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38 更新時間：16-05-17 11:48
這天白日裏。有一件事在這漁村附近的十裏八鄉突然就傳了開來。說是不遠處的山頭的山賊突然就下山搶劫了，一下就殺到了李家村。李家村整整一百四十五人，無一生還。尤其是李家大老爺一家，一家慘死，家裏洗劫一空。這一消息自傳出後，眾人皆是人心惶惶，生怕山賊又一次下山說不定就是搶到自己所在的村落了。還有些親眷在李家村的村民雖然內心迫切的想要去確認，但聽說李家村的慘狀又止步不前。
在語漣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慘案發生過三日了。語漣剛從海底回到漁村就看到大批的人在整理行囊，細一打聽才知道發生了這件事。來不及細想就在人間第一次的使用了法術趕往李家村。那裏還有個心心念念等他回去的李夫人跟那個粘他粘的不得了的菟兒。
剛到李家村就被麵前的慘狀給驚到了，已過了三日，雖然有些屍體陸續被自己的親人接走安葬，可是大多的都還橫屍街頭。之前還熱鬧非凡的街道上遍地都是血跡，看著那些血跡仿佛還能夠感覺到當時人群的絕望和痛苦。
語漣來到李府的時候，整個李府都被山賊翻的完全沒了之前的模樣。血跡從路口一直沿至前廳。前廳的門隻留著半扇在那裏支撐著。
沒有，哪裏都沒有。從李府的門口到前廳。他哪裏都沒有找到一具屍體。可是這滿庭的血跡又告訴了語漣這裏的確發生了慘案，唯一的解釋就是，還有李府的人活著，那個人將整個李府的人都安葬了。隻是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菟兒。應是不可能了。菟兒一個人是做不到這些的。她那麼小，估計連法術都沒有，怎麼可能做到這些事。
“你來了。”一個女子站在李府的院子裏，看著語漣。她似乎有些麵熟，但語漣卻想不起來在哪裏看到過，她莫非就是那個李府生還的人。
“你，看到過菟兒嗎？”語漣看著這個女子問到。
“這次倒是你說的這麼膽怯了。”女子走進前廳，讓語漣終於看清了她的長相。此人就是那日幫助語漣找到菟兒的女子。“走吧，她在等你。”女子看到語漣確認了自己的身份轉身都往外走，這滿屋的血跡讓她有些作嘔。
語漣沒有多說什麼，他向來不會多問些什麼。等到了那裏就能知道的答案，為什麼非得問出來，可是這次他卻是費了不少的勁才壓住自己的聲音。
女子一路帶著語漣來到了一個山腰。在人跡罕至的地方語漣才逐漸聞到了女子身上那一股不屬於人類的氣息。“你是妖。”
“是。怎麼，難道你是人嗎？”女子伸手撣了撣自己身上剛剛粘上的葉子。這個女子即使認真去看，也是看不出來跟凡人有什麼不一樣。甚至連容貌都普通的像個一般凡人，不似菟兒，長得就不像是一般的孩子。
山腰上有一個破舊的小屋，屋內隱隱能聞到一陣腐朽的氣息。“這裏麵有人？”在沒有那麼多雜味的地方，語漣的嗅覺也提高了不少。能聞得出來，屋裏有一個凡人，而且行將木就。
“是。我的愛人。”她並沒有回過頭，語漣隻能看到她的背影，以及她毫無懼意的聲音。“菟兒應該又去山上看李家夫婦了，你等等吧，她一會就回來了。”
語漣聽到這句心裏到底是放心了點，能上山去看他們應該是沒事。“李家夫婦？”
“死了。”女子轉身看著他，這時語漣才看到這個女子幻化人形之後應該有的容貌。精怪幻化人形之後有著自己本來的麵貌，而且多數極為貌美，隻是大多想在人間生存的精怪在學會一些術數之後都會選擇幻化成平凡人的樣子。這個女子的原本長相果然也是極為美豔。尤其是她那一雙眼眉，裏麵好似裝滿了人間的所有哀愁，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是嗎。”語漣看到之後也沒有多加評論，內心倒是對李家夫婦的死感到了哀傷。人終究是那麼脆弱。
“那日我路過李家村，看到山賊行凶，想到還有這麼隻兔子，就進去看看她死了沒有。我找到她的時候，李家夫婦已經死了。她被李夫人緊緊壓在身下，而李老爺則在另一側為她護著。所以山賊根本沒有看到她。隻是她嚇暈過去了。我就把她，帶回了我住的地方。”女子打開屋前的大缸，擺弄起了門前的藥材。“她醒了以後就非要回李府，說你該找不到她了。帶她回去以後她就哭鬧著非要李家夫婦活過來。等她哭夠了，就說要安葬李府的人。我嫌她一個個的帶太費事，就一次性都把屍體帶回山上了。她就一個人在那裏安葬他們。”
“謝謝。”語漣道謝之後就急急的往山上趕去。隻留女子一人繼續在門口擺弄藥材，準備熬藥。
“都是些呆子……”女子輕聲的說道。轉念一想，又笑了笑。說起呆子，誰還能呆的過她蘇娘。這個人間啊，有情皆比無情苦。
山上的風比起山腰大了不少，就連語漣都感到瑟瑟。他找到菟兒的時候，菟兒正在一個小小的淺坑裏挖坑。小小的身體在一刻卻顯得格外的虔誠。她沒有工具，隻是用自己的手，在一點一點的把坑挖大。旁邊已經立起了五六個墓。語漣幾乎想象不到她是怎麼用那雙小手挖出一個成人大小的坑。那一刻，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打擾她。
“菟兒……”語漣的聲音似乎隨著風有了些顫抖。
菟兒倏地抬起了頭，看著語漣。一雙本就微微泛紅的眼睛突然就全紅了。
“菟兒……”語漣看著菟兒紅透了眼卻沒掉出眼淚的樣子，竟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眼淚終於從眼睛裏掉了出來。語漣一把就把菟兒抱進了懷裏。菟兒抱著語漣就像抱著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在語漣的懷裏痛哭了起來。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都是努力在扛著，在等著。當山賊來的時候她還記得李夫人一直抱著她明明已經害怕的發抖還是努力的抱著她，李老爺想帶著她們走卻沒有走成，那時候她真的很想很想眼前的這個人可以出現，救救她，救救李家人。直到蘇娘帶走她帶走李家人的屍身，她都還在想著，隻要眼前的人出現就好了。在語漣沒有出現之前，她不可以再哭不可以再鬧，因為她有著必須去做的事。但是語漣出現了她就不用在扛著了。
哭到累了才啞著嗓子求語漣幫她安葬李府的人。語漣這才看到整個李府的人都在山頭躺著，包括那些陪菟兒玩的家仆。看樣子那個女子倒也不是一個涼薄之人。語漣使了術數將整個李府的人都安葬了，然後抱著菟兒在李家夫婦的墳前呆立。
他似乎還能感受到李夫人在他臨行之前拉著他手的溫度，此刻卻已經躺在一方土坯裏。人到底是脆弱的。這是一個善良的人家，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好運。相信下一世他們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哥哥。李夫人跟李老爺再也不會回來了嗎？”菟兒甕聲甕氣的問著語漣無法給出答案的問題。
“菟兒，人類跟精怪不一樣。人類可以輪回，他們會回來的。”隻是，他們就是回來，應該也不是他們了。這句話語漣沒有告訴菟兒。
下山的時候，菟兒已經在語漣的懷裏睡著了。一雙小手都是傷痕，語漣不會療傷的術數，想到蘇娘那裏有藥材就奔著山腰那裏去了。蘇娘還在門前熬著一壺藥，門內還能隱隱聽到一些咳嗽的聲音。看到語漣他們回來了，蘇娘就把手中的扇子交給了語漣，叮囑著看著火就進了屋。
不一會就拿著一盒藥膏出來了，就著語漣抱著菟兒的姿勢細細的為菟兒的手上著藥。“有些事，是執著，她不會讓我幫著安葬。”蘇娘壓低著嗓音生怕吵醒了菟兒。“她已經等了你好久了。我估計也就肯讓你幫她葬了那些人。”
“多謝。”語漣知道蘇娘的意思，他並不覺得蘇娘涼薄，反而覺得她是個很真的女子。
“你們在人間就不應該跟人多接觸，人太脆弱。既然你們倆都是精怪，又何必跟人糾纏。”上完藥蘇娘就又接過扇子開始顧著自己那壺藥。語漣明白蘇娘的意思，蘇娘恐是在跟人的感情上吃了大虧的，就像屋中的那個。每個精怪都知道，人妖不得相戀，但蘇娘剛剛又說及那個人是她的愛人。怕是守著他一生，卻需獨過自一世。
因著菟兒不肯那麼快離開李家夫婦，菟兒與語漣也就在蘇娘那個半山腰的屋裏住了下來。雖說破舊，但是屋裏該有的還是都有的。加之菟兒又喜歡跟語漣睡在一起，也就是加個床鋪的事，蘇娘也沒說什麼。
白日裏，蘇娘看著裏屋的一個人，而語漣他們則上山看看李家夫婦。有時蘇娘需要出去采藥，就叮囑語漣幫忙看著藥材或者藥壺。經過李家的事以後，菟兒粘語漣就粘的更緊了。而且也乖巧了不少，語漣也就不用分神照顧菟兒了。兩家人住在一個屋裏，倒也互不打擾。
隻是這段日子裏，菟兒的變化也讓語漣費了不少心。自從那日之後，菟兒即使是睡在語漣身邊也是一樣的心神不寧，夜裏還會哭喊著做惡夢。語漣看著心裏也揪的慌，到底是讓這孩子心裏不好受了，可是即便如此，菟兒醒來的時候依舊是安安靜靜的時候多。語漣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是隨著她的性子去，心想著總有一天她能緩過來。其實他也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無力感。
一日蘇娘又要外出采藥。隻是這一次估計不能當日來回，就特地的告訴語漣熬藥的事情，還拜托他幫忙看著裏屋的人。語漣也是應了下來。
“你……”蘇娘難得的欲言又止。“若是他熬不住了，你就把這個給他吃下，一定要等到我回來。”蘇娘將一個小藥盒交給了語漣。然後轉身就走了出去。菟兒過去拉了拉蘇娘的一角，叮囑到早些回來就又怯生生的回到語漣身邊了。
那日，語漣第一次見到了蘇娘那個心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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