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39 更新時間:18-04-11 01:23
原莊主父子是看準他剛一落地,立即瞅準方位,舉劍刺到,可全未料到他還會半途以夏莊主做擋箭牌,但此時亦已變招不及。
夏莊主固然惱怒,但他不僅無法將背後之人甩開,也無法阻止同伴攻擊,幾乎抱持了必死之念,暗想或許這就是他先前出賣兄弟的報應。不料長劍刺到眼前,一道黑影閃過,自己身子同時呈螺旋狀劇烈旋轉。分明有劍尖觸及實物之聲,身上卻未曾感到疼痛。緊接著幾點溫熱液體濺上麵龐,血腥味刺鼻,腦後響起高低不一的驚呼。
夏莊主轉頭一看,也不由驚得呆了。原來方才竟是李亦傑迅速趕到,抓著他身子旋轉過半個圈子,才使他免於長劍透體之禍,李亦傑運起護體之氣,同時旋轉未停,隻是手臂割開了一條口子,濺出鮮血,卻也不同於先前所想的“身受重傷”。夏莊主抒一口氣,嘴上立時又硬了起來,抱怨道:“你這小子……誰要你多事了?傷勢如何?”
李亦傑淡淡一笑,道:“不妨事了,大家既然是同一條戰線上的夥伴,就應該互相幫助,是不是?”夏莊主當真是百感交集,要真如他所言般重情重義,眼瞧著他就要誤中一劍,連他的結拜兄弟也選擇暫時犧牲他,卻是由這個非親非故的小子舍身相救。他平生最恨欠下人情,一時間直不知如何是好。
李亦傑下巴剛好墊在他肩上,湊在他耳旁,低聲道:“夏莊主,晚輩真的不要緊……況且……如今所處的角度……恰好於我有利!”此前幾句皆為悄聲耳語,到得最後一句,聲音陡然轉高,眼中再度盛放出光芒來。
江冽塵見他這道灼熱目光正極顯得意的掃向自己,再見兩人相距極盡,已可稱得是直接麵麵相對,暗叫一聲糟,拂袖護在身前,飄然後退。但他激戰下同樣受傷不輕,退步速度比往常慢了一拍。李亦傑忽而一聲大喝,單手撐在夏莊主肩頭,身形躍至半空,提劍向他刺去,從他右肩猛然刺入,自後背肩胛穿出,鮮血“噗”的透過劍尖濺開。
未等江冽塵咒罵出聲,原莊主等人已不知何時繞轉過方位,幾把長劍自他背心刺入,由胸前穿透。此時他身前身後,均是一片鮮血淋漓。江冽塵隻覺功力飛速流失,再要提氣與李亦傑交戰,已是在所難為。連自己也料不得下一步舉動,便迅速向旁偏轉,將身子硬是從長劍釘透下脫出,僅憑餘勢向前衝去,正是朝著南宮雪的方向,徒勞的伸手向她領口抓去。
南宮雪似是給這幾下驚人的變招震住了,竟就站在原地,避也未避。夏莊主提起方便鏟,向他身子猛然一掃。江冽塵立足不穩,當即撞得橫飛出去,後背抵上山壁。李亦傑等人毫不含糊,當即趁勢追擊,越是臨近最後的緊要關頭,便越是不能給眼前的勝利喜悅衝昏頭腦。
江冽塵直感背部陣陣灼痛,自山口流下的岩漿漫過傷口,起先的痛覺也盡數淹沒在皮肉燒焦的劇痛下。強撐著從袋中取出個小瓶,揚手擲到半空。南宮雪驚叫道:“那就是斷情殤!留神!”一邊迅捷揚手,擲出的袖箭將瓷瓶擊得粉碎。
江冽塵此時正站在那瓷瓶正下端,未等他反應,傾瀉而下的斷情殤劈頭蓋臉的澆在身上,自頭頂向兩側流淌,全身都沾滿了這劇毒藥物。數百道劇痛同時襲上之時,竟有種奇跡般的相抵功用,反而覺不出怎生疼痛了。卻仍能見得自己雙臂迅速腐化為白骨,速度驚人。同時一滴毒液從眼皮上流過,眼珠立時感到燒灼劇痛,麵前由模糊隨即轉為黑暗。
李亦傑等人最後所見,便是他雙眼中給怨恨不甘充塞已極的目光,令人不由覺著,單此一道視線,便能將他所憎恨的敵人撕裂。斷情殤大量傾灑之時,帶起一股彌漫開的黑煙,同樣含有熏人落淚的刺鼻氣息。
原莊主叫道:“小心那黑煙也有毒!”當先向後縱躍閃避,平莊主等人不敢含糊,緊隨其後。李亦傑揮劍向黑煙斬去,隨即以袖掩住口鼻,一躍落在原莊主身旁,滿是忐忑的望向黑煙,全力戒備。
他的長劍已隻剩得半截,說來也怪,卻將黑煙有如實質般切開。方才那一招威力還不止於此,對麵已看不出江冽塵身形,隻見得一個全身冒煙,正以極快速度腐爛的怪物。相貌辨識不出,身子也在滋滋作響中逐漸化為白骨。
李亦傑擊出的劍氣恰好將這怪物攔腰斬成兩截。再及火山猛烈搖晃,幾乎是將那具骨架掀翻,跌入了熊熊燃燒的火山口中。此時岩漿翻滾劇烈異常,聲響驚天動地,將跌落時的“撲通”聲響盡數掩蓋。
南宮雪想到方才一幕,猶自心有餘悸。縱然江冽塵作惡多端,有此下場實屬罪有應得,但見他死狀如此之慘,耐不住同情心作祟,心下竟也生出憐憫。
明知落入岩漿,定然屍骨無存,何況他早給斷情殤腐蝕得沒了人形,卻仍是壯著膽子,想到穀口查看究竟。不等邁出一步,手臂忽給李亦傑拽住,叫道:“雪兒,你不要命啦?火山轉眼就要爆發了,現下先別理他,快下山要緊!”
南宮雪精神一陣恍惚,木然給他拉著奔跑。上山時似乎路程極短,而真等心急下山,又覺那道路長得永遠也跑不到頭。這一群人個個身上帶傷,在火山搖晃中跌跌撞撞的奔跑,每有人不慎一跤絆倒,身側總有人攙起他手,再度向山下狂奔。
要論到這七人彼此之間,雖然互有親友,但統共說來,算不上交情如何深厚。然而經這一場聯手作戰,並肩擊敗了難以想象的強敵,彼此間互生出種患難與共的深情厚誼來。那是將每個人都當做最親密的朋友,有道是,能一齊分享勝利的朋友算不得最為真摯,而能夠共同直麵死亡的朋友,才是一世的生死之交。他們這一隊已然聯成一體,是再不能將任何人拋開的了。
四位莊主素來慣於獨往獨來,第一次感到這般溫情,都有些忸怩不慣。生死之際未及料想,等衝到山腳,擺脫了一場禍事,由此帶來的怪異尷尬才猛然湧上。
經岩漿傾瀉帶來的巨大衝擊力震蕩,幾人一到山腳,便經山體滑坡,都是給連滾帶爬的衝了下來。自然界發怒之威,還是幾人頭一回遭遇,真正感到了天地間蘊藏的那一股無窮無盡的力量。人處其間,無論在自身看來,鬧得何等驚天動地,在造物主而言,則確是有如螻蟻掙紮,卑微得簡直不值一提。這比喻實是再恰當不過。
人欲與天相抗,豈不正如螻蟻在人指下蠕動,誓稱要將人掀翻一般?不論它如何全力以赴,在人看來卻都是荒唐可笑。旁觀時誰也不會對此有所異議,為何到得自身逆天,便又看不分明?此尚是有形可見之物,至於命運洪流,在洪荒之中便已注定,豈不更在無知無覺間即能將人徹底淹沒?
好不容易到得平地,七人都如癱軟了一般伏地喘息。滿身骨骼幾如斷折得七零八落,力氣散盡,更是前所未有的疲倦,都恨不得當即仰麵躺倒,什麼都不再去做,也什麼都不再去想,第一次發覺,能夠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呼呼大睡,或是躺在野外的荒原上仰望天空,是一件何等幸福之事,隻須能將四肢盡量張開放鬆,便無論怎樣都是好的。
時而四目相對,總能見對方沾滿血跡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同樣的,在對方瞳孔中,也能見到一個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的自己。但當此情形,互相僅有同舟共濟之心,再無歧視取笑之念。
剛才的血戰就如做了一場噩夢,此刻仍有人難以置信,他們果真便具有如此驚人實力,能夠戰勝七煞聖君?每日裏心心念念,惦記著打敗他是一回事,但這願望委實過於艱難,因此即等實現,反而令人失去了接受的勇氣。
原翼踉蹌上前,扶起原莊主,道:“爹爹,您現在已經知道,我在去見您和李兄之時,意識便早已恢複了。但當時均有魔教徒眾時刻監視……哈,說來七煞聖君對他的蠱術還是沒有十足把握,一麵利用著我,卻又不敢徹底信任我……咳咳,迫於情勢,我不能立時與你們相認。為了取信於人,我還說過不少大逆不道之言,請爹爹恕罪……李兄弟,打傷了你,實在不好意思,為了給探子瞧清楚,不得不暫讓你受些皮肉之苦,你不怪我吧?”
原莊主抬起衣袖,給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歎道:“翼兒,爹爹絕不會怪你。我知道你這番忍辱負重,全是為在最後關頭,給他難以料想的一擊,有時為成大業,不得不有所犧牲。若是為了天道正義,即便你殺了我來取悅於他,我也毫無怨言。如今我的兒子能夠回到身邊,我已然心滿意足啦……話說回來,你的表演實在精彩,就連爹爹跟你生活在一起二十來年,卻也全未看出……你竟是在做戲……”
原翼澀然道:“讓爹爹擔心了,是孩兒不孝。”原莊主道:“不,爹爹隻是不願你在受人控製之下,迷失了本性,做出心中不願之事……要是在你清醒之後,得知自己曾造下弑父殺友之孽障,還不如在你意識未複前殺了你……”
李亦傑也強作歡顏,笑著拍了拍原翼的肩道:“你沒有錯,要是連我和原伯父也能輕易看出你在做戲,還怎能騙得過潛伏的探子?不過話說回來,表象可以偽裝,你的武功卻是偽裝不來的。怎地短短數日,便精進至此?我本以為自身經長年習練,已當有所長進,誰料到了你的麵前,竟完全不是對手?”
原翼道:“七煞聖君將我充作傀儡後,便將我關在一間密室中,裏麵刻滿了招式圖形,以及七煞真訣的心法。我在房中成日習練,功夫終見大進。隻有那天魔大法……他並未主動傳授,而我即使看到了修煉口訣,也不願去碰那等損人害己的邪功。”
李亦傑笑道:“原來如此,魔教的功夫,我也不是沒練過,怎地就比你差那許多?等咱們回到中原,我一定再找你切磋幾招。好歹我也是堂堂的武林盟主,功夫比你差了一大截,心裏怎麼也不能平衡啊?”一句話說得眾人都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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