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00 更新時間：15-10-17 15:02
高陽殿內，長孫皇後坐在主座上，對著被兩個太監強製跪在地上的高陽公主大發雷霆，隻見她把身旁的茶杯朝前一擲，上好的白瓷茶具正好砸在高陽公主的左額上，當場便流出了鮮血。
“高陽，長樂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害她？現在她死了，你高興了？”不管高陽的傷勢，長孫皇後怒斥道，也許如今她正盼著高陽立即陪著她的長樂一起去死也說不一定，畢竟長樂是她傾其半生心血去嗬護教養的女兒，如今卻被眼前之人給活活氣死了，她又怎能不棄？若不是顧著大唐律法，她早就把她拖出去斬了！
“五皇姐確實和我無冤無仇，可皇後娘娘您和我有沒有仇，您還不知道嗎？”高陽邪笑道，就算是被人鉗製著跪在地上，就算是頭破血流，她依舊沒有放下那高傲的姿態。
“大膽！高陽，本宮看你是舒坦日子過久了！竟敢如此出言不遜，沒想到皇上對你的寵愛沒有讓你成為一個溫婉賢淑的高貴公主卻反而滋長了你的狂傲驕縱！本宮今日就替皇上教訓教訓你！來人，高陽公主桀驁不馴且不思悔改，給我重打三十大板！”長孫皇後以為長樂是李世民最愛的女兒，如今長樂卻被眼前這個賤人給害死了，李世民對這賤人肯定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喜歡了，可她卻沒想到，高陽公主之所以能在皇宮裏盛寵不衰，不僅是以為高陽會討好她這個大唐皇後，更重要的是高陽有一張與平陽昭公主三分相似的臉，就憑著這張臉，李世民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斷不會讓她受到委屈。
果不其然，兩個宮女還沒有下板十下李世民就趕到了，還沒進殿就大喊道：“住手，都給朕住手！”
“皇上……高陽她……”看著麵色不善的李世民，長孫皇後的心裏也直打怵，可是想到死去的長樂，她的腰便又直了起來，道：“皇上，長樂被這個賤人害死了，你還……”
“皇後！”還沒等長孫皇後說完，李世民便打斷道，“皇後，你可是朕大唐的皇後，這等妒婦般的言語也是你說的！”瞪了眼長孫皇後，便扶起還趴在地上的高陽，看著即便被打也沒有哼出一聲的高陽，李世民的心不禁軟了下來，道：“來人，還不把這兩個膽敢毆打我大唐公主的奴才給朕當庭杖斃！”淡淡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慍怒，顯然說話人並沒有將已經把手中的帕子擰得不像樣子的皇後放在眼裏。
四個太監走上前來跪道：“是，奴才遵旨。”話聲剛落，那四個太監就上前將不斷高呼“皇上饒命”的兩個太監給壓下去了。
“可被打到了？”李世民拉著高陽的手，溫聲問道，聲音中盡顯一個慈父的濃濃愛意。
聽著自己父皇關切的問候，高陽公主不禁紅了眼圈，宮外的愛人，宮裏的慈父，她真的哪個都不想舍棄，為什麼蒼天就不能給她一條兩全其美的路？想到自己有可能離開自己慈愛的父皇，高陽不禁撲到他的懷裏大聲哭了出來，哽咽道：“父皇，高陽不孝……”
看著自己懷裏哭得像個淚人似得女兒，李世民的心不禁軟了下來，對身後的宮女道：“你們扶高陽公主下去休息。”
“二哥，若不是高陽公主的一番話，長樂也不會這麼快就死了，你曾經那麼疼長樂，如今長樂屍骨未寒，你卻放任害死長樂的人逍遙法外，你就不怕長樂走得不安穩嗎？”長孫皇後哭道。
“觀音婢，朕知道長樂走了你心裏難過，難道朕心裏就不難過嗎？朕就是那麼鐵石心腸的人嗎？”李世民道，一代帝王也紅了眼角，都道父母對兒女應對一碗水端平，可實際去做的時候才會發現這有多難，之於長樂的愛，他完全是看在長孫皇後的麵上，而對高陽的愛，卻等同於對平陽昭公主的愛，一個是昔年的紅玫瑰、白玫瑰，而如今卻成了蚊子血、粘在衣服上的飯粒子；一個卻是活在自己內心深處的，永恒不滅的白月光、朱砂痣，“長樂的病已經很重了，就算高陽不去說那番話，她也活不過這個月了，既然我們已經死了一個女兒了，難道還要逼死令一個女兒嗎？觀音婢，朕知道你心裏難受，可就算難受，你也不該遷怒高陽那孩子啊，你要記住，你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啊。”
長孫皇後知道李世民是不可能為了長樂懲治高陽了，遂也便放棄了，雖心裏不甘，但也無可奈何，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又如何，上麵還有個九五之尊的皇上壓著，她這個皇後連為自己的女兒報仇都辦不到。
“二哥說得是，是臣妾一時想錯了，還請二哥治罪。”長孫皇後行禮道。
“哈哈……觀音婢說得是哪裏話，朕又怎麼會治觀音婢的罪，走，長樂走了，我們這些做父皇母後的也應該為她上柱香。”李世民笑道，說完就攜起長孫皇後的手向長樂公主的靈堂走去。
……
“碧靈，你說我該去為我那五皇姐上柱香嗎？”高陽公主問身邊的女官道。
皇宮內是不能設靈堂的，無論是皇親還是國戚都應該在外麵祭拜，更何況長樂公主不僅是皇家的公主，更是長孫家的媳婦，於情於理更應該在外麵祭拜，所以皇上才會把長樂公主的棺木安置在皇家寺廟感業寺內停置七天。名為碧靈的女官自是知道這高陽公主恐怕又是借吊唁長樂公主之名去宮外與辯機法師私會了。
“公主不可啊！皇上雖然沒有治公主的罪，可皇後娘娘可一直在尋公主的錯處啊，一旦被皇後娘娘抓到把柄，恐怕到時連皇上都救不了公主啊！”碧靈立刻跪下哭道，她不能讓高陽公主走出這個皇宮，若真的出了什麼好歹，公主畢竟是皇上的愛女，不會有什麼事情，可她們這些貼身女官可就難辭其咎了，弄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錯處？把柄？”高陽看向碧靈，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碧靈，你可是我的心腹啊，我萬萬沒想到，連你也認為我和辯機之間的愛是個錯誤？我高陽公主為了心中所愛連大唐公主之尊都可以放棄，難道我的愛就這麼天理難容嗎！”最後一句她仰天大叫，似是怨恨蒼天不公。
“公主沒錯，是奴婢錯了，是這世道錯了，求公主為我們這群做奴婢的想想，公主三思啊！”碧靈繼續保持叩拜的姿勢，淚水滴在地上積成了一灘水漬，哭得好不哀傷。
“你給我住口！”高陽揮起馬鞭向碧靈身上抽去，歇斯底裏道，淚水劃過她的臉龐，誰能想到昔日囂張跋扈恃寵而驕的高陽公主也有這般傷心的時候。
碧靈被她抽得一顫，但還是沒有起身，依舊跪在那裏，近乎倔強的堅定可想而知。
“你給我起來！”高陽繼續揮鞭子，可盡管碧靈的衣服被鞭子打爛，她還是沒有動。
高陽看著碧靈那油鹽不進的樣子，也就扔下鞭子向床邊跑去，隻見她和衣趴在床上哭了起來，為什麼？隻不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愛情，為什麼到她高陽公主這就變得千難萬難！她不甘心！
正在高陽公主哭的時候，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隻見他恭恭敬敬地跪到地下，道：“奴才叩見高陽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高陽公主坐起身子，胡亂地抹了下臉上的淚水，道：“什麼事？”就算是悲傷得近乎心死，她也不想在外人的奴才麵前丟臉，這是屬於她高陽公主的驕傲。
“回公主的話，魏王殿下讓奴才前來通知公主殿下，陛下正在長樂公主的靈堂裏等公主殿下前去進香呢。”小太監達到，看他稚嫩的臉龐就知道他是新進宮的太監，沒想到竟抱住了魏王殿下的大腿。
“真的？”高陽猛得坐起，驚喜地看向那個小太監，她真沒想到事到如今她的父皇還會讓她去為長樂皇姐進香。
“奴才不敢哄騙公主殿下，千真萬確。”小太監答道，確實是魏王殿下這麼告訴他讓他這般向高陽公主傳話的。
“公主……”碧靈有些心憂，站起身來看向那小太監，問道：“你可有魏王殿下的手諭？”
“沒……”小太監戰戰兢兢地回道，眼前這個宮女姐姐好凶，道：“奴才奉的是魏王殿下口諭。”
“可有魏王殿下的令牌？”碧靈繼續問道。
“也沒有。”小太監答道，說道此處他也有些好奇，若不是因為高陽殿外的人都被調到感業寺他還真不能進來，魏王殿下怎麼就沒給他應該手諭或令牌呢？
“既無手諭，又無令牌，你又是怎麼進高陽殿的？難道你想就憑你的一口空話就讓公主殿下和你走？你好大的膽子！”碧靈怒道。
“碧靈，何必動怒呢，他隻不過是一個跑腿的太監，魏王兄又怎麼會把自己的令牌給他？況且宮中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高陽殿的人被掉走了也是應該的，畢竟後宮的事情可都把持在那位手裏呢。”高陽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不以為意地說，又起身走到那個小太監旁邊，道：“我們走吧。”
“可……公主……”看著高陽公主遠去的背影，碧靈就算想說話也不行了，隻好無奈地跟上去，說實話她總感覺這件事像一個挖好的坑一樣，就等著有人往裏麵跳呢，可巧的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一個做奴才的又能做什麼。
高陽殿外，高陽公主正好碰到李恪，高陽素與李恪交好，便上前笑道：“三哥怎沒去送五姐一程，跑到我高陽殿卻是為何？”
“我聽說十七妹被皇後娘娘責罰了，便過來看看，不過看著十七妹這如沐東風的紅潤臉色，便知道我這擔心是多餘的，怎麼？十七妹這是要出門？”李恪問道。
“嗯，四哥派人來說父王叫我去為五姐上柱香，我想閑著也是閑著，便過去一趟。”高陽公主笑道。
“李泰？”李恪也有些心驚，自己這四弟向來和五妹要好，和十七妹不對付，怎麼會差人來請十七妹，況且如今長樂公主的靈堂內不知有多少人想置長樂於死地，這般去不是羊入虎口嗎？
想到此處他便拉起高陽公主向前走了幾步，看後麵的幾個太監已被甩到後麵，才對高陽說：“十七妹，如今皇後娘娘正在氣頭上呢，父皇就算估計她的麵子也不會此時招你去送五妹的，況且四弟和五妹向來要好，他的話你也信嗎？”
“三個，實話告訴你，高陽自是知道這是四哥設的一個局，正等著高陽跳呢，但高陽明知是個坑，卻必須往裏跳，高陽要出去看辯機啊，求三哥就成全高陽吧！”高陽公主離開哭了出來。
“誒，你別哭啊！”李恪從小最疼愛的便是這個十七妹，如今他雖知她不該與那個叫辯機的和尚在一起，可一看到妹妹掉金豆子，便有些有失方寸了，道：“不過，高陽，你出去可以，畢竟父皇沒有給你下禁足令，可你卻萬萬不能再去感業寺了，一定要離皇後娘娘那群人越遠越好。”
“三哥放心，這點高陽還是省得的。”高陽道，從小到大，她最能合得來的便是三哥和九哥了。
“走吧，一路小心點，我也應該去感業寺了。”李恪道。
高陽也笑道：“嗯，三哥也一路小心，妹妹可要先走一步了。”說完就示意碧靈跟上。
乘上自己的馬車，高陽公主立刻向宮門趕去，守衛一看是往日一向拿馬鞭四處揮舞且不失聖寵的高陽公主的馬車，便沒有阻攔，立刻放行了。
……
宮外，高陽公主一直催促著馬夫快點，皇宮離會昌寺的距離應該不遠的，怎麼她感覺已經走了很長時間，難道真的是她“歸心似箭”？
“公主，我們走的路是不是不對啊？”碧靈心裏也惻惻的。
高陽一聽碧靈問話，便覺得有問題，撩開車窗上的帷幔，隻見周圍的景象不再是繁華的街道，而是崎嶇不平的山路。
“停車！快停車！”她大喊道，舉起鞭子向那馬夫揮去。
卻見那馬夫調下了馬車，與此同時，一群黑衣人從道的兩邊跳了出來，為首的道：“高陽公主，我們寨主請高陽公主過去喝杯茶，高陽公主是聰明人，想必一定會答應的。”
碧靈心裏有些害怕，但還是壯著膽子道：“大膽，你等既然知道這位是大唐的高陽公主，也敢如此出言不遜！”
高陽攔下了碧靈，心知對方既然知道自己是高陽公主卻還如此囂張，肯定是沒把自己的身家放在眼裏，貞觀之治雖然繁盛，但也不是十分太平，想必對方定然又是一方梟雄，但還真沒聽說過哪個造反者會綁架公主的，畢竟與江山皇位相比，一個公主的生命太微不足道了。
“我跟你們走。”她說，說完就跳下馬車。
“公主……”碧靈剛要說話卻接到了公主使來的眼色，便不再說話了，乖乖地跟著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實話。。。如果高陽不和辯機攪在一起的話。。。相信她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公主。。。有膽識又有魄力。。。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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