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14 更新時間:16-02-23 16:51
雲雀恭彌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白晃晃的天花板,上麵的石灰刷得並不夠細致,邊角還有些許剝落的痕跡。
屋內有其他人在,他聽到了那些人的呼吸聲,沉重的、短促的或者悠長的,除此之外,他還聽到了一些夾雜著痛苦的低吟,那些呻吟來自不同的人之口。空氣中漂浮著消毒水和藥水混雜而成的味道。
雲雀恭彌盯著眼皮上方的天花板,身體在自行判斷所處的環境時,整個人的意識也慢慢隨之從原本沉睡的黑暗中歸來。他調動著自己身體內的所有神經,讓它們瞬間接駁起來,而後嚐試動了動手指。
屋內忽然有人在走動,落在地麵上的腳步聲很輕,似乎怕吵醒了休息的人。那人在周圍一會走,一會停下,如此反複著,不知道是在做什麼事情。
指尖可以動,盡管它們並不如往常的靈活,身體也開始積蓄力量。過了幾分鍾之後,雲雀恭彌用手撐在床上,突然坐起身來。
剛轉過身準備檢查病人情況的女子被少年的忽然起身嚇了一跳,手擱在胸口,瞪大眼睛發傻地看著人。
雲雀恭彌沒有理會受驚的女子,忍著身體內仿佛被拆解成塊的劇痛,環顧了一下屋內,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一個陌生的病房裏,屋內除了他,還有其他病人。他瞥了一眼還插著針孔在輸液的右手,皺了皺眉,然後二話不說地伸出手,準備拔針。
“別動,你趕緊躺下!”伊娃看到他的舉動,立刻出聲阻止,同時伸手,按住對方要拔針的手。
雲雀恭彌不做聲,隻是用雙眸盯著製止自己的人,女子有著一頭淺紅色的短發,眼睛是深藍色的,看上去也就十八歲左右。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人。
伊娃被對方這麼一盯,無形中感到一股壓力,不由得收回自己的手,瞅了瞅少年依舊不見血色的臉龐,嘴上忍不住叮囑道:“你是病人,得好好休息。”
她本以為少年聽到後會乖乖地躺下,哪知道下一秒對方已經果斷拔了針。
“這是哪裏?”雲雀恭彌皺了皺眉,用手指按住泛出細血的傷口,開口問道。
伊娃想不到自己剛成為助手沒幾天,就遇上一個這麼不合作的病人,“這是羅塞牆內,你們昨天傍晚已經回來了。藥品不夠,我們隻為你做了最簡單的消毒和包紮處理,等會安娜回來的時候,她會再為你做仔細的治療。”她一邊說,一邊瞄著輸液的針頭,似乎很想親自為少年弄上。
這次的傷員太多了,原來的醫療室都堆滿了傷患,安娜隻得將剩下的一部分傷員轉移到這個臨時整理出來的房間。她們這些醫療人員這兩天都忙得腳不沾地的。
雲雀恭彌摸了摸背上的傷,眉心又是一擰,然後直接下地,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間。
伊娃看了,急得跳腳,“哎呀,你別走啊!安娜還沒回來為你治療的。”開口提醒後,看到少年置若罔聞,依舊沒有停下離開的腳步,她腦子就是一抽,幾個箭步上去,雙手大張,用自己的身體將對方攔住,抬著頭,一副一夫當關的氣勢。
雲雀恭彌停住腳步,掀了掀眼皮,眸光一抬,漫不經心地睨著女子,兩片削薄而幹燥的嘴唇有些不高興地抿著。這個人此刻是不讓他離開嗎?
伊娃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繼而移開和少年對上的雙眼,最後乖乖地放下雙手,挪開身子,沮喪地耷拉著腦袋,讓對方通過。
一會後,她撓著牆壁,萬分悲傷地望著一點一點和自己拉開距離的背影,一臉欲哭無淚的模樣。等安娜回來,她要怎麼向對方解釋這個擅自離開醫療室的病人啊?!還有,那個表情凶狠的男子下午又過來轉了一趟,再次叮囑她要好好看著少年治療的。
想起那個麵容不善且渾身散發著殺氣的男子,伊娃忍不住搓了搓發冷的脖子,隻差沒跑到門口含淚呼喚自己的上司趕緊歸來。
xxxxxxxxxxxxxxxxxx
當雲雀恭彌回到房間,然後踱到沙發上休息的時候,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從醫療室離開到返回住處,短短的一段路,他卻走了將近半小時。
臥室裏沒有人,很是安靜,裏麵還是一貫的幹淨整潔,並不難看出已被人打掃過。和剛才所處的醫療室相比,他忽然覺得自己此時休息的地方真的非常不錯,窗口開著,屋內空氣清新,也沒有各種嘈雜煩人的聲音。
這個時候已經是夜晚,雲雀恭彌慢慢放鬆著自己的身體,讓肌肉不要緊繃。雖然如此,他還是感覺到後背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他斜眼看了一下與沙發有些距離的大床,想了想,也沒有起身走過去的打算。
沒有血色的麵容微鬆,眉睫略沉,眸子下闔,雲雀恭彌將手肘支在沙發的扶手上,頭顱略歪,靠了上去,一手置於腹部之上,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
自己走回房間的時候,在樓道裏並沒有遇到幾個人,想起剛才那個女子提到返回牆內的時間,還有那個男子如今不在房間的情況,雲雀恭彌大致猜到自己為何沒有碰到什麼人了。上一次他們回來的時候,要不是自己跑去咬殺人,那個男子估計都要在訓練場過夜了,這一回肯定是如此,畢竟那家夥的腦子不好使,有時候還特蠢的。
想起上次某人的蠢樣,雲雀恭彌心裏略微舒坦了一點,隨後又憶起自己在墜入黑暗前發生的事情,再想及如今這副走路都有些費力的身子,他又禁不住沉眉。
上一次自己應該要多揍幾下那個人的。
雲雀恭彌忍不住湧起少許的遺憾,腦海裏交錯想著一些零碎的事情,想著想著,剛清明沒多久的腦袋又開始犯困起來,他不由得完全闔上了雙眼,就這麼迷糊地睡了過去。
利威爾在醫療室沒有看到人,就直接往自己的房間趕去了。一踏進屋內,他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某位不合作的病人,那個人就靠在沙發扶手上睡著,若是不知道真實情況的話,那姿勢看上去還有些從容。
利威爾看到麵前這副情景,隨後想起自己在醫療室聽到的彙報,有些沒轍地狠狠瞪了一眼睡著的人,而後捏了捏眉心,向著少年走了過去。待坐在雲雀恭彌的身邊之後,他直接探出手,將對方的襯衫撩了起來,察看後背。雖然已經知道了情況,但在親眼看到依舊沒有得到治理的傷口時,他就氣得想把對方給掐醒過來。
利威爾剛想再把衣服撩高一點,看清楚一些,下一秒就看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扣住了。他抬頭,臉上沒有一絲心虛的表情,也不說話,隻是直直地盯著睜眼的人,對方的臉龐上有著難得的迷茫。一會後,他就看到麵前那雙沒有焦點的灰藍色眼眸緩緩闔上,扣住手腕的力道也在減弱。然而還沒過半分鍾,那雙眸子再次猛然睜開,瞳孔裏瞬間倒映出他的模樣,手上的力道隨著少年的醒來而加重。
“早上了嗎?”雲雀恭彌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男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於是隨口問道,扣住人的手也逐漸鬆開。
利威爾聽到他這個無厘頭的問題,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皺著眉一臉奇怪而擔憂地看著對方。這個人該不會是身體受傷過重,導致腦袋也受損了吧?
“今天還沒過完呢,還有兩個多小時才結束。”一會後,他回答道。現在明明是夜晚,哪裏來的早上?
“哇哦,那你怎麼會在這裏?”雲雀恭彌盯著人,一副對方此時不應該出現在屋內的表情。
利威爾聽到這句話後,雙手交疊,一雙銳利的眼睛從上到下掃過少年一遍,確認無誤後才說道:“如果不在這裏,那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裏?”他洗耳恭聽等待少年的答案。人是沒錯,但對方剛才接連的兩個問題都非常不對勁。
雲雀恭彌看了一眼男子,沒有作答。
利威爾看到雲雀恭彌沉默了,也不再等對方的答案,直接拉著人,坐到桌子旁的椅子上。
雲雀恭彌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事,比力氣的話,現在又比不過,他隻能任由對方拉著自己了。
“喝水,慢點喝。”利威爾給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的手中,盯著對方幹燥的嘴唇,說道。雲雀恭彌看了他一眼,也沒有拒絕。
利威爾看到他乖乖地喝水後,站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間。
雲雀恭彌看著突然離開房間的人,眉梢微提,不知道對方是怎麼了。隻是不久後,他看到男子再次回到了房間,跟在對方身後的還有提著藥箱的安娜。
安娜放好東西後,走到雲雀恭彌的身邊,仔細察看了一下少年後背的傷勢。
“明明之前是好好的一個人,出牆一趟後就傷成了這副模樣。利威爾,你怎麼保護人的?”雖然知道參加牆外調查的危險,但在看到少年的傷後,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兩句,最後一句則已經是衝著某人質問了。
利威爾聽到她的話,沒吭聲,隻是眉頭皺得緊緊的。
“不關他的事。”雲雀恭彌瞥了瞥沒出聲的男子,淡聲開口道。歸根到底,還是自己不夠強。想起之前戰鬥發生的事情,他嘴唇一抿。
“傷口不能再拖了,要立刻縫針。”安娜來回看了看兩人,然後給少年說道。說完之後,她拿出準備好的麻醉針。
“不打麻醉。”雲雀恭彌望了一眼她手上拿著的東西,聲明道。他會用身體牢牢記住這次的疼痛,用作對自己的教訓。
安娜聞言,差點想給自己紮上一針,證明自己到底是否聽錯了話,“利威爾,雲雀他剛才說了什麼?”她直接向屋內在場的第三人求證道。
“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你直接跳過就行。”利威爾深吸了一口氣,非常幹脆地說道。
安娜聽罷,點了點頭,就說嘛,剛才肯定是自己出現幻聽了。這樣的傷勢不打麻醉直接縫針,對方肯定是瘋了。
“我說不打!”雲雀恭彌盯著利威爾,示意男子不要胡說。這人剛才是當他不存在嗎?
“我說要打。”利威爾認真地說道,直接否決了他的意見。
“哇哦,你想被我咬殺嗎?”少年好看的臉龐泛起一些怒色,灰藍色的眸子很亮,好像燃燒著火焰,怒氣隻差沒具化成箭矢,在反駁自己的男子身上射出一個窟窿。
利威爾很是淡定地挖了挖耳朵,而後頗為得意地衝雲雀恭彌亮出一排潔白而整齊的牙齒,“你忘記了嗎?你說看我挺順眼的,決定以後都不咬殺我的。”他非常好心地提醒某人說過的話。
雲雀恭彌被他這麼一說,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登時一愣,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在旁邊等待的安娜原本是一臉頭大地聽著兩人一來一回的幼稚對話的,聽到利威爾的這句後,直接“噗哧”了一聲。隨後看到兩人齊刷刷掃向自己的目光,她忍住笑,咳了一聲,擺了擺手,趕緊說道:“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利威爾沒有再和少年耗下去,決定先發製人,迅速伸出雙手,鉗住了對方的兩腕,與此同時雙腳的膝蓋往內拐,壓製住對方的雙腳。眨眼間,雲雀恭彌的四肢已經被對麵的人牢牢地控製住,不能再動彈絲毫。
“你——”雲雀恭彌發現自己掙脫不開,於是殺氣騰騰地瞪著利威爾,隻是氣到極點了,腦袋裏卻一時間搜不出半句罵人的話。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利威爾咧嘴,衝他眨了眨眼,一邊非常“善解人意”地接過對方的話,一邊給安娜使眼色,示意她行動。
安娜會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針紮入雲雀恭彌的手臂,然後推管。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嗬成。
“你無恥!”雲雀恭彌已經無瑕理會幫自己打針的安娜,他現在隻想將麵前這個混帳男子抽個稀巴爛。
“除了無恥還有什麼?”利威爾瞄了一眼持續推進中的針管,而後看著少年,難得虛心地求教道。他倒是沒想到對方隻能憋出這麼一個詞。比起有實質性傷害的舉動,這麼一個罵人的字眼對他來說實在是不痛不癢。利威爾覺得自己還可以當一回老師,給少年提供一些豐富的詞彙。畢竟他以前在地下街不是白混的,什麼罵人的話語都能流利地挨個脫口而出。
“我要宰了你!”雲雀恭彌怒道,一雙眼睛狠狠地剜著對方。
此時,安娜已經利落地收針,侯在一邊不插話,等著藥效發揮作用。
利威爾聽了,搖了搖頭,氣定神閑地回答道:“宰和咬殺是同一回事,你還是不能宰了我。”他看著因為怒氣的緣故,少年原本沒有血色的臉龐染上了一點點的緋色,襯著灼亮的眸子,甚是耀眼奪人。
雲雀恭彌發現自己在口頭上讓對方討了便宜,索性不再說話了,憤憤地咬著牙,怒視著對方。
利威爾看到雲雀恭彌不再開口了,雙眉就是一揚,心裏略微感到可惜,眼睛依舊和少年對視著,反正讓對方瞪一下,身上也不會少塊肉的。另外,發現能讓少年心無旁騖地注視著自己,他的心頭不禁湧起一陣奇怪的愉悅感。
安娜趁著檢查醫具的空檔,看了一眼四目相對的兩人。這兩個家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都犯糊塗了。
過了一些時間,利威爾看著雲雀恭彌的眸子逐漸變得潰散,被自己壓製住的四肢也在逐漸放鬆。一會後,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麵朝自己傾下的身體。藥效發作,少年此時已經陷入了黑暗。
利威爾小心地扛起人,朝著床的方向走去。
“利威爾,你就不怕他醒來後找你算賬?”目睹了全過程的安娜跟在他後麵,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少年剛才散發的怒氣可真不能小覷。
利威爾摸了摸雲雀恭彌墨黑的碎發,然後將人小心翼翼地以趴臥的姿勢安置在床上,以便稍後的治療。
男子望了一眼床上沉睡著且沒有殺傷力的少年,然後回過頭,“算賬?有什麼好怕的。對於他,我早就習慣了,而且我很耐打的。”他非常理所當然地給安娜說道,言語間隱約還有一股莫名的自豪感。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