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58 更新時間：17-02-24 16:54
他似乎做了夢，噩夢。
四周鬼影重重，卻又似乎什麼也沒有，隻是黑，隻是暗，隻是提心吊膽的驚悚和驚恐。
他似乎，失去了什麼東西。什麼，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他失去了什麼？
他認真地想著，過了半刻，才忽然意識到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是誰？
他究竟是誰？
但沒有回答，四周隻是黑，隻是暗，隻是連綿不斷的未知，陰森地等待他去一探究竟。
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他要從這裏出去，到光明的地方去。
然後，他就伸出手，摸到了一把灰蒙蒙的黑暗。黑暗很輕，輕到他還沒有看清就忽然消失，慢慢化成一個門。
那是很老的門，樸素又古舊，在黑暗中仿佛受了委屈的媳婦，小心翼翼地立著。
不要打開它。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升起這個意識，他甚至不知道這意識從哪來，又為何出現。
不要，不要打開這道門。
不要去探究真相。
真相？什麼真相？一團又一團的迷霧出現在他的腦海，令他更加好奇。人是無法控製住好奇心的，這種誘惑猶如魔鬼，最終會揪住宿主的喉嚨，牢牢控製住宿主，強迫宿主深陷它們的詛咒。
而他，也確實敗給了好奇心。他推開了那道門。
而就在他推開門，見到那一幕的刹那，現實中的他也醒了，嚇醒的。
當尼克斯突然從地上彈起，滿身是汗的坐起的刹那，卡爾正在走神。他並沒有想什麼事情，隻是自然而然就走神了，那雙曾經晶亮的綠色瞳孔失去了神采，徹底枯萎。
但尼克斯的蘇醒，令這幹涸的雙眼重新燃起生機。
“尼……”想要呼喚對方的卡爾驀地閉嘴，停頓一下，轉口問其他問題：“你怎麼樣？還疼不疼？有沒有覺得哪裏行動不便。”
卡爾話音落畢，對麵的人卻一動不動。那雙藍色的眼睛一改往日的溫柔，變為一種極具侵略性的防備和警惕。
未等卡爾反應過來，對麵的人就一下子撲了過來，直接將他撲倒在地。同時，一雙冰冷異常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
騎士的音色仍舊未變，隻是聽起來極冷，非常，非常冷。
“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裏？有什麼目的？”
這一個又一個問題堆疊下來，令卡爾覺得有些頭暈。但他保持著笑容，強顏歡笑。此時此刻，除了笑，他再想不出其他的表情。
他怕自己若是不笑，下一秒就會哭。
“你先下去。”卡爾盡量維持住笑臉，用右手推了推掐住自己脖子的騎士。
那雙藍色的眼睛望了他一眼，又望了他一眼，終是後退幾步，卻是一邊退，一邊放下狠話：“別想耍什麼花樣。”
“不會。”卡爾笑，笑得身不由己。他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撣掉身上的灰塵，一邊仔細觀察對麵的騎士。
此時的尼克斯，多少有些陌生，陌生到他都不敢相認。他知道他就是他，但他也知道，他不是他。
明明是同一個人，卻因為死而複生，如此陌生。
“回答我的問題。”對麵的騎士有些不耐。他還沒摸清四周的狀況，絕不能放鬆警惕。對麵的人，很可能就是教廷派來殺他的殺手？
教廷？殺手？藍色的雙眼驀地一頓，陷入回憶。由於噩夢驚出的汗已然被吹幹，但他記得那種感覺，永世難忘。
想到在門內看到的場景，騎士的身體瞬間繃緊，進入戰鬥狀態。
門內隻有兩個人，死去的兩人，他的雙親。他的母親，吊死在了房頂，而父親，病死在了床榻。而幕後凶手……
騎士咽了口氣，繼續追憶：幕後凶手凶手是，是……聖子。
對，就是聖子，是教廷的聖子。
他記得他們殺了他，當時那個聖子拿著紫色魔法球，放在他胸膛的大洞裏……
大洞？騎士驀地瞪大雙眼，雙手下意識的摸上胸膛。他的心髒還在，內髒也還在，肋骨正隨著呼吸一擴一收，正常得不得了。
沒有什麼大洞。
他也沒死，還活著。好好活著。
為什麼……不明所以的騎士皺了皺眉，而後將目光移到現場唯一的活物，卡爾身上，第二次追問：“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裏？有什麼目的？”
“說實話，否則我殺了你。”
說道“殺”這個字，完全是下意識的。騎士感覺自己應該殺過不少人，甚至應該受過特殊的訓練，否則不可能有如此矯健的身手，如此，濃厚的血腥味。
死在他手裏的人，就算沒有一百，也有幾十。
難道他是個殺手，或者傭兵？
就在騎士糾結於自己身份時，對麵的卡爾已經繃直了身體，他的心髒跳得極快，每一下都生疼。他沒辦法說出真相，隻好笑起來，極緩極緩地笑，“我叫卡爾，是你的……”
說道這，卡爾沉默了。他是他的誰？愛人？朋友？愛慕者？
如今的尼克斯，根本不記得那些過往，也完全忘了他是誰。那這些身份，又有什麼意義？
“說！”見到卡爾沉默，對麵的騎士皺了皺眉，藍色的雙眼裏一層層泛起殺氣。他的忍耐已經瀕臨極限，如果麵前這個弱雞再吞吞吐吐，他就……
說著，騎士轉動眼珠，環視眼四周。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就連防身的匕首也沒有，這明顯和他的習慣相悖。何況他的記憶很混亂，按照記憶，他應該被教廷派來的聖子殺死了，但此刻他還活著。
這樣前後矛盾的記憶顯然不能為他提供更多更詳細的情報，使得他隻能逼問對麵的人。
對麵那個神色憔悴，自稱卡爾的人，是他探究真相的唯一線索。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他的記憶為什麼如此混亂，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這一層層謎團困擾著騎士，令他強迫自己延長耐心的極限。
“我，”卡爾在心裏重重歎了口氣，覺得心髒疼到無法附加。他接近衰弱的神經，已經無法再承受更大的痛苦了。
兩個世界的痛苦磨難已經讓他認慫，高舉雙手，向命運投降。
但就算他認命了，有一點，他是絕不甘心的。就算是創造他的“作者”，就算是什麼所謂的命運，也無法令他在這一點上屈服半步：他希望尼克斯幸福。
就算命途多舛，世界殘酷，他也希望他愛的人，能夠幸福。
這和尼克斯記不記得他，沒有關係。
卡爾深深歎了口氣，繼續笑。他盡量讓自己的表情溫柔起來，顯得可親可信：“我是你的，係統。”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卡爾聽見了心髒碎裂的聲音，這聲音是如此清脆，以至於他根本無法視而不見。
他永遠記得是他害死了尼克斯，永遠，永遠記得。
如果他們相互靠近的唯一結局就是相愛相殺，那麼他願意後退一步，給尼克斯更多的空間。何況——卡爾隱晦地看了眼尼克斯，又是笑：何況尼克斯已經失憶了，這是他重新開始新生活的最好機會。
係統的特權已經移到了尼克斯身上，如果沒有意外，尼克斯的人生就會彷如開掛，一步步走向人生巔峰，成為羅德尼亞最強大的人。甚至可能與小說《羅德尼亞大陸》中的命運一樣，成為由人至神的第一人——隻要他甘心做他的係統，隻要他控製好自己的感情。
卡爾在心裏深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微笑，再次重複：“我是你的係統。”
“係統？”騎士皺了皺眉，一臉懵懂。
卡爾也說不明白係統具體是什麼東西，這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必須要親自感受才能明白。因此他在意識中調出人物麵板，按照麵板的格式，用手在地上臨摹。
隨著卡爾的動作，騎士心中一顫。他以為對方終於要露出狐狸尾巴，卻沒想到是在地上認真寫著什麼東西。
藍色的眼珠轉了轉，半響，才前進一步，防備又警戒地看了眼地上的字符。而在看清地麵文字的瞬間，騎士的雙眼就亮了。
他看不懂什麼等級29、體質27、敏捷24，卻本能的明白“血統”“天賦”是好東西，極好的東西。
騎士轉頭，看了眼對麵自稱是係統的人，半垂下眸子，眸色漸漸變深。如果對方的作用如他想象一般，那麼……
藍色的眼睛變得深邃，形成一種幽藍色。騎士上上下下打量卡爾，突然笑了，一邊笑，一邊靠近卡爾，死死拽住卡爾的右手，令對方無法逃脫，同時低語：“證明一下。”
“證明一下你確實有些用處。”
尼克斯的行為超出了卡爾的意料，他想過對方的種種反應，卻獨獨未料到這種狼一般充滿攻擊性的行為。最終，卡爾垂了垂眸子，翻開意識中的係統。
關於尼克斯的人物麵板，他還有幾個項目並未寫出。他根本，無法動筆。
在人物麵板的最上方，“姓名”後麵，係統顯示的是“未確認”，而在這未確認之後，是紅得滴血的“虛弱狀態”，顯示尼克斯直接從中級五階降到初級二階。甚至於“血統”選項，他也隱瞞了一些內容，因為緊隨血統的“命格綁定”幾個字，令他不敢直視。就連騎士的魔法天賦，也隨死亡而消失，成為“無”。
想到這些的卡爾閉上眼睛，不知道第幾次在心裏歎氣。他看了眼商店係統中的靈魂力，在意識到靈魂力不知什麼時候從2000變成3800後，苦笑一聲。
這些，都是尼克斯殺怪刷的。
是那個尼克斯，記得他的尼克斯，刷的。
卡爾睜開眼，見到麵前一臉狐疑的騎士，再次笑，一邊笑，一邊點擊“等級”後方的加號。
隨著卡爾的動作，人物麵板迅速刷新，“等級”後方的數字也由29成為30。
這個程度，相當於羅德尼亞大陸的初級三階。
騎士本來是半信半疑的。他本就是個疑心重重的人，自然不會如此輕易相信別人，但就在他等著看好戲的刹那，一股奇異的力量自他靈魂深處湧上來，浸透四肢百骸，淬煉體能。這感覺，頗有些像晉級。
意識到這點時，騎士藍色的雙眼亮得驚人，揪住卡爾手腕的右手也不由得加力。興奮使得他說出的話因快速而模糊不清：“這是升級，對不對？”
“要怎麼做才能升級？”
騎士說這些話時，藍色的雙眼仿佛寶石般閃著光，亮痛了卡爾的眼。他沉默了半響，無聲望著麵前滿臉期待的騎士，慢慢閉上了眼睛：“如果，我是說如果，升級需要其他生靈的靈魂力，你會……”卡爾忍了又忍，終是狠不下心，將“殺死”換成“傷害”，“你會傷害它們嗎？”
對麵的騎士突然笑了，笑得一臉邪氣。噩夢中的情景彷如索命厲鬼，糾纏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沒錯，他的記憶很模糊，但感覺卻永遠都不會騙人，那種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去的絕望感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掉！
他一定要複仇，必須要複仇。
他的家人，不能，白死。
想到這，騎士的藍色瞳孔裏閃而過一抹殺氣，嘴角的邪笑越來越深，堅定而冷酷地回道：“會。”
隻要能達成他的所願，就算殺光這世上的所有人，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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