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87 更新時間：17-09-29 17:51
古有言：王不見王。嘖，什麼王不見王，若是王不見王，兩軍對壘親自上陣如何對敵，和談議論如何交涉，政局朝事不可商量？
景徹就這樣帶著出使楚國的隊伍去見了楚承祿，一個是晉國的王，一個是楚國的王；一個自幼曆經磨難，爭權奪位，一個習慣玩鬧避世，扶植成王。一樣是王，但也完全不一樣。這次出使，起因還是長生戰，晉國是來和楚國結盟的。楚國待晉王和他的使團算是很好，待客禮數也沒有什麼差錯，對於他們手下的小動作也權當沒看見。先前景徹的朝臣們還不同意大王前往，擔心楚王會給他們設下埋伏或圈套，如此一來，反倒顯得是晉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了。
雖說目前還是風平浪靜，但景徹還是覺得隱隱不安，到底是別人的地盤，他隻想著快點和楚王將結盟之事談妥。然而來楚兩日，到現在都沒看見楚承祿的身影，聽楚國的大臣說，正常、正常。
正常？哪裏正常！身為君王，兩日不上朝這叫正常嗎？
楚國的大臣嘴角抽抽，無奈一笑：“正常、正常，習慣就好。”
景徹平生第一次這般坐不住，楚承祿究竟是個什麼人，對於結盟之事到底什麼想法，他一概不知，最關鍵的是，這人還見不到。終於，架不住晉國的使團再三詢問和楚國的大臣再三勸導，楚承祿終於選在一個陽光溫和的下午見了景徹。
楚承祿難得正襟危坐，不失禮儀得和景徹麵對而坐。兩人坐於大殿，鳴琴垂拱，倒是一片祥和之氣。景徹本以為他會先提起幼年之事敘舊，沒想到他卻是開門見山：“晉王此來是想和楚結盟，還是想再把楚拉入戰爭？”
景徹麵色一沉，他沒想到楚承祿會這麼直接，完全出乎意料。但他也反應很快，沉聲一笑：“寡人來此與楚王坦誠相待，自然就是誠心和楚國結盟了，楚王意下如何？”
楚承祿見景徹不接茬，眼底自然而然帶了幾分戲謔：“寡人說話直，想法也幹脆，晉王既然要結盟那就拿出點真材實料的東西嘛，這才是誠意，對不對？”
沒想到楚承祿竟是個貪財好物的，景徹一笑：“晉來此，自然備了見麵禮，楚王看過之後就知道誠心夠不夠了。”
楚承祿擺手：“景徹哥哥小時候可不是那麼庸俗的人呐，怎麼就覺得寡人貪這些東西了呢？”
景徹徹底放棄了要去摸清楚承祿這性子的想法，怎麼這會又叫起‘景徹哥哥’來，方才可不見他追憶往事啊。不過話自此處，景徹自然也就扯起了小時候的情義，哪怕這段在楚國為質的往事是他心中不願提及的屈辱，可他麵對楚承祿還是極力忍耐情緒，麵色平靜，甚至還帶著幾分友好的笑意：“想不到楚王還記得幼年我們的情義。”
“自然記得，那時你和燕南哥哥一起來的，可現在•••”楚承祿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沒有把話講完。
景徹不想於他耗著，話語簡明：“幼年情義不曾忘，楚王可願與故人結盟？”
“對啊，因為幼年情義，所以寡人與你相見才這般順利，這是楚承祿和景徹哥哥之間的情，但關於結盟•••這是兩國的交情，莫非我們兩個國家也算是幼年就見過麵的好友？”
“你什麼意思？”景徹的手暗暗抓緊了袖內的匕首。
“景徹哥哥，你不該拿長生之術騙我•••”楚承祿沒有用‘寡人’的自稱，他抬起頭看著景徹的眼神，帶著幼年的天真，還有無辜，像是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
景徹鬆了手，瞬間變得不知所措，他甚至懷疑麵前這個人不是什麼君王，是一個小孩子。
“寡人知道的，長生之術大概是個幌子，但是萬一呢•••萬一有用呢，萬一寡人真的能找到長生之術，就可以救活他了•••”楚承祿小聲呢喃。
“••••••”景徹總這些支離破碎的話語中，拚湊出了些什麼，但他不信，“寡人也是聽說齊國有長生之術，說不定真可長生不老，隻是現在還未有人找到罷了。”
“長生不老，那有什麼好？我不稀罕！”楚承祿像是一個小孩正在鬧脾氣，說出的話也頗為幼稚，“我要長生術是為了讓人還魂的，不要說什麼長生不老，就算是折壽，隻要可以讓他活過來，什麼都可以！”
“他？”景徹終於意識到了這句話裏的重點。
“是啊！”楚承祿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就像是清晨的風吹散雨露留下的薄霧，一瞬間清澈明快，襯著那雙黑亮明媚的眼睛裏一片星辰浩瀚。他好像早就等著景徹這麼問，興致勃勃講起奉酌與他如何相識，如何聊天；又說奉酌如何如何好看，如何如何厲害，然而他還沒講到他們聊天相處的過程，景徹就不想聽了。
“楚王，寡人來是和你談結盟一事的。”
楚承祿被人打斷了話，不太高興了。他的眼神又黯了下去，但還是保持了方才的情緒，麵上也是不顯山不露水，隻是簡短得說了句：“那景徹哥哥再住幾日，寡人要問問其他大臣的意見。”
景徹聽他這麼說，就覺得結盟之事可靠，看來這楚承祿還算是很好說話，如此想著原本有些陰鬱的臉也舒展開來，語氣也好了許多：“那寡人就靜候楚王佳音了。”
景徹尚未完全站起身，就聽見楚承祿的聲音突兀響起：“寡人何時說過答應了，晉王應該要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
“王不見王。”——為何王不見王，因為雙王不能同存啊！
袖中匕首一下子被握緊，景徹明白了，這個楚承祿，他居然言而無信！是他忘了，這世間的王室並不都和燕南是一類的，對於楚承祿來說，言而無信算什麼，如今景徹在他的地盤那就等於是他的板上魚，他有那個隨時都可以改變主意的權利，也不畏日後世人的爭議。
千鈞一發之際，景徹突然瞥到了桌上那一盆枯萎的君子蘭。其實他早就注意到了，這個金碧輝煌的大殿內有一盆枯萎的花朵是何其奇怪，然而這花既然能放在這，就一定有理由。楚承祿的心思雖然難猜，但景徹打算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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