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0 更新時間:16-08-20 22:11
當日稍晚些時候便回了盟中,盡歡原本是晨起便隨著雀兒到的靈隱寺,進來老夫人身子不太好,盡歡和雀兒都為她診了脈,老人家還是那愁絲鬱結的毛病,身子懶怠不喜動彈,吃了些藥也是好一陣壞一陣。兩位聖手都無法,旁人更是不用說了。尊上便打算請些高僧誦經祈福,原本打算譴景漣舟的,無奈火器坊近了年關忙的不可開交,盡歡便接了這差事,這才有了梅園一見。想來雀兒他們一行人駕了馬車,怕是總要晚膳時分才回得來。原也想與他們一同的,但未免避嫌,還是自己先回了。
自從昨夜裴熠辰生事之後,尊上倒是再也不允盡歡一人出入了。冷眼瞧著尊上稍信得過的也不過是雀兒和景漣舟。冷霜華和丁羽翎雖說是小輩中的佼佼,但與盡歡並無深交心思也自然不如兩位樓主周到。景漣舟性子雖說沉穩手段利落,但卻從入盟時便是尊上心腹,向來唯尊上之命是從,在他看顧之時盡歡若是這般與自己廝混,怕是早就。。。。。。所以論起這樓中眾人,自己能將盡歡放了心交於看顧的還是雀兒。許是因著自己的關係,雀兒對盡歡總是禮敬有佳。加之皆為醫者,雀兒司毒的手段雖利落出色,但比起這位修羅聖手總是差些火候。如大婚那日所言,盡歡倒是不吝賜教的,前次兩人一同被兄長拔蠱,後又有聯手止了劍悠的銅雀深,兩人的默契倒是越發好了。
將手中一甕的玉碟龍遊梅瓣和瓷瓶裏數枝月影梅一並給了他,如何灑水,如何擺放,細細囑咐了命他送到月先生房中才捧了幾支含了花苞的幾個彈指落在了祖母院外。輕扣了門扉,青墨來開的門,見到自己手裏捧得梅花便眉開眼笑的接了,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方開門讓自己進了。站在玄關取了鬥篷下來,青墨用撣子掃了掃風毛上的雪,自己的發上倒是沒有的,已然大成的七絕勁催的周身暖意灼灼,雪花未待近身便化了,原也碰不到身上。本想進去,卻被青墨一眼瞪了回來。青墨端了一碗紅棗茶來,熱熱的飲了,她才肯放自己進了暖閣。
祖母上了年紀,膳食向來是雀兒和盡歡擬了藥膳吃的,聽雀兒說近些天午膳後雖有小憩,卻也總睡不夠似的時常打盹。神智也是時而清明時而糊塗,盡歡常來施針診脈,祖母比初時有了些起色,但到底已近耄耋,有些事也不可強求。
放輕了腳步進了內室,祖母還是那身水墨青花的外裳配織錦的襖子,一手支在榻上小幾打著盹,一旁的檀香香爐燃了一半,棗泥山藥糕和桂花枸杞八寶甜湯都剩了些,手中握了一卷書搖搖欲墜。不動聲色的一旁待著,見那書突的一脫手,連忙兩指夾了拿在手中。見祖母還是睡得香甜,便索性坐在一旁看起了那卷書。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
這卷般若心經紙頁已然泛黃,想是有些年頭了,翻頁處色深些,背麵用線縫了多次,也重新換了封麵,應是日日捧著誦讀所致。
但那日與逐塵大師談起之時,卻說起祖母年紀尚輕時,卻是並不信佛的。
當日盡歡奏起那首憶故人之時祖母臉上的清淚,便明白了七八分。
能讓祖母這般念著憶著的故人,便是隻有那含冤致死的蕭重黎了。
念及此處,抬了頭,細細打量麵前的老人。
尊上從未對自己講過祖父祖母的事,幼時倒是聽師父說起些。雲澄仙子寧琦蕾與曉月雙劍蕭啟嵐神仙眷侶的傳奇,攜手創了血煞千魂行俠仗義的故事,故事裏的祖父祖母總是那般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倒是不像真人了。而今,瞧著祖母廢了的一邊眼睛和銀白的頭發,方能明白當年之事給了她怎樣的痛徹心扉。
大婚那日她的一句問話,便讓尊上怔愣當場。蕭重黎的死,恐怕是這母子多年隔閡的根本源頭。
以往或許不明白,但花二爺一事之後,在得知蕭重黎是尊上手刃之後,看透了生父的自己尚且心中寒涼,更何況兩人生母。兄弟相殘,即使是再堅韌的母親,怕也是受不住的吧。所以這些年祖母避而不見,聽而不聞,都隻是因著她這顆死了一半的慈母之心,每日每夜被喪子之痛煎熬折磨著,不得安寧。
猛地想起,當年之事,祖母她,到底知曉多少?
她可知是尊上手刃了親弟,她可知,蕭重黎是蒙了奇冤?她可知,當年展白蕭三家死守的那亂了天下的秘密?
罷了,便是知曉又如何?何必在她老人家的傷上撒鹽呢?
正出著神,祖母一個激靈睜了眼,連忙俯身上前握了她手,想是夢魘了。還不待說話,祖母的眼睛緩緩在自己臉上聚了清明,似驚似喜的喃喃
“炎兒?是我的炎兒回來瞧我了麼?”
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想起花二爺青蓮雪一役喚出的那一句重黎,許是自己當真是與那去世了二十幾年的叔父像的很,所以便是親近之人也會屢屢認錯。
可見祖母這般神色,如何說得出一句不是呢?
“母親,是我。”
眼瞧著祖母瞪大了眼睛落了淚,緊抓著自己的手不肯放了。起先還是勸得住的,可到了後來祖母便哭的越發厲害了。眼淚濕了一大片衣襟,看得人心疼。
“炎兒,我的炎兒啊,母親對不住你,對不住月池,更對不住你們父親的囑托啊!”
“母親,您莫要如此,當心身子啊。”
見祖母哭的越發厲害,自己也著了急,想要點了她睡穴卻又怕會害祖母走岔了氣,可若是容她這般哭鬧下去,必然會傷了身子,那這些日子的調理全都白費了。轉轉眼珠猛地想到,板了臉說著
“母親,您若再這般哭下去,孩兒便要走了。”
果然這句好用些,祖母果然愣了愣漸漸止了話語,隻是眼淚還是滴滴答答的不停,拿了帕子擦了又擦,想著老人家怕是平日裏也是忍著的,今日將自己認錯才會這般哭出聲來。
“母親,您瞧,我為您尋了些綠色的梅花,這時節裏唯有它開得最好,您瞧瞧可還喜歡麼?”
祖母轉頭瞧著自己拿進來插進瓶裏的綠梅,好一會兒才緩緩笑起來,
“你這孩子,就會哄我,這綠梅明明是你媳婦喜歡的,你不捧了去討她開心,跑來我這兒做什麼?罷了,知道你們自小要好。墨兒,墨兒。”
“誒!老夫人要什麼?”
青墨疾步走來,愣了愣瞧著祖母臉上淚痕未幹,又見自己跪伏在祖母身邊手被她緊緊握著,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才答應著。
“去,去請月池小姐過來,莫說少爺在這兒啊,就說我找她畫花樣子,莫要說漏了。”
青墨愣了愣,看看自己,又看了看老夫人。眼底微微濕了,強忍了淚意,擠出一個淺淺的笑。
“老夫人,怕是不成了。外頭有人來找二少爺呢,似是有急事,耽擱不得的。”
“誒?”
眼看著祖母的臉色頹敗下去,連忙略作揖
“母親,我得了空便來瞧您,您莫要再哭了,若是哭壞了眼睛,如何瞧得見孩兒呢?”
祖母這才又笑了出來,伸手摸著自己頭發,再三叮囑了一定再來才放了自己出了外閣。
“墨兒,外頭有人找我?”
“尊上遣了人來的,應是急事,孫少爺快去吧。”
青墨臉色微涼,想是還因為自己招了祖母哭生著氣呢。扯了扯她袖子
“好姐姐,莫氣了。氣大傷身啊,我也不是有意招了祖母哭的,看在我這些年這麼安分的麵兒上,姐姐饒了我這回吧,替我好好勸勸祖母可好?”
青墨見自己耍賴,扯了她自己袖子啐了一口。
“呸!誰是你好姐姐,成日裏就知道胡鬧,老夫人剛見好,你就來招她。以後老夫人醒著你才準來,再也不放你進去了。”
“是是是,您說的都對,我再也不敢了。”
連忙作揖陪了不是,接了鬥篷匆匆出了門。尊上找到此處,因著怕擾了祖母所以並未遣了暗衛來報,那必是急事了。匆匆入了議事廳,竟是未見其他人,隻景漣舟和尊上坐著。一時瞧不出什麼,隻是往常,尊上從不獨招了自己入議事廳。施了禮,也回了景漣舟躬身施的禮數。見尊上隻垂眸撇著茶沫,越發不能坐了,隻立在一旁等著吩咐。
“漣舟,拿給他看看。”
“是。青龍樓主請過目。”
景漣舟從一旁暗衛手中遞了一把彎刀上來,正是黑曜鐵騎老四的那把彎刀。
接了細細打量,刀刃綠光瑩瑩,淬了毒的,見血封喉。刀刃卻多了幾處缺口,應是被丁羽翎的鬼斬砍出來的。唯有那把唐刀才能砍出這般的細長深痕。對著光細細瞧著,刀刃旁側卻有一處淺淺凹陷,指尖細細捋過,是一處豌豆大小的凹痕。眉間一皺,翻了把手去看,果然,握柄尾處也有一處一樣大小的凹痕。
原來如此。
怒意突的衝了上來,堵得胸口一陣氣悶。
“可瞧出來了?”
尊上抬眼問著,解了自己一瞬的怒意。
“是。屬下愚鈍,但也瞧出這彎刀是險些傷了月先生那把。刀側握柄各有一處凹陷,應是被小七星指打出來的,這便可解釋為何那刀會突然改了方向續了力衝向離得那般遠的月先生。”
“還有什麼?”
沉了沉氣息,語氣緩緩
“看凹陷大小和深淺,動手那人便是撚了一顆盤中煮熟的豌豆打出的。一顆控了方向,一顆續了力道。這般指力拿捏,著實是高手。”
尊上聽完,飲了口茶
“依你看,那日宴飲可有人有這般本事?”
“黑曜鐵騎裏的十四人功夫兵器皆已入了我千魂引的玄策閣歸檔,並未有這般擅長小七星指的鐵騎。何況這小七星指原本便是少林七十二絕技的拈花指和棋聖的搖光指演化而來,最後的傳人李賀之後便再無人修習。四十幾載未顯江湖。黑曜鐵騎武功兵器皆是上一輩傳來,得此機緣習得小七星指的怕是難些。但便是再難,此事也於那位小王爺脫不了幹係。”
話音剛落,尊上端茶的手輕輕一頓。虎目微微眯起,似在思量什麼。半晌才幽幽的說道
“你們兩個,給本座牢牢盯著裴熠辰的一舉一動,本座倒要看看,他穀王要在我千魂引翻出怎樣的花樣來。”
“屬下領命。”
嗬,這些,有熱鬧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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