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06 更新時間：16-06-23 15:03
臨川鎮離雲蓬山不是很遠，挨著洪州，是個麻雀雖小，五髒不僅俱全還挺熱鬧的一座小鎮。臨川四麵環山，時值夏末秋初，山上的樹林大部分仍是層層疊疊的翠色，直到山頂才顯露出秋風的崢嶸，露出一片燦黃的樹尖。鎮中街道平坦開闊，人煙似市，午間的道路兩邊仍有許多行腳商人在賣些稀奇古怪的珍玩古董。兩邊脂粉鋪、鐵匠爐子、折扇店、小酒樓等等更是數不勝數，直往天邊蔓延，其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由於臨川是琉球商人前往洪州和金陵的重要關卡，所以在這裏，穿著寬大的琉球衣袍的商人，和中原內陸的販夫走卒混雜在一起，風格十分奇特，堪稱一景。
而鳳字輩的這些弟子顯然也是多年沒有下山了，隻大驚小怪的在各個小攤前駐足流連，鳳景和鳳長兩人更是猶如沒見過世麵一般，站在掛滿撥浪鼓的小攤前，把人家的撥浪鼓一個個搓得搖頭晃腦的，全然不管那小販越來越不耐煩的神色。更有幾個女弟子，一到臨川就立即解放了她們的天性，一股腦地衝進脂粉鋪子，不多一會兒便捧著紅紅綠綠的包袱或金邊雕花小盒歡天喜地有說有笑地走出來。
善昀長老非但沒有管管這些脫韁野馬一般的弟子，連他自己也一頭栽進一家玉器店，和肚大腰圓的老板談論起玉石之道。
小辭看著這熱鬧的街市和眾人癡迷的神態不由大感好奇。
原來有這麼多好玩的東西！原來真的有白花花銀閃閃的小角被稱作“銀子”流轉在商販和客人之間，原來世上真的會有既不能吃也不能穿還不能修行隻供賞玩的東西，原來討價還價真的是這麼一回事。
一切仿佛從從前所讀書本中躍下一般，都有了生氣精靈，真正在她眼前活的熠熠閃光。
鳳尤看她驚異又好奇的獨自打量著街市，料她定是沒見過此等繁華之景，便從腰間抽出剛買的折扇，嘩啦一聲搖開，大闊步走到小辭身邊。
小辭正定定地望著一個卜卦攤，那攤上隻支了一張小桌子，上麵放著筆墨紙硯，攤後一位穿著灰白的道士長袍，閉著眼睛似乎在打盹，他一手扶著上書“皆事可卜”的一杆白幡，另一手放在腰間。
“是不是沒有算過卦？”身旁突然響起鳳尤的聲音。
小辭臉紅了，看著他點了點頭。
鳳尤一把抓起她的手腕，領著她坐到那算卦攤前。那道士微微睜開眼，看了看二人，又很不屑地閉上眼，懶洋洋道：“二位算什麼？”
“能算什麼？”小辭問。
那道士閉著眼嘴角歪了歪，原本放在腰間的手提起來指了指白幡，不耐煩地：“姻緣、前程、學業、壽命。。。。。。什麼都可以算，不識字麼。”
鳳尤看小辭被嗆得臉色越發白了，便趕緊打圓場：“您這麼厲害，那幫我和這位姑娘算算我二人將來如何？”
“二位各寫一字，我便可算。”
鳳尤執起小桌上的筆，在宣紙上寫了一個“美”字，笑著把筆遞給了小辭。小辭不知寫什麼，看著鼻尖思索了一會兒，認真地寫了一個“辭”字，正是她自己的名字。
那道士接過鳳尤與小辭寫字的宣紙，認真端詳了片刻，伸出手，在那紙上輕輕一抹，鳳尤寫得那個“美”字就不見了。他沉吟半晌，對鳳尤道：“羔羊將烹，大禍將至。”
鳳尤聽得臉色一灰，忙要問是何大禍，那道士卻又伸手在紙上一抹，小辭寫得“辭”字也消失在那張宣紙上。
那道士閉著眼，似乎悟到了什麼，隻連連搖頭，連搖十多下後終於睜開了眼，眼裏卻是與方才不屑完全不同的神采，帶著悲傷和憐憫，默默地望著小辭。
“怎麼了，不好嗎？”小辭見那道士眼中流出悲色，不由地問。
“辛痛泣出，眾口鑠金。與世長故，眾叛親離。”道士低聲道。
這十六字頓時如判決的頑石一般砸落在小辭心間，她雖不明其中真正的含義，卻也能體會這其中預示的悲涼。她望著那張恢複潔白的宣紙，心中有些不甘。所有的結果都是人的所作所為，那又怎會有結果可以束縛於人？
她兀自想得出神，身旁鳳尤說道：“辛痛泣出？這是辣得要哭的意思嗎？”
小辭一呆，卻看那道士微微一笑，點著頭：“嗯，字麵上，也可以這麼理解。”
鳳尤立時惱火了：“簡直胡言亂語！我還道你有什麼通天的本領的，也不過是個江湖騙子！”
說罷，拉著小辭起身就要走。那道士也不惱，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他在鳳尤身後低聲又道：“你剛剛不是想問大禍是何嗎？”
鳳尤回頭看他。
“你與你身旁的女子將有大仇，須得謹慎、謹慎。”那道士說。
鳳尤再不信他口中的一句話，背過身去充耳不聞，小辭卻奇道：“我與他？有何大仇？”
“殺身之仇。”那道士認真地看著小辭，讓她不得不相信這道士是否真的知道點什麼。鳳尤一聽“殺身之仇”，更是光火，當下連一慣保持的風度也消失不見，隻唾了一口，大罵：“真是會放屁！我怎麼可能會殺她！與其在這光天化日的騙人，還不如算算自己何時壽終正寢呢！”
小辭當下隻覺他罵的這一段話非常有趣，不禁撲哧一笑。二人離開算卦攤，小辭還安慰了他幾句，鳳尤一看著美人潔白如脂的臉，頓時火氣去了大半。
黃昏，善昀長老帶著眾弟子正準備連夜趕路前往與花絕長老會合的鷹潭，沒想到小辭卻病倒了。善昀長老看看弟子們焦急的臉龐，再看看小辭蒼白的麵容，立即決定鳳尤和鳳芷留在臨川，照料小辭，其他的弟子隨他先行前往鷹潭。
小辭看向人群中穿金戴銀，滿身脂粉香氣的少女，正是早上在碧雲殿見到的那位華貴少女。原來她是叫鳳芷。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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