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7 更新時間:16-08-09 19:48
相好的?葉瓚狠狠的被噎了一下,那兩個男人是斷袖?!比起父親找了個相好的這件事,父親居然是斷袖才更讓人無法接受吧,葉瓚冷眼看著,這個瘋子居然不介意嗎?“怎麼顛倒說話,明明是你不跟他們去的,怎麼又成了他們不要你了?”“心不在我身上了,我還巴巴跟著有什麼用?”甘棠低了低頭。“適可而止吧你,就算是親生兒子,全天下,也沒見著哪個像你似的賴著父親,連相好也不讓找的。”葉瓚不理解的斜了他一眼,兀自走開了。“那怎麼能一樣呢,與是不是父親無關,他可是我的……”甘棠喃喃的說。周瓚冷笑著說,“你說他本該是你的,難道他欠你的嗎?他是你的,你又是誰的呢?你這樣,就不覺得對他不公平嗎?”甘棠一時被噎的沒話,周瓚卻一反常態的不依不饒,“像你這種一出生就被護在心尖兒上的人,當然覺得被人疼愛是理所應當的。”周瓚抿了抿嘴角,把後半句話咽盡了肚子,你哪知這天下還人就算是廢盡了心機,也贏不著疼愛憐惜……
小小的豹子追著撲殺低飛的黃鶯兒,撲騰的累了就滾到了在一旁打盹的大豹子身邊,追著它的尾巴抓,“大豹子,我是從哪兒來的啊?”大豹子頭也不抬的說,“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上次你還說我是從蛋殼裏孵出來的!上上次你說我是從樹上長出來的!”小豹子亮出了一口小白牙。“唔……那是你聽錯了,我說的是石頭,石頭。”“你總說是我聽錯了!”小豹子不依不饒,“那我們是為什麼才來到這世上呢?”大豹子偷偷歎口氣,小崽子果然長到了不好糊弄的年紀了啊,“我們是來找根的。”“根?那是何物?”“唔……根就是,根是你和這俗世的聯係啊,或許是一物,或許是一事……總之人人的根都各不相同,是心裏缺的那一塊,找到了正確的根,安在心裏填了空缺,便圓滿了,踏實了。”“那找不到會怎麼辦,會死嗎?”“當然不會了,因為活著就是活著嘛。”“那會怎麼樣呢?”“嗯……”大豹子沉吟了片刻,忽而指著天上的雲說,“看!找不到根的,就會變成天上的雲,踏不到地上。”
“他可是我的根。”
“怎麼辦……”甘棠死死的拽著胸前的衣料,低著頭說,“我不想變成天上的雲彩啊……”
葉瓚在書房裏撚著一頁書出神,腦子裏全是召伯擔心甘棠的模樣,一副小孩兒偷穿大人衣服的樣子,既好笑又堵心,心裏貓抓似的難受,是嫉妒的滋味。
葉瓚的母親柳綿兒,未嫁進葉家時是京城第一名妓,就算是如今的花鈿姑娘比之,尚猶不及。便是那樣一個王候將相相互追捧,千金難買一笑的謫仙人兒,也會有飄落凡塵的一天。
關於那個公子佳人一見鍾情的故事,葉瓚聽過無數遍,兒時,母親總摟著他一遍一遍的說,那可是個極好的春日呢……
那是個極綺麗的春日,王孫美人乘舟泛湖,水光碧澈春風暖,玉肌細膩春衫薄。雕船畫舸之上,柳綿兒卻對著這春光惆悵,看著那輕佻孟浪的公子王孫,想著自己的虛與委蛇假笑相迎,隻覺得那幾張臉越發的招人厭嫌。失神之際,便有一清朗的聲音挾著風吹過來,“黃蝶戲鬧杏腮醉,家燕銜泥往畫梁。枝上柳綿探深閨,佳人晚起懶畫眉。玉釵明珠金步搖,夫婿盡日侍紅裝。白眉耆老攜卿手,一生一世一雙人。”柳綿兒當即心下一動,團扇遮麵循聲偷望過去,便瞧見了另一畫舫上的公子斜倚著船欄,燦眸星目笑的熠熠生華。直笑的柳綿兒臉上一熱,那陣風便直吹到了心裏頭,千回百轉的轉了一遭再也出不來。葉瓚常想,那一眼為何如此的重,重到隻這一眼,便傾覆了她那被羅緞追捧堆砌起的大半生。隻是那一瞥太過匆匆,沒見著那隻從船艙裏丟出來的蘋果,帶著一句嬌嗔,“好啊你,倒嫌起我來了,那你去找眉毛漂亮的姑娘好了。”待再相見時已是數月以後,他親自登門來請,“特請綿兒姑娘去府上一舞。”“平日裏也沒在花樓裏瞧見過公子,怎麼今日怎了雅興瞧奴家跳舞?”柳綿兒咬著帕子輕笑。“是蘇杭來了生意上的貴客,十分傾慕姑娘。”柳綿兒撇撇嘴,口是心非!“公子也曉得奴家的舞難求,要奴家舞可以,可奴家要朝公子要一樣東西。”“何物?”“白頭偕老,恩愛不移……”饒是長在風月堆兒裏的柳綿兒,對著思慕的人說了這番話也是紅了臉,“公子給,還是不給?”那人大驚,“姑娘驚為天人,豈是在下可以攀折的,更何況在下已有嬌妻愛子在側,亦立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柳綿兒一怔,原來良人已得佳人在側……連那首詩也和自己無關啊。片刻後,笑言,“那有如何?綿兒隻問,公子給是不給?”那又如何?世間還能有女子能及的上我柳綿兒十之八九?葉公子,我是要定了!隻是這世間,多的是爭不來,搶不得的東西。柳綿兒最終還是乘一頂小轎進了葉家的偏門,隻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卻對她不理不睬,視若無物,那時她才知曉葉家夫人與葉家少爺原是青梅竹馬。她費盡心思想要拆散兩人,奈何郎君下了死命令,她連葉夫人的身都近不得,當真是體貼入微。彼時早已入秋,夜涼的很,便是那般的涼,柳綿兒兜頭潑自己冷水時也不曾有一絲一毫的猶豫,這一病病的轟轟烈烈,他卻還不來,丫頭端來的藥被自己偷偷倒掉,晚間把被子丟下床,如此的狠心作賤自己,不到半月她便真的是氣若遊絲了,估摸這火候到了,她把貼身丫頭叫到身側,泣涕漣漣,“告訴姑爺……就說姑娘我走後隻求他一樣東西,隻在我墓碑刻上葉柳氏……便求求姑爺,看在賤妾還你一方清淨的份兒上,看在賤妾一顆心的份上,隻求一個葉柳氏……”他終究是來了,一勺勺湯藥喂到她嘴裏,心裏卻是極甜的,“你這又是何苦,花樓裏萬人追捧不好麼?”她卻是哭,“若不是郎君,千萬人與無人又有何分別。”便是那一次,她得了孩子,連孩子也是她爭來搶來算計來的。可她的孩子,他倆的孩子,她幾乎以命相換的孩子,他卻取名瓚。玉石含瑕即為瓚。葉瓚記不得他娘的模樣,卻記得他娘是頂漂亮的人,每日都似過節似的打扮起來,從不曾晚起懶畫眉過,眉眼總是笑的彎彎的,“許是你爹一會兒就來呢?”可爹一個月才來一次啊,每次隻是問問瓚兒的功課便走了,娘給爹沏的茶他都不曾喝呢……可葉瓚卻不敢說出來,娘會哭。娘總說,咱們瓚兒要多讀寫書,這樣你爹才會喜歡的……咱們瓚兒要多吃些飯菜,這樣才討爹的喜歡的……咱們瓚兒要懂禮……可是娘,我讀書比大哥二哥都厲害,可是怎麼爹還是隻抱大哥二哥呢?怎麼我把最討厭的花菜都吃了,爹也不對我笑笑呢?怎麼我明明乖乖的守禮,衣角都抻的平平的,爹爹還是不許我去主院呢?周瓚想,想必是自己做的不夠好,那便再認真些,再認真些吧。葉瓚六歲生日的時候,娘親抱著他去廟裏還願,寺廟的荷花池旁,碰上了葉夫人。柳綿兒抱著葉瓚略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姐姐,又瞅著那池子殘荷說,“多美的花兒?隻是,花期怎麼過的如此快呢?”說著,就抱著周瓚探身去摘那蓮花,卻一個腳滑直向池子裏栽去。“妹妹小心!”葉夫人伸手去拽,卻一齊跌下了池子。毫不掙紮的,柳綿兒就那樣靜靜的沉到了池底,葉瓚被葉夫人自柳綿兒的懷裏拽出來舉過頭頂,掙紮之間,總算有僧人聞聲趕來,長長一根竹竿伸過來,葉瓚被拽了上來,葉夫人卻沉了下去。葉老爺帶著大公子趕來的時候,屍體已經被打撈上來了,兩屍三命——葉夫人的肚子裏懷著葉老爺尚未出世便死去。的第五個孩子。“一定是你娘把我娘推下去的!你還我娘!還我娘!”大公子聲嘶力竭的哭喊著,葉老爺把幼年喪母的大兒子抱在懷安慰著,一雙猩紅眼睛卻悲憤怨懟的盯著葉瓚。我娘沒有……葉瓚挨在娘冷冷的僵硬的懷裏,抻著皺皺的衣服,懦弱到連為自己死去的娘辯白都做不到,連放聲大哭的勇氣都沒有。卑微的,以討好過活的孩子都不曾想過質問,爹啊,瓚兒的娘也倒在這兒呢,瓚兒也是您的兒子呢,瓚兒的娘也沒了呢……葉瓚便靠在娘親的懷裏,娘親,有些事,哪裏是能爭的來的?即使你丟了命去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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