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87 更新時間：16-02-23 16:49
“是‘並盛’。”雲雀恭彌扭過頭，忍不住給身後的男子說道，臉上是難掩的喜悅。
利威爾聽到雲雀恭彌這麼一說，也就知道了前方跑來的白影是少年的坐騎，看著眼前這張碎發被風揚起，眉目間俱是溫和而清朗的笑意的麵孔，他似乎也隨之受到了感染，心下一動，立即策馬上前。
白色的馬兒看到主人後，跑得飛快，兩對馬蹄一起一落踏在地上，留下淺淺的蹄印，一番急速的縱躍後已然奔至兩人的身邊，待挨近了，鼻孔噴出的是急促的呼吸。
雲雀恭彌在“並盛”抵達的瞬間已經按捺不住地躍下馬，接著伸出手，來回細細撫摸著白色馬兒的頭顱。
“真聰明。”似乎覺得撫摸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喜悅，雲雀恭彌隨後毫不吝嗇地讚揚了自己的坐騎。
馬兒仿佛聽明白了主人的讚美，高高地揚起自己的頭顱，嘶鳴了一聲，而後開心地甩著尾巴，吐出舌頭，舔著雲雀恭彌的手心。
利威爾原本被感染的些許喜悅之情此時不知道煙消雲散到哪兒了，看到一人一馬的互動，他撇了撇嘴，在一旁哼聲道：“有必要這麼高興嗎？”這話不知道是問少年還是問馬兒。
“‘並盛’是我的。”雲雀恭彌聽到利威爾的冷聲碎語後，眸光上下移動，瞟了一眼不屬於他所有的男子，以及對方的坐騎。雲雀恭彌對屬於自己的東西有強烈的占有欲，不過這種占有欲一般人並不會察覺。而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能讓他產生圈占意識的存在是寥寥無幾的，除了搜刮的錢財，目前也就隻有這頭被他命名為“並盛”的幸運馬兒了。愛馬能夠毫發無損且有意識地跑回來找到主人，真是又乖又聰明，不愧是自己親自挑選的坐騎。
根本就是答非所問。利威爾聞言，擰眉，看了看雲雀恭彌，而後瞥了一眼某人那隻歡樂的傻馬兒，於是輕踢了一下坐騎的腹部，示意它向前慢走，索性對身邊的一人一馬來個眼不見為淨。
雲雀恭彌見狀，也沒再耽擱，輕巧地翻上馬後隨即追上男子，向著前方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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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並不遠，除了運送物資的必需人員，再加兩個小隊的人馬即可。”利威爾看著韓吉在紙上畫出的簡單前進路線圖，皺眉想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簡陋的室內，有利威爾、韓吉還有利威爾班的幾個人，他們正在討論前進的事情。早在兩個星期前，原本脫隊的利威爾和雲雀恭彌用了將近一天的時間趕上了韓吉的隊伍。而兩天前，艾爾文在看到前進的路被分岔成兩道後就讓整支隊伍分成兩部分，各自前進探查。艾爾文和米克一隊，利威爾則和韓吉一隊，如今利威爾他們在新置的據點休息。他們隻需將剩下的最後一點物資在前麵的一個據點放置完畢，這次牆外調查的進程也就算是完成了。除了死亡的隊員，隊上還有不少傷員，考慮到下一個據點並不遙遠，隻有約莫兩個小時的路程，同時也為了三天後可以及時返回主道和艾爾文的隊伍彙合，所以利威爾才決定最後一截的探查隻帶小部分人前進即可。
韓吉覺得利威爾的這個提議風險大，但又覺得是最可行的，煩惱地抓了一把頭發後，也就同意了。
“那就早去早回，我還等著你回來殺巨人的。”韓吉將圖紙塞進衣服裏，狀似輕鬆地說道。
利威爾聽罷，說道：“要是遇上巨人了，就自己看著辦，反正你肯定是那種活得蠻久的人。最不濟也得撐住等我們回來，要是連這個都做不到的話，你就等著我回去燒了那個實驗室。”
韓吉聽到他這樣輕描淡寫卻又發狠的話語，嘿嘿地笑，也不反駁。
“佩托拉和君達留下，”利威爾掃了一下自己的幾個下屬，命令道，“剩下歐魯和艾爾德隨我離開。”
利威爾班的人自是沒有意見，集體應了聲，準備散會。
“兵長，雲雀也隨你們走嗎？”剛走了兩步，佩托拉想起了雲雀恭彌，於是問道。其他人聽到她的問題，不約而同地看向利威爾，等著他的回答。對於雲雀恭彌這個特殊的存在，自家兵長說是如何就如何，他們絕對不會有半點的異議。
利威爾想起少年身體的狀況，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把人打包帶走，還是留在原地，沉默思忖了半響之後，他悶聲道：“不，他和你們留在這裏。”
大家聽到他的這個回答，明白了結果，也就沒再發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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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置的據點是一座有些損壞的石砌長條建築物，不高，也就四層而已，隻是第四層破損得嚴重，不知道被什麼砸破，沒了頂部的遮蓋，到處散落著碎裂的石塊。
四周的人聲越來越少，利威爾放輕了腳步聲，順著三樓的樓梯向上走，雖然沒有看到要找的人，但他也沒有原路折回，而是繼續向上一層走去。一會後，他停下腳步，定定地望著最頂上的樓梯口邊靠牆的人。
旁邊是暫時被人卸下的立體機動裝置，黑發的少年背靠著牆坐在地上，左腳伸直舒展著，右腿自然地曲起，右手隨意地搭落在膝蓋上，整個人合著眼似在休憩。
明亮的光線灑落在周圍，仿佛要將閉目休息的人整個身子包裹進去融化了一般。
利威爾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踏上樓梯，朝著少年的所在走了上去，靴子落在一階一階的石階上，如落雪無聲。
“一個小時後我和小部分隊員繼續前進，你和韓吉他們的大部隊一起留在這裏。”在少年的麵前站定之後，利威爾低聲給對方說道。
少年沒有答話，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不願和男子說話，依舊閉著雙眼。
利威爾仿佛早就料到對方會如此，也不繼續出聲，瞄了一眼腳下的地方，而後索性坐下，非常有耐心地等待著。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過去，兩個人都沒有絲毫的動彈。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等待男子自行知趣離開而無果的少年忽然睜開眼，一雙明亮的眸子盯著麵前的人，臉色絲毫算不上溫和，仔細一看的話，還有些不耐和不爽。
“你還不離開？”雲雀恭彌略略扯了扯嘴角，懶懶地吐出了這麼一句話，非常希望眼前的這個男子立刻滾遠，最好有多遠就滾多遠，別打擾自己休息。
利威爾看著少年，以往白皙的臉龐早已變得蒼白，那精致好看的眉眼似乎也不如曾經的那般耀眼奪目，嘴唇還微微泛白，這是一副倦怠疲憊的麵孔。因為沒有得到完善而妥當的治理，雲雀恭彌背上的傷不但沒有好轉，反而隨著沒有停歇的前進而加劇。至於加劇到什麼程度，也就隻有少年本人和時不時幫他上藥的利威爾才知曉。而雲雀恭彌並沒有自覺地把自己當傷者看待，一路上照樣事不關己地斬殺巨人。那表現出來的可怕忍耐力和堅持力，連利威爾都不得不側目。
利威爾之前還想讓雲雀恭彌跟著重傷者一起，起碼路上可以躺在馬車上休息，隻是想了想，覺得對方肯定一臉鄙夷地甩給自己眼刀子，也就沒有提出。故此，利威爾隻能不著痕跡地護著人，例如在少年毫不留情地拔刀殺巨人的時候，他見機出手，“搶”一下對方的獵物。這種做法少年原先並不喜，後來隨著自身傷勢的加重，行動力早已有所下降，也就不得不默許了。
“還有一點時間。”利威爾收回打量的目光，回答道，接著又叮囑了一句，“你這次別隨便亂跑了。”
“我沒有亂跑。”雲雀恭彌掀了掀眸，瞥了對方一眼，理直氣壯地說道。
利威爾默，一會後繼續說道：“也別好奇心發作，騎著馬到處逛，這裏是牆外。”
“我沒有好奇心，也不會騎著馬亂逛。”雲雀恭彌繼續反駁道。
利威爾又默，看著睜眼說瞎話的人，最後把想說的話都化作一句：“總之，你當心點，乖乖地和韓吉他們留守在這裏，一切量力而行。”
雲雀恭彌沒有再說話，隻是注視著利威爾，對方的臉上似有隱隱的不放心之色，雙目和他對視著，等待著答案。
雲雀恭彌見之，忍住伸腿踹人的衝動，向利威爾翻了一個不雅的白眼，而後哼了一聲，算是應承了對方的話，最後還幹脆地閉上眼，免得再對著男子那副讓人煩悶的麵孔。
眼前的少年大半個身子浸染在明和的光下，臉龐的棱角似乎被磨去不少，少了一些張揚迫人的銳氣。星塵一般的細碎浮遊物在四周緩慢地漂浮著，有的落在少年的墨發上，有的落在他的眉睫上，還有的落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因為如此，慵懶而倦怠的閉目少年看上去竟然有一股說不出的柔和恬靜之意，柔軟的短發有些蓬鬆淩亂，微卷的發梢在光暈內黑中透亮，讓人忍不住想摸上一把摩挲一番。
利威爾沒有眨眼，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似乎被定格了的安靜畫麵，剛剛抬起些許的右手握成拳，然後不著痕跡地放下，手指慢慢鬆開。看了大半響之後，他才收拾好心情，幹淨利落地站起，轉身離開這個安靜的角落。
男子的氣息在空中慢慢地消散，最後隻剩下陽光的味道。
過了許久，濃密的烏睫微微顫了顫，灰藍色的狹長雙眸慢慢地張開，默默地看著麵前破損的牆壁。一會後，雲雀恭彌轉過頭，順著樓梯的下勢，一眼不發地看著空蕩蕩的樓道。看了約莫五分鍾，他抿唇，鬱悶地伸出手，用手指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角。
若是下一次，他絕對不能讓那個男子在自己的耳邊嘮叨這麼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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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受傷的人員，留守在原地的隊員們被臨時編排成小隊，一些用於附近小範圍的巡哨，一些則是分駐在建築物的各層，隨時注意是否有巨人到來，一切進行得井然有序。
在三樓活動的人並不多，雲雀恭彌目不斜視地走動著，樣子看上去頗為悠閑，在某人走後而休息足夠的腦袋已經清明了大半，隻殘留了很細微的煩躁，這種不知名的煩躁被他毫不猶豫地丟到腦袋的某個小角落壓著，等著它自個兒消散。因為如此，他的心情還算得上不錯。
“雲雀，你睡醒了啊。”甫一步出房間的韓吉看到路過的少年，剛剛因為和佩托拉、君達兩人的談話而有些憋悶的心情忽而有些好轉。
雲雀恭彌停步，瞥了她一眼，算是應了她的話。
韓吉看到他這個反應，也不在意，仿佛習慣了他這樣的行為，很是習以為常。她發現雲雀恭彌並不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但又不是一個喜歡和他人交談聊天促進感情的人，他對周圍的人很不熱絡，對周遭發生的一切也不熱衷了解。他似是離群，偏偏又置身於調查兵團裏，這不得不說是一個矛盾的存在。不過，這個人在斬殺巨人的時候會有點不同，那應該算得上是熱衷吧，另外，在利威爾和他說話的時候，也會有那麼一些的不一樣，就好像低溫的水被加熱了一般。
“對了，我給你說一件事情。”韓吉看到少年悠閑的模樣，眼睛一轉，向他招了招手，示意對方進內。
雲雀恭彌瞟了她一眼，隨著她走入屋內。
韓吉待他坐下後，從口袋裏小心地翻出一本小冊子，“雲雀，你覺得抓捕巨人這個做法怎麼樣？”她寶貝萬分地摸了摸手中的東西，然後無比認真地問著少年。自從撿到伊爾澤·蘭納的筆記之後，她就按捺不住，等不及返回牆內，一有空就翻閱裏麵的內容。這本筆記記載的內容，讓韓吉又是震驚，又是激動。看了之後，她覺得自己的腦袋被敲碎了重組，以往有關巨人的認知被轟然推倒，取而代之的是被灌輸的新認知，而這些新的認知是他們從未設想過的，它們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因為伊爾澤·蘭納的筆記，韓吉的腦海裏立刻就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抓捕巨人，進行詳細的研究，從而解開巨人之謎，這說不定可以為人類長久的戰鬥打開新的局麵。這個奇思異想，她剛剛和佩托拉和君達提了一下，他們兩人都堅決反對她如此冒險而大膽的提議。對於兩人的反對，韓吉並沒有生氣。巨人加諸在人類上的恐懼，使得人類除了後退之外，剩下的另外唯一一個做法就是消滅鏟除了。
“抓捕？”雲雀恭彌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和自己討論這個問題，說話的聲調沒有絲毫的變化。
韓吉見他沒有第一時間反對自己的話，於是連連點了點頭，鏡片後的眼睛閃亮發光，語氣更是難掩的高昂，“是的，抓捕！還必須是活的！抓了之後拿來研究。”雲雀恭彌在調查兵團的位置是奇怪的，他既沒有加入調查兵團，卻又被艾爾文團長默許參與牆外活動，而且他還是變相隸屬利威爾班。韓吉並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得到少年的讚同後可以有助於獲得利威爾等人的支持，她隻是被佩托拉他們的反應打擊到了，此刻迫切希望有人可以附和一下自己，讓她獲得一絲的安慰而已。不管是否有人支持自己，她已經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後，要傾盡全力向艾爾文提出這個方案，並努力讓它通過。
“這是伊爾澤·蘭納的筆記，是以前一個調查兵團隊員根據自己親身的所見所聞，寫下的珍貴記錄。伊爾澤·蘭納在裏麵寫到巨人是會像人類一樣說話的……”韓吉指了指小冊子，噼裏啪啦地給黑發的少年說道。
雲雀恭彌垂眸，目光瞥向她手中的資料，耳朵雖然聽著她的話，臉上的表情卻是沒有一丁點的變化，看上去依舊是意興闌珊的，眉眼也不挑一下。
韓吉越說越口渴，越說越激動，但看到少年沒有絲毫的表示，頓時覺得被潑了一股涼水，而後越說越小聲，最後就戛然而止了。
雲雀恭彌看到她不說了，於是掩手打了一個哈欠，站起身，“抓捕巨人這個主意不錯，等你要抓的時候告訴我，我會幫你的。”既然有人想做這個事情，雲雀恭彌是可以順手幫忙的，畢竟他本人也很好奇巨人之謎。知己知彼的事情，雲雀恭彌從不覺得多餘。拋出這麼一句話之後，他就步出了門外。
韓吉壓根沒有想到他會這麼一說，立刻怔住了，等回神的時候，對方已經走遠了。
雲雀恭彌離開之後，就慢慢踱上了頂樓。頂樓的人還真不少，幾個角落都有人駐守著，隨時注意著情況。有隊員看到他上來，也沒敢上前打招呼。他環顧了四周之後，不再逗留，直接返回第三層，撿了一個安靜的位置站立後，發呆似地望著遠方。
此時是正午，烈日當空，空氣中有股說不出的燥熱，悶烤得人發暈。雲雀恭彌一邊眺望著前方，腦海裏一邊想著韓吉之前說的那些話，想了十多分鍾就皺眉放棄了，比起調查兵團裏的任何一個人，他對於巨人的認識和情報都是嚴重不足的。雲雀恭彌如今非常不喜歡這種情況，一切隻能等他回去再想辦法。
利威爾覺得雲雀恭彌睚眥必報，這是正確的，這種睚眥必報，少年除了對人，現在還用在巨人身上，畢竟後者讓他受傷了。雲雀恭彌從來就不是慈眉善目的人，因為受傷的緣故，他心裏早已將巨人列為自己最憎惡的東西，能多砍一雙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隻砍一隻。
站了將近一個小時，雲雀恭彌感覺自己的後背滲出了細汗，汗水粘得傷口又癢又難受，讓他不由得緊繃著臉。煩悶地吐了一口氣，正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從前方傳來了不斷的馬蹄聲。
“全體隊員注意！前方大約300米的地方出現了一群巨人！”隨著馬蹄聲漸近的時候，在頂樓眺望的隊員已經通告了剛剛觀察到的事實。與此同時，其他駐守的相關隊員也開始相互傳達著警戒信息。
一會後，樓層裏是嘈雜交錯的腳步聲和熙攘不絕的人聲，以及利刃出鞘的刺耳聲。
雲雀恭彌沒有動，隻是微微眯著眼，望著向他們走來的巨人群，他站立不動的原因是聽到了無比熟悉的歌聲，而在那群巨人的前列，他似乎還看到了一道嫩黃色的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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