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3 更新時間：15-06-05 11:52
隔著古樸的大門，西棋看見那不死心的大狗圍著轉了三圈才離去。真是隻小氣狗，不小心踩了它尾巴而已。平複著激烈的心跳，西棋一下坐到石階上，身邊站著被他隨手拉來的少年。那人穿著古式的衫衣，像極了廣場上練太極的老頭。皮膚白得有些不健康，身形也非常瘦弱。
“我是西棋，很高興遇見你。”西棋伸出手習慣的打招呼，臉上溫和無害的笑意讓人無法拒絕。對方有些羞怯的伸手與之交握說：“我是辛祈年，很高興遇見你。”在那一刹，西棋突然想到一個詞彙：小手冰涼。
“辛祈年。。。”西棋的笑有些支撐不住，心裏震驚到想要爆粗口：‘祈’字輩。。。‘懷，景，祈。。。瑞，愈，隨，易。。。西’。靠，輩分大到姥姥家去了，怪不得還住在這老宅子裏。輩分的巨大差距打擊了西棋的攀談之心，他無法想象自己要叫一個看起來還沒他大的家夥為‘老老老老老爺爺。’
不知不覺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去吩咐做飯的辛祈年還沒回來。西棋在屋裏休息夠了便出來溜達著找，從東院到西院一路下來什麼人都沒有。想著有點不可思議，那麼大的個宅子就住了那麼幾個人空曠的讓人發毛。左思右想要原路返回的時候，卻聽見有人在西屋裏咳嗽，聽起來還像個小孩。
房裏亮著封著西廂記外皮的方燈，西棋輕輕推門就聞見一室的藥香。他此時完全忘了身為一個文明人要敲門的禮貌，心裏有著什麼東西鼓動他一定要進去看一看，而且千萬不能讓人發現了，不然他幾年辛苦經營的好形象怕是要毀於一旦。房間裏左右收拾的幹淨整潔，四周掛著山水、墨寶，裏間與外間隔著一道半透明的屏風，上麵繡著紅梅稚子，透著一股活潑雅誌。
“誰呀？”一個細弱的嗓音抑著咳嗽傳來，他透過屏風看見榻上臥著一個少年，半起著身子看樣子是要坐起來。西棋不知自己中了什麼邪，控製不住腳的繞過屏風走了過去。忘了禮貌和唐突，不知為何就想看一看。少年臉上有著不正常的紅暈，見了來人很是高興的叫了一聲：“冬陽。”西棋走近一看，這少年竟和祈年有著八分相似。他剛想問他是誰，卻感覺耳邊有人叫他，“西棋，吃飯了。”
西棋抬頭看見隨人站在身邊，手邊的桌子上放了個托盤。上麵有兩碗米飯和兩碟小菜，而自己爬在桌子上看來是睡了會。祈年笑著擺著碗筷說：“等累了吧。劉嬸回家了，我就隨便做了飯菜，不嫌棄的話，嚐嚐吧。”西棋見了吃的立即忘了那個夢，不客氣的吃起來。這等家常飯菜，吃著很有家的味道。
填滿五髒廟，西棋才有心思和祈年話起了家常。“你們家一共就住了幾個人？就你和劉嬸？那麼大的宅子，不覺得寂寞嗎？”祈年稍稍一怔，“我父母死得早，自己一個人早就習慣了。我從小體弱多病，需要靜養，再加上本來喜靜，看看書，養養花並不覺得寂寞。西棋從哪兒來？應該是個很熱鬧的地方吧。”
西棋看著對方期待而閃閃發光的雙眼，有些想笑。他這樣跟饞嘴的小貓似的神態，不是一般的可愛。誰會天生不喜熱鬧，還不是心裏想著嘴裏卻執拗。“是啊，我從很熱鬧的地方來，那兒熱鬧到吵雜，有時候聽得耳朵都會發疼。”跟這兒比起來，大城市裏真的熱鬧過頭了。
“那西棋的父母呢？”祈年信手沏了茶水，一杯遞給西棋，一杯給自己。
“我爸是個商人，朝九晚五，每天都忙得不得了。”西棋的話竟然引起了祈年停滯的記憶，“父親以前也是這樣，有時候大半月的不回來。”
“都一樣，飛來飛去的，忙得要死，我媽是老師，也是很忙，她最喜歡拿她班裏的第一名，給我當正麵教材，嘮嘮叨叨。”
“我的母親不愛說話，常吃齋理佛，有時候會住到廟裏，也不經常回來，劉嬸說她這是在為我祈福，希望我長命百歲。”
西棋看著身旁的青少年，眼睛裏微微透著落寞。不由自主扶上他的頭，這家夥哪兒是不寂寞，而是根本就不知道這就是寂寞。傻瓜一樣的家夥。
“你多大了。”西棋不想讓空氣變得沉悶，一下子差開話題。
“嗯，大概有29歲。”不知為什麼，西棋眼裏的辛祈年越發的小孩氣。
“什麼？29歲，你……童顏啊。”還以為比我小上幾歲，卻原來是個大叔。
“是麼？我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也不知道自己長成了什麼樣。”辛祈年不由自主地摸摸臉頰，這動作在西棋看來，特別有喜感，不禁伸手捏上幾下。他突然從兜裏拿出一個翻蓋的手機來，看黑屏照出自己的樣子，就歡快的給祈年拿著說：“雖然不是鏡子卻也照的清晰，來照照看。”
祈年聽了拿在手中半信半疑，黑屏上果然映照出他的樣子，蒼白的臉頰上起先沒有任何顏色，後來不知為何從嘴角流出一道血跡。腦海裏彭的閃過幾組畫麵，他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慢慢的回神卻見自己的臉更白了，像是已故的死者。他有些僵硬的摸著嘴邊的血跡，疑惑的問著對麵笑意盈盈的西棋說：“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啊”，西棋接回自己的手機放在兜裏說，“白白嫩嫩的像個白麵饅頭。”然後又伸手捏了幾下，完全把人高高在上的輩分忘到了腦後。
“西棋幾歲了？看起來很年輕啊。”祈年說著不著痕跡地偏偏頭，揉著被捏疼的臉。
“我剛好30歲。”
“騙人，怎麼可能。”
“18歲。”
“好年輕啊。”
原來的促膝長談，剪燭夜話，因為辛祈年的哈欠連天，從坐談變成了臥談。西棋發現，祈年在這宅院，真的呆了太久，說話的語氣，仔細分辨還能聽出來點古文氣息。一聽說，他因病從沒走出過這個莊子，西棋越發覺得自己應該再講多一點。
“咣當”一聲，西棋被驚醒了，下意識得爬爬頭上的亂發。睜開眯眯的眼睛，天亮了，房間裏站著一個陌生的小老頭。臉上是僵硬的震驚，看起來像是怎麼也想不到床上還躺著一個人。西棋轉念一想，覺得這應該就是老媽所說的正在看管宅子的人，好像是叫：“劉叔？”
這一聲叫過，小老頭臉色才緩過一點，拾起掉在地上的水盆，放在桌上。走近了西棋像是要看個仔細。“是西棋吧。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叫人接你？你還真能找地方，這就是你太爺爺的老宅。有幾十年沒住過人了。還好，床褥我前天才曬過準備著，不然有你受的。”
西棋不明就裏，一個勁的傻笑，真是奇了怪了，他是怎麼找到這裏的？一點印象也沒有，隻記得來這兒的時候已是傍晚，好像還踩了一條狗。剩下的就記不太清了，這大概就是祖宗保佑吧。
“餓了吧，從昨兒到現在沒吃呢吧。你先起著，我去給你提飯去。”西棋看著遠去的劉叔，摸摸肚皮，好像不是很餓。再看看房間的漆雕家什，一室的低調奢華，不過卻沒有任何印象。他昨天到底是怎麼來的啊？辛西棋的太爺爺，辛愈寒將軍是抗日名將，不過卻不是GC黨，要不是造福過整個辛莊，文、革那時候，他們家就該絕代了。近幾年，大陸和台灣的關係日益親密。不知那個長了千裏眼順風耳的家夥，把他家太爺爺的事抖落了出來。然後政府希望開放他家老宅當景點，促進GG和諧發展
西棋此次前來，就是代表他爸——太爺爺這一支的長子，出麵簽個協議，然後收拾收拾老宅的細碎，私人的、貴重的，該回收的回收，該保險的保險。
看著這清靜之地，西棋閉上眼睛就可以預見它的未來。門口站幾個買票，檢票。裏麵坐著幾個販水，販帽，祠堂香案前放著個大大的募捐箱，再來個老頭在旁邊喊，‘初一、十五，磕頭保平安。’然後這宅院處處可見垃圾箱，也處處可見垃圾。花壇邊上寫“勿折”，水池旁邊掛著“勿釣”。但是人們還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拍個照。攝個影，留個念，然後報怨下種種不滿，再匆匆趕到下一個景點。西棋覺得他得在協議書裏加上幾條，不然，他怕他英明神勇的太爺爺會因為生氣而從祖墳裏跳出來拔槍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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