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60 更新時間:16-03-20 20:11
握弓、拉弦、瞄準、放箭,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
隻聽一道破風之聲,箭矢似有靈性般正中紅心。
祈玉放下弓弦,道:“少爺你看,方才我並未將絲毫注意力放在手上,而是在於目標。我發現您總不自覺地瞅手裏邊兒,在意是否握好拉好,這種不良習慣一定要改。您再試試,刻意讓自己不看弓,專心致誌看準靶子。”
李世炎點頭,閉起一隻眼。
祈玉立刻糾正:“眼!”
李世炎忙瞪大雙目,指一鬆,箭飛出。
“嘿嘿,果真有用。”李世炎甩甩胳膊,揉揉腰,道:“既然有進步,今日就到此結束吧。”
確實有進步,那箭矢穩穩紮在離靶沿三寸的位置,罕見地未脫靶或飛過了頭。
“少爺,奴婢帶春桃過來了。”冬兒適時地遞上手帕替李世炎擦汗。見春桃傻站著,忙讓她行禮,她才一一欠身道:“祈小總管好,少爺好。”
祈玉有些訝異。
冬兒小聲提醒道:“先問主子!”
春桃顛倒順序,重新來過:“少爺好,祈小總管好。”
李世炎先是“噗嗤”一聲,忽地狂笑不止。笑夠了才捂著肚子道:“果真蠢笨如豬!”
這是春桃第二次聽到別人如此評價自己,眼角驀地抽了抽。不過有了中午以下犯上的教訓,她便按下情緒,不發一言,何況祈玉還在看她。
李世炎笑意盈盈道:“祈玉,你可知正午在迎客廳發生了什麼?”
祈玉搖頭:“奴才下午一回府就來這兒了。到底何事讓您如此高興?”
“她、她……哈哈哈哈!”李世炎指著春桃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把屎尿糞水灑了我爹和李叔父他們一身,個個白著進來,黃著出去。笑死我了哈哈哈!”
祈玉聽了,倒沒笑得像他那樣誇張,隻輕笑兩聲,瞥了一眼罪魁禍,道:“少爺,您竟然還敢要了她?”
哪語氣著實令人開心不起來,春桃心下一沉。
“為何不要?府裏二十年都未出一個像她這樣膽大的人,本少爺欣賞。你不知道,她今天還差點出手打了你爹,實在有趣有趣,哈哈哈!”
祈玉還是跟著笑,隻是嘴角彎得略不自然。
原來她之前出言頂撞的人是祈玉的父親,才知道這個噩耗的春桃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恨不得找個土坑把自己埋了。本還趁機瞄上幾眼,這會兒隻低著頭,鬱悶羞憤得不行。
李世炎還沒說夠,又道:“你看,她什麼心情全寫在臉上,傻兮兮的完全不懂隱藏,是不是和其他人不一樣?”
“嗯,確實不大一樣。”
她忙收拾好表情,讓自己看上去聰明一些。
“你瞧,我這一說,她就立刻呆若木雞。”
“哎呀少爺~”冬兒見春桃幾欲爆發,忙站出來打圓場,“您一直取笑人家姑娘,一會兒把她嚇跑了可怎麼是好?”她當下是最不願讓春桃受半點委屈的。
李世炎捏著冬兒的下巴,道:“她跑了,你就繼續服侍本少爺唄。”
冬兒一凜,麵色很快如常。她將絲帕往李世炎胸上一甩,半推半就道:“少爺,您討厭啦~奴婢把人給您帶到了,事情也交待完了,夫人怕是已經回府,奴婢得去她老人家那兒了~”
李世炎眯起眼睛,用手指著,抖兩抖:“嘖嘖嘖,喜新厭舊,狼心狗肺。”
“哎呀~又罵人家~人家不理你了~”
話音剛落,人已奔出十米開外,徒留春桃在原地怔忡。
一名家丁與冬兒擦肩而過,急匆匆跑來。到了跟前,家丁喘著粗氣道:“少爺,安平公主同夫人一起出宮,到咱府上作客來了,夫人要您現在趕緊到花園去。”
李世炎皺眉:“知道了。你回去告訴我娘,本少爺一會兒就到。”
那家丁不僅沒走,還道:“夫人命奴才一定隨少爺一道過去。”特意加重了“一道”二字。
“本少爺還要練會兒箭呢,剛找著感覺就被你打斷。一個月後跟漠北人比賽,我要是輸了,皇上怪罪下來,你擔待得起?”
“這……”
“下去下去,別耽誤本少爺練箭!”說著便提起長弓,擺好架勢。
家丁挪到祈玉身邊,小聲道:“祈小總管,奴才先回去稟報,您替奴才看著少爺成嗎?”
祈玉點頭答應:“好。”
家丁道了謝,一溜煙兒似地折返回去。
見人走遠,李世炎停下手中動作,道:“兄弟,你去替我應付著,不用謝。”
“少爺,您這是何意?”
“嘿嘿,別裝了。”他用手背拍拍祈玉的胸脯,擠眉弄眼道,“你那點心思,我怎會不知?”
祈玉後退一步,驚慌失措道:“少爺您誤會了,奴才對安平公主並無半點非分之想!”
李世炎衝他曖昧地眨眨眼:“我信,趕緊去罷,乖。”
“事關公主名節,非同小可,還請少爺莫要亂開玩笑!”
“好好好,不想就不想,權當作兄弟的幫本少爺一把。”
“少爺可是又想偷跑?”
“嘿嘿,這個嘛……”
祈玉歎口氣,道:“上次您中途溜走,讓奴才領著安平公主去群芳樓,差點鬧出大事。責任重大,奴才實在擔待不起。”
這一回,好說歹說,祈玉都不通融。二人在演武場僵持不下,春桃樂得在旁明目張膽地看戲,不,看人。
所謂一見鍾情,說不看皮相隻看人品,那是矯飾偽行。萬物向來以貌取人,外貌合眼,才有深入了解的欲望。人如此,鳥亦如此。春桃早把與青流的賭約拋諸腦後,在所難免地落了俗套。何況,自己遇上的是一位金玉其外的真君子。
祈玉天生一對桃花眼,單眼皮,眼眶裏跟盛了水似的。鼻頭小而挺,嘴唇薄而翹,分開瞧,五官略顯女氣。得虧鼻梁生得高,眉宇間英氣逼人,不笑時自有一番男子漢氣概,笑起來又溫暖如春風,令人心生蕩漾。隨便往那兒一站,氣質超然,遺世獨立。
順便瞧了瞧與他比肩而立的李世炎,濃眉大眼,穿金戴銀,全身上下用一個字形容足矣:俗。
“世炎哥哥!世炎哥哥!”
一個著淡黃色綢裙的女子在站在橋上衝這邊揮手,身後跟著兩名侍婢。
她軟軟甜甜的聲音好聽得跟白靈鳥似的。
李世炎並未回頭,聽到此聲,虎軀猛地一震,拔腿就要跑。祈玉上前抓住他的右肩,但見他腿在跑,身未動。前者端得氣定神閑,後者急得嗞牙咧嘴。
那女子走近了,但見她眉目如畫,花容月貌,笑起來露出兩顆小巧的虎牙,甚是可愛。
她一過來就親昵地挽住李世炎的胳膊:“世炎哥哥,你又想扔下人家。祈玉,謝謝啦。”
祈玉深鞠一躬:“奴才拜見公主,公主萬福。”
李世炎不著痕跡地甩開她,又把弓箭拿在手裏:“安平,我要練箭,你站到旁邊去,免得誤傷。”偏頭對春桃認真道,“春桃,去把靶子下麵的箭全部給本少爺撿回來。”
春桃軟糯糯地一應,嫋嫋婷婷,姿態極其造作優美地飄過去。
要說安平公主癡纏李世炎這事兒,也挺神奇。
安平公主是皇帝最小的女兒,她知書達理,長得可愛,母妃又受寵,皇帝自是待她如珠如寶。容貌、性格、身份、財富,樣樣都好,唯獨眼光不大好,偏偏看上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
由於成長環境使然,她自小便刁蠻任性,舉世聞名。可不知怎地,在李世炎麵前,她永遠是一副乖順小綿羊的模樣。即使對方再忽視於她,都從來不惱,依然跟牛皮糖似地上趕著倒貼,沒有半分金枝玉葉該有的矜持。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罷。
李世炎儼然沒把心思放在練箭上,倒是將它作為一個趕人的理由,需要時就撿起來,百試不爽。
安平公主徑直走到另一個箭台前,握起祈玉方才用那一把弓。明明身材嬌小,卻能輕鬆將弦拉到最滿。“嗖嗖嗖”三箭射出,勢如破竹,全中。
她眨眨水汪汪的大眼晴,嬌聲道:“世炎哥哥,多日不見,想必你的箭術已經超過我了吧。”
他本來還打算放兩箭,聽到這話,隻得悻悻收手:“不練了不練了,走,咱們出門吃飯去!”
安平公主嘟嘴道:“母妃隻準許我呆在府裏,哪兒都不許去。”
李世炎幹脆地一拱手,道:“那你好好玩,哥哥先行一步。”
傍晚,大將軍府,花園涼亭。
季節不冷不熱,空氣不幹不燥。園中桂花盛放,香味怡人。
盡管裏裏外外都清洗得幹幹淨淨,大將軍依然對迎客廳有陰影。本來要將晚宴移至偏廳,夫人卻說在花園裏用膳更妥當。是因偌大一間大將軍府,下人們不少,主子卻隻有三位。再加上公主,四人分坐四方,既親熱又雅致。
其實夫人早就看出皇後有意搓合安平公主與自己的兒子,皇上賜婚隻是遲早的事。於是她便將安平公主當作準媳婦兒對待,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剝一顆粽子,蘸了白糖,放到安平公主的碗裏。夫人慈愛地看著準媳婦口若懸河:“我至今都不想相信,這世上居然真的有妖怪,現在還隻當是一場夢呢!”
大將軍笑道:“老夫向來不信什麼怪力亂神之說,怕隻是武林高手對決罷。老夫聽他人議論,那妖怪長得跟咱們並無不同。”
安平公主用筷子夾起白粽,咬了一口,道:“當初我跟父皇講的時候,他也這麼說。今日卻叫人擬了皇榜,準備召集天下最厲害的捉妖道長和煉丹方士,大將軍您明日就會知曉了。”
“哦?召集那些人做什麼?”
“當然是捉妖煉成仙丹啊,據說人吃了妖怪製成的仙丹可以長生不老。最近父皇對這些越來越有興趣,都快魔怔了。”
大將軍似有隱憂,卻不便出口,沒想到安平公主直接道:“唉,自古以來,哪個追求長生不老的帝王有好結果的?”
夫人忙轉移話題道:“兒子,你今日怎地如此沉默,難得安平過來一趟,你倆也多說說話。”
李世炎放下手中筷子,語重心長道:“安平呐,你回去跟你父皇說,人若長生不老,那就是千年王八萬年龜,一樣是老妖怪,沒用。”
夫人後悔了,大將軍發飆了。
主子們在裏邊兒坐著“歡聲笑語”,奴才們在外麵兒站著饑腸轆轆。
下人們一個個不露痕跡地東倒西歪,左腿站累了,便將重心放在右腿上。
隻有春桃,一直規規矩矩站得筆直,兩邊嘴角扯起來,笑得十分諂媚,自始至終,表情都未變過。站在她對麵的冬兒見狀,連連點頭,心道她果然是作奴才的料。
直到飯局結束,李世炎用力推她幾下,卻見她還是堆著笑,紋絲不動。
“睜著眼也能睡著?”
李世炎一巴掌拍到她臉上:“醒醒,醒醒。”
忽然,春桃身形晃了晃,似三魂歸位,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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