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87 更新時間:24-08-13 17:03
春末時候,館主總算找到兩個能用的人,年紀一個十三一個十四,剛好懂事又懼威。我讓辛七去了隔壁館子,新來的人交給他們,各自帶著熟悉事務。隻是大約是去年朝廷裏的事還在震蕩,與前兩年相比,生意的清淡了一些,露麵的客人多是商賈,官家的都不願出麵。
好在玲瓏大街的生意穩固,加之園子裏另兩處的營生熱鬧,不至於館裏的人手太過閑暇,能時常去幫忙。
某日午後,園子裏來了一個差史,說是給我的信箋。我拿到書信,看戳是舒城寄來的,心裏正疑惑著有誰會給我寄信,拆開來後看到東西不由地愣怔片刻。
信箋隻有一頁信紙,三折起來,裏麵放著的是幾片已經顏色黯淡的紅葉葉片,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舒城山中有大片的紅葉,每到秋霜時節,漫山的霜紅濃烈的驚心。這樣的景象,我隻和韓柏描繪過,他也曾說過,想去親眼看看這樣的景象。
我不敢確定這信是他寄來的,我也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
我擅自對他和我定下了結論,不再有關係,可實際上要斷絕的話語我們都未曾說過,隻是默契的沒有再見。他似乎有他的難處和隱密,是我觸及不到的地方。隻是這幾片黯淡的紅葉從舒城而來,又實在讓人心緒不寧。
過去一年中,韓柏也好,高子孰也罷,這些我初識的人都未曾有過消息。在京城待的越久,便覺得京城的大並不在地界,而是界限上人與人的涇渭分明。
我握著那信箋在樓上呆坐了許久,最後仔細收了起來。
又過了幾日,原不載在下午來了園子,他先是去找了秦墨,兩人又一同問我閉館是否一起去喝酒。我自然答允了。原以為依然會去那間在水邊的館子,卻不想兩人帶著我去了玲瓏大街。
原不載落座後同我們解釋:“這是新開的館子,我一個同僚帶我來過,酒水滋味確實不一樣,據說老板是從南地來的,釀造的法子不一樣。”
我是不在乎什麼酒水的滋味的,隻問他:“這地方你們來的那麼勤快沒有事麼?不怕被抓個行事不端?”
原不載笑道:“陳兄多慮了,朝廷真要是想抓人,什麼由頭都找的到,出門看了眼天都是過錯。我這小小文吏不起眼的。你與其擔憂我,不如擔心你旁邊的人。”
我旁邊的?秦墨?
我道:“他有什麼可擔心的……”話到嘴邊忽然止住,看向秦墨,“你家中?”
秦墨沒什麼表情,隻點口吻淺淡:“都安在。”
我平時和秦墨聊天打岔雖然多,但是不太涉及他的家人。當然也許也是因為秦墨的狀態一直沒有太變化了,不過去年那麼多官員調動,總歸有些影響吧。
興許是我的想法太明顯,秦墨見我不說話,以為我不信,就又重複一遍:“你別聽他瞎說,我爹好好的活著,今早還吃了三個油餅,打著飽嗝出的門。”
我聽罷隻好笑了笑,說道:“那令堂大人的胃口著實不錯。”
酒菜吃到半晌我又想起來,問秦墨:“我記得你說你還有個兄長,那他……”
秦墨終於麵露無語,但嘴上依然答應:“也還有口氣。”
原不載在旁嘖嘖兩聲,他飲完杯中酒水,猛吸了鼻子問我:“我說你真是什麼都不知曉啊?”隨即又看向秦墨,道,“那我說還是不說?”
秦墨一個白眼丟給他。
原不載晃晃腦袋,有些醉意了。
他說:“得,就我話多了。”
秦墨對上疑惑的我,最後認命似地歎口氣:“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兄長同父親因為朝中事務有些不合罷了。”
原不載把事情說的更詳細了一些:“去年的結黨營私之事,他兄長也參與其中,事發之前擅自調動兵部的一隊人馬緝拿營私官員,又和刑部的韓大人一同提審問責,雖然是立了功,但是功不抵過。事後被連降多級,從職方郎中降到了司務廳副史。”
“韓大人?”我下意識出口。
“就是之前的刑部尚書,他已經被降職貶出京城了,不過我看啊,也隻是一時的。”
我問:“這話怎麼說?”
“自他出京,尚書一職就空缺到現在,正史職務都是兩個左右侍郎代辦,整個刑部內沒有大調動,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聖上還會把他招回來的,無非等一等,等林大人那邊消了氣罷了。”
“林大人?”我想起之前聽說過的一個名字,問原不載,“你是說林懷義?”
“這位你知道,那就還行,不算是眼盲心瞎。”原不載總算欣慰一些。
我回憶了一番,說道:“是聽人說過一些,說是經曆前朝的元老了。”
秦墨道:“這位是江南世族出身,是前朝的盧相從戶部提攜上來的,在皇上登基時,親係已遍布朝野了,皇上想辦點事,多少也要看看他的眼色。”
秦墨輕敲了幾下桌子,對原不載警示,他輕聲道:“說了你幾次,在外麵不要說這些。”
原不載也驚醒自己的食言,左右環顧了一番,見沒人才安心下來。我們坐的二樓偏僻的位置,來的也早,又是新店,此時隻有一桌距離頗遠的客人,不太可能聽到牆角。
之後原不載還在講些他在朝中的事,隻是聲音小了許多,我才知道原來皇上年後病了一大場,好幾日都沒臨過朝。朝中的要臣上書要冊立繼統的折子也多了起來,林懷義一黨承繼宗法,皇子的長子師承與他,自然是要立長為尊的,而太學院一幫學士不能讚同,隻說如今皇後有親子,不過年紀尚小,但畢竟是正統所出……總之拉拉扯扯,聽的人隻覺得很煩躁。
還有就是講了一些官員的八卦傳聞,例如誰誰誰有暗疾,誰家夫人紅杏出牆,誰又納了第幾門妾……
我後來實在好奇,就問原不載為什麼這些事他能知道那麼詳細?
原不載隻歎了口氣:“無趣啊,一幫人天天悶在院子裏費弄些舊書筆墨的,在外還得謹言慎行,也就和你們私下講講這些解解悶了。”
我聽罷也能理解,確實他這樣的性子會憋悶一些。
最後吃飽喝足,喝的酩酊的原不載扒著桌子踉蹌的站起來,秦墨離得近趕緊去扶,我知道原不載這人花銷沒個方寸,就主動去了帳台結賬。隻是報了桌號,被結賬的小廝笑著說不必。
我問了緣由,小廝隻說我們這桌記帳就行,月底有人清賬。
我正要問清誰會來清賬,秦墨就架著原不載到了身邊,小廝見到秦墨笑著打招呼,“秦公子也來了,吃喝可還滿意周到,店裏要是招待不周還請多多包涵。”
秦墨點點頭:“都挺好的。
“你滿意就好。”小廝迎出來,幫著秦墨扶著原不載,“我看這位客人醉的不輕,可需要我安排人送回去。”
秦墨極快的瞧了我一眼,嘴上答應下來:“那就勞煩了。”隨即走到帳台自取了筆墨寫了幾行字交給小廝。小廝見狀收下,又叫了一個人來去安排馬車。片刻後,原不載就被他們扶上一輛馬車往街口去了。
這時天已經黑透,玲瓏大街兩側燈火皆明,人也多了不少,比我們剛進來時要熱鬧許多。
秦墨拍拍我的肩,說道:“走吧,咱們也走一走散散酒氣。”
我點頭相隨,自然地同他走在了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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