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21 更新時間:16-11-20 20:06
次日早上,楊曉玥把薛莉燁帶到校車接站點,目送校車遠去了之後,才轉過身,急忙向自己外甥李旺所租的房子走去。
到了那裏,楊曉玥見外甥坐上了摩托車,正發動著。突然,他抬起了頭,看見了自己,叫道:“舅媽早。”
“外甥,你能不能今天不去上班。”楊曉玥說道,“幫我去買一下票,好嗎?”
李旺詫異地看著楊曉玥。
楊曉玥看出他的心思,解釋道:“你舅舅住院了,沒有人照看他。”說著,一麵用手去擦她那不經意流出的眼淚。
李旺關掉引擎,從車上胯下,機械地從褲子口袋裏摸出手機,向一棟牆角走去。
約過了五分鍾,李旺才向楊曉玥走來,一麵把手機放回口袋;走到楊曉玥的身邊,說道:“好了。我現在去幫你買票。”
“給。”楊曉玥掏出一張身份證和兩百塊錢遞了過去,說道。
李旺接過錢和身份證,並把它們放進口袋,說道:“你在家裏等好了。”說完,重新跨上摩托車,發動引擎。
楊曉玥見他駛去,便向自己家裏走去,到了家,倒在床上,低聲地哭泣,不知哭了多久,便朦朧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楊曉玥就被一陣陣似近似遠的敲門聲和叫喊聲吵醒。她揉了揉發脹的腦袋之後,那急促的叫喊聲聽得更加清楚。
“來了——來了。”楊曉玥生氣地回應道,一麵走了出來;開了門,見李旺站在麵前,便問道,“買到了嗎?”
“沒有。隻有十月三號的票。”
“你買了沒?”
“沒。”李旺看了看四周,問道,“你還沒吃午飯嗎?”
“幾點?”
“已經下午了。”說完,李旺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說道,“下午兩點一刻。”
“你吃了沒?”楊曉玥恍然大悟,問道。
“早就吃了。”
“你等下再幫我去看看,如果是十月三號的票,你順便也買一張兒童票。”
······
十月十日。早上九點左右,楊曉玥正撥著橘子,一名護士突然出現在房門口,盲目地問道:“薛寶光的家屬在嗎?”
“我是。”
“潘主任,叫你去一趟。”
楊曉玥吧撥好的橘子遞給薛寶光,起身,走出病房,跟著護士來到醫生辦公室裏,潘成見到楊曉玥,示意她坐下。楊曉玥坐下後,潘成很和藹地對楊曉玥說:“你丈夫的病可能是癌症晚期。並且是晚期中最嚴重的。”
“不會吧!”
“根據我們行醫多年的經驗,他的病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潘成又建議道,“你親人,在遠處工作的,最好叫他們回來。”
“那麼能治麽?”
“手術是不能動了,化療是可以的。”
楊曉玥麻木了一陣,問道:“化療能治好嗎?”
“不能,隻能延長生命而已。”
“他還有多少時日?”
“三個月。到了最後,是十分的痛苦。”
“請你們先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楊曉玥起身後,懇求道。
“你放心。”
“謝謝。”隨後,楊曉玥從辦公室出來,讓人窒息地悲傷湧上心頭,瞬間,眼眶也蓄滿了淚水,覺得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
“醫生找你幹嘛?”薛寶光見楊曉玥進來,問道。
“沒什麼。”說著,楊曉玥向他病床走去,也不敢用正眼去看他,隻是低著頭,心中自我埋怨道:“你為什麼不能偽裝好點!”
“麵具,隻有那些在社會上身經百戰的人才有,才能偽裝的如此完善;而我隻是一名柔弱女人,這麼能有“大師”一般的武藝呢?”楊曉玥又自我安慰道。
一時,心中地悲傷如水庫的水位一樣,將要升至臉龐上,楊曉玥連忙說道:“我出去一下。”
“嗯。”
走出病房後,楊曉玥麵色瞬間暗了下來,一種想哭的感覺從胃裏翻滾了上來,停留不過幾秒,又把它按了下去,就像初春地新芽一樣,剛剛露出,又被大雪給埋沒。
這樣來來回回幾十次,楊曉玥才來到江邊的一塊大石上。雖說太陽高照,躲在大樹下麵的大石頭依舊還是冰冷。
楊曉玥坐下,終於壓製不住心中地悲傷,爆發了出來,低聲的哭了起來。
楊曉玥收住哭泣,已過去半個小時,站起身來,就往醫院裏走,一麵又打電話給薛偉光。
十月十三日。
下午三點時分,一名傷痕累累的病人被護士們推道病房門口,其中一位護士來到薛寶光病床旁邊,對楊曉玥說道:“你們怎麼還沒離開。那邊的病床不是已經幫你們準備好了嗎?”
“我沒有接到你們的通知。”
“發生了什麼事情?”薛寶光連忙問道。
“你還沒告訴他嗎?”護士疑惑地問楊曉玥,隨後麵對薛寶光,略微生氣地說道,“你現在的病情已經上升到癌症晚期,癌細胞都已經擴散,動手術已經是不行了,隻能化療。我們已經在前天就跟你妻子說了。沒想到····”
楊曉玥再也聽不下去,偷偷地逃出了病房,來到電梯旁,透過櫥窗,望著地麵上正川流不息的人群,眼淚偷偷地從皮膚內滲了出來,心中埋怨道:“要不是,你們放假七天,他也不會從早期演化至晚期,這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想到這裏,她開始咬起自己的嘴唇來,“如今,他隻有三個月的生命,你們又來氣他,····”這樣想著,眼裏又蓄滿眼眶。
一時,楊曉玥自覺出來許久,便暗暗地拭幹眼淚,重新回到薛寶光所住的病房。
薛寶光被薛偉光扶著,正從床上下來,嘴裏還嘮叨著氣憤的話,一時望見了楊曉玥,喊道:“曉玥,你去辦出院手續,我們不住院了!”
楊曉玥的視線又模糊起來。薛寶光在偉光的扶持之下,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而護士們也忙著換上新的床被和床單,把另一個病人放了上去。
出了院,先在醫院旁邊找到一家飯店。吃過午飯,楊曉玥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她拿著手機看了看,便走道離薛寶光數十步的地方,按下接聽鍵,機械地把手機移到耳邊,說道:“嗨嘍,李旺。”
“舅舅,好一點沒?”
“沒有。”說著,楊曉玥看了薛寶光一眼,轉了回去,又繼續說道,“他的病已演變成癌症晚期,醫生說不能動手術了,隻能化療。”
“千萬不能化療。那隻是在消錢而已。”
“我們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我們剛離開醫院,正準備回家。”
“還能活多久?”
“醫生說隻有三個月的時間。”說著,便低聲地抽泣起來。
李旺安慰了一番,便詫異地說道:“我們去的時候,病例單上明明寫著時癌症早期,怎麼短短的七天,就變成了癌症晚期呢?”又夾著怒氣說道,“都是那國慶假期惹得禍!”
“莉燁,怎麼樣?”楊曉玥問道。
“不用擔心。她在這裏很好。”
“今年,你回家過年的吧?”
“不回,”李旺問道,“有事嗎?”
“我想讓把薛莉燁帶回來。”
“這個我會的。”李旺說道,“我要上班去了。再見。”
“嗯。”楊曉玥掛上電話,重新走到薛寶光的身邊時,見薛偉光站在一輛綠色的出租車旁,正招呼著我們過去。
三個月過後。
一天下午,楊曉玥從廚房捧出茶點,為文紅萍倒滿一杯茶,遞到她的麵前,又拿著一碟糖果塞了過去。此時,薛寶光突然說道:“好熱。”語氣比回來之時顯得微弱了許多。
“吃糖。”楊曉玥對文紅萍說完,便起身向躺在沙灘椅上的薛寶光走去,把蓋在他身上的棉毯抽去並拿回臥房。
瞬間,楊曉玥出來,向文紅萍的茶杯倒滿,隨即坐下,吃著點心,與文紅萍攀談起來。
一時,文紅萍正跟楊曉玥說話,突然一句響亮而清脆的叫喊聲從後背傳了過來,叫道:“媽媽,我回來了。”
文紅萍連忙向她望了一眼,回過頭來,對楊曉玥說道:“是薛莉燁吧?”
“嗯。”說完,對薛莉燁說道,“快把書包放進去。”
“她真漂亮。”文紅萍目送薛莉燁消失在大門裏後,說道。
“謝謝。”話剛落,薛莉燁走了出來,向糖果盤抓了一把糖。
“快叫伯母?”楊曉玥對薛莉燁說道。
薛莉燁不理。
“你這孩子——”楊曉玥埋怨道。
“沒關係。”文紅萍說完,便向薛莉燁問道,“是誰帶你回來的?”
“叫艾文學的老哥。”薛莉燁說道。
文紅萍跟楊曉玥又說了一會子的話,才告辭離去。
到了家中,見大門緊閉,但未上鎖;文紅萍推門而進,向艾文學的臥房走去,見他的行李箱靠牆放著,床上依舊是艾文學出去後整理的樣子;於是又向自己的臥房走去,見艾文學和衣躺在床上,熟睡著。
文紅萍重新回到艾文學的臥房裏,鋪好床單和床被後,便到廚房裏,用柴木生起灶火,煮起了飯菜。
一時,煮好飯菜,文紅萍對艾大元說道:“去叫文學出來吃飯。”艾大元答應自去。
文紅萍擺好桌子和碗筷後,見艾大元走了進來,但未見艾文跟隨其後,便問道:“他呢?”
“後麵。”話剛落,艾文學雙手揉著太陽穴,蹌蹌踉踉地從門外走了進來,向掛有洗臉毛巾的牆邊走去。
一時,洗臉已畢,便從餐桌上拿起空飯碗去盛飯。剛吃了一口,就聽見文紅萍問道:“出去了一年,有沒有找到女朋女啊?”
“沒有。”
“那薛莉燁,怎麼樣?”
艾文學聽了,連忙放下碗筷,做了一個無奈的動作。
“她才十一歲,也太小了些吧!”艾大元插嘴道。
“現在,除了她,那個還處在單身?!”文紅萍反問艾大元後,又訴苦地說道,“跟我年紀差不多的人,早已做上奶奶呢!他們還沒讀你那麼多的書,就有女人、房子和車子。”突然想想到薛寶光的病情,傷心地道,“像我們這樣的人,還能活多久!那天還不一定就死了。”
“噫——!你說的越來越過火了。”艾大元生起氣來,說道。
“你別把你兒子貶得一文不值!”艾文學也生起氣來,怒喊道,“不妨告訴你,我那古箏的事情,已有了回複,周董說明年春季過來。如果得到他認同的話,他就在這裏開一個分廠,到時候,你兒子我就可能是老板!”
“你別吹大話呢?你吹起給誰聽。”
“真的?”艾大元問道。
“嗯。”艾文學說道,“可是——”
“可是什麼?”
“我們這些亂砍亂伐,如今眾人為了致富,紛紛地向外賣木頭。我們是不是先向那些人把那些樹木買過來。”
“嗯。可是我們沒錢啊!”
“貸款!”艾文學說道,“現在可以用地契抵押貸款,能貸到30至80萬。”
艾母聽說要貸款,連忙反對,對著艾文學大聲叫道:“不行!你知道了麼?你讀大學時所貸的款,我們省吃儉用了多久,才把你貸的款還盡。你爸五十多歲了,還在工地上做事。有一次,還在從工地上摔了下來,回家養了兩個多月!這些,我都沒怎麼告訴你?你現在,馬上打電話給他,我們不跟他合作!”
“都這麼晚了,明天再打電話也不遲。”艾大元說道,“去睡吧!”、
“你考慮一下吧!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艾文學說道。
文紅萍和艾大元來到臥房,連忙把房門用門栓拴好,從挨近門窗附近的牆上取下鑰匙,打開木箱的鎖,掏出了一本封麵已經脫落的本子,看了一下,便用一隻手撐起木箱的衣服,用另外的一隻手把這本冊子塞進木箱的最低層,然後把衣服壓住,鎖上了木箱,把鑰匙順手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裏。
艾大元睡在床上,說道:“當真要這樣做嗎?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恩。”艾母邊說邊脫了衣服,上了床。
第二日。艾文學吃完午飯,便跟周董打了個電話。彩鈴響了三遍,才被人接聽。
“請問,你是誰?”
“周董,是我,小艾。”
“我不認識你!”
“就是上個月,你打電話說要看了我的古箏後,說要買我的產品的那個小艾。”艾文學連忙提示道。
“哦!對不起啊!我一時忙,就忘了,還以為你放棄呢!”說完,周董連忙問道,“考慮的怎麼樣啦?”
“我跟我父母商量了,他們不同意。”語氣顯得無比地無奈。
“這麼好的事情,你在跟他們好好說說。他們為什麼不同意啊?”
“我們沒有錢!”
“不要緊,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建廠房和買機器的錢,我都提供。”
“不是。”
“那是什麼?”
“我們村的人,現在靠賣樹致富,所以先用錢阻止他們賣給別人。”
“你說的不錯,你先跟你們村子的人通通氣,過完年,我會盡量早騰出時間去的。不說了,我要開會去了。”說完,便掛了電話。
轉眼至臘月二十七晚上。文紅萍吃了一口飯,對艾大元說道:“聽說薛寶光現在都已經不能起床了,我們去看看吧?”
“好。”
“你也去看看!畢竟今年年初,是他介紹了工作給你。”文紅萍見艾文學沒吱聲,對艾文學怒道。
“我才不去呢。”
一時,晚飯完畢。文紅萍走向臥房裏,在櫃子裏麵翻出一包糖和一箱牛奶,又從枕頭下找到手電筒就向大門走去;來到了大門,見艾大元立在門邊等待,便把糖和牛奶遞給艾大元,而自己用嘴巴咬住手電,雙手把大門關好,又把鎖扣上,就滿意地離開了。
到了楊曉玥的住宅前,文紅萍叫道:“楊曉玥···,你在家嗎?”
“在。”大喊了一聲後,楊曉玥對薛莉燁說道,“快去開門。”
“哎!”薛莉燁應了,自去。
不一時,艾大元提著糖和牛奶跟在文紅萍後麵,在薛莉燁的“帶領”下,來到臥房。楊曉玥看見艾大元手中的東西,連忙說道:“來探望就探望,怎麼還帶東西過來。”說著,一麵接過艾大元地過來的糖和牛奶,隨後向存放糖果的櫃子走去。
“最近怎麼樣?”文紅萍問道。
“連粥讀吃不下,每晚不是這裏痛就是那裏痛,我們已經陪了三個通宵了。”說著,楊曉玥打開櫃蓋,把糖和牛奶放進櫃子裏後,拿出一碟糖果,便重新蓋上櫃蓋,又叫道,“莉燁,你去廚房拿茶杯和有花的保溫瓶過來。隻有那一個保溫瓶裝有茶水。”
薛莉燁自去後,楊曉玥對艾大元他們說道:“過來坐。”
“好。”艾大元和文紅萍來到茶點桌旁,剛一坐下,立即從床上傳來撕痛般地叫聲。
楊曉玥慌張地從凳子上站起,奔向薛寶光的身邊。文紅萍被楊曉玥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向床邊望去,見薛寶光不停地撕痛般地叫喊著,一麵身子又不停地翻來覆去,力氣大地楊曉玥壓都壓不住。
文紅萍連忙叫道:“大元,你去幫幫她。”說著,站起身來,向床邊走去,見薛寶光咬牙切齒地忍住痛楚,但還是難以忍住,叫出撕痛般的叫喊聲,不自覺地流下眼淚來。
在艾大元和楊曉玥共同努力十幾分鍾後,薛寶光才減掉痛楚。楊曉玥已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說道:“過來喝茶。”
“嗯。”文紅萍剛想走,便聽到薛寶光,說道:
“曉玥,去找一瓶農藥,倒上一杯給我吧!象這樣生不如死度過死前的幾天,倒還不如···那樣痛快。”
楊曉玥聽了,用手捂住臉,低聲地哭泣起來。
“寶光,你千萬不要這樣想;現在薛莉燁隻是個孩子,如果你——,那她們該怎麼辦?”文紅萍用哀傷的語調,安慰道;隨後又走到楊曉玥身邊,安慰起楊曉玥來。
到了晚上十二點,艾大元他們才從楊曉玥家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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