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31 更新時間：17-10-24 16:25
“奴才拜見蓉妃娘娘。”
“鄒帛音，你且到本宮跟前來，”洵芙端坐在上，秀容微側斜眼輕瞥鄭逍，“這是二皇子妃，先前與本宮同坐殿上，不知你可還記得？”
青年畢恭畢敬上前，頭也沒抬隻道：“奴才未曾見過。”
“好啊，”洵芙又好氣又好笑，隻將手中團扇扔他頭上，繼而嬌嗔：“你這癡漢，連頭也不抬，怎說未曾見過？！”
對方待在原地一動不動，遲疑半晌才默默抬眼，見鄭逍定定看他，又旋即改口：“奴才見過。”
鄭逍見勢不禁搖首輕笑：“果真是癡漢，娘娘還需多花心思調教。”
“是啊，”洵芙鳳眼一白，“倘若不得本宮垂青，一輩子都是個窮樂師。”
鄭逍頷首，青年聞言側目，又溫順低首，大殿沉默半晌，便聞洵芙無奈輕歎：“你且獻曲，倘若二皇子妃說好，本宮便賞你黃金十兩，紋銀二十兩。”
青年一聽倏地抬首，雙目大睜一臉驚訝，又慌忙叩首道：“奴才謝娘娘恩澤，但取悅主子是奴才分內之職，奴才隻拿該拿的那份就好。”
“你什麼意思？”鄭逍似笑非笑，“竟敢拂了娘娘顏麵，你該當何罪？”
“啊？”青年顯然受了驚嚇，慌忙搖頭解釋，“奴才並非此意，奴才隻是一時慌亂，口不擇言罷了，還望娘娘恕罪。”
洵芙見勢不動聲色揚唇：“罷了，你且獻曲，倘若好便賞，不好麼——”她將話說了一半，賣著關子不往下講，青年見勢心中隻覺懸了塊沉石，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甚是難受。
“不好怎樣？”他急切詢問。
“不好——便砍去你這雙手，終日吊在大殿之上，供眾樂師觀瞻。”
“啊？！我不奏了，不奏了，娘娘——”青年心想自己後半生還得靠這雙手養家糊口，便接連不斷磕頭隻道，“奴才就這一雙手還有些用處，沒了手奴才也不活了，奴才不奏了不奏了……”說著，就開始聲淚俱下，像個跳梁小醜，可氣又可笑。
鄭逍見勢當下汗顏，側臉隻見洵芙一雙白眼幾欲翻到後腦勺去，隻小聲說他沒出息，又端著不溫不火揚聲道：“你自己也說取悅主子是你職責所在，要是不奏，這雙手留著也沒用，還是得砍。”
左右都是砍，鄒帛音兩眼通紅，把心一橫，便起身退之，在琴旁坐定，先奏了一段慢角調。霎時間，殿中琴聲悠揚婉轉繞梁，鄭逍雖不精通音律，卻渾身泛起雞皮疙瘩，還沒出聲便見洵芙已而揚首閉目，手指輕敲榻扶，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樣。
不過曲調略顯感傷，鄭逍心想，莫不是那青年正心情抑鬱，奏出的曲調反倒越發動人心弦了？
她見那青年修長十指在琴弦間靈活躍動，不免感歎，抬眼輕瞥洵芙，竟見對方兩片濃密長睫下各自掛著淚珠，如水晶般晶瑩美好，當下大囧，對比之下，隻覺自己一介俗人，是再也無法聽懂這陽春白雪了。
一曲奏畢，那樂師看似也被自己的琴音震撼，雙手輕揚遲遲不肯落下。洵芙緩緩睜眼，高高在上坐著，卻滿麵愴然。想她一向倨傲，如今隻聽一曲便這般神傷，想必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二皇子妃，”對方很快整理情緒揚聲叫她，轉而一臉看好戲道，“你說這曲是好，還是不好？”
鄭逍會心一笑：“不好。”
“什麼？！”鄒帛音聞言大驚失色，慌忙追問，“如何不好？”
“就是不好，”前者麵不改色接道，“其一，你這一曲害得娘娘心神悲愴，潸然落淚，是一不好；其二，你作為樂師，竟被自己所奏曲調感染，沉醉其中目無尊者，是二不好——”言畢，鄭逍輕笑，“你倒是說說，你彈得哪裏好？”
“荒謬，”青年當下惱羞成怒，兀地起身一臉不甘反駁，“琴音韻律在於虛靜高雅，講究琴者心神內外合一，我鄒帛音奏琴不隻為愉悅他人，更注重曲調意境。再者，此曲是娘娘親點，我隻是在演繹人心罷了，倘若娘娘喜歡聽喜調，我一樣讓她喜不自禁開懷大笑。”
“放肆！”鄭逍怒目而視，“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區區一介匹夫，竟敢妄想以琴音牽製娘娘，你莫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鄒帛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青年一看便是愣頭青，一臉怒氣，像是積鬱已久，連命也不要當場就與她言語抗衡。
“你——來人！”鄭逍官架十足怒道，“將這——”
“且慢——”洵芙沉浸在琴音之中許久，見她這就要喊人，當下製止，抬手以絹拭淚，不溫不火開口，“罷了，帛音說得不錯，”她鳳目微紅，側過臉衝鄭逍莞爾，“不怨他，是本宮讓他彈奏這曲玉妃相思調，如今琴音動人，方可繞梁三日不絕於耳，如此音律奇才也是世間少有。”
“可是娘娘，這刁民方才出言不遜——”
“不妨事，”洵芙搖首輕笑，“是本宮心中鬱結已久，倒是他這一曲終讓本宮一通紓解，如今已然身心愉悅舒坦許多。”說著，她美目輕合，又是兩行清淚順著兩頰凝脂雪肌，打濕蔥白玉手，模樣實在唯美動人。
鄒帛音見勢不禁愕然，原本一腔怒火像被甘甜清流兀地澆滅。眼見美人拭淚，他心中難免湧上愧意，方上前一步抬手欲給對方擦淚，卻高懸於空半晌，又慌忙收回，卻劍眉緊蹙，撓撓後勺又摸摸大腿，想是這手已而無處安放。
“娘娘恕罪，”不等鄭逍開口，他便自行叩拜請罪，“帛音不知娘娘心神俱愴，今日是帛音冒昧，娘娘若不嫌棄，帛音願再奏一曲，以博娘娘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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