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80 更新時間：16-09-07 19:40
臘月二十二，窿曌國六皇子軒涍率宋申國三萬兵馬，從赤霞關直入青鬆林。由於突襲之奇效，渥倫國大軍潰散，不成陣型。零星散兵皆被一一繳械俘虜，且大部隊也被窿宋聯軍，呈合圍之勢，逐漸後撤至疊龍穀。
紇奚鉞泰集結餘部，於疊龍穀外築起防線，在窿宋聯軍幾番猛攻下，竟能頑抗不敗，死死將窿宋聯軍阻擋於邊境外。
軒涍利用鉞泰與穆棠不和，誘使擔任左翼的紇奚穆棠領兵出戰。穆棠不顧鉞泰的勸誡，攜左翼部將傾巢而出，不幸落入軒涍圈套被當場俘獲。
此番作戰，窿宋聯軍殲敵兩萬三千餘，俘虜兵將一萬有餘，俘獲皇子紇奚穆棠，逼使紇奚鉞泰棄械投降。
臘月二十八，紇奚鉞泰奉渥倫國國主之命，前往達陵城議和。禮單進貢五萬兩金，珠寶十箱，豹皮二十張，戰馬一千匹，婢女五十。
軒涍眸光掃過禮單，不屑一顧地擲於案上，側首望住下首的紇奚鉞泰。此番若非紇奚穆棠被設計擒獲，真不知要與這位渥倫國戰將力戰到何時。
紇奚鉞泰目光冷冽，凝住軒涍，心頭自是氣憤難平。若非是他設下圈套誘使穆棠被擒，此時又怎會如此窩囊憋屈。
“我乃奉國主之命，前來議和，禮單進貢也已呈上，不知是否能換回我那不爭氣的小弟。”
軒涍冷笑，“渥倫國在西疆可算的上是富庶之地，怎的進貢禮單卻顯得如此小家子氣。紇奚穆棠是你們渥倫國的皇子，與貴國的大皇子是同母胞兄弟，你們盡拿些世俗之物來交換豈不丟份。”
“原來貴國是嫌進貢少了。”紇奚鉞泰做了個請的手勢，“不如六殿下直言相告，究竟想要多少進貢？”
“爽快。”軒涍麵色柔和，說道，“那我就直言不諱了。就拿貴國的這份進貢禮單而言，並未現出十足的誠意。我先列出幾條道道來，請二皇子掂量掂量。”
“好，請講。”
“此番渥倫國十萬大軍壓境，皆是受了伏媸國唆擺。既然如今戰敗，那背後唆擺之人怎能就這麼略過不談。此為其一。”
紇奚鉞泰頜首應道，“不錯。這點是我們的疏忽。伏媸國餘孽我們會如數交由貴國處置，此事我可做主。”
“好。”軒涍展顏笑道，“就喜歡與二皇子這樣的明白人說話，真是省去不少功夫。”
紇奚鉞泰接口道，“既然如此，六殿下就不用繞圈子了。”
軒涍頓了頓，“既然貴我雙方議和停戰，未免將來一方失信，不如結個秦晉之好。曌帝素聞渥倫國七公主紇奚如懿，貌美如花，活潑可愛，望能迎娶公主為王妃，以示兩國交好。此為二也。”
紇奚鉞泰微露怒色，右手扣著椅把，指關節泛白。
和親素來是兩國邦交最妥善的途徑，隻是窿曌國提出的人選，竟是父皇心中最疼愛的如懿，這個條件並非他能輕易做主。
不由冷笑道，“曌帝可真會選人，用一位公主換一位皇子，怎麼算，這生意都不吃虧。”
“如懿公主嫁入窿曌國，曌帝自然不會虧待。公主將來總要嫁人，隻怕留在渥倫國，最後也是作為朝廷的犧牲品。倒不如嫁到窿曌國，享盡清福。這兩條，其實對渥倫國而言並無任何吃虧，隻要國主答應，至於那些馬匹黃金，咱們可以一概不要。二皇子是聰明人，這算盤總要打得精細點。”
軒涍挨近他，繼續說道，“小皇子自然是要換回去的，如要用萬兩金，千匹馬來換，實是消耗國力。不如嫁了公主，既能省下這不必要的消耗，也能讓小皇子吃些苦頭。”
紇奚鉞泰盯著軒涍，疑惑地問，“吃苦頭？”
軒涍笑道，“就算國主答應和親，咱們也不會立馬就放了小皇子。總要待到和親的文書下詔，公主親臨窿曌國，方能放了小皇子回去。這段日子，小皇子在窿曌國必然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至於要不要令他吃點苦頭，還是得聽二皇子的建議。”
紇奚鉞泰譏笑道，“六殿下離間的策略，我也算是領教了。此番渥倫國戰敗，也是敗在了六殿下的離間計上。雖說我與穆棠不和，卻也不會像他這般不分輕重。”
軒涍開口大笑，“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②。二皇子懂得這個道理，有人卻不懂。這其中的委屈，我也是明白人。隻是從長遠打算，二皇子萬不該求這份理所當然。”
穆棠與璟同在朝中占據大半勢力，若是應了窿曌國和親的條件，算算下發詔書，啟程赴曌都的日程，少算算也得半年之上。讓穆棠在窿曌國吃些苦頭，也算疏通了他的鬱結之氣。況且穆棠若是不在渥倫國，璟同好似斷了半條手臂，對他在渥倫國抓緊各方勢力卻有著天大的好處。
隻是，軒涍這番遊說，可謂是對渥倫國的朝局掌握的一清二楚，真是令他背脊透涼。此人不容小覷，將來必是大患。
當下便說，“這件事並非我能決定，還是要回去同我父皇商議。如懿是我父皇心頭愛，想是不會輕易應允。”
軒涍頜首應道，“那是自然。如此大事，定要好好商議。不過……這個中的利益關聯，二皇子可得透亮著點。至於如何同國主說清其中的利害關係，我料想二皇子必有這等能耐。”
“好。”紇奚鉞泰長身而起，“那我先告辭了。三日之內必會給到貴國一個肯定的答複。”
軒涍微微一笑，喚道，“來人，送二皇子。”
紇奚鉞泰出府門，侍者那蘇圖便迎上前，“二皇子，對頭怎麼說？”
他歎了口氣，“他們不肯換人，一是要我們交出伏媸國餘黨，二是要我們如懿下嫁窿曌國。”
“什麼？這群王八蛋，竟然讓我們的公主下嫁。”
“先回去再說。”
“是。”那蘇圖接令，準備取馬。
不料身後疾步過來一小姑娘，撞了滿懷。那蘇圖一怒之下，揚起手中馬鞭狠狠抽了下去。
“什麼東西，膽敢衝撞二皇子。”
小姑娘受痛，哀求道，“奴婢錯了，請饒了奴婢。”
那蘇圖哪肯停，馬鞭又是三四下落在小姑娘身上，深能見著血印。
突然一聲嬌喝，劃破夾雜著怒罵哭求的混亂。
“住手。”
那蘇圖微微一怔，抬首望去。眼前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丫頭，裹著華麗的金絲裘，怒目瞪視。
她碎步而來，一把奪過那蘇圖的馬鞭，喝問，“你是什麼人？膽敢隨意動粗！”
那蘇圖斜著臉，不屑說道，“我們二皇子在此，這個賤婢無故衝撞，就該受這頓鞭子。”
她狠狠掃了那蘇圖一眼，又將眸光移向那蘇圖身後的紇奚鉞泰，譏笑道，“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窿曌國的手下敗將。既然投了降，便是臣，哪來這股子囂張氣焰。”
“你！”那蘇圖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反手就要一掌刮過去。
“那蘇圖。”
聽到紇奚鉞泰喚他的名，便放下手，目光移向身後的主子。
紇奚鉞泰上前，向她行了禮，“我的手下不懂規矩，若是冒犯了姑娘，在下給您賠禮道歉，煩請原諒則個。”
見這位二皇子如此謙恭有禮，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一邊扶起受傷的小姑娘，一邊說道，“再怎麼說，這小姑娘也是爹娘生養，怎可胡亂欺打。況且，你們還是渥倫國派來的親使，是來商談議和之事，既然如此，更該抱著兩國和氣的原則才是道理。如若不是，豈非投降是假，狼子野心是真。”
紇奚鉞泰心中不禁讚歎，這小丫頭年紀輕輕，談吐卻是不凡。光是她身上這件價值連城的金絲裘，便能估摸到她的身份不簡單。
“姑娘說的極是。在下受教了。敢問姑娘芳名，將來必要登門賠禮。”
她扶著小姑娘，側身而過，說道，“我隻是窿曌國一名尋常百姓，自然不會與貴客再有任何交集。請貴客回去，好生教訓手下人，莫在外頭失了國家的體麵。”
語罷，芊芊身影舉步離去，婀娜姿態，不免令人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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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北宋詞人柳永【雨霖鈴】
②出自【詩經•小雅•棠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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