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24 更新時間:16-06-28 05:11
寂寥無人的長巷陰黢黢冷森森,好似噬人心靈的惡魔,沒由來的叫人擔驚受怕,是以紫禁城內眾人入夜之後均不願意隨意走動,怕沾染上是非,有的恐度了陰風邪氣,一病不起;有的傳言宮內冤魂眾多,怕夜行被索命拘魂;也有的說怕被醉酒的侍衛撞見,憑白的被玷汙了去。其實天子腳下,龍氣蘊藏之所,哪裏有那麼多的妖魔作祟,不過是人心裏紛雜的魔障,過不了自己的臆想之關罷了。總之,理由千奇百怪,眾說紛紜,造成了紫禁城門禁之後的清冷景象。但今夜卻有例外,瑉婉儀吳氏手提一隻昏黃的羊角風燈,挾宮女定兒漫步踱於長巷之上,在這雲霧繚繞的深夜中,兩人的身影顯得更加若隱若現,詭異莫測了。
定兒亦步亦趨的跟在吳氏身後,本就膽小的她緊緊隨著吳氏的步子,一陣涼風過境,嚇得她渾身直打哆嗦,戰戰兢兢抖個不停。定兒小聲的問道:“瑉主子,這已經是第九條長街了,咱們還需要走多少個啊?”
瑉婉儀淡定道:“這是最後一條了,走完這一段路,我皇兒的周年祭也就了了。”
“想必三皇子在天有靈,也定會看到主子為其所作的一切,希望小皇子保佑瑉主子平平安安,最好保佑瑉主子再誕下一個麟兒,這樣主子就不會如此孤單了。”
原來吳氏去年誕下小皇子,小皇子生來畸形,麵容扭曲,臂短腿長,渾身青黑不說,還遍體被黑毛所裹,出生不過半個時辰就死了,帝後均不承認這是皇家子嗣,小皇子也未得賜名,未能入族譜,但吳氏卻認定這是皇三子,私下裏與自己宮裏的婢女丫鬟皆稱三皇子。當時吳氏坐月之期未完,遭逢小皇子溘逝,便大病一場,未能給小皇子及時送終,成了吳氏心裏永遠的刺,所以恰逢今日小皇子的周年祭,縱然宮裏不允許私自焚香拜祭,但吳氏說什麼也要做點什麼,以慰藉心中深深的愧疚自責之情,便有了今日夜行之舉。
“你這丫頭,就是嘴甜,”吳氏心中一暖,悲涼的心境竟被衝淡了不少,吳氏不無憧憬道:“有沒有生皇子的命是要靠皇上鴻福庇佑的,我倒是希望天公作美,成全我一段心事。”
定兒嘴快,一時得意忘形,咋呼道:“主子放心,主子宅心仁厚,定能得償所願,老天爺不幫襯主子,難道幫襯皇後麼!”
“慎言!”吳氏瞪了定兒一眼,訓道:“隔牆有耳,你早晚得壞在這張刀子嘴上!”
定兒自知失言,吐了吐舌頭,卻是不敢再妄自品評了。
忽然,一個急匆匆的身影略過二人身邊,驚得羊角燈都一陣忽明忽暗的大幅跳動,大有熄火之勢,定兒嚇得寒毛都顫栗起來,‘啊’一嗓子大呼出聲。
吳氏定睛看去,衝前麵的身影怒喝道:“站住!你是哪個宮的,門禁之後怎可隨意出行!”
那人似有猶豫,吳氏欲再斷喝之際,那人剛好回身參拜,低頭到底,恰好堵住了吳氏的嘴,隻聽一個悅耳的聲音傳來:“尚宮局司珍房女史黃櫻拜見瑉婉儀,婉儀主子吉祥。”
“尚宮局?”吳氏神情緬懷,思緒似乎飛到了當年自己還是司製房任小小女官的年月,被衝撞後充盈的怒氣也卸了大半,半晌才唏噓道:“說起來本妾也曾在那裏待過一段時間。”
吳氏見黃櫻低著的頭幾近貼地,暗自好笑自己一聲斷喝可能嚇到了眼前人,遂開口尋問道:“你有何事要辦?不知門禁之後宮女是不可隨意走動的麼?”
黃櫻抬頭,臉上的青黑胎記在夜色的襯托下更顯猙獰了,直把定兒嚇得好似見了鬼一般,跳的老高。
吳氏一壁安撫定兒,一壁仔細打量片刻,瞧她眼熟,方想起她是和寇更衣走得很近的女史,思量著問:“可是寇更衣遇到了難事?”
“咦?”黃櫻詫異,心想左右躲不過了,交代的話或許能早點放行,便斟酌著道:“既然瑉主子已經猜到了,奴婢也沒什麼好隱瞞得了,瑉主子,寇小主被湯采女設計陷害,手掌中毒,永壽宮把守侍衛去傳喚太醫,遭湯采女所阻,寇小主危在旦夕,奴婢,奴婢是去太醫院求救的。”
“湯采女?她不是和寇更衣有舊麼,怎會如此。你這丫鬟的話不盡屬實,這種事怎得偏偏被你撞見了?你是無意還是有心?”吳氏微皺顰眉反問道。
“奴婢不敢欺瞞主子,眾人均以為湯采女和寇小主情同姐妹,隻少數人知道二人是有些宿怨的,且奴婢有個習慣,每逢輪值間隔便去永壽宮門外走動一番,一來怕寇小主出事,每每去瞧圖個心安,二來也當自己是個跑腿傳話的,權當能有及時通風報信之作用,以報寇小主知遇之恩。”黃櫻被吳氏將了一軍,頗感無奈,隻好全盤托出。
“嗯,寇妹妹倒是遇到了個忠心的丫鬟,當真有福!”黃櫻的事吳氏倒也有所耳聞,聽得此番解釋倒是對這個丫鬟生了不少好感。
黃櫻被問在這裏耽擱了不少時間,本就心急的她更如百抓撓心般,心焦不已,黃櫻試探著開口道:“奴婢有罪,夜半衝撞了瑉主子慧眼,奴婢不敢耽擱主子辦事,這就先告退了。”
“嗬,你倒想開溜,你可知本妾未必沒有幫寇妹妹一把的心思?”
“主子當真?”黃櫻奇道,當真意外。
“誠如你有你救人的理由,本妾也有,這樣吧,你拿本妾的腰牌出城去尋那宋太醫,說起來本妾自晉了五品以來,還沒用過這腰牌呢,算你命好。”瑉婉儀見黃櫻驚喜的表情,出言解釋道:“不用意外,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本妾知道你此去太醫院是奔著宋時憲宋太醫去的,他此時應該不在太醫院,你直接出城尋他便是。至於他的府邸倒也好找,你隨便問個侍衛就知曉了,快去吧,別再耽擱了,本妾此行已了,正好去會會這個湯采女。”
黃櫻大喜,連連拜謝道:“婉儀主子隆恩,奴婢替寇小主謝過主子。”黃櫻也是幹脆,三拜之後風風火火尋救兵去了。
定兒見黃櫻漸行漸遠,疑惑的問道:“主子,咱們和寇更衣素無往來,何必趟這趟渾水呢?”
“寇氏不似凡人,必有一飛衝天之時,多個朋友多條路,結個善緣,僅此而已。”吳氏淡淡道。
長街拐角處,大力和湯采女還在僵持著,大力撓頭央求道:“湯小主,救人一命,功德無量,結善因得善果,小主一直擋在奴才身前,也不是個辦法啊。”
“本妾隻是想知道,侍衛大人為何有班不值,反倒滿城裏的亂跑,當真差事如此清閑不成?”湯氏嬌滴滴的問道,笑靨如花。
二人對壘,各不相讓,湯氏占理,絲毫不懼,大力本就頭腦不靈光,加之理屈詞窮,一時也不敢對這位心如蛇蠍的小主如何,所以二人隻能各自對峙著。
突然,一個人影在霧氣中現出身來,人未至,聲已傳:“難道皇後娘娘和蝶妃娘娘都不在了,本妾竟不知道蝶妃娘娘冊封的大好日子要委屈八品的采女當家,真是稀罕。”
湯氏一驚,像被猜透心思一般,不由怒喝道:“誰?誰在那?裝神弄鬼,故弄玄虛!出來!”
“出來就出來,真把本妾當成是你了麼,隻會使些下作的鬼蜮伎倆!”瑉婉儀在氤氳氣色中款款而至。
湯氏故作鎮定的行禮,道:“原是瑉主子啊,瑉主子萬安,瑉姐姐誤會了,奴妾不過是問問這侍衛大哥所去何處,所因為何罷了。”
“是恰巧還是故意,你我心知肚明,再說湯妹妹漏夜離宮,想必蝶妃那裏也不大方便吧。”吳氏一句話把湯氏嚇得不輕,她本就住在蝶妃的延禧宮中,此番為避蝶妃耳目的出行可不大費周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籌謀了今日對寇氏的報複之局,眼見著要成功了,不想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打亂了她全盤的計劃。
湯氏不動聲色回道:“婉儀姐姐不也是難得的夜裏賞景麼,看來遠婷和婉儀姐姐是一類人呢。”
吳氏身後的定兒一聽湯氏拿自己主子作類比,撇嘴氣道:“我們主子是夜行祈福來著,心懷坦蕩,光明正大。不像湯小主,夜黑風高,穿的也是見不得人的衣裳,誰知道是不是謀財害命去了。再說湯小主也太高看自己了,竟也好意思和我們主子攀比,一個是天鵝,一個是飛蛾,雖說都是天上飛的,那能一樣嗎!真是不知所謂!”
“你!”湯氏被定兒拿話噎的大窘,仿佛被痰卡在喉結,上不來下不去,堵得難受。
“多嘴!”吳氏特意等定兒數落完了,才從容的出言阻止。
吳氏不等湯氏回嘴,打斷道:“是非功過,本妾不想再提,你若是不想此事鬧大,就先回去吧。如若寇氏沒事還好,倘若寇氏真有個三長兩短,憑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了的。”
“這……”湯氏踟躕,眼神亂轉,顯然是在權衡利弊,須臾才發狠道:“瑉婉儀,咱們山不轉水轉,今日之事,遠婷記住了。”湯氏匆匆行了個蹲禮,猛一扭頭,翩翩而去了。
吳氏從她身後勸誡道:“你好自為之吧!”見湯氏疾行不停,就知她沒將此言放在心上。
吳氏搖搖頭,似乎有種無力的錯覺,說實話,她都有點後悔,不知今日的仗義之舉是值還是不值了。
吳氏又轉頭對大力道:“你這侍衛,要是人人辦事都像你這般,不知要耽誤多少性命了。”
“是、是,小的知罪,那主子您看還請不請太醫了啊?”大力訕訕的問道。
“不用了,本妾已派人去請了,你且隨我去永壽宮看看吧。”
“是,奴才遵旨。”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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