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73 更新時間：16-02-23 16:50
“自己飛到一邊去，不要一不小心就被它們吞下肚子了。”雲雀恭彌用指腹摸了摸雲豆渾圓的小肚子，開口叮囑著愛寵。雲豆聽到之後，非常乖巧地展開翅膀，撲騰地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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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傳令兵抵達利威爾所在的據點時，剛好看到他們已經完成了任務，正準備啟程往回走。
利威爾看到傳令兵出現的時候，就猜測是韓吉他們那邊肯定有事情發生了，再看到他們臉上焦急的神色，心裏已經知道是什麼事情。果不其然，傳令兵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沒有任何的耽擱，利威爾向隊伍下達了全速往回趕的命令，同時自己已經駕著馬竭力向韓吉的據點奔馳而去。
20M的奇行種被兩個調查兵團的人同時砍傷了肌腱，整個身體向前撲去，倒趴在建築物上麵，沒有給它一點抬頭的時間，韓吉從牆的一邊倏然蕩了過去，而後使勁了力氣，一刀往下砍去。
解決完巨人之後，她抬起手，推開鼻梁上的眼鏡，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
“分隊長，我們要向後撤退嗎？”其中一個隊員跑到韓吉的身邊，有些緊張地詢問道。
韓吉聽後頓了一下，然後環顧著到處在奮戰的隊員們，“撤退？退到哪裏？再說，這個情況也退不了！”他們所在的據點根本就退不得，而且奇行種行動的速度很快，與其想著後退，還不如就地戰鬥。如今她隻希望利威爾他們一行人可以趕快回來救援。
韓吉是頭一遭發現自己的運氣實在有夠糟糕，在利威爾他們離開之後，她和隊員們就遇上了巨人，剛殺了一波還來一波，而且一波比一波難殺，簡直是不讓她這個領隊的人好過啊。
越想越氣憤，她怒極反笑，握緊雙刀，再次啟動立體機動裝置，朝著靠近而來的巨人飛撲了過去。
剛站在一旁詢問的隊員看到韓吉眼睛發亮，表情有些癲狂的模樣，趕緊心有餘悸地跑開，繼續和隊友一起戰鬥去。
“雲雀，你沒事吧？”佩托拉砍了一頭巨人之後，瞥到站立在五米開外喘著氣的少年，忍不住收了刀向他跑去。還沒等她跑近身，原本站立的少年猝然將手中的刀向她身後擲去，與此同時立體機動裝置的鐵絲射入後麵一頭巨人的眼中。
佩托拉被這意外的情況驚到，立馬刹腳定住，隻覺得眼睛一花，麵前的少年已經不見了人影。
雲雀恭彌騰起的身軀剛準備墜下，就看到君達的刀已經附上了巨人的後頸，迫不得已，他隻得將身子在空中硬生生後扭，整個人向巨人的後背墜去，手臂一揮，手上還握持著的一把刀隨之插上了巨人的身軀，驟然止住了自己的落勢。
巨人倒地之後，鮮血在半空中噴灑，濺落在了雲雀恭彌的身上。經過接連的戰鬥，他身上穿的白色襯衣早已被鮮血染紅了大半，一時間讓人分不清哪些是人血，哪些又是巨人的血。
“雲雀，你還撐得住嗎？”君達盯著臉色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少年，皺了皺眉，有些擔心地問道。佩托拉此時已經回過神來，跑到了君達的身邊，她也是一臉擔憂地望著少年。和曾經的模擬訓練不同，少年在今天的實戰中表現出來的戰鬥力著實讓他們瞠目結舌了。而在前段時間，有利威爾跟在雲雀恭彌的身邊默默護著，他們還隻是覺得少年的戰鬥力很不錯，哪知此時沒有男子在旁邊了，這人就好像開刀見血的人型兵器一樣。
雲雀恭彌聽到，瞥了兩人一眼，死死攥緊手中的操作裝置，搖了搖頭，而後默默地替換上一塊刀片。
君達看到他這樣的反應，也就隻能當對方是沒事，沒有再繼續詢問下去。隨後，他示意佩托拉繼續解決剩下的巨人。佩托拉看了看雲雀恭彌，最後隻能跟著君達離開。
置身的地方仿佛是地獄一般，映入眼簾的除了鮮血、走動的巨人和徐徐上升的縷縷蒸氣，剩下的就是那些一塊塊不見完整的屍體。
鋒利的刀刃劃開了巨人的嘴巴，試圖將吞入嘴裏的人救出來，但到底還是慢了一步，巨人的嘴邊淌滿了血，半截被咬開的斷軀掉落在地麵，另外的上半身已經被吃下腹。看到這個結果，雲雀恭彌微微一滯，而後旋過身，拔出刀刃，順著射出的鐵絲貼上了敵人的後方，手腕急速翻轉，毫不留情地砍下刀刃。然而，在他還沒來得及收刀的時候，身邊的一頭奇行種已經出手，朝他抓來，雲雀恭彌沒有猶豫，直接棄了刀，身體向一邊快速滾落，人還沒落地，下一秒已經被巨人抓牢了。
雲雀恭彌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好像被鋼鐵一寸一寸使勁壓縮著，胸腔中的空氣仿佛驟然間被擠壓進骨頭的空隙裏。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疼痛，讓他刹那間無力抵抗，眼前差點就是一黑。
就在那頭奇行種巨人準備將獵物丟進口中的一瞬間，抓住少年的手一鬆，人掉落了下去。
雲雀恭彌落地後止不住向前踉蹌了幾步，穩住身體後，一扭頭，就看到一個隊員砍了巨人的手解救了自己，而後一刀斬殺了敵人。他望著那人，好像是前不久剛見過的人。
“小心一點……”查爾斯解決掉巨人之後，看著雲雀恭彌，忍不住順口叮囑道。雖然對方很強，但怎麼說也是新人一個。
男子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見雲雀恭彌忽而臉色一變，朝他喊道：“快離開！”話一落，立體機動裝置的鐵絲已經急速射出，整個人如同拉滿弓的箭矢一般飛射而出。
查爾斯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左手臂就襲上一陣劇痛，讓他忍不住痛叫出聲。
旁邊一頭竄出的奇行種速度極快地咬住了他的手臂，牙齒一用力，查爾斯的手臂已經和他的身體分離了。沒有給奇行種再次張嘴的機會，少年的雙腳弓起，順勢在敵人的身上一蹬，矯健地翻上它的後背，出鞘的刀光一閃，“嘶”的一聲破開了後頸。
一擊必殺之後，雲雀恭彌翻落在地，立刻招來自己的坐騎，手上的青筋凸起，發白的五指抓住男子的衣服，一口氣直接將受傷的人提上了馬背。
查爾斯滿臉冷汗，手臂的斷口處汩汩地流著血，整個人痛得快暈過去，隻能無力地任由少年提著自己。
雲雀恭彌沒有說話，用力猛拍了一下馬臀，示意坐騎駝著受傷的男子離開。“並盛”被打之後，撒開馬蹄就迅速奔離現場。
待馬兒安全離開之後，雲雀恭彌低頭，瞄了一眼手掌中的鮮血，又看了看刀鞘裏還剩下的三塊刀片，攜帶著的氣體勉強夠用，而在他半徑十米內存活的巨人還有八頭。
弱，這裏的人實在太弱了，弱到眨眼間就被那些醜陋的巨人吞下腹，成為辨別不出模樣的一團肉塊；弱到一不留神，就被巨人如此輕易地生生咬去半條手臂。這樣的弱小，連草食動物都算不上。
他默然，唇上的弧線抿得宛如被刀削開，灰藍色的雙眸平視著前方，迅速估算著情形，兩手扣緊手中的長刀，緩緩地呼了一口氣，同時將自己那仿佛被拆分得七零八落的身體繃得緊緊的，不讓它有崩塌的可能。
首先是最接近自己的7米高的奇行種。腦海裏決定了解決敵人的先後順序之事，雲雀恭彌一腳踏前，立體機動裝置的鐵絲突然一前一後釘入巨人的膝蓋和肩膀，貼近敵人的速度極快，他在晃眼間已經從巨人的膝蓋處竄上至肩部，身體一個後旋，利刀就趁著旋轉的力量割開敵人的弱點。沒有絲毫的停滯，他的腳尖一點，人已經疾撲向旁邊的另外一頭巨人，敵人的手剛要覆上他，雲雀恭彌錯身一擺，堪堪避過，右手的利刃一刀紮進巨人的手掌，巨人痛叫一聲，猛然舉起受傷的手。雲雀恭彌單手緊抓住操作裝置，人借著利刀，懸吊在巨人的手中，在對方胡亂晃動手的時候，他趁機射出鐵絲，將錨頭釘進敵人的背部，同時用力拔出刀子，整個身體後翻墜落，刀刃準確地紮進後頸之地。
……
少年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頭巨人，他的頭發和衣服都是鮮血的味道，渾身冒著細煙，鼻翼裏全是滿滿的讓人作嘔的血腥味，耳朵似乎聽不到其它聲音了，眼睛早已被空氣灼得幹澀異常，眸子裏所呈現的景物好像被赤紅渲染了一般，看不出其它的色彩，紅的肉塊，紅的蒸氣，紅的樹木，紅的草地，紅的天空……
雲雀恭彌的雙腿牢牢地釘直在地上，不見半點的彎曲，雙手攥緊手中剩下的最後兩片刀刃。他知道，還有兩頭出現的巨人沒有解決，他必須行動，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移不動半步，整個身體仿佛不是他所有的，骨骼好像在“哢啦哢啦”地悶響折斷，後背早已痛得麻木，四肢仿佛千鈞一般，支撐著身體的一雙膝蓋沉重得要將他壓跪在地。
雲雀恭彌眉睫微動，眨去眼瞼上方覆著的鮮血，雙齒咬破了唇，鐵鏽的味道滲入口腔，試圖通過新生的刺痛催生出額外的力量。
周圍很靜，通過空氣的波動，他可以判斷出巨人在逐漸靠近自己，他覺得自己在下一刻就會被那隻醜陋的東西踩成幹癟的血塊，但是他既不恐懼，也不慌急，隻是低著頭顱，盯著還滴落著鮮血的刀尖，麵容沉靜，無聲地等待著最後的擊殺。無論困境讓人絕望到什麼地步，他都不會讓自己倒下。
然而，雲雀恭彌並沒有等到後來。金屬破空的聲響先聲而至，那細利的長鳴勢如破竹地穿過空中，似乎直直地刺開他的耳膜，打破了他內心的平靜，讓他的心頭禁不住就是一顫，而後，巨人倒地的聲音接連響起。
還沒來得及抬頭看清楚身邊發生了什麼事情，血腥味的空氣被猛然蕩開，耳邊有風急掠而過，下一秒，雲雀恭彌隻覺得肩上驟然一緊，整個身體已經被來人用力箍進了懷裏。
“你這家夥！！……”來人恨不得將懷中浴血一般的少年箍死，與他的動作相符一致的是，那落在對方耳邊的話語很是咬牙切齒，但若細細一品，似是憤怒的話語中卻又隱隱夾雜了莫名的狂喜和其他難明的情緒。
沒有念出對方的名字，雲雀恭彌已經知曉了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因為這個認知，他原本繃緊到極致的身體好像被人突然戳了一下，在危機解除之後不受控製地顫動起來。
利威爾想不到少年會如此，箍著人的手下移，在他準備扶上對方的腰穩住人時，卻看到後背一片猩紅。他頓了一下，五指攏緊，再度放在了少年的肩上，將人牢牢地按向自己，一手則細細摩挲著對方的脖頸，示意懷裏的人慢慢放鬆身體。
“你……做得很好……”隻是好得太過奮不顧身了。利威爾低啞著聲音給少年說道，眼睛刺得難受。懷中的人還冒著蒸氣，緊貼著自己的身體就好像火燒一樣。利威爾恨不得身上的火燒久一些，這代表少年身上的血都是來自巨人的，卻又害怕對方隨著鮮血也被蒸發掉一般。
雲雀恭彌一點一點地闔上眼，任由男子抱著自己，鼻間除了鮮血的氣味，還有熟悉的幹爽清香，那是對方身上一貫的味道，他曾經在許多個清晨和夜晚也聞過的味道，隻是此時，男子的發梢和脖子上的皮膚表層多了些許汗水的味道。
“你來遲了。”他將全身的重量壓在對方的身上，嘴角微翹，哼了一聲，而後緩緩地給男子道了一句。該殺的巨人都被殺了，如今可是沒讓這個人派上用場。
利威爾聽到他這句話，胸口就是止不住的一陣窒悶。半響後，他眼眸暗沉，然後意有所指地回道：“沒遲，趕上了。”說完之後，他將雙手往下移，接著用手指一根一根小心地掰開少年攥著操作裝置的手。少年的手很僵硬，好像無法活動一般，一不小心就會被折斷。利威爾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它們一一鬆開，而後置入自己的手中，手心是一片濕潤，緊貼著手掌的是新磨開的幾道傷口。
雲雀恭彌沒再說話，想起自己此刻肯定是一副狼狽無比的模樣，而對方卻是幹淨整潔的。這樣的對比，讓他有些莫名的惱怒，於是，他使勁力氣，微微晃了晃頭，將自己頭發上沾染的鮮血蹭上男子的脖頸。
利威爾看到他這樣的舉動，也不阻止，任由對方的頭顱在自己的脖頸處肆意胡鬧。
“我要睡覺。”蹭了幾下之後，少年已經精疲力盡，剛才那幾下仿佛耗盡了他全身僅存的一點力氣。雲雀恭彌覺得自己好像被慢慢拖入深海中一樣，腦袋裏的意識越來越沉重。他此刻太累了，再沒有任何的力氣去抵抗這種誘惑自己墜入黑暗的意識。這個人是自己在這個世界裏迄今承認的唯一一個強者。男子很強，此時對方就在自己的身邊，他不需要再理會周圍的事情，一切交給對方就好，他可以安心地休息了。
利威爾知道懷裏少年的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聽到他的話，於是將自己的頭顱輕輕地碰了碰對方的腦袋，然後下意識地低聲哄道：“睡吧。”
雲雀恭彌抿嘴，照例出聲提醒道：“不要吵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須臾之間，隻剩下微小的呼吸聲。
“嗯，不吵你。”我會保護你。利威爾壓住舌尖，將自己意欲脫口而出的後半句話生生截住，藏在了喉中。
一會後，他抬起頭，環顧著周圍，所有的戰鬥已經結束。滿是鮮血和殘骸的地獄現場如同以往一樣，訴說著一個鐵一般的事實：有人死去，有人活著，而活下來的人依舊是少數。
他聽著耳邊傳來的呼吸聲，緩慢而綿長，和自己胸口處的心跳是截然不同的頻率。雖然不同，卻是活著的證明。
有生以來第一次，利威爾發現自己有了要保護的人，不是一群人，而是特定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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