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430 更新時間:16-06-19 21:42
從學校回來以後,汪琪還沉浸在興奮之中,“滔滔不絕”地講她上午看到的一切。汪洋聽得都有些不耐煩了,想製止她,但看到李秀雲用不樣她看見的表情示意他不要說;
同時很隱蔽地用右手指了指她,又衝他點了點頭,意思是說:讓她講吧!她高興。在路上她就已經把這種興奮發揮的“淋漓盡致”,特別是蜻蜓壯觀的場麵更是她講的重點。似乎
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有跳動的欲望,她想盡快把這種興奮傳遞給李秀雲。甚至,她都想好了,等汪家政回來,她還要從頭再講一遍給他聽,她覺得如果不盡快把這種興奮傳遞出
去,它就會稍縱即逝,留給自己的將是一片空白,她認為這才是痛苦的。另外,隻要看到李秀雲、汪家政是快樂的,她就是快樂和幸福的:她又覺得人生的幸福和快樂莫過於此。
這一切都是童年記憶的延續,她不願意童年的記憶就此完結。那些美好的東西,她要把它牢牢地抓在手中。不讓它輕易地飛走。然而,她不知道人的一生中不僅有快樂還有傷悲。
李秀雲不想過早地打亂她的思維,她畢竟是個孩子,還是讓她留著這種美好的願景吧!慢慢地去理解這個社會、去體會人生、感悟人生。她心中有過矛盾,一旦孩子受到打擊,那
可怎麼辦?她能受得了嗎?到時候她的想法與現實發生衝突,她還會這樣嗎?也許她會改變自己對人生的看法。是好、是壞,她不敢去想。有時她也苦惱,“我該怎麼辦?”她把
心中的矛盾和苦惱告訴了汪家政讓他跟孩子談談。汪琪喜歡跟他探討一些問題,課本上的知識就不用說了,他手拿把掐。她特別愛聽他講的“世界未解之謎”和“世界自然之謎”
。她極其崇拜他,在她看來他就是一個知識寶庫,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信手拿來,就是一個包羅萬象的世界。她隻要提出個問題,他都能給出正確答案。在這點上她認為李秀雲不
如他。他答應了,抽個時間單獨跟她談談。
她們路過礦門前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往礦裏灌水的情景。至從調到圖書館工作,她進礦裏的次數不是很多,隻是到下班的時候去礦裏浴池洗洗澡;或者兩、三個月到財務科送
買書的票據。除此之外她是很少去的。即便如此她也知道礦門裏正中央有一座“雙龍”噴水池,顯然是精心設計的。水是從龍嘴裏噴出來的,天熱的時候這裏到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涼爽宜人。路過這個地方她還是不由自主往礦裏看了看,“咦”,“雙龍”噴水池真的扒了。她聽別人說的,可能是因為進出礦裏的車輛不方便,所以才扒掉的。她心裏說:砌
這麼一座池子需要好幾個月,扒掉還真快,路麵都鋪完了。她根本沒注意到。四點鍾,雨勢漸漸收起了它的“威風”;隻剩下蒙蒙細雨。天空中的灰色雲已遠去,彩虹橋已顯現,
天色晴朗了許多,但也有“棉花”雲掛在上麵。在它們之間夾著藍藍的天幕;然後整個雲層都“逃之夭夭”了;讓人心曠神怡的碧藍天空終於浮現在人們麵前。清爽的風吹過,大
地煥然一新。鳥兒又恢複了往日的歡暢。
李秀雲開始忙活晚飯了。不知怎麼了?今天回來她就心神不寧,連做飯都手忙腳亂的。平時她可不這樣,家管理的井井有條,幹幹淨淨。飯碗還險些掉在地上,辛虧在它沒
落地之前她給接住了。她心裏說話:今天這是怎麼了?右眼皮還不停的跳,跳的她心煩。她找了一張報紙撕下一小塊,蘸點口水,貼在上麵。
李秀雲這倆孩子,汪洋從出生到現在還算省心,就這個汪琪可把她折騰夠嗆。她長大了除了頭發以外長的很像芭比娃娃。可是她出生的時候卻不這樣,頭發是淺黃色的,很
像是營養不良。她都能走了,頭發的顏色還是沒有變過來。她懷疑是不是自己吃的不行,孩子營養沒跟上,所以她開始給自己補充營養。汪家政說她懷孕的時候不好好吃飯,吃飯
像吃藥。他苦口婆心的說吃飯對肚子裏的孩子有好處,以及對她本人也有好處,可是她就是吃不下,吃了就吐。坐月子需要營養,滿月以後也需要,這個道理他懂。但她補了,孩
子的頭發就能變黑,他沒聽說過。她“據理力爭”,對他說:“這裏麵的道理你們男人就不懂了,好多人都說多吃些葷的東西對奶水好,育兒教育手冊上也寫了,六個月以前的母
乳營養價值最高,孩子吃了最好。”他也隻能依著她了。
孩子出生的年月有啥補品啊?根本沒有,人們隻不過把肥肉煉成葷油,做菜的時候放裏一勺或者把五花三層的肉切成塊兒下鍋裏煮成肉湯,每天一小碗,有時也用排骨做。再
就是吃些水果。排骨不好買,他托合作社的人留的。合作社——坐落在臥龍山礦右側正前方,對麵是臥龍山礦圖書館。它有五十米長,二十米寬,前頭有門進去就是賣肉的,憑肉
票購買,可以從前門一直溜達到後門。人們買肉幾乎都買帶肥膘的,回去煉葷油炒菜用。豆油也得憑豆油票購買,隻有三兩,不夠吃。還得省著用,春節前家家都用省下來的油炸
大果子、麻花,還包包子,酸菜和豬肉的;還有的人家包豆包,把這些東西裝在口袋裏凍在外麵,留著春節後吃,能吃到初五。酸菜是上秋時買的大白菜用鹽積的,有把白菜洗淨
往大缸裏直接積的;也有把白菜用熱水燙一燙再積的。一層白菜上麵撒一層鹽,沒過缸,上麵再壓一塊兒大石頭,就行了。這個時候農村比城裏好,他們把一年養的豬殺了,剁成
塊兒,放在門口的缸裏,上麵撒上雪,等吃的時候,就拿這雪當做湯水燉肉;另外,把豬腸洗淨,灌進豬血,做成血腸,燉酸菜吃,別有一番風味。後頭也有門進去是賣土產日雜
的,想買布做衣服也得憑布票購買;中間還有個門,進去後正對著是賣甜點的,有麵包、江米條、桃酥、槽子糕、餅幹;左側是賣糖、茶和香煙的;右側是賣水果的,也就是國光
蘋果、香蕉和鴨梨。不像現在什麼水果都有,有的還不知道名字。它的對麵是賣海產品的,有鯉魚、鮁魚、鐮刀魚、白鰱魚,都得憑魚票購買。就連買豆腐都得憑豆腐票,一個票
兩塊兒。
那年冬天汪洋初二。天氣格外的冷。他腳程快,手裏拿著個盆,用了七八分鍾就到了合作社來買豆腐。他頭戴棉帽子、身穿棉襖、棉褲,還帶了一副皮手套,說是皮的,其實
就是人造革做的。等回到家,豆腐變成了凍豆腐。手上、臉上凍得都起疙瘩了,還奇癢無比,一撓疙瘩就增大,還硬,暖和一回,就好了。這下李秀雲又緊張了,不知孩子得了什
麼病。到醫院找陸敏的爸爸,他幫忙到皮膚科找大夫給孩子看病,診斷為寒冷性蕁麻疹——凍了之後皮膚就會出現大小不一的風疹疙瘩,在外麵停留的時間長了,還會出現惡心、
嘔吐、腹痛和腹瀉等症狀。身上的皮疹呈灰白色,瘙癢難忍,用手抓騷後皮疹顏色變紅。此病為過敏性皮膚病。告訴她平時注意孩子的防寒保暖,增強體質。適當服用撲爾敏等抗
過敏藥物,同時服維生素c,鈣片就可以了。她那顆緊張的心這才放下。為了孩子她可以捏著鼻子喝下肉湯、為了孩子她可以不顧一切,甚至是生命。隨著孩子年齡逐漸增大,孩子
的頭發發生了變化。讓李秀雲感到奇怪的是,除了她的頭發裏夾著一縷栗色頭發外,像是專門顏上去的。其他地方卻是烏黑發亮,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小巧玲瓏的高鼻梁上架著一副漂亮的近視鏡,下麵是一張粉嘟嘟的小嘴,完全繼承了李秀雲的基因。人們都說母女倆長得真像。她
央求汪洋還要領她去捉蜻蜓。李秀雲說她都多大了還去捉蜻蜓。她說多大了在她眼裏還是孩子。汪洋假裝不同意,她一聽不高興了,撅著嘴,一言不發地坐在飯桌旁。她總是這樣
,一有不高興的事就撅嘴。他都習慣了,他對著她坐在飯桌旁瞧著她抿嘴樂。這下可把她氣著了,嘴撅得更高了,腮幫子都鼓起來了,氣衝衝地下地到廚房找媽媽告狀,她說他欺
負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當媽的當然向著女兒了,不過是假裝說的他,是當著她的麵說的。他低著頭,一言不發。她高興極了。
過了幾天李秀雲對她說:“那天你哥跟你開玩笑呢?”
她不信來向他求證。汪洋說:“的確是這樣,誰讓你是我們家的開心果呢?隻要你快樂,我們就快樂,我們不允許你不快樂。”
她聽完,頓時心花怒放,喜悅飛上了眉梢,兩隻大眼睛迷得像兩個小小的月牙兒。她對他說:“還要像以前那樣,安迪、李猛、陳國軍,趙小虎一起去。”另外,她還對他
說:“多長時間沒上臥龍山了。”聽她這麼一說,他也覺得是有些日子沒上臥龍山了。他感到很奇怪,為什麼隨著年紀增大,過去的經曆越發的難忘,揮之不去。汪洋長得很有型
——俊朗的外形,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高鼻梁,一雙透漏著快樂和開朗的眼睛。有人說他長得像爸爸。他沒有汪琪的稚嫩,也沒有安迪的穩
重。他在雙眉之間有一粒小黑痣,有人對李秀雲說:“這孩子將來有福。”李秀雲聽後為之一笑,不以為言。但在她內心中多麼希望兩個孩子都有福啊!
汪琪對小時候頭發黃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她認為在媽媽肚子裏好吃的東西都讓汪洋吃了,所以她瘦,頭發又黃。然而汪洋卻不這樣認為,他認為那是她不愛吃那些東西,自
己不挑食罷了。當然這都是兄妹之間的鬥趣。
媽說:“洋洋、琪琪,吃飯了。”她端著一小盆熱騰騰的白米飯走了進來,放在了飯桌上對兄妹倆說:“吃米飯之前一定要上下和弄開,要不會得病的。”她總會把生活中
的一些小常識講給兄妹倆。讓他倆懂得生活。
這時,兄妹倆同時發現在媽媽的右眼皮上貼了一快小紙片,“媽媽你的眼睛怎麼了?”汪琪搶先問。
“沒是。”她說。
“媽,那你為什麼貼一塊紙啊?”她繼續問。
“眼皮老是跳。我看你姥姥眼皮跳的時候就是這麼做的,跟她學的。”她說。其實她挺反感眼皮跳,俗話說:左眼跳福,右眼跳禍。這種想法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其實她最
擔心的就是自己的丈夫,他上班得下到幾百米深的井下,說實在的就是同生命博弈。他這個人工作還認真,各個地方不檢查一遍絕不下班,哪有隱患就及時處理。
“管用嗎?”汪洋問。
“管用,貼一會就好。”
“媽,姥姥好列害呀,還會治病”汪琪說。
“媽,剛才你說吃米飯一定要和弄開,要不會得病,能得什麼病啊?”汪洋問。
“能得濕氣病。”李秀雲說。
“媽,什麼叫濕氣病。”汪洋繼續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這些都是你姥姥告訴我的。”
汪家政晚上七點鍾回來算是早的,哪天都得八點鍾回來,晚飯就隻有母子三人吃了。等他回來她再把飯菜重新熱一遍。至從他當上臥龍山礦一區區長,這樣的生活一直延續
著。她從沒有怨言,她認為相夫教子是她的責任和義務。她隻要把家裏管理好就行了。
夜色降臨了。燈下兄妹倆坐在炕上靠在書桌旁,也就是飯桌邊上認真地寫著作業。過了一會,汪洋放下手中的筆,看見李秀雲在織著毛衣,那是在給汪家政織的,過冬時用
,還有一個袖就織玩了。兄妹倆的毛衣,她早就織完了。過冬的棉衣、棉褲她都能做。孩子小時候穿的都是她做的,外人都說她做的棉褲像是買的。他望著媽媽,在十七歲的他麵
前,她是那麼慈祥,然而她也的確老了許多。她的頭發已經有了根根白發,臉上也已經爬上了皺紋,不到五十歲她就帶上了花鏡,他看著媽媽心裏不是滋味。他無法理解人為什麼
會老,他在心裏默默說:我一定要考上大學,一定要給她幸福。
夜深了。天空已布滿了繁星,一輪圓月俯視著大地,偶爾一隻貓飛快地跑過。現在除了李秀雲,兄妹倆都已經睡了。汪家政在棚頂上釘了兩個釘子,用鐵絲綁好,上麵搭了
一麵床單,正好能把睡炕一分為二,左邊是汪家政父子倆睡覺的地方;右邊是母女倆睡覺的地方。現在汪琪已經是大姑娘了。她坐在廚房的凳子上靜靜地等著他歸來。已經十一點
了。平時早回了,今天不知為什麼?她意識到礦裏肯定出什麼事了?她已經坐立不安了。有時她坐一會,就會站起來走走,走一會又坐下;又過一會、又站起、又坐下、反複做著
這些動作。這回她不是來回走走了,而是推開房門,來到巷口向遠處他下班的路上張望。即使天黑她也要張望,她熟悉他的腳步聲。她出去的時候忘加衣服了,被風一吹有些寒戰
。但她還是站在那裏張望,希望看見那熟悉的身影由遠而近走到她麵前,對她說:天冷了,我們回去吧!”
李秀雲在生活上勤儉持家。她把家裏安排的井井有條。每個月的工資他都如數交給她。她每個月固定往遠在黑龍江他的父母那寄二十元錢,他對她說:“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她同意。這就是她秉性善良。這種善良她是不遺餘力的。不管家裏怎麼缺錢,她都會保證此項花銷。盡管孩子都這麼大了爺爺、奶奶才來過一會。還子七歲的時候兩口子帶他
們回去過一回,以後再也沒有回去過。手頭這點錢她都是計劃著花,她保證吃飯的前提下還要保證他和孩子的穿戴,可她,幾乎不給自己添加新衣服。這種對自己吝嗇,絕不是對
家人刻薄。這是她生活中的一大樂趣。在這點上夫妻倆都有同感。
“媽、媽……。”突然,裏屋傳出汪琪的哭喊聲。讓人毛骨悚然。
夜深人靜這聲音不亞於一顆炸彈的爆炸聲。李秀雲渾身“激靈靈”打個冷戰,頭發跟都豎起來了,魂兒差點沒飛了。她趕緊進屋,推開裏屋門,打開燈,來到炕邊,心急火
燎說:“琪琪,琪琪。媽在這,媽在這。你怎麼了。”
汪洋也被汪琪的呼喊聲驚醒,撩開床單急切地問:“媽,妹妹她怎麼了。”
這時汪琪醒了,摟著李秀雲就哭。她問她:“琪琪你是不是做夢了。”她還是哭。“不嚇,不嚇,有媽呢!有媽呢!”她摸著她的頭發說:“摸摸毛沒嚇著、摸摸頭囟嚇一
陣兒。”她又摸摸她的耳朵說:“摸摸耳嚇一會。”她又摸摸她的身上說:“摸摸身魂上身。”她連續重複了三遍。
汪琪漸漸地止住了哭聲說:“媽,我看見爸滿身是血站在我的麵前。不一會他向遠處跑不理我。媽,我害怕,我害怕。”
聽到這,她和汪洋全身上下同時激靈一下,後背“絲絲”冒涼風。“琪琪,不要怕,這隻是個夢。有媽在,不用怕,媽看你一會。洋洋你睡吧!”孩子的一番話,她也感到
不安。她攏著她,她的嘴裏還念叨著:“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不一會,她在她懷裏睡著了。她慢慢地放下她,閉了燈,關上了裏屋門,來到廚房。她腦袋裏一片混亂,惶
恐,不知所措。
這時,一輛礦山救護車緩緩地、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李秀雲家巷口。從車裏下來兩個人,他們走到她家門口,其中一人舉起了右手,輕輕地敲響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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