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18 更新時間:15-10-17 21:28
元夕二十一年八月十三
時至中秋,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著中秋賞月的事情了。月餅的備料,餡料都要自己來調製。每每路過一家門口,略微仔細一點,都能聞到香甜的餡料味道,有的是桂花的,有的是紅豆的……
端木君禛府上就沒有那麼熱鬧了。端木君禛的父母早年在戰爭中死去,也隻是草草的在城郊裏麵埋了個衣冠塚。每年中秋,端木君禛的王府裏沒有別人家的舉家賞月,隻是大家坐在一起吃吃東西而已。
其中寂寥,有誰能懂?
今年的端木君禛沒有做什麼準備,但是瑾之卻明顯感覺到這個中秋端木君禛身邊的氣息是不一樣的。
果然,在中秋節那一天,端木君禛早早準備好了馬車,一句話也沒說,隻是吩咐謹之去芙蓉閣。
“王爺!”謹之呆立在門口,詫異地看著車上那位主子。
“謹之,本王的話要說第二遍嗎?”
街上人也少了,各家店麵門口都會掛上彩色的絲帶,看上去喜慶得不得了。
待馬車停在芙蓉閣門口,端木君禛下了馬車後卻止步在門前,望著緊閉的大門。過了好長時間,他才下了決心去叩門。
開門的是冰雅欣,她打量了端木君禛,心中也隱隱猜到這個人的身份。
“端木君禛?”冰雅欣斜著眼睛打量了他,語氣輕佻。
“中秋佳節,王爺您應該和家人一起。快些回去吧。”
侍書從門裏出來,麵容有些疲倦的樣子。這幾日,慕容明朔的身體不適,侍書已經連著三天沒睡了,精神很低沉。
“他……最近可好?”
看著侍書的臉色,端木君禛有些擔心慕容明朔的情況。
中秋時節,自然宰相府也派人來請慕容明朔回府和親人一起賞月,但是他的身體狀況如此,慕容洵作為父親也是心疼,不忍再讓他出來吹風。
於是,芙蓉閣在中秋節也是不甚熱鬧。
房間裏的慕容明朔等了好長時間也沒見侍書把藥拿來,就索性扶著門框邁出了房間。單薄的白衣禁不住秋風的吹拂,身上的溫度也漸漸低了。
遙遙聽到了門口有聲音,慕容明朔便沿著聲音去尋侍書。在轉過一個彎後,正對著大門的他看到了描金蟒袍的一角。
隻是一瞬,慕容明朔瞳孔緊縮,眼底微熱。他就是這樣扶著廊柱,看著門口的一點墨黑的一角,站到腿有些酸軟,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的他體力有些不支。
侍書不想再和端木君禛耗下去,側身就要關門。
“等等!”誰知端木君禛突然衝到門前用手死死扣住了即將要關的大門,眼神熱切。
“觀音!”
侍書轉身,看到慕容明朔正衣衫單薄的站在廊內。許是站了好久,身子有些顫抖。顧不得別的,端木君禛推開了大門就向他走過去。
漆黑的服飾,像是濃重的夜色,迎麵撲來。慕容明朔本能地想轉身走掉,可是身體就是無法再動彈半分,僵在了原地,看著那個人越來越靠近。
“穿這麼少就敢出來。”
站定在慕容明朔麵前的端木君禛伸出手將他身體扶住,仔仔細細地打量麵前隻是幾日未見,就臉色慘白的人。
扯下自己的披風,小心翼翼地披在慕容明朔身上。蒼白的臉在黑色的映襯下更是脆弱,淒美中帶著幾分倔強。
“今日中秋,觀音不若和我一起吧?”
慕容明朔撇開臉,低低垂著濃密的睫毛,沒有應聲。
臨近了夜晚,風吹得大,似乎帶著中秋月餅的甜膩味道,慕容明朔輕輕翕合了鼻翼,發出低沉的聲音。
“不是說不許你來了嗎。”
“我可沒答應。那天觀音和我開了個玩笑,難道還要當真?”
端木君禛笑得爽朗,桃花眼勾成好看的角度,晶亮的瞳仁透漏出一絲喜悅。
“你不說話,本王就當是答應了啊。”
熱氣撲過慕容明朔的耳背,端木君禛的語氣有些調笑的意味。慕容明朔還沒反應過來時,身體一輕,就被抱在了端木君禛的懷裏。
“王爺!你放我下來!這是做什麼……”
在端木君禛的懷裏掙紮了幾下,又精疲力竭地放棄了掙紮,本能抓著端木君禛胸口的衣服。
“觀音,別害怕。本王永遠不會讓你摔下去的。”
端木君禛說得認真,慕容明朔也不知不覺地放鬆了身體,不自覺地仰起頭看那個年少的王爺。端木君禛五官周正,風流倜儻尚不足以詮釋他,冷漠霸氣也隻是片麵。
這個人,很複雜。
這是慕容明朔第一次這樣認真地打量端木君禛的臉,他看得格外仔細,甚至連他呼吸的頻率也聽得一清二楚。
感染也許就是這樣,在自己不知曉的情況下,已經和那個人呼吸在同一頻率,心跳成一致的聲音。
“本王帶你去過中秋。”
無視謹之和侍書的驚訝的眼神,慌亂的動作,端木君禛將慕容明朔安置在車裏麵,提前鋪好的軟墊倒是剛剛好起到了保暖的作用。
慕容明朔看著車內的腳桌上放著香爐,裏麵燃燒著的正是桃花香。
“雪心給我的。”端木君禛給他圍好了披風,麵帶著滿足的笑容。
“你的傷……”
過了好久,慕容明朔才開了口,由於身體的原因,聲音低沉軟綿。這句話聽在端木君禛耳朵裏,就變成了十足的關切的話了。
“隻是小傷,沒有大礙。”
秋季裏嗅著桃花的香氣,眼前的端木君禛眉眼溫和地抬手為他把長發束起。
車外是喧嚷的街市,車內的二人沒有言語可勝似有聲。
回想起幾天前,仿佛是一場噩夢,今天被悠悠的桃花香氣悉數覆蓋,完好如初。
一個時辰後,馬車在郊外的一座別院裏停了下來。青樹環繞,是生了幾十年的鬆柏,還有高高低低的花蔓兒纏繞在外牆上,倒是一個安靜的好地方。
“太祖皇帝賜予父輩這個別院以休養生息。今日就在這裏過中秋可好?”
“倒是雅致。如此也好。”
別院裏有人常年打掃看護,院子裏的一切都是嶄新的樣子,中秋節到,還有彩色的綢帶掛在屋角飛簷上,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
安排了房間,端木君禛便帶著慕容明朔在院裏四處走走。沒有了王府的雍容貴氣,這座別院可謂是清新自然。傍山而建,山後還有溫泉注入,方便沐浴使用。
端木君禛似乎早就打算將他接到這裏,房間裏的一切都是按照芙蓉閣的擺設放置的。甚至讓慕容明朔沒想到的是,連衣物都準備的妥當,各色的綢緞,卻偏偏少了白色。
“你還年少,正是要穿得鮮豔的年紀。”
“我又不是孩子。”
“是是是……”
侍書和謹之準備了茶點,正在房門外就聽到這樣的對話。二人相視無語,心中所想是不謀而合。
這兩個人怎麼一個時辰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呢!
“不得不說,這個人倒是還不錯。”
侍書和謹之背後一涼,冰雅欣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一臉探究地聽著房間內的聲音。
晚間,慕容明朔被強迫著換上了新衣服,天青色的淡色很襯他的臉色,讓有些蒼白的臉有了些紅潤。謹之和侍書還是第一次見慕容明朔穿亮色的衣服,一時間也看呆了去。
“本王說什麼來著,觀音很適合亮色。”
“嗯……很,適合。”侍書和謹之低下頭飛快地做著自己手中的事。
“本王今天可是要大顯身手。”
端木君禛換了件輕便的衣服走進了後院,堅決不讓任何人到後院去。
廚房裏的事情端木君禛作為王爺當然不熟悉,幾個大廚圍著他,耐心地教著這位爺。
“王爺,您這……糖放得太多了。”
“王爺,這個後下鍋!”
“王爺!火太旺了……”
廚房裏不時傳出驚呼聲,這樣的情況下,終於在最後時刻做出了還算可以的飯菜。而此時的端木君禛已經是“灰頭土臉”,臉上卻洋溢著喜悅。
幾個人在飯廳等了好久也不見有菜端上來,端木君禛也不知去向。
“久等了。”
換好衣服的端木君禛端著飯菜進了飯廳,這樣的場景足以讓所有人都掉了下巴。堂堂王爺,居然洗手作羹湯!
飯菜還算是可口,雖然慕容明朔嘴上不說,也還是比平時多吃了些。
“明年中秋,我們再一起過,如何?”端木君禛看著慕容明朔的側臉,滿臉笑意。
“再說吧。”觀音冷淡的語氣還是沒變。
“明年中秋,我們一起放煙花吧。”
“……”
飯桌上少有的言語,今天卻是怎麼聽都聽不完。幾個人坐在桌上閑談著天南地北,神鬼狐仙,好不痛快。
今年的中秋,在以後的日子裏,是這一桌人最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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