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76 更新時間：16-05-05 08:16
四年前，葉星記得，葉父是在深秋時節帶自己來到菩提寺的，自此自己整整10年不曾回去。
葉星呆在菩提寺的第一個傍晚，看著寺外的風景，樹上成片的黃葉被風吹得紛紛落下，天際斜陽西落，紅霞滿天，空氣中一股清涼的桂花香此時聞著，竟讓人無法呼吸。
葉星看累了，回到內院，躺在木板床上一遍遍的回想著葉父帶自己上山的情景……
當時的自己窩在爹爹懷裏泛著困問“爹爹，我們上菩提寺求菩薩幹什麼？”
爹爹悶悶的聲音仿佛從遠處飄來“去求菩薩……讓我們一家五口從此以後不再忍饑挨餓……”
那一晚，葉星沉沉睡去，滿室空寂中，有一位年過五旬的枯瘦道長站在窗邊，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那聲音綿延，仿佛訴說著一段讓人落淚的見聞。
第二天，葉星又累又餓的醒來，屋裏竟然有人，這讓他嚇了一跳，紅腫的雙眼定睛一看，竟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道長。
老道長帶著笑意的眼眸一眨也不眨的，“孩子，餓了吧，來，先喝些水，等會，我帶你去廚房吃東西。”
葉星喝著道長遞過來的溫熱開水，一喝完，空空望著人，小手握緊對方道袍的衣袖。
道長把碗放在床邊的老舊木桌上，一雙深shui眼睛帶著陣陣暖意。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葉星”
“嗬嗬，以後願意跟著老道我嗎？”
“……我跟著您，您要跟我拉勾勾，以後都不能丟下我……”葉星伸出手期待著
“嗬嗬……好”道長略顯枯瘦的手，緩緩與稚嫩的手打著勾，承諾著。
深秋的早晨，天氣微涼，道長著葉星的手道別了方丈，離開了菩提寺，向著菩提山上走去。
“師父，……我們要上哪去？”
“星子，師父帶你回道觀。”
“道觀是什麼……是不是跟菩提寺一樣？有很多人來，也有和尚嗎”
葉星抬頭不解的問。
“嗬嗬，道觀裏沒有和尚，隻有道士”道長笑嗬嗬道。
“我們的道觀叫元虛觀，傳承了1000多年……嗬嗬，說這些你現在也不懂，快些趕路吧。”
八年後
時近隆冬，太陽偏西，冷風依然呼呼的吹著，帶著空氣中濕冷的寒氣。
延綿的群山，籠罩著白色的霧靄，沉沉的，山穀層層疊疊，如同穿上了一身白色的衣服。
一處寬闊的山峰之上，炊煙嫋嫋，在群山環yao之中，一處略顯破舊的院落裏，一個小小的身影忙碌的穿梭期間。
“師父……晚飯做好了，可以吃啦……”
這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麵目俊秀，一雙圓圓的顯著稚氣的大眼睛讓人看了，特別精神。他歡快的穿過庭院，一身寬大的灰舊道袍層層裹在身上，過長過大的袖子平整的折疊在瘦小的手腕上，雙手捧著一盆熱氣騰騰的白飯。
邁過一尺高的門檻，葉星奔進一間略顯破敗的灰舊大屋子。
大屋子的門匾上清晰可辨三個斑駁古樸的大字：元虛觀。
屋內窗邊立著一位灰白發的老道士，其麵容清韻，頜下一綹長須。
“師父，今天的白米飯特別香”葉星眨眨眼睛，神色調皮。
老道士扶了下道jie，雙眸微眯，帶著笑意，“山珍海味都不如星子為師父親手做的白米飯啊。”他說完，嗬嗬輕笑。
葉星聽了，更是喜上眉梢，他把兩隻陶碗盛好滿滿白米飯，順序擺好筷子。
師徒二人才席地而坐。葉星除了白米飯還把前幾天獵戶送來的兔肉煮了，弄成肉湯，再炒了一盆鮮綠的野菜。菜雖然簡單，但葷素皆有。
看著葉星狼吞虎咽的吃相，老道士不淡定了，他放下筷子，板著眼，叨嘮了起來“星子，告訴你多少次了，我們修道之人，首先就要修口德，有道是五穀盡食，百病叢生。而你這樣狼吞虎咽的哪有一點修道之人的樣子，簡直太俗了……”
葉星知道每次師父一上飯桌，就得來這翻言語，想到這，是個聰明的都知道要做個認真聽訓的樣子，他也不例外，頭放低，眼低垂。
葉星看差不多了，低著頭，假裝抽泣了幾下，顫動著身子，“唔唔，師父，我餓……”
老道士聽了，停下那後續的長篇大論，皺著眉道“星子，為師不是不讓你吃，是……是要你細嚼慢咽，別噎著了。”
葉星仍然低著頭，又扒拉了口飯，兩眼彎彎，四處亂瞟，咦，他看見師父的手竟然凍得紅腫，眼看著就要變紫了。
“師父，您的手怎麼凍腫了！”他焦急問道。
老道士不以為意道“星子，別擔心，想是年紀大了，身體哪都出毛病，這點凍傷就小事，不用幾天自己就好了”
葉星眉頭直打結，“紅得這麼厲害，不行，得用草藥膏敷！”他才不管師父的話語，對著這個一心想得道，上了年紀的脫線師父，有時候真是頭疼。
“我去拿草藥膏。”說完，快步走向側門去拿藥箱。
藥箱裏麵的草藥膏，是葉星按照師父的話采草藥，按配比製出來的，神效得不得了，往往沒破皮的凍瘡，今天抹，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山裏一冷下來，手上腳上就容易生凍瘡，葉星自己也沒少抹。
等葉星給師父上完藥膏，把藥箱拿回側門房間時，想了想，又到地窖裏拿了瓶酒和自己醃製的豆腐幹上去。
“師父，您的酒我給你拿來了。”
老道士聽道，未言眼睛先帶了笑，樂嗬嗬的說“星子長大了，懂得體貼師父了。”
葉星看著師父那期盼的饞樣，忍住笑把酒倒進酒杯和豆腐幹用小盤子裝上，依次擺好，才剛要拿起筷子，突然停頓，他道
“師父，天氣這麼冷，我給您拿去熱熱？”
“不用了，為師發功弄熱就行。”
“好。”葉星拿起筷子又扒拉了二口飯，目不轉睛的看著師父發功。
隻見老道士擺了個打坐的姿勢，兩手放在丹田之上，約莫過了幾分鍾，道士偏瘦的身型就鼓了起來，隨之，他雙手拿起放酒的小葫蘆，他的身型又大了一些，頭上也升起了淡淡白煙。
…………
“好了？”等師父收完功，葉星好奇的問。
老道士平複了呼吸，拿起酒葫蘆開蓋倒酒，果然，那盛在酒杯中的酒水往外飄散著陣陣白霧。
“師父真厲害！”葉星不收羨慕的說道。
“什麼時候我也能有師父的這份修為呢？”
老道士美滋滋的喝著酒，不時夾幾塊豆腐幹送酒，好不快活。
“這內功呀，要靠練的，練個幾十載也就有了。不過，我們修道之人可不能為此荒廢了修道，內功對我們來說隻是健體，次要的。”
呦，又來了，老生常談。葉星暗歎，
“師父，你別喝太多，酒多傷身的？！”
“唔嗯……，沒事兒！為師有分寸的。”
老道士口裏應著，卻沒有停口的意思。
大口喝了十幾口後，老道士的眼神飄渺起來。
葉星繼續扒飯，有感而發的隨口問“師父，您常說，大道無形，這是什麼意思？”
“嗬嗬”，
老道士停下wu動的筷子，手扶了幾下頜下的長須，幽幽答道“”
說完，老道士輕咳了一下後失笑搖頭。重新拿起杯子一飲而盡，那雙蒼老的眼睛裏目光越發迷離。
或許是喝了酒，老道士感歎良多，一時就打開了話匣子，濤濤不絕的說起來。
“祖師說隨處是大道，紅塵中也是大道，我們修行之人的大道是天道，隻要遵循天道演化，必能成仙，可為師在這紅塵之中，苦苦追尋65年了，仍然不得其門而入，仍然未窺得門徑，唉……一事無成啊”
說完，他又喝了一口。心中似有千萬般愁緒，竟自吟道“老去漸知時態薄，愁來惟願酒杯深。”
見師父意誌消沉，葉星趕緊討好道“師父的武功蓋世，醫道精湛，將來星子有你八分本事都受用無窮了，祖師天上有知，定不會責怪您的。”
弟子的安慰，老道士明白，他渾不在意的嗬嗬笑道“星子會安慰師父了。嘴巴上塗蜜。嗬嗬”仰首又抿了口酒。
“這雲中燕為師喝了數十年，口感一如當初的甘醇，唉！這酒沒變，為師卻是年華盡逝。”
葉星有些無奈，眼珠轉了轉，“師父，您吃菜。”正要繼續往下說，卻被師父打斷。
“你個臭小子，為師沒醉，沒醉……”老道士說完，打了一個飽嗝。
…………
傍晚的時候，老道士已然喝醉，倒臥在蒲團之上，眉目輕鬆，偶爾還會笑幾聲，葉星心想，師父，一醉解千愁，嗬嗬，您老高興就好。
他把老道士安置在床上，並蓋上被子，這才走出房間。
眺望遠處，山峰之中回蕩著一陣陣吼叫，嗚嗚作響，山風徐徐的吹著，帶來一陣陣涼意，頑皮的風兒穿過元虛殿的正堂，繼續向前徐行。
正殿上那殘破的高大塑像，一如千百年來一樣，沉默不語，兩旁半年前換上的黃色帷幔，隨風歡快的嬉戲。
葉星走到一處石桌前，在圓潤的凳子上坐下，這裏是自己與師父平時喝茶聊天的地方，每當兩人練功完畢總要喝上兩杯。
山裏的夜晚來得飛快，越接近晚上，山裏越是黑，不用兩個小時，天空就會像被墨水塗抹過一樣濃黑濃黑的。葉星想起剛來那會自己怕得不行，師父隻好到山上拆燈芯絨，做燈心，每晚點上，伴我入眠。
葉星想著那時候的事，嘴角就往上翹。
這座山峰並不突出，在雲滄山脈並不起眼。
師父道號雲痕道人，幼年就跟著祖師。
師父說起祖師來，總是目光中帶著深shui的懷念。
每當這個時候，師父就會說起立派祖師。
聽他說，元虛觀由元虛真人所創，距今有1234年。
元虛真人開派之時，修道有成，據說，當時他已有300多歲，體形外貌仍如少年一般，隻有眼中那波瀾不驚的神韻漳顯不凡，並且能上天入地，呼風喚雨，還能差使人魂，真正是位無所不能的仙人。
元虛觀建成之時，富麗堂皇，門人無數，鄰國紛紛來賀，供奉香火，甚至當朝國主也不略外，並且當場宣布元虛觀為國觀。
可惜元虛真人白日飛升後，元虛觀的後人卻沒有一個得道成仙，門徒們四散，香火不再。
曾繁盛至極的元虛觀最終如現在這般景象。
師父雲痕道人是元虛觀二十四任觀主，葉星便是元虛觀的二十五位觀主，哦，現在是唯一的二十五代掌門繼承者。
簡而然之，葉星肩負著重振並恢複元虛觀往日榮耀的重任。
想到此得，葉星有些無奈的耷拉下嘴角。
什麼成仙得道，呼風喚雨的，這最多是人們閑談中的傳說演義，哪可能是真的，學得一身師父的本事，以後走跳江湖也就夠了，隻是，要讓師父失望了。
說起來，當年老道士雲遊四方，尋找機緣未果，來到菩提寺一尋方丈開解，在菩提廟休息了幾天，當晚要走的時候，正巧看到了葉星，對其起了憐憫之心，再加上念及觀中後繼無人，便向自己的好友方丈元提子提說，元提子見葉星手緊緊抓著道士的衣袖，嗬嗬道“萬般皆隨緣，阿彌陀佛。”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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