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02 更新時間:16-07-08 08:07
沉煙一死,秋池館裏就空了下來。
偌大的一個院子,了無生氣,隻有石子路旁的竹林颯颯搖動。
整整有一個月,南宮墨都沒有再露麵。
恒山沒有,奉元城裏也沒有,這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宗震打聽遍了所有的家丁,隻有南宮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頭,漏出了一點口風。
說,南宮墨被南宮掌門送到後山去接受處罰了。
甚麼樣的處罰,她也不清楚,隻曉得絕對不會太好過就是了。
想想也對,再怎麼說沉煙也是南宮墨手下的人,人雖然是死了,可犯下的過錯,總要有人去承擔,這人選當然是南宮墨。
我有些自責,若是我在蓮華殿裏把事情處理好,南宮墨也不至於要去受罰了。
逸塵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一種事態發展,隻能為上路的事情幹著急。
他的老宅子已經賣掉了,暫時住在紫雲樓裏,打理那邊的生意。
莫涯照例是寡言少語,好像南宮墨的存在與否,跟他是半點關係都沒有的。
我們幾個人裏,隻有小禪在恒山生活的時間最長,也對地形最了解。
我問她:“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地牢,你南宮哥哥就從來也沒告訴過你,恒山的地牢設置在哪裏嗎?”
小禪垂著她的歪馬尾,低著頭想了半天才道:“我也不曉得,南宮哥哥他就從來也沒說起過啊!”
我又道:“人家都說了是被帶到後山去了,後山,你不是經常跑去玩兒的嗎,有沒有覺得哪裏瞧著像是有入口,或者是單獨後加上去的構築物啊,山洞啊之類的地方?”
小禪噘著嘴,又搖了搖頭道:“薛姐姐,我不騙你,是真的真的沒有看到過,也是真的真的沒有,你說的這樣子的地方。”
這可真是奇了,不應該呀,地牢是一個門派的基本配置之一。
峨嵋的空靈岸,雖然我是穿過山崖的縫隙逃出來的,沒有經過青銅正門。
可是想想也知道,空靈岸的正門,也一定是挖進了山體的內部。
就像三哥把地牢的入口,設在了他的院子裏,縱向深入到地底下去一樣。
到底是設置在了哪裏呢?我突然想到了白蘋洲。
南宮墨說,那條地道有四條主幹線。
當中直行的一條通往白蘋洲,這裏我已經去過了,沒有再去的必要。
另外三條的去向,都是聽他說的,我並沒有親自走過去確認過。
一條通往鑒月閣,一條可以橫穿恒山山體,還有一條能夠直通山外。
我打量了一下身邊的幾個人,想找一個人,陪我一起再去一趟那條地道。
莫涯,直接刪掉,逸塵,這種小事情就不要再去麻煩他了吧,省得聽他嘮叨我,宗震,出去打聽消息,還沒有回來,那麼就隻剩小禪一個人了。
那時,我已顧不得甚麼地道不地道,秘密不秘密了。
就算南宮墨回來了要罵我一頓泄露機密,我也還是要去找他一找。
我把要去地道的想法跟小禪和盤托出,定了晚飯時間出發。
小禪的頭,點的撥浪鼓一般,道:“薛姐姐,晚上咱們就不要到蓮華殿去吃晚飯了,我來準備點吃的,咱們可以邊走邊吃,你看行嗎?”
我道:“行,你要準備甚麼吃的啊?”
說著,她從懷中掏了個馬口鐵盒出來,搖了搖道:“棠棣糖!”
我覺得我整個人都不好了,低頭反思了半天,才裝模作樣的道:“也好。”
每天的晚飯時間,蓮華殿門前的守衛都會換班吃飯。
我們有且隻有一炷香的空白時間可以利用,隻進不出,還是相對簡單。
雖然活板門距離正殿很近,風險係數比較大。
但是為了能夠找到南宮墨的所在,我覺得我這計劃的可行性還是很高的。
給宗震留了個字條,就說我和小禪在恒山呆的膩了,去奉元城裏逛夜市。
這樣一來,他瞧見了我的筆跡,自然不會起疑。
把他安撫好,才能安心作案,免得他冒冒失失壞了我們倆的計劃。
白蘋洲小禪還沒有去過,聽我一說,嚎著非要過去瞧一眼才能安心。
我隻得耐住性子,一路陪她走過去。
鎏金大門依舊鎖的嚴嚴實實,這條路可以去掉了。
通往鑒月閣的,也果然是通往鑒月閣。
還有兩條,不曉得究竟是哪一條。
橫穿恒山山體的那一條,道路很崎嶇,有點像空靈岸的那個山洞。
通道兩旁的分岔口極多,我們隨機選了幾個,探頭瞧了瞧。
絕大部分都是隻可容納一人的山體石窩,隻有幾條是可以通行的岔道口。
時間有限,不可能每個岔道口都去探查一遍,幹脆作罷。
直行了一大段路,山勢急轉直下,坡度很陡。
小禪的身材嬌小,體重又輕,踩著崖壁,一路小跑的溜下去。
我沒她那麼愛玩,打開飛雲扇,一邊搖一邊判斷山洞內的空氣質量。
空間封閉,深入山體的時間愈久,空氣質量就會愈差,氧氣就會愈稀薄。
我在想還要再往前走多遠,就必須要退回來,走另一條路。
長坡到底,是一間方方正正的石室,鐵柵欄把門,掛著把鑄鐵大鎖。
鎖上沒有鐵鏽,還上過油,說明這裏經常會有人來。
小禪道:“薛姐姐,你讓一下,我把它拿開?”
“拿開?你要怎麼拿開啊?”
“哎呀,當然是連根拔起了!”
我的個親娘四舅姥姥,三哥素日裏總是說我不溫柔,凡事就知道直來直往。
沒想到,小禪比我還直來直往,比我還不客氣,這就要連根拔起了。
我道:“不就是一把鎖嗎,難不住咱們的,做甚麼要毀了這柵欄。人家又沒有惹你,你這樣隨便毀壞東西,你南宮哥哥若是曉得了,還不凶死你。”
小禪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開鎖不是甚麼震撼的事情,飛雲扇的扇刃一挑就開了。
開鎖之後才是最震撼的,這裏是一間密室,儲滿了各門派的武功心法和秘笈。
絕大部分已經不再流通,隻有一小部分還在江湖上流傳。
這一些秘笈和心法,都是各個門派沒落之後,為了籌錢忍痛倒手賣出來的。
秘笈和心法就是一個門派的命脈,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有掌門願意把自己門派的命脈交到別人手上的。
要想破解一個門派的招式,最直接的做法,就是買了他的秘笈和心法。
在新的秘笈和心法寫出來之前,你就有機會一舉殲滅他。
我覺得,我有必要再一次重新認識一下南宮掌門的為人了。
反正買秘笈這種事情,我老爹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書架的最頂端,放了個金絲織的錦緞盒子。
外表嶄新,沒有其他東西那樣老舊,一看就是新收入的。
我也不曉得自己為甚麼會在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就一口咬定這是炎一說過的,我老爹擁有的武功秘笈。
我對小禪說:“我去把它拿下來,瞧一瞧裏麵到底是甚麼。”
小禪好像有點不同意我的做法,道:“薛姐姐,我覺得你這樣子不好吧,萬一裏麵甚麼也沒有,或者不是你想的那件東西,南宮哥哥曉得了,是要發火的吧。”
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困惑我的謎團,終於要揭開謎底了。
綜合考慮了南宮墨的言談舉止,三哥的扇譜和心法,還有諸多無法解釋的謎團,我真的覺得,假如確實有秘笈,我堅信,一定是三哥趁我不注意放在了恒山,放在了南宮墨的手裏。
對謎底的向往主宰了我的一切思維,我沒有聽小禪的。
木頭盒子錦緞麵,墨色的底色,金線織就的菡萏圖案。
鎖鼻兒上掛了個小巧的,金色掛鎖,鎖是開著的,插著一把金色的鑰匙。
那一刻,我竟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我懷疑這秘笈是被人給取走了。
我的手指有一些顫抖,鎖梁轉了個方向,從鎖鼻兒上抽離下來。
盒子裏果然是空的,空的是甚麼意思?
是從來就隻是一個空盒子,還是原來有東西在裏麵,後來又被人給取了出來。
我無從得知,謎底還是沒有揭開,這地方已經沒有再呆下去的意義了。
退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反複考慮那個墨色織錦緞的盒子。
我不知道這裏麵原先裝過甚麼,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老爹的秘笈。
我隻知道,這裏麵的東西,一定是比石室中的任何一樣東西都要更重要。
我原以為在這條地道中,不會再有任何發現了。
沒成想,直通山外的那條通道,半道上被封閉了。
有十幾個恒山的弟子把守在門外,不出所料,這裏果然可以通向地牢。
我本來也沒有打算要劫獄,隻要曉得人到底是關在哪裏就可以了。
南宮墨被他老爹關在自己家的地牢裏,總還不至於鬧出人命來吧。
門外的桌子上,零散堆著幾樣屬於南宮墨的東西。
錢袋,隨身帶的短刀,價值不菲的長劍,發冠,還有一把黑檀木刀鞘的短刀。
長約十三寸,刀柄立鼓形,當中一顆黃銅釘,韌性佳,硬度高,覆土燒刃。
是我看上的,東瀛仕上研燒刃短刀。
我打眼望了望守門的弟子們,突然惡作劇的道:“各位大哥,我想冒昧的問一下,你們究竟還想把我夫君關到甚麼時候?”
那幾人先是愣了愣,繼而尷尬的道:“薛掌門言重了,並沒有關著公子,這都是南宮掌門的意思。”
我挑了挑眉道:“哦?既然並沒有關人,那我為何已經足足一個月沒有見過他了?我今兒都來了,不如勞煩各位大哥請我夫君出門來同我一聚吧?”
門後有個男子的聲音低沉的笑了一下,看來南宮墨與門的距離,還不算太遠。
守門的幾人中,有個年紀比我大上許多的男子,拱了拱手道:“薛掌門,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瞧這地底下暗無天日的,空氣又不好,您一個千金之軀,怎麼守得住,還是請您移步到地麵上說話吧。”
這就是要趕我走的意思了,我偏不,我還等著南宮墨陪我一齊上路呢。
我道:“這位大哥,話好說,事難辦。你們這樣子白白扣著我夫君,就是耽誤我的時間,耽誤我的事情。你說,要是因為你們辦了錯事,而耽擱了我的終身大事,不曉得你們南宮掌門,會不會把你們幾個也關到這地牢裏麵去受罰呢?”
那人拍了拍自個兒的後腦勺,懵懵懂懂的道:“不知在下耽擱了薛掌門的甚麼事情。”
想到逸塵的話,想到去泉州的路途遙遠,我決定豁出去賭一把。
反正南宮墨天天都要拿成親這一回事情來擠兌我,我也就順水推舟一次。
反正到時候人一來了就上路,管他成不成親,娘不娘子,還有誰會聽到呢。
我對著鐵門,大聲道:“趕緊把你們南宮公子給我放出來,我要成親!”
我能想象到南宮墨此刻的表情,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一定是樂開了花。
剛剛在桌子上並沒有見到他的耳飾,大概是還戴在左耳上吧。
不曉得他今天戴的,又是個甚麼樣子的呢。
是誰說的,能哭的孩子多吃糖的,這句話簡直是百分之一萬的正確。
我說要成親,第二天一早,南宮墨就被他老爹給放出來了。
隨即送來的,還有一個包的厚厚的紅包,說是給我下聘的定錢。
我已經無地自容了,宗震還不忘開我的玩笑:“哎,四小姐,怎麼樣,我沒說錯吧!你別看一開始你跟南宮公子之間沒甚麼感覺,可是這架不住日久生情啊,對不對!時間一長,你就曉得他對你的好了,時間一長,自然就培養出感情來了!這一回可是你自己說的要成親,我可沒有逼你啊!”
我原想抬手抽死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宗震已經率先躺倒在地。
四肢狂亂地抽搐著,呼吸聲愈來愈急促,麵色潮紅像煮熟了的蝦子。
糟了,愈忙愈亂。
這花毒已經好久也沒有發作過了,我都快要忘記還有這一碼事情。
差了小禪趕緊去翻我的行李,看還有沒有五石散可以用。
真是運氣背,藥也吃光了。
可我明明記得,當初逸塵是順手多抓了一些回來的啊。
難不成是在恒山的這段時間,不是沒有發作,是發作了宗震卻沒有告訴我。
算了,現在考慮這些也沒甚麼用處了。
我不敢離開這裏,隻得安排小禪抓緊時間下山去抓藥。
宗震痛苦地胡言亂語,翻來覆去的抓著我的手劇烈的咳著。
這一回,必須要跟南宮墨挑明,先去萬香穀,再去泉州。
我這一路上都能帶著宗震闖過重重關口,沒道理見死不救。
小禪抓藥回來的時候,宗震幾乎頻臨在死亡的邊緣了。
這花毒真的很厲害,每一次間隔的時間都會縮短,每一次發作的時間都會拉得更長。
雖然服了藥,可宗震的意識還是很不清醒,四肢依然是神經反射的胡亂抽搐。
小禪趁我調藥的時候,把逸塵、莫涯和南宮墨都請到了秀山堂來。
我說:“逸塵哥哥,南宮公子,我沒有時間再等了,明天一早,我就要上路。先去萬香穀,找尉遲嘉人要解藥,再去泉州找我二叔,我希望你們能陪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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