院就沒個你看得順眼的人,都趕走了,你眼裏才會清淨!”

    香逸雪不想與他爭吵,套上外袍轉身想走,銀蘭一把拽住他,憋在心裏的話,忍不住吐出道:“你真以為我不知道秦玉玨是誰?!”

    香逸雪詫異地看著他,袍子都忘從他手裏掰開。

    銀蘭瞪著眼睛,表情活似妒婦,酸溜溜道:“京城四公子裏樣貌頂好的一個,你老實說他為什麼要找人來殺你?!”

    屋內此刻非常安靜,靜得能聽到沙漏裏,沙子涓涓流動的聲音。銀蘭永遠是最笨的人,不知道有些事該裝瞎,香逸雪努力想隱瞞的事,他偏偏就要一劍挑破!

    秦玉玨是誰?是龍身上的逆鱗,是香逸雪心頭的瘡,還不知該怎麼救治,連他自己都不敢觸碰,銀蘭這一下真是戳得他痛徹心扉!

    “你想知道?”香逸雪回過神來,從他手中抽出袍子,對鏡撫平褶皺,似笑非笑道:“跟當初對你做的一樣,我在日月湖上強要了他,就算來日我死他手上倒也不冤,用你的話來說他是京城四公子裏樣貌頂好的一個,他演的杜麗娘姿容秀麗身段柔美,所以別人又稱呼他為牡丹公子……”

    銀蘭聽不下去了,捂著耳朵蹲了下去,臉埋在膝蓋上麵,傷心、痛苦、失望糅雜一處,連質問的力氣都沒了!

    如果說香逸雪娶妻是從父命,是為一脈單傳的香家延續香火,銀蘭心裏還能勉強原諒,他們在一起那麼多年,真真要分開又舍不得,隻能打落牙齒肚裏咽,但此刻又冒出一個秦玉玨,還是香逸雪主動糾纏那人,這要銀蘭怎麼能夠接受?!

    這表明那人真是厭了他,不管有沒有娶妻生子這一茬,那人鐵了心要跟他分開。銀蘭蹲在鏡子麵前,抱著自己的雙肩,好似冷得瑟瑟發顫。

    “師兄……”

    香逸雪想扶他起來,手剛剛碰上他的肩,卻被銀蘭猛地推開,沙啞聲音道:“滾!”

    香逸雪原地沒動。

    下一秒,銀蘭失控了,猛地站了起來,衝他推推搡搡,怒吼道:“滾,你滾……”

    屋內很快一片狼藉,銅鏡都被砸翻在地,清夜聽到聲音站在門口,用驚詫眼神看著屋內倆人。

    銀蘭已被怒火燒得失去理智,屋內除了香逸雪本人之外,其餘能砸的都被他砸了!

    這人越發不可理喻,好話壞話聽不進,隻由著性子胡鬧,香逸雪冷臉看著他,不發一言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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