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69 更新時間:19-08-28 10:21
葉晟恩遊蕩於黑暗中的意識是被一聲喧天鑼鼓擂回軀體的——也不盡然,他想抬手按揉輕微耳鳴的右耳,但是卻沒辦法做出任何舉動,不是身體受到限製,而且他根本沒有可以作為媒介去實現觸碰的軀體。
靈魂出竅?還不待葉晟恩細想,一股牽引力強行拖著他移動了起來。
一聲高過一聲的呐喊吸引了葉晟恩的注意力:“驅逐敵寇!守我太平!百戰不殆!將軍威武!”
這是一處臨時搭建的高台,站立於此伸手有觸天之意,低頭可見下方筵席滿座。
豐厚的酒席列座是身著甲胄的將士和布衣的百姓,也有歌女舞妓立於筵席中心獻藝,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讓葉晟恩無法忽視的是那滿眼的古代服飾還有滿地明晃晃的冷兵器:一定是我醒來的方式不對……
表示想再暈一次重啟劇本的葉晟恩被一把醇厚爽朗的嗓音強行吸引了注意力:“我葉鶴鳴本是戴罪之身,隻身從京城前往此地,得諸位鼎力相助,修築海防、操練將士,隻為能有朝一日滅盡海寇,還我天朝一個太平邊境,如今我已不辱聖上使命,擇日定當向上請辭歸隱……這樽酒我敬在座諸位!”
一飲而盡,再抬手,親衛再次將空酒樽滿上,方才朗聲陳詞的聲音染上些許沉痛:“這樽,敬我英魂不得歸鄉,馬革裹屍的將士們。”
葉鶴鳴背過身,酒杯微傾,瓊漿落地擊起滿地塵埃。
葉晟恩終於看清楚這一係列舉動還有聲音是誰發出的——一個身形健碩身著銀甲的青年男子,去了鐵盔,青絲被高束於頂,與硬朗的麵容相互映襯顯得越發英氣逼人,尤其是眉眼間沉澱著精於世道的滄桑,更是襯得整個人穩重了幾分。
然而令葉晟恩倒吸一口涼氣的並非因為這個將軍的英氣,而是那張同他分毫不差的臉。
葉晟恩還沒整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態緊接著就被這麼玄幻的一幕刺激到了——自從開啟新世界大門後,這都碰到的什麼事兒啊……
“葉將軍,張公子來了,我讓他在帳內侯著呢!”一名親衛匆匆從台下跑上來對葉鶴鳴低聲耳語了一句。
“慎之回來了?”不是疑問,是詫異與驚喜過頭的不可置信。下一刻,葉鶴鳴動了,他徑直躍下高台以一騎絕塵的速度飛奔向主帳,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那位公子。
葉晟恩被迫隨著這位將軍體驗了一把飛躍連帶跑酷的刺激,內心一萬隻羊駝奔跑而過:哥們,我見小情人都沒你這麼積極。
從教場到營帳這段路,葉晟恩算是弄明白自己現在是各種狀態了——不完全是靈魂出竅,因為他感受不到自身的形態;也更不是什麼附身,因為他體會不到被附身者的身體乃至心理感覺。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以上帝視角OB葉鶴鳴,並且擁有獨立的思維。
排除不可能的事實,大膽推測後,剩下那個不可能的猜測就是葉晟恩現在是意識形態——一縷不知是在夢裏還是穿越過往的意識。
帳門被葉鶴鳴一把撩開,正對大門的軍案前一個披著白色大氅的人彎腰伏案在看什麼東西,聽到身後響動,剛轉過身來還未來得及將來人看清,便被正麵來了一個滿當當的大熊抱,額前是來人急促而又溫熱的呼吸。
“唔,臨淵。”突然被堅硬的戰甲撞了個結實的白衣男子生理性地悶哼了一聲,但是並未立刻推開像是要死死黏在他身上的葉鶴鳴。
咦?這清冷又熟悉的嗓音莫不是張簡瞳?!葉晟恩滿腦門子的問號。
“是我莽撞了,瞳兒待我更衣。”待葉鶴鳴發覺自己一身硬甲硌著懷裏的人轉而抽身去解甲更衣的空檔,葉晟恩也看清了白衣男子的麵容。
當真是古版的張簡瞳,身若修竹挺立,白衣翩然,端得是氣質出塵。綢緞般的烏發被一根發帶隨意束著,顯得慵懶而隨性,但清冽的眼神卻像是隔絕了一切凡塵,唯有眼波隨葉鶴鳴流轉間是說不出的柔和,仿佛一抹能消融冰雪的暖陽。
葉鶴鳴解下甲胄和戎服,僅著一身黑色深衣便摟了張瞳去榻上坐:“瞳兒這一路奔波少說也得年後才得回來,怎的提前了這麼多日?”
“我在東瀛島聽聞大軍得勝的消息,一日不敢耽擱,想辦法取了卷軸便返程,剛好碰上海航順風,自得提前些時日到了。”張瞳握了握葉鶴鳴微涼的手,將大氅解了給人披上,“況且此地常年戰亂,死於非命的人不計其數,長久以來累積的陰氣已然引起屍變與厲鬼化,沉屙未去,這次大戰過後若再拖下去,怕是會雪上加霜。”
葉鶴鳴沉吟,沒有多說什麼,一手摸了摸心上人的腦袋,一手攬過他的腰讓人靠近點坐,然後將下巴輕輕擱在其頭頂,兩人依偎在一張大氅裏一時靜默無言。
但是偏偏這麼一幕場景就生出了一幅歲月靜好,人美如畫的感覺。尤其是兩人間無需言語單單兩相望的眼神,讓人不自覺地在腦海浮現這麼一句話——公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
葉晟恩內心五味雜陳,不單是被猝不及防喂了一嘴皇家禦用狗糧,還是眼睜睜看著一個翻版的自己和翻版的愛人相親相愛、你儂我儂……
這是該吃醋呢還是該滿足呢?
亥時過,軍營靜謐無聲,為慶覆滅海寇而在軍營外擺下的將軍宴也已結束多時。有嚴格的十七禁律五十四斬約束,即使大戰剛過沒有夜訓,將士們也還是得回到各自帳中歇息。隻有巡營隊維持著日常任務,邁著規整的步伐在營帳內外盡心巡查。
長夜漫漫,本該是這些窸窸窣窣的響動伴隨著打更聲催人入眠,但這份寧靜持續了不多時。就在子時報更不久,軍營外響起了疾馳的馬蹄聲,隨後,傳令兵火急火燎地從馬上拎下來一個人拉拉扯扯著往帥帳奔去。
“急報——餘知縣有要事相稟!翎村、酈村和附近村落乃至雲嶺峰均有異動!”
屏風後,葉鶴鳴才給舟車勞頓躺下歇息的張瞳蓋好被褥,也準備更衣上床好好抱抱讓他日思夜想的可人兒,聽到外邊催命似的急報心裏當下一個咯噔,好不容易因為見到心上人平安歸來而靜下來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葉鶴鳴俯身低頭吻了吻目光一瞬不瞬盯著他看的張瞳:“不必操心,我去前麵看看就來,你且歇息。”
於案前坐定後,葉鶴鳴傳了帳外侯著的兩人進來。
身形矮小還長了一身膘的餘知縣連滾帶爬地撲到葉鶴鳴麵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情況描述了一遍,單從舉止便看得出要說的事有多令他心悸。
“葉將軍大事不好了啊!咱們這邊鬧鬼了!”
葉鶴鳴眉心一擰:“詳細說。”
”咱這邊晚宴結束後鄰裏相親都各自回了家,但是差不多亥時過去半個時辰,翎村鄉長跑過來知會說村裏小孩全不見了!
“下官跟去看了,還真是邪了門!村裏一個孩子也沒有,連任何痕跡都沒找著!緊接著隔壁酈村也出了相同情況,我這邊還沒來得及過去了解,便看從山腳村落這邊看到不遠處雲嶺峰上黑氣繚繞,山裏竟是響起了哭叫聲。
“下官以為是那些個失蹤的孩子,便派了人上山尋,誰知,誰知!上去的十多號人沒一個回來!我這尋思著不對勁呐,又不敢耽擱到天明再上報朝廷,便急著來見將軍您了。
“葉將軍,您說這該如何是好啊!”餘知縣心下淒涼無比,這邊才剛驅走了敵寇,現又發生這等怪事,要是這事沒處理好,別說到時候讓上麵知道丟官,怕是連命都給賠進去。
葉鶴鳴低頭瞥了一眼案上被金色絲錦包裹起來的物件——那是他的瞳兒風塵仆仆帶回來據說能夠降妖伏魔的法寶。
“上古有法寶山河社稷圖,圖有靈氣孕育億萬生靈,亦可禁錮邪氣得以淨化。然此圖毀於神魔之爭,碎片散落於世間各處蹤跡難尋。”一雙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將案上物件拾起,在掌中掂量幾下,“這是封魔卷軸,由江山社稷圖碎片製成,亦有聚氣淨化功效。”
“這可甚好!有了張天師和這法寶,那些個被妖魔鬼怪作弄的人可有救了!”餘知縣看到一身素白翩然若仙的張瞳,都未疑惑他為什麼會在此時從將軍後帳出來,滿眼隻剩下仿佛見到大羅神仙救命的歡喜了。
葉鶴鳴眉頭緊蹙並不見得多滿意,擺手餘知縣等人讓先退下稍等,打發走人後劈手奪下張瞳手中的卷軸問:“你不是說得要萬全準備否則會遭到反噬的麼?”
張瞳俯身靠近葉鶴鳴,隱約混著茶香的氣息籠罩著葉鶴鳴:“那隻是循規蹈矩之法,適用於尋常修道者……我自是有其他辦法,不信我麼?”
被這若有若無的氣息迷得有些心神不寧的葉鶴鳴,一時不查被張瞳取回了卷軸,抬頭目光灼灼盯著因小計謀得逞而雀躍的人兒,想責怪兩句最後心裏也隻剩下無盡寵溺和柔軟了。
“我瞳兒是最厲害的天師,當然信你。”是天資過人的天師,值得信賴,也是葉鶴鳴的摯愛,需時刻放在心上,不得不擔心。
“躺平等我凱旋?”一向以看破紅塵無欲無求且待人冷淡著稱的張天師在葉鶴鳴跟前難得得調侃了一句,隻是因為那雙分明信任卻因為擔心而將視線膠著在他身上不舍得離開的眼睛。
葉鶴鳴起身執起張瞳的手:“與你一道,山下等你。”
論行軍打仗、謀略策論葉鶴鳴是絕對要爭當前鋒的,但涉及鬼靈精怪這些方麵,他隻能心有餘而力不足地站在後方——與其逞強貼上去給人添麻煩,不如放開手叫人心無旁騖地施展。
當天夜裏,雲嶺之下火光通明——雲嶺被葉鶴鳴帶人在山腳五裏開外圍了個水泄不通,五步一陣,十步一人。雲嶺之上黑氣繚繞,山間不時金光大作,伴隨著風嘯鬼鳴與山崩地裂般的震感……
幾乎人人都握緊雙拳屏住呼吸,真算起來,雲嶺之上隻有張瞳能以一人之力抵抗沉屙多年的亡魂走屍,其餘都是鄉野間的半吊子修道者,隻能加以輔助。
長夜漫漫,是一場硬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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