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48 更新時間：18-10-06 19:45
好半天，我才能再開口，“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和我說話，你個這樣……”我覺得自己幾乎低聲下氣，終於說不出口。
江流就這樣看著我，用他沉靜到漠然的目光，我看著那雙眼，覺得好涼好涼，當他說：“你走吧。”我的眼淚終於滾了下來。
但他似乎沒有看見，拿著藥方起身走了，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我衝過去就抱住了他。
燈心噗噗跳動了幾下，燈影搖曳，映著一室昏黃的暖意，可我伸手圈住江流時，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竟是一片冰涼，差點驚得脫手。
“江流，別恨我。”這句話就這樣說出來了，克製著渾身的顫抖，一點一點收緊圍在他腰上的手，重複道，“別恨我，別恨我。”
隻有這個人的恨，我無法承受。
沒有回應，就像石沉湖底。
我的心從突突的跳動到抑製不住的抽搐，重重閉上眼，“江流，你真的喜歡過我嗎？你怎麼能……怎麼能……”讓我變得這麼卑微。
“你真的不應該來……”這句話很輕，幾不可聞，然後是清楚的語聲，“回去吧，別再來了。”
我不敢相信，我舍棄了自己的自尊和驕傲站在這裏，他竟這樣無動於衷，將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毫不留情的開門走了。
我站在那裏，腦中一片空白，這個時候我想：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他了。
刹那間天塌地陷，視線模糊一片，難過的感覺沒頂，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我蹲在地上，嗚咽著。
明知眼淚無用，可就是止不住。
也不知哭了多久，衣袖已經完全被眼淚浸透，房中安靜得令人心慌，我忍不住抬頭，然後又是一怔。
江流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就站在我麵前，垂眸看著我，眼眸深處翻湧閃動著什麼，可我還來不及看清，他轉身又要走，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他衣袖，仰頭望著他，眼淚沒忍住又流下來。
江流緩緩蹲下，讓我的目光與他的平視，“阿染，你是個堅強的姑娘，一直如此，即便沒有我在身邊，也會活得很好，是不是？”
我怔然的看他，哽咽出聲：“我不知道……我可能會死……”
他還在乎我活得好不好嗎？本來應該高興的，可更濃重的哀傷漫過來，我單手捂住眼睛，覺得自己真的非常無恥，分明自己才是先離開的那個，現在卻又跑過來糾纏。
我厭惡極了這樣的自己。
捂住眼睛的手被拿開，驟然迎上近在咫尺的眼睛，雙眸倏地一動，很細微的一絲起伏，他仿佛自己也意識到了，很快別開目光，我忽然一把摟住他脖子，將他撲倒在地。
“江流，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我低頭看著他。
往日裏江流總是給人溫潤如玉，輕淡和雅之感，還記得初見他的那一晚，對上那雙眼的刹那，驚鴻一瞥，我就被迷惑了。
可現在，我卻被那雙沉靜如霜的眼，一下子殺死了。
“原來真的不喜歡了啊。”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不解道，“我一直是那個我，又沒有變過……是厭倦了嗎？可要厭倦也未免太快了些，還是，你又有了其它喜歡的姑娘？”看著他的臉，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摸卻又不敢。
“我從沒想過你會這樣輕易就喜歡上別人……”我突然哽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啪噼啪掉下來，落在他身上。
我簡直難過得不能自己，用手背遮住眼睛，“可是現在有什麼辦法，你已經不喜歡我了……不喜歡也沒關係，你可以喜歡別的姑娘，比我懂事，溫柔，漂亮的那些姑娘，你盡管去喜歡好了，可是雲九姬不行……隻有她不行，她心裏的人並不是你，我看到了，她留在你身邊一定另有所圖……你相信我……”
大片水澤從指縫裏溢出，身下的人一動不動，不言也不語。
曾經說看到我哭就心疼得沒有辦法的人，現在就算我為他流幹了淚也不會再蹙一下眉。
江流，你是怎麼做到的？從心裏拿掉一個人是這麼容易的事嗎？
我終於還是不明白，人心怎麼能變得這麼快。
江流突然抬起一隻手，手指輕輕顫動著，似乎想給我擦眼淚，可最後卻是輕輕將我從他身上推開了。
“你回去吧。”江流單手攏住眉心，他的背影映著的窗外的夜色，透著一絲寒涼，仿佛有些哀傷。
我徜徉在夜深人靜的街上，一隻手忽然按住我肩膀。
我轉眼看到來人，忍不住道：“墨羽，該不會是你通風報信，讓他們做戲給我看的吧？”
墨羽問我：“姑娘可還相信公子？”
忽聞此話，我隻覺得一陣心悸，微微閉了閉眼，輕聲歎道：“相不相信，有什麼區別？我又能怎麼辦？我們走到頭了。墨羽，別跟著我了，你走吧，我的身邊也不需要你了。”
我一邊走一邊掉眼淚，“墨羽，我便是錯了，也回不去了。”
回到山莊已不知幾時，卻看到屋前有個身影，銀白長發披拂在月光下，無比妖冶。
“染兒，看來你所托非人呢！”
“不是他的錯。”我說。
黑暗中，我清楚的看見他的表情猛地變了，一瞬間猙獰起來，冷冷看著我，“你就這麼喜歡他？”
禦雲樽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望著我，重複道：“就這麼喜歡？”
“與你無關。”我從他身邊走過，他拉住我，緩聲道，“別哭了。”
我怔了怔，被他牽住了手。
半夢半醒間感覺有人輕撫我臉頰，帶著一絲涼意，心海浮沉間睜開眼睛，視線中那張麵容俊美無雙。
我動了動，才發現自己竟躺在他的腿上，額前的發被輕輕撥了撥，凝視我的鳳眸裏，流轉著如水般的溫柔。
那種溫柔幾乎讓我感到彷徨。
“我不怕前路滿地荊棘，刀鋒白骨，可是我害怕一路尋找，一路失去。曾經我以為他會是我的歸處，我的退路，可是現在沒有了……”
那隻手停在我臉旁久久未動，“你還有我。”
他吻我的唇，長而柔軟的頭發散落下來，覆蓋著我的臉。
第二日起床時已經日曬三杆，門打開，屋簷上突然掛下來半截身子，我好險一頭撞上去，輕抽口涼氣，“魅！”
少年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看我，一派天真無邪。
我沒忍住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臉，口氣沉穩的教訓他，“下來，誰教的你，沒個樣子！”
少年摸了摸臉頰，翻身落地，我才看到他手上捧著兩隻包子，正要伸手拿，卻見他先將腦袋湊了過去。
我愣了愣，伸到一半的手順勢落下，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乖啦！”聞到他身上一絲淡淡桂花香。
我拿了包子往院外走，提起精神準備去找淩灼華。
少年突然一把攥住我，一臉的迷茫失措，“血。”
“什麼血？”我沒反應過來，直到那紅色的鼻血滴滴答答的滑落，墜到我衣上。
我下意識捂住鼻子，邊安慰少年，“沒事沒事，上火，上火了。”
我仰起腦袋，“魅，扶我到那邊石頭坐一下。”結果少年一把將我駝到背上就跑。
他這一甩力氣著實不輕，我胸口撞在他硬邦邦的背上，磕得死疼，瞬間喘不過氣來，一時沒捂住鼻子，鼻血嘩啦啦直流。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血盡而亡時，終於聽到一個聲音，“快放下她。”一雙手將我從魅的背上解救下來。
“魅，叫人打盆水來，送到我書房。”那人的聲音很沉穩，轉而又對我道，“姑娘可還能走？”
我雖兩隻腿有些軟，卻還是點了下頭，被他攙進了一間房，水很快端上來，那人將一方幹淨的帕子捂在我鼻上。
我躺在榻上，仰臉望著房頂，感覺陣陣頭暈，眼前忽明忽暗。
過了好一會，那暈眩才消失，我看向麵前這人，二十多歲的年紀，著一襲華貴的青衣，嘴唇輕抿，神色淡然，眉目如遠山，十分俊雅柔和，靜靜端坐著，卻身姿卓然，他的身上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氣質。
察覺到的我的目光，那人問道：“姑娘在看什麼？”
他的帕子把我嘴巴也捂住了，我隻能指指他。
“我？”他換下染血的髒帕子。
我直言道：“你很好看。”
那人聞言轉臉看我，眼中流露一絲笑，“倒是無人敢當我的麵這般說。”
“額……”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卻聽他又道：“不知比之王上如何？”
這回換我愣了，我總覺得他這句話裏含著些促狹之義，鼻子突然有些癢，下意識伸手去揉，被他一把抓住，“別動。”
輕輕的兩個字，卻讓我汗毛直堅，有種觸了電的感覺。
我訕訕收回手，一時想到自己半張臉都糊著血，便覺得有些赧然，硬著頭皮躺在榻上，任他來回換著帕子給我抹鼻血，一時無言下來，我便有些懨懨欲睡，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忽然傳來句輕語，“其實姑娘才是輕雲蔽月，流風回雪。”
我有些恍惚的睜開發，發現他正垂眸看我，看得我心頭一跳，其實也沒太聽清他說了什麼，便謙虛道：“你過獎了，我連琴都彈不好。”
我手一賤又去摸鼻子，這回摸到了一隻手。
我尷尬的放開他的手，“還沒好？”
“好了。”他說著拿開了帕子，命人進來收拾東西，我從榻上坐起來，開始打量這間書房。
有書有琴，有酒有茶，還有棋盤，除此之外除了必要的擺設，並沒有其他裝飾物，簡單至極，窗外陽光折射在潔白的牆上，鋪灑著滿室暖意。
轉回目光，又將他打量一翻，“你是葉城？”
那人聞言轉身，微笑，“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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