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91 更新時間:25-06-06 15:54
齊階身上的毒血順利排出後,三人都像是被水潑了一樣狼狽。
多勒大部分衣衫被汗水濕透,又堅持著給齊階紮了幾針讓他昏睡過去。等收完銀針後直接累得一把癱坐在椅子。
他對著齊秋行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想這幾日就讓他睡著吧,他這個身體消耗的太多,醒著也浪費精氣神……我也不行了,我得去填飽肚皮,真是快餓死了。”說著便扶著椅子把手撐著站了起來。
齊秋行雖然也累,但已是狀態最好的人。等多勒離開後他要了熱水,給齊階身體擦拭幹爽後換了烘暖和了的被褥,才給自己換上了幹淨衣衫。
驛站裏為此上上下下又忙活了一陣,等安頓好一切,眾人才安心的歇了下去。
齊秋行這時卻還是毫無睡意,他路過白硯川房間時見房門開著,發現裏麵沒有人在。於是想了想,就回房中拿了件裘衣下了樓。
此時夜已深透至底,眼看就要複明,加上這幾日無風無雪,走在屋外也不算寒烈。齊秋行披著厚裘出門,在院子裏走了半圈,在後院的馬棚外看到了白硯川。
天色這時又極快地蒙昧了起來,在邊際處隱隱透出一個昏灰晨曦。昏沉中,他看見白硯川站在棚前,一手搭在圍欄上,一手正在撫摸著他的坐騎。
於是他踩著地上鋪就的幹草,鼻息中湧入馬棚中繁雜的氣味,腳下緩緩走近,直到走到白硯川身後才開口道:“我想著你應該會在這裏。”
白硯川早就聽出是他,回頭問了問:“怎麼過來了,不去睡一會?”
“可能是睡不著吧。”
“因為王爺?”
“……”齊秋行卻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白硯川以為說中對方心事,便安慰道:“這會可以安心一些了,王爺會沒事的。”雖然這話他不止對齊秋行說過一次,但這一次他心中也踏實了許多。
“多勒說他消耗的厲害,得睡很久才行。”齊秋行也搭上欄杆,對著馬棚中幾匹正在嚼吃著草料的馬笑了笑,伸手摸了上其中一匹,回應在掌心的是一股溫熱的觸感。
“我現在的腦子裏全是他剛才的樣子,塞得滿滿的,隻要一閉上眼就是……這一趟北國來回,對我來說就像是過了好幾輩子。”齊秋行頓了頓,才繼續說道,“白大哥,和我說說話吧。”
白硯川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隻能強迫自己沉下心來,將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排空,唯一想說的話才浮現了出來。
他對齊秋行說道:“你和王爺都回來就好,至於其他,都不比你們的安危重要。”
“說的也是啊。”齊秋行也很讚同。
白硯川又道:“還有往後別再那麼莽撞了,有事和我商量著來,別不吭不響的走,惹人擔憂。”
這話中頭的意思隻著重了擔憂,少有埋怨和指責。
“我以為你至少會生氣,至少也得是訓我一頓呢。”齊秋行想起小時候白硯川訓誡他的樣子。還有記憶裏第一次見對方,那個高出他一大截的少年模樣。
那會應該是在一場家宴中,白丞相帶著他走過來,自己則拉著母後的手,還得要抬著頭才能看清來人,可等對方向他行禮後,他又得低下頭去看他了。
當時的白硯川也不過十歲出頭,但行為舉止上儼然已經是個小大人模樣。再後來,這個小大人就開始跟在自己的身後,直到自己滿了十八,白硯川得了武職,之後又接了父王的旨意啟程去北國接回了齊階。
其實在這之前,他們是好似一個人過的。
齊秋行回憶道:“父王那時候說讓你做我的伴讀,我其實是不太樂意的,覺得你跟個木頭似的,又大我幾歲,肯定是父王找來管製我的。如今想來,該不情願的應該是你,天天跟著個小孩身後轉悠。”
“我沒這樣想過。”白硯川也被對方的話勾起了一些記憶,他想了想,說道,“其實已經記不大清了,隻記得我爹知道陛下的決定後並不是很高興,離府之前叮囑著讓我謹言慎行,不要忤逆,更不可諂媚。”
“丞相這話可真讓人為難,不過你也確實做到了。你知道嗎,那些伴讀中母後唯獨隻喜歡你,說你有將相之氣,將來必能為薑國上陣,還讓我多和你親近。”齊秋行笑道,“那時我隻覺得煩心,不想有人跟著。不過如今看來也都讓她說中了。”
“王後的慧心不是一般女子可比擬的。”這話白硯川發自真心,他在宮中的幾年頗受王後的照顧,見識過王後管製宮廷的手段,心裏對王後很是尊重。
“你難得說這樣的好話,等我回去了一定要講給她聽聽。”齊秋行打趣道,他和白硯川聊到現在,心神已經放鬆了許多,腦子裏也不再是那些苦痛的喊叫。
最後兩人又談起多勒。
齊秋行問他:“多勒這人行事不尋常。你是怎麼找到的?”
“是我爹找到的。”白硯川想著多勒之前說的話,想著現在還未知一二,就隻跟齊秋行說,“你可看出來她是個女人。”
“女人?這我倒是沒注意過。”齊秋行對這些倒不在意,隻是齊階的毒還未確定是否真的解開,多勒這人必是要一起帶回去的。
他又問:“宮裏可傳來什麼消息。”
白硯川搖頭道:“也許是消息未到殿前。陛下這段時間的頭風嚴重了,我走時還未見起色,朝中眾人又知道你不在宮中,私下不免多加猜測。王爺的身體若是可以,等休整一下就得續趕路了。”
“那就走吧,宮裏至少安全些。”這種明裏暗裏的追殺不可能一直防備著,人總有放鬆的時候。不然這次怎麼就會疏忽大意了。
白硯川聽到他提了王宮時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你就不想問,是誰要殺王爺嗎?”
“你是懷疑父王吧,可我覺得不是他。”齊秋行早前也懷疑過會不會是父王所為,但轉念一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道,“若是父王真下定決心要除掉王叔,絕不是這樣溫和又不周全的方法。所以還得查出幕後的人。”
白硯川附和著:“這事不是一時能查明白的,我的人身手好些的都調來護衛了,等回去之後再派人查吧。”說罷又聽見附近的雞鳴響起,棚內的光亮已經能看出人馬出息的白氣。
“先不說了,我們回去吧,你也得歇一會了,好好睡一覺吧。等出發了我再去叫你們。”白硯川拍拍齊秋行的肩膀。
齊秋行已經熬了幾日,眼下和白硯川聊完後身體一放鬆,疲憊就都湧了上來。於是兩人又說了些話,並著肩回了驛站。
白硯川送齊秋行回了齊階房裏,順帶看了看昏睡著的齊階。出來後又囑咐了門幾句在守衛的侍衛,這才回到自己房間躺下。天光大亮時,他才閉上了眼小憩了一會。
之後天光大亮,隊伍修整好後,眾人就又啟程了。
齊階睡的迷迷糊糊,等能感受到身體的知覺後,隻覺得全身都像是被石磨壓過一樣。他的骨和肉與經脈都各自散開一般,沒有一個地方使的上力氣,隻是比起之前被針醒後的痛苦,這會已經是天上地下,好受許多了。
就這樣齊階睡著醒,醒著睡,有時候也能感受到自己是在顛簸中,隻是身下柔軟觸感加強了四肢的無力,顛著顛著也就又睡過去了。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齊階正在做夢,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人丟入沼澤裏,正在無盡的落陷。這種幻想中的溺斃感讓他不由地掙紮了起來,也逐步恢複了全身的知覺。
最先回來的是聽覺,這讓周圍細微的聲響爬到耳旁。然後是口中的酸苦,喉幹的刺激讓他咳出了聲。最後,他費盡力氣地睜開了眼睛的一條縫隙。
然後哄鬧一聲,無數的話在耳邊炸裂開來。
——祥王爺醒了!
——醒了,真的啊!快!快去告稟告太子。
——太子正在陛下的殿裏呢!
——那不正好一道報了!快去!
齊階的腦子還蒙著,外界的聲響讓他迷迷糊糊的把夢話也帶了出來,下意識的就喊出了:“小珂姐,我好渴。”
床邊伺候著的宮人一聽齊階有了要求,連忙對外麵喊道:“祥王爺口渴了,快備水!”接著腳步紛紛雜雜,讓齊階的腦子徹底地清醒了。
齊階艱難地歪了歪頭,抬眼就看見了曾經熟悉的地方。這裏是他剛回來時入住的宮殿,擺設什麼的都還是老樣子,所以一眼便認了出來。
他還記起了當時封號下來後,陳珂笑著坐在床上給他疊衣鋪被時,兩人笑著說話的場景。
祥。吉祥如意,祥瑞安康。
他當時是這麼說來著,他說這個字很配他,是缺什麼補什麼。可到底還是缺的厲害,以至於結果就是他這般遭罪。所以由此可見這所謂的好稱號寓意的再好,也是不太抵用的。
齊階又聽著周圍人不斷“祥王、祥王爺”的呼聲,不由在心中想著,覺得這“祥”字聽著實在諷刺,都快覺得它晦氣了。
可閉上眼輕歎一聲,又不得不承認。
他這幾次三番都沒死成,又何嚐不是應了這個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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