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章節字數:5009  更新時間:16-03-19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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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雲港作為全國十四座沿海開放城市之一的重要海濱城市,最美的卻不是她晶瑩的海水,而是掩藏在城市大街小巷中的景致。

    帆船型政府大樓、沿河路的老街,蒼梧綠園那曲徑通幽處的百年古樹自不必說,在城市內的各條延伸的馬路簡直幹淨的不像樣,沿途的外地人發出陣陣讚歎。

    而那火車站旁沿途絡繹不絕微微泛黃的樹葉,婀娜多姿、隨風飛舞。還有那遠處的雲台山脈,綿亙不絕,細柔柔的形成一個巨大的橫壁,盡情嗬護著這座安寧而平和的城市。

    梁川自兩周前與歐陽滴泉見麵後,在經過了一係列的調查未果後,終於便下定決心一定要來歐陽的老家——連雲港一番。他想要親自拜訪歐陽滴泉的家人,簡單來說就是歐陽滴泉臥病在床的母親和想必十分操勞的父親。妄圖尋找到案件的突破口,或者說加深對歐陽滴泉這名自己已認定的殺人犯的了解。

    不知為何,心中已然認定歐陽滴泉就是凶手的梁川竟然會對這名“凶手”產生一絲憐憫之情。自己究竟為什麼大老遠乘了一夜的火車跑來這連雲港呢?隻是單純的想跟歐陽滴泉的父母當麵談談?那又該談些什麼?開門見山就說您家兒子歐陽滴泉是犯罪嫌疑人?還是殺人罪的犯罪嫌疑人?現在冷靜的想來,梁川不禁感歎自己的魯莽。即便是五十好幾了,年輕時急性子的毛病也還是絲毫沒有減退,反而變本加厲起來。要知道,連雲港可是梁川活到現在去過的最遠的地方!

    盯著火車站廣場周圍聳立的巨樹,梁川無耐的搖了搖頭,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的身影曾有那麼一瞬間仿佛與歐陽滴泉的背影重合,這令梁川的心頭為之一震。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姑且先尋個酒店住下······不對!還是先辦事吧,現在方才晌午時分,若是事情順利,興許晚上便可乘坐火車返回武漢了。想到這裏,梁川拍了拍了疲憊的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透過出租車的窗戶眺望窗外,樹木之清新、道路之整潔令人讚歎。大概是由於城市幽雅和清掃幹淨的緣故,真是托了奮戰在第一線的環衛工人的福了。

    在歐陽家附近,車子駛進僻靜的小巷子裏,寬度正好,雖有成排昏暗陳舊的小房子,路麵卻依舊幹淨的不像樣。這時,駕駛座方向傳來了司機渾厚的聲音:“巨龍街16號到了。”

    連雲港出租車的起步價為七元,比起武漢稍稍便宜了些,從火車站經過約莫五個紅綠燈到達歐陽家也隻用了十一塊錢。

    小城市還是蠻方便的,帶著這樣的感歎,梁川敲響了歐陽滴泉家破舊的紅漆鐵門。

    “請問您是······”門被緩緩打開一條縫隙,縫隙中探出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男子滿下巴胡子一臉迷茫的腦袋。

    “您好,請問是歐陽滴泉的父親嗎?”

    “我是。”

    “打擾了,我是這個······”說著,梁川從上衣西裝的口袋裏掏出了警察手冊。

    “警察······武漢?”仔細端詳了一番梁川手中的證件後,歐陽滴泉父親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繼而他把鐵門完全拉開,將梁川請進屋去。

    “這就是那個歐陽滴泉的父親嗎,還真是完全不像呢!”梁川仔細打量著走在前頭的歐陽父親,他的個子並不高,身形卻很健碩。想來是平日裏堅持了鍛煉。如果情報沒有出錯,此時的歐陽父親該是遇到了人生中重要的一道看似根本不可逾越的坎,可他挺拔的身姿以及雖然邋遢但麵掛的自信的微笑則無時無刻不在暗示梁川:“我沒有被困難擊倒!”

    盡管歐陽滴泉的家位於一個看似“貧民區”的偏僻的小巷內,但其房屋內部的裝潢卻極盡奢華。先不論罷在大廳裏顯眼的鋼琴和懸於頭頂的投影儀,單是用來裝飾房屋的花草,所選的也是花中貴族,價格不菲的嘉蘭和鬱金香。

    梁川不習慣的將腳踩在實木地板上,抬起頭來,紅木的沙發與桌椅頓時盡收眼底。而自家用的瓷磚地板和精致雕刻的桌椅雖都是梁川用心挑選的,但相比之下實在有些黯然失色。

    正在梁川沉醉於眼前的豪華之景而讚歎連連、忘乎所以之時,歐陽滴泉的父親將他拽回了現實。

    “梁警官,請問······您有什麼事嗎?”畢竟是麵對警察,這讓歐陽滴泉父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戰戰兢兢。但立馬,他又麵不改色道:“不好意思,失了禮數。來,您請。”說完,他將梁川領到了沙發前,在將雜亂分布的抱枕從沙發上撥開後,示意梁川請坐。接著便背過身去走向了廚房。

    火車上真是有夠髒的,梁川略微撣了撣屁股上的灰塵,空氣中便卷起了一陣灰色的龍卷風。直到這摻雜著異味的龍卷風停後,梁川才坐在了沙發上。

    不一會兒,歐陽滴泉的父親端著兩杯茶水緩緩走來,頓時,一股濃濃的茶香彌漫了整間客廳,沁人心脾。

    歐陽滴泉的父親也挑了塊沙發居中的位置坐下,率先啜了口茶水,正色道:“梁警官,我看了您的證件,您是······武漢來的嗎?”

    ······

    見梁川沉默,歐陽的父親似乎並不意外,他再度開口:“您不用介意,想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犯了些事吧······從中學時期起,這小子就時常惹些麻煩!”

    梁川還是保持沉默。他由衷的感到一絲悲哀。看來眼前的這名操勞的父親還沒有完全意識到自己的兒子究竟犯下了多麼嚴重的錯誤,他的兒子將一輩子手帶枷鎖,永世不得改變。

    話又說回來,此時眼前這幅正襟危坐的愁容滿麵的身影儼然和幾年前的自己如出一轍。

    念及此地,梁川的心頭湧上一股怒氣。

    “犯事?這可和中學時惡作劇的犯事不同!”

    歐陽滴泉父親的臉部抽搐了幾下,咬了咬牙像是費了好大勁才從牙縫中蹦出句話來:“是和之前報紙上報導的武漢大學殺人案有關嗎?”

    “您還挺了解您兒子啊。”梁川冷哼了聲。

    “······估計武漢大學是封鎖了消息。所以後續的報導我也······打那孩子的電話也一直關機,寫信給他他也回了信,但仍舊沒提到這事······”

    梁川見到歐陽滴泉的父親一臉委屈的模樣,簡直像是自己犯了錯而非兒子犯錯似的,由此氣又不打一處來:“您兒子還真是厲害呀,居然代替了死神去審判別人的生命!”說這話的時候,梁川著重強調了“您兒子”三個字。

    剩下的時間客廳裏是死一般的沉寂。唯一曾打破這寂靜的就隻有不經意從歐陽滴泉父親手中滑落的茶杯的碎裂聲。就連屋外的風兒也停止了呼嘯,鳥兒停止了歌唱,就連一絲相隔不遠馬路上的汽笛身也未曾出現。

    梁川憐憫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目光呆滯的男人,想到自己幾年前也曾擺弄過同樣的神情,心下唏噓不已。

    “梁警官,您喝酒嗎?”歐陽滴泉的父親顯得異常憔悴。

    “我好像還從未醉過呢!”

    “是嘛,那我要是喝斷片了,可得勞煩您了!”

    “誰知道呢,興許今兒個我的第一次醉酒就獻出來了!”

    鹽河巷老街是連雲港市人民政府專門為廣大市民所開發的特色古文化街,不過說是“古”文化街,其實也隻剛剛建成不到五年而已。

    在蜿蜒曲折的小巷內,各式小吃的店麵鱗次櫛比的排列著。不論是巴蜀的川味火鍋、京城的吊爐烤鴨還是西洋的牛排披薩,在這裏循著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你都能尋覓到它們的蹤跡。每每夕陽西下之時,港城人民便會三五成群的聚集到這裏,或吃或玩,一派安樂祥和的景致。就連尋常時分與眾人格格不入的廣場舞大媽們,此時此刻的舞姿也為這熱鬧的氣氛點綴了不少。

    時值傍晚,鹽河巷內一家名為“王氏火鍋”的店裏。

    歐陽滴泉的父親一口飲盡了易拉罐中的啤酒:“這家店原先是在我們家那邊,後來幾年前這鹽河巷老街建設完畢後就立馬搬過來了。鑒於他家的口味實在獨特,是故類似於我這樣的忠實的老顧客也會時不時不遠萬裏的來這兒吃飯。”說罷,便朝一旁經過的老板娘微笑著點了點頭。

    梁川沒有作聲,他仔細環顧了一下這家小小的火鍋店。店麵並不是太大,估計隻有三十來平方,剛好夠擺下四個大圓桌和兩、三個小桌,這些木製的桌上都擠滿了顧客。烈火洗禮的鍋中的辣湯“嗞!嗞!”的冒著泡,一股川香味悠悠揚揚的飄入鼻中,著實誘人。但是眼下,梁川可沒心情去享受這些。他所關注的是坐在麵前的這名麵掛微笑的男人的真實身份。

    雖然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但歐陽滴泉的檔案上白紙黑字的注明著“父母離異”的字樣。既然如此,這個男人是誰?就是歐陽滴泉那離異的父親?暫且不論長的像不像,光是憑借著多年刑警的直覺,梁川便打定此人非也。

    “歐陽先生······”梁川話說了一半便被稍有醉意的歐陽滴泉父親所打斷。

    “別!別!別!我可不信歐陽!”

    “什麼?”

    “梁警官,您這功課可是做得不足啊。您不會是一直把我當成那孩子的親生父親了吧?”

    “親生父親······這麼說您是······”

    “雖然沒有向有關部門登記,不過事實上我是履行著那孩子繼父的職責的,不過就目前來看,恐怕並不是太過合格呀······”說著,他搔了搔頭。

    這麼說來,酒鬼老王好像還真是說過這麼一檔子事兒。雖然檔案上顯示歐陽滴泉的父母離異了,但就老王的額外調查顯示好像歐陽滴泉的母親又再度找了個老公,在歐陽滴泉的同學朋友的印象中歐陽滴泉似乎還是存在著父親的,那些同學朋友甚至不知道歐陽滴泉的父母曾離過婚這件事。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竟是歐陽滴泉的繼父。梁川思忖著,歐陽滴泉的繼父再度開口。

    “我呀,是在那孩子剛剛升初中的時候進入他們家的。說實話,我並不了解那孩子的生父是什麼樣的人,也無法去指責丟下他們母子女三人的他的生父,畢竟我也是曾拋棄過妻子孩子的臭男人。我背負著良心的譴責將一切的愛傾注在那孩子身上,我甚至一度認為他就是流淌著我血脈的親生兒子,但事實上每次望著他那精致的與我這種粗獷五官全然不像的臉龐時,便會兀的驚覺,原來我終究隻是名友好的叔叔罷。

    梁川沒有打斷他,他的內心也是五味雜陳,他的思緒飄到了上海監獄梁天德那裏。

    “後來,有一天,我突然反應過來,原來我對那孩子的愛隻是建立在對他的母親的愛戀上。”他猛灌了一口酒,哽咽著:“但是啊,當那孩子去外地上學的時候仍是令我非常掛念呢!人就是這樣的動物麼,是指所謂的日久生情吧。”

    “據我所知,歐陽滴泉的母親是身患重病的吧。”即便知道不是談這種事的時候,但梁川還是硬著頭皮提及了此事。沒辦法,有的時候警察就得要摒棄一切私人感情,他的職責是查案而不是作為別人傾訴煩惱的對象。

    不過歐陽滴泉的繼父好像並不在意,他輕鬆的答道:“是的,是胃癌。不過尚且還是早期,並不是毫無醫好可能的。”

    “還有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歐陽滴泉的繼父從沸騰的紅湯中夾了一片毛肚送入口中:“請便。”

    “聽說,您破產了。”

    “差不多吧,不過情況也還不是太壞啦,沒什麼大不了的。梁警官您恐怕是想詢問有關於那孩子他母親的醫療費用吧。報紙我也看了,聽說那起案件的死者身上的數萬元現金不翼而飛。”

    不愧是在商場上打拚多年的老江湖,他敏銳的觀察力令梁川咋舌。

    沒等梁川回過神來,歐陽滴泉的繼父再度吐出連環炮:“梁警官,雖然我並不指望能幫那孩子翻案什麼的,但是有一點我可以以我的名譽起誓,那孩子的母親的醫療費用的每一分都是我親自交付的,如果您想說那孩子是因為母親生病急需醫療費而殺人,那我是不敢苟同的。說句難聽的,就算是醫治癌症的錢,對我來說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此時,歐陽滴泉繼父的語氣突然變的極具威嚴。

    “嗯······不過您多慮了,歐陽滴泉隻是有嫌疑而已,還沒到定罪的地步,更別說翻案什麼的了。”說著,梁川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但是啊,阿真還真是可憐的女人啊······”歐陽滴泉的繼父獨自發出了感歎。

    “阿真?”

    “哦,不好意思,剛才是我在那兒自言自語呢。阿真即是那孩子的母親,你想啊,一個女人的兩個孩子,一個已經進了監獄另一個如您所說有很大可能進監獄,她自己又身患重病······誒,這時候我便更加得待在阿真身旁了······”

    “不好意思,今天勾起您不好的回憶······”梁川誠懇的道歉。

    “哪裏,都是事實罷,我說出來倒還好受些。我這半輩子閱人無數,額,當然,是無法同梁警官您想必啦。不過梁警官我見到你第一眼便感覺您是個好人。”

    “好人?”梁川微微頷首。

    “對,好人。這年頭好人不多啦。您一個資曆這麼老的警察,為了查一個案子還千裏迢迢專門從武漢跑到連雲港來,我實在是佩服的緊。是以才萌生請您喝酒的想法,我也想有個同齡人聽我訴苦啊。”說到這裏,歐陽滴泉的繼父苦笑了幾聲。

    “哪裏,您過獎了。”說完,梁川正色道:“話說,您方才提到的‘已經有一個進了監獄’是指歐陽滴泉的妹妹歐陽漪蘭嗎?”

    “是的,我們的小蘭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我想知道兩年前那個事件的真相。”

    “這,我恐怕無法回答您。這是秘密,請恕我拒絕。”

    “那,您能告訴我關押歐陽漪蘭的監獄所在地嗎?”

    歐陽滴泉的繼父凝視了梁川一會兒,幹笑了幾聲:“您還真是鍥而不舍呀。罷了,我就告訴您地址吧,您若是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自己親自去問吧。不過說實話,真相太過複雜,以至於小蘭和我講了許多遍我愣是沒聽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您自己去問吧。就是不知道小蘭那孩子見不見您。”說罷,歐陽滴泉的繼父從懷中掏出一本黑色的小本撕下一頁,用筆寫了寫,遞給了梁川。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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