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71 更新時間：15-08-30 21:50
我不是誰的王子，也說不出煽情的字。
你愛我，聊勝於無。
滾滾濁世，把夢扯碎交出，把崎嶇道路撫平，把心贈你。
————————————王介山
大江大河朝東流，滄海桑田人世變，悠悠思念順水流。
愛善良，恨野蠻，但是人由這些壓迫著也才可以抉擇。
“我許的第一個天真的願望，是和你在一起。”
“在我這一輩子，第一次見到流星的時候。”
美麗得荒唐，不止承諾，還有時光。
沒有王介山的聯絡，李先生的手機形同虛設。即使手機信號統統滿格也沒有誰會撥來電話，沒電關機也沒人知道。李先生吃著素麵條，發覺店家新買的醬油味道太濃，筷子拿得一長一短，摩挲著虎口。
星星騙了他，他還沒瘦下來。
手機震動，木質桌麵上振幅大，王介山的短信還是很簡略，不用心根本看不明白。他說要是沒手機就好了，王介山寫封信好歹走點心。他歎氣，自顧自的說那大概臉生死都不讓我知了。窸窣的樹木，笑他傻。正是六月好天氣，白雲高懸，麵館旁邊有個小平房，二樓栓著根晾衣繩，被主人家染成了藍色。
幕揭開，普天下的色彩彙成陽光。
挺漂亮的藍色，亮晶晶的就像大海的波浪，像王介山最喜歡的廉價T恤，像他化學室裏配置的硫酸銅溶液。店家的小姑娘剛洗幹淨了頭發，赤著腳坐在欄杆上，老板娘劈頭蓋臉罵她一通，她翹起小嘴晃蕩雙腿。
李先生說姑娘，下來啊，吃飯沒？
小女孩說熱，不想吃。
“多少吃點啊，你又不會胖成我這樣。”李先生刺溜一聲吞下一注麵條。
小姑娘斜著眼睛瞅瞅他，說“叔，你不胖，你沒見過我爹，那才叫胖，走起路來地都震三震，你隻要少吃點，過兩月就瘦了。你要是成我爹那樣，就得討我娘那樣的媳婦了。“
“我爹兩月沒見我娘，瘦了30斤呢！不騙你真的！”
李先生看著姑娘漆黑明亮的眼睛，說你知道嗎，這叫相思疾苦。
小孩一甩頭發，說我不知道，那叔你也疾苦唄。
李先生反倒欲哭無淚了，想著我倒是疾苦，他可別疾苦，不能再瘦了，別為我省錢。
女孩鵝黃色的吊帶衫被風撩起，白皙的腰肢上肋骨顯現出來。女孩說，恩我娘也老這麼說，她還不是瘦，是我爹把我娘兩肉都長了。
李先生沒說話，女孩也安安靜靜的。
他感覺自己那顆矯揉造作的心挨了一刀，老板娘火辣的卷發從白色頭巾裏展露風華。
姑娘文靜的時候多好看，融進了夏日裏。
在這個適合相愛的天氣裏，李先生體會體會相思疾苦，順帶希望疾苦得掉點肉。
此刻王介山仍漂泊在外，竟有幾分羈旅之苦。他現在是榮歸故裏，竟有幾分早客死他鄉的味道。他想起古詩裏頭離家百裏就哀婉神傷的遊子宦官們，又想想數年沒歸家的自己，嘀咕一句真矯情。以前古時候講究的孝，“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那他這樣的也算是孝子了，起碼在另一方水土混得一口飯吃，混得一方小宅和稀落的人脈。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腦中浮現父親憔悴枯槁的麵容，他踢開了腳邊石頭。
雲不斷不斷地翻湧，四季也隨之流轉。
家人的意義是陪伴，愛侶也是如此。
如果非要在其間做出抉擇，對哪方有所期待便會選擇哪一方。他想他大概把父輩對自己的期待全都摔碎了，所以才會弄得眾叛親離的可憐模樣。
王介山當初學設計的時候，父親把他的畫架全都砸了，連同那些昂貴的畫具和不可遏製的憤怒一並扔進垃圾堆，然後原諒他，重新置辦屬於王介山的畫室。父親幹枯的枝節，和鬆垮的皮質，黝黑幹柴的身軀，都曾讓他神往。
王介山幼時的書頁隻有奶奶沒日沒夜的幹咳以及父親的整日忙碌，古舊的大提琴承載對母親僅有的印象。他想象的母親瑩潤僅是微胖，腰環星光眼中留月，飽滿的紅唇向上勾起，是頂好的美人。他無意間看到父親的《圍城》裏夾的照片，是正當年的父母挽手微笑著，大概奠定他對於愛情的朦朧概念。
那個時候沒有王介山，他們的愛情是清水綿軟，所有的紛爭與其無關。
這句話是奶奶告訴他的，在母親的葬禮上。
他現在回味起來，倒覺得全家人除他外都蠻有文化。
父親的書的扉頁上寫著：圍在城裏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對婚姻也罷，職業也罷，（遊戲也罷），人生的願望大都如此。
而你空留我困在這圍城裏頭，欲逃不忍逃，欲留卻寂寞難耐，怎說你不殘忍，也罷，黃泉路上自會討個交代。
他想謔，這老家夥真苦情。
父母剛結婚時王介山家裏幾乎什麼都沒有，母親以前是演奏家，但是嫁給父親後就與娘家沒了聯係，父親是一家工廠的小會計，夫家沒什麼積蓄，家徒四壁也不過如此。但是因為母親太早亡，王介山對母親的印象極淺極輕，對於貧窮也沒什麼切身實感。
父親很久很久以前說過，說當年的愛情，是真的贏過柴米醬醋茶。
母親死後，父親下海經商，日子就好過起來。
而王介山這個母親生下來的毒瘤，也日益長大。
大提琴是母親摯愛，二十餘年沒人碰過。掛在牆上的畫畫的是母親垂眸演奏，是王介山十八歲的時候畫的，父親那時極為激動，枯瘦的臉頰上居然淚水縱橫，一時無言。
所以，本打算逼他行醫，總算準他學了設計。
人生無非幾個歡笑悲哀，何苦逼得自己太苦。
父親等啊，等啊，等的卻是不再複來的過往。
而王介山還是年輕人，他覺得有趣的是等未來。
今天父親依舊沒有接他的電話。他打給了幼時的好友，那邊想起悠揚的提琴聲，他聽說好友的女兒在學著小提琴，他也嘲諷好友奴役小孩，好友說你懂個屁，你又不養小孩子，我女兒還那麼喜歡你，真怕她以後遇你這樣的人渣。
好友叫林遠誌，比王介山年長幾歲，今天有三十五了，女兒今年七歲，全家健康平安。
他想如果自己不喜歡男人，他的人生也該是這樣吧。
他想到這裏說了一句去他媽的。
電話另一頭，林遠誌壓下打火機，火光迸濺的聲音傳過來，王介山一晃神，聽到林遠誌說該去吃飯了。
林遠誌說你個小崽子一年半載不聯係，這都多少年沒回來，也真算想起的我。
王介山說不敢，爺闖蕩江湖不計較那麼多兒女情長，知道不，你這樣叫英雄氣短。
“誒，你就知道嘴逞能。苦都自己吞，老爺子近來沒大事，每天都去下象棋，你甭操心。“
”哦。“
”若若要吃冰淇淋我給她買去，你去定位子，還是吃銅瓢。“
他的欲望貪杯，當初隻想想要安穩，有了以後還要嫉妒別人的安穩。見多不怪，他又沒有幹什麼見不得人的破事。
晚飯時間很短，林遠誌的太太和他說了好些家長裏短，他靜靜聽，小姑娘凝神看著他，像是看著偶像。
他想想可能自己當年就是這麼看他爹的。
林遠誌摘下眼鏡然後豁了一把火鍋麵，因為長年帶著眼鏡而失焦的眼睛看著王介山，他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傷疤隱約浮現，林遠誌沒長一個斯文樣倒是個儒雅公子，他當初的溫和力氣全用在追嫂子（王介山稱呼林遠誌的太太為嫂子）上。
這對夫妻以前是浪跡天涯的，直至嫂子差點溺死在一個不知名的湖泊裏頭。被救上來的時候人已經快不行，還好，沒有死。
林遠誌就沒給嫂子想要的，沒有錢沒有顏沒有房車，隻有心。
“冰心說‘愛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兩旁，隨時撒種，隨時開花，將這一徑長途點綴得花香彌漫，使穿枝拂葉的行人，踏著荊棘不覺得痛苦，有淚可落，卻不悲涼。’我想如果喜歡你的人有心，你該買帳。”
“比如我的帳。”
王介山想起李先生告白的樣子，就像這輩子都該單身。
他想到腦中閃過一個倩影，名叫脆弱的回憶的美麗女子，金色長發糾纏著日月，發中有情愛呢喃，眼中有悲喜和歡樂參半，直覺感應到，快樂終比悲苦多一點。
那一點點的歡樂，就是人們在一起的理由。
“也是奇怪，我沒喜歡過男的，可能我就是個同性戀但是被你激發了本性，我隻想對自己的感受負責，咱認識兩年了，食堂拉麵你放多少蔥薑蒜，多少鹽油醋我都知道，我覺得我夠了解你了，我受夠了，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要是答應，咱現在去吃小龍蝦。”
“你要是不答應老子就從這跳下去！”
“你倒是跳。”
那天曉風殘月，河邊沒什麼行人，腳步聲卻像摩肩接踵一樣嘈雜刺耳。河畔是他們常去的地方，河對岸大排檔酒瓶碰撞交錯，歡呼和尖叫都自由的搖晃著。那些四散的食客勾肩搭背的，嚎啕大哭的，哈哈大笑的，嚶嚶作嘔的，這個大城市裏頭夏天也寒風刺骨，那些瑣碎的地方裏支離破碎卻閃閃發光的是人們的夢想。
也許在李先生伸出手的那刻他就考慮周全，他怎麼舍得李先生死了，人生這出八點檔的狗血劇何苦讓自己哭得傷心斷腸。他點了根煙，認可自己的觀點，讚揚自己的智慧，聽著李先生青澀的歌喉。李先生聲音和他的容貌相配更顯得溫柔，沒有伴奏，歌詞也記不清晰，含含糊糊的用幾個啦啦啦糊弄過去，王介山撇頭不去看他，他突然就揪心起來，悸動都變得累贅。
還是那句話人生這出八點檔的狗血劇何苦讓自己哭得傷心斷腸，但要是有那喜出望外那天，你可能離死就不遠了。
“隻有小龍蝦？”
“你想吃啥？”
“……抽煙嗎？”
“給我，我抽了你就答應嗎？”
“答應個屁。”
“王介山，你覺得今天月亮漂亮不？”
“漂亮。”
“是真的，漂亮。”王介山回答。
呼吸都是新的芬芳。
王介山哭得沒有聲音，李先生趁機占著便宜，擁抱很緊呼吸都難。
王介山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哭，也許並不是為了感動，那一刻大概是浮誇的心理作怪，寧可沒出息，真心實意比什麼都重要。
枝間新綠一重，小蕾深藏數點紅。
愛惜芳心莫輕吐，且教桃李鬧春風。
他捧著李先生的臉，關掉月亮電源，贈與深深一吻。
大多數人喜歡的隻是愛情的臉孔。
我的心是個無底洞，我的欲望太貪杯，我的神智太易醉。
要是能重來，我願雪隱山田遠離塵世，願無論好壞無人過問，願孑然一身身旁無你。
你會過得更好。
如果能重來，願你不再難過，所有遺憾我來背。
那麼多如果，可惜沒如果，幸虧沒如果。
”你在哪？“
”準備回家。“
如果順帶一提的話，李先生早年在鄉下養過狗，後來那條狗輾轉到了別的家裏，聽聞頓頓肉食小日子過得舒坦，但是卻忘了原來的主人。
王介山說，遺忘也是種死。
他總結出這句話時，李先生哭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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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我是ew啊，最近剛上高中忙成狗，沒有存貨……下麵的更新大概會非常拖遝……如果喜歡就點個收藏發個評論吧我會非常非常開心的！（如果還有的更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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