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1 更新時間：15-09-10 11:33
“這個人長得如此普通，單憑畫像不好找的吧？”藍白看少年心情比較好，趁機搭話道，“這畫像是怎麼得來的？跟真人像不像？”
“聽說那大盜在離開的時候被一個半夜上廁所的下人看見了，本來那人隻看見一個黑影的，誰知道那人突然轉過身來，那晚有月亮，星子滿天，那人剛好迎著光，還停了好一會兒，所以仆人看得比較清楚。”少年本不想說，奈何正喝著人家的酒，隻好收斂了性子，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講出來。
“看來他根本就有恃無恐，行走江湖，總得有一兩張假麵具，他根本就是易過容的吧。這樣一來，畫像越真，倒是越不好找著他人了。”藍白黑眸笑吟吟地盯著少年，像是尋求認同。
“那又怎麼樣，反正我隻要找到畫像中的人他們就得付賞金，我隻要拿到錢就好。”少年語氣頗不耐煩，要不是手中那壺酒，藍白肯定被他扔出去了。
藍白笑一笑，對少年的不耐煩視而不見，叫住小二，又要了一壺梨花酒。
“恐怕是找不到的吧，你看他雙眼空洞無神，”藍白指了指畫像，“那人唯一沒有隱藏的該是眼神了，可是那仆人卻沒有把他形容出來。”
“眼神？那就補上好了，什麼樣的眼神該是比較適合的？”正好這時小二拿著新的梨花酒過來，藍白大方地遞給少年，少年看了看藍白，最後還是順著藍白的話接下去。
“比較合適的？”藍白四處看了看，一抬頭，看見三個高大俊朗的男子從樓梯上走下來，對上一雙鷹隼般鋒利的眼睛，心下一怔，別轉了眼。這人貴氣逼人，氣勢過盛，眼中有怒氣翻滾，還是不要觸黴頭的好。視線上移，那人臉容精致，眉梢眼角都是笑，看著倒是個好脾氣的，隻是眼裏的情緒太過深沉，又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最後一個人卻有著一雙圓眼睛，眼神清澈，似無心機，像一個大男孩，不過物以類聚，藍白不敢妄下定論。
少年看藍白一直盯著某個方向，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待看清楚了，卻“嗤”一聲，一副不屑的樣子。惡狠狠地瞪著走在最前麵的男人，口吐惡言：“一雙濫情桃花眼，渾濁無物。有膽量去偷晉府東西，也算一個好漢，怎麼可能是那樣一雙爛汙的眼睛。”
少年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因為三人的出現，大堂裏本來就靜下來，少年的話簡直是平地驚雷了。藍白本來也猜測三人非富即貴了，可是看到大堂裏其他食客一臉震驚，找死的表情，藍白知道事情大發了。藍白感到空氣有一瞬間凝滯，渾身汗毛豎起，差點奪路而逃。幸而那人並沒有多做停留，甚而沒有向他們這邊看一眼，倒是最後的那個男子突然對著藍白笑一笑，藍白差點心跳停滯。三人一走，空氣嗡嗡嗡震動起來，人們小聲地竊竊私語，不時偷覷著這邊。
藍白擦了擦臉上的汗，看向少年，少年全身都緊繃繃的，亦是一臉的汗，嘴巴緊緊抿著，眼睛睜得大大的，原來是為了不讓眼淚掉下來。真是倔強啊。真不知道這小小少年是如何和那樣的人物結仇的，還恨得咬牙切齒。藍白本來有很多話想問，隻是看少年一副羞愧自責，怒其不爭，咬牙忍淚的可憐樣，隻好把話壓了回去。
“哎，你這個熊孩子。”
藍白歎口氣，留下一錠五兩銀子，也不要零錢，抱著劍拉著少年出了酒樓。藍白也不知道該去哪裏，看見一個小巷子，拉著少年一直走一直走，然後在一家後門的台階上坐下來。
真是的，眼睛都通紅了，虧他能忍到現在。藍白把手覆上少年的眼睛，輕輕幫他合上眼瞼，有淚水滑過手心。藍白在心裏歎息，溫柔地攬過少年，輕輕撫著少年的背，絮絮低語：“哭吧哭吧，沒有什麼丟臉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誰沒有個想哭的時候。我每次想哭的時候總是抱著大黑跑到一個很遠很遠，沒有人知道的地方，痛痛快快哭個夠。”
“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他！”少年咬牙切齒，麵色猙獰，花貓臉扭曲成一個恐怖的樣子。
“奈何你殺不了他。”藍白掏出手帕，為少年擦淨臉，用手輕輕按揉著少年用力過度而顯得僵硬緊繃的臉頰。少年被藍白弄煩了，打開藍白作亂的手，氣憤地瞪著藍白。藍白由著他瞪，也不動作，靜靜凝視著眼前這個倔強、魯莽的可憐孩子，看著他眼神漸漸黯淡，神色淒惶，似有無限辛酸。“是，我殺不了他，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少年低垂著頭，低聲呢喃。藍白把少年抱在懷裏，輕輕拍著少年的背，輕輕重複道：“睡吧，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藍白聽見少年均勻的呼吸聲，低頭一看，少年已經睡著了。藍白輕輕撫著少年柔順黑亮的頭發，自言自語：“不要恨自己，我都從來不恨自己，恨自己該怎麼活呢。可是不恨自己又怎麼活的下去呢。一切都是應得的，一切都是懲罰，隻有這麼想才能逼著自己堅強，才能活下來。我還以為我是愛自己，愛生命，愛生活的呢。哎，過去的已經過去，以後可真要愛惜自己。嗬嗬，那群損友聽到我這話一定會跳起來反對吧，他們一定會說藍白不愛自己就沒有人不愛自己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想念我，一定會吧，以後喝醉酒可就沒有人去把他們領回來了。”
藍白扯了扯少年的頭發，嗔怪道：“都是你這熊孩子，害得我也感性起來了。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姓名呢，卻因為你可能已經得罪了很了不起的人物呢，本來就夠麻煩了，這下麻煩大了。”
藍白忍不住用手去勾畫少年的麵孔，初初看見，直覺裏和才好長得有點像，現在細看，這少年像煞了才好，隻是他把才好精致的容顏粗獷話了，隨意化了。這少年和才好會有著怎樣的關係呢？糟！少年若真和才好有關係，那麼他的仇家該是四王爺段舒逸了，也就是他的丈夫了。哎，雖然早晚要得罪他，可是藍白現在還不想得罪他，一看就不好惹啊。老天保佑，今天這一段小小插曲他已經忘了。若是真被王爺盯上了，或許可以和少年結為盟友，可惜少年的武力值明顯不夠，而且有豬隊友的潛質，還是慎重考慮的好。
藍白屈起膝蓋，用手支著額頭，人有點憊懶。太陽暖洋洋的，剛才又受驚嚇又傷懷往事，現在鬆懈下來，他也有點想睡覺了。
藍白一覺醒來，甫睜開眼，就對上一雙黑墨墨的眼睛，嚇一跳。這少年不知是什麼怪人養大的，不是不理人，就是一雙眼睛直愣愣看著你，看得人心發虛。少年躺在藍白的大腿上，和藍白對視了好一會兒，突然伸出手把藍白屈起的腿放平，然後找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枕著，竟是不打算起來了。
藍白隻覺得腿發僵，本想不客氣叫少年起來，最終還是放棄了，就這樣和少年說起話來。
“我們也算是比較熟悉了，我叫藍白，你叫什麼名字？”
“周暢之。”周暢之有問必答，十分配合，和酒樓裏的少年簡直判若兩人。
“暢之，明知不敵，你還是鋌而走險詆毀那位客人，可是和他有仇？”藍白本想問有什麼仇，到底不習慣揭人隱私，隻好換一個問題。
“是的，他是四王爺段舒逸，我恨他，他害我沒有父親。”周暢之語氣激動，但是明顯克製住了，短短幾句話說明緣由，不想多說。
藍白心中存疑，沒有父親，到底是怎麼個沒有法，人還在不在？藍白又一次想到才好，因為總是覺得兩人長相相似，難免先入為主，隻是怎麼想也不能把兩人的關係理順。還是忍不住問個詳細：“他殺了你父親？”
“不，他囚禁了我父親。”
“所以你是來救他？”
“可是我救不了他。我來京城半年了，還是沒有找到救父親的法子，盤纏卻已經用光了。”
“啊！那你還到八仙樓吃飯，那裏可不便宜。”
“可是我餓了，我好久都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大不了被留在那裏做工抵押。”周暢之睜圓了眼睛，強撐著，到底年少，垂了眼瞼別過頭去，臉頰緋紅緋紅的。
“對，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本來就耐不住餓。那你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弄一筆錢。嗬嗬，抓人賞金挺多的呢，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你何不學著那大盜的作法劫富濟貧。”藍白想一想，還真是有幾分可行性的。
“閉嘴，我才不去做那偷雞摸狗的事。”周暢之氣憤地瞪著藍白。
“咦，”藍白大奇，“你中午還讚人家一句好漢呢，現在又把他說成偷雞摸狗之流，真善變。”
“那不一樣。”周暢之大聲爭辯，一下子坐起來，瞪圓了眼睛。
“哪裏不一樣？”藍白看著暢之瞪圓了雙眼，真正可愛，忍不住逗他。
“就是不一樣。”暢之梗著脖子，毫不示弱，盡管說不出個所以然。
“那我們去懲惡揚善？”暢之本來還以為藍白還要故意刁難，正決定反擊到底，誰知藍白突然示弱，他也樂得順水推舟。
“懲惡揚善？”暢之抬了抬眉毛，明知是換湯不換藥，不過確實是捉襟見肘，若果真是懲惡揚善，也不是不可以。
藍白看著暢之心動的樣子，心裏偷笑，有人要倒黴了，不過，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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