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15 更新時間：17-03-11 21:33
馮可秀示意張大牙可以出手了。
張大牙刀鋒一進，腳步開始挪動，身法瀟灑而奇幻。
馮可秀道了聲好，迎刀接上，眨眼間，刀兵相鬥已十餘招，其勢之快，令人眼花繚亂。忽然，馮可秀將刀擲在地上，刀鋒深深插入黃土，搖晃不止。張大牙的刀剛好擱在馮可秀的手臂處。眾人不解，原本馮可秀是占據上風，為何竟是這個結果？馮可秀和張大牙一起大笑。馮可秀道：“付兄和我說起你，並猜測你的來曆，想必所測不差。”張大牙故作茫然道：“付莊主是怎麼猜測的？”馮可秀麵色一正道：“你不說我們又何必說呢？張老弟，你身負重任，此去凶險，一定要當心。”張大牙見他滿麵忠義，為之所動，不由抱拳，行了一個大禮。
常廣德道：“馮帥，你們這算是什麼？到底誰贏了？”
馮可秀笑道：“自然是張老弟贏了，我和他打了半天，突然發現我的打法錯了。”常廣德愕然道：“打法錯了？”馮可秀道：“你不會懂的。”常廣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他們在帥司休整了一日，馮可秀道：“靜塞軍司就是黨項人的勢力範圍，你們最好不要過去，建議你們繞道，直接去夏州。”
正當他們要整隊出發時，一名士兵匆匆來報，說有急事。
馮可秀道：“什麼事慌張成這樣？”
士兵道：“關外來了一支大軍。”
馮可秀動容道：“可知道是何處的大軍？”
士兵吞了口唾沫，道：“是，元昊。”
馮可秀哦了一聲，沉吟道：“他為何而來？”
士兵看了看張大牙等人，並不說話。
馮可秀了然道：“你，到關外去，請元昊進關，但是，隻準他一個人來。”
士兵領命而去。
馮可秀大有深意的一笑，示意張大牙等回避。
蕭關城門又打開，一個白袍青年騎著一匹黑色駿馬緩緩行來。麵對這單槍匹馬的來者，他們都顯得很緊張，因為這就是傳說中的李元昊。元昊的名聲是海宇皆知的，顧盼生威的元昊讓大宋的士兵感到一種無力，一種凡人見了天神一般的無力。馮可秀當然是例外。他穿戴著盔甲，騎馬相迎。
兩人在城關內各自停馬。
元昊鷹隼的目光定格在馮可秀豪邁的麵龐上，道：“馮帥司，你請我入關，所為何事？”
馮可秀麵冷如水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久聞元昊龍虎之姿，想見上一見。”
元昊露出一絲微笑道：“可有失望麼？”
馮可秀道：“你生得比我想象中要俊俏一些。”
元昊失笑道：“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剛剛的說辭。”
馮可秀道：“我明白。那麼，我想問的是，元昊將軍，你到蕭關來幹什麼？”馮可秀並不叫元昊為世子或殿下，在馮可秀等宋人眼中，黨項人不過是宋朝的臣民而已。
元昊不以為忤，也不諱言道：“自是為了回鶻王子。”
馮可秀道：“回鶻王子？”
元昊道：“我聽說回鶻王子要到夏州來，路上遭遇了意外，特來迎接。”
馮可秀聽小方說過前不久遇到的元昊人馬，大致明白張大牙一行的蹤跡早已在元昊的掌控之中，其實這正中了他的下懷，縱然元昊別有所圖，也不如來個將計就計互相利用。這個想法與張大牙、小方、褚玉關等不謀而合。
馮可秀道：“不錯，契姒王子確在關內。”
元昊道：“那就煩勞馮帥請他隨我去吧。”
馮可秀笑道：“將軍難道不想在關內與我喝一杯麼？”
元昊道：“那再好不過。”
這元昊也是個雄武豪邁之人，他不擔心馮可秀為暗殺於他，因為他知道馮可秀不會幹出那種愚蠢的事情。
於是，馮可秀真的叫人提來一壺酒，兩人在馬上，對飲了一杯，然後將杯子扔在地上。元昊說：“我在外麵等他們。”掉轉馬頭，出關而去。
馮可秀撫了撫長髯，露出了一絲不可測的微笑。
元昊在城外等到黃昏快要結束的時候，“回鶻使團”的人馬才緩慢出關。
他一揮刀，手下的人紛紛半跪於地，這是黨項人對待貴賓的最高禮遇。
小方把眼前的情況對輦內張大牙說了，眾人覺得，雖然元昊的目的他們摸不透，但這一路去夏州，應該是不會有問題了。
元昊縱馬上前，來到輦前，張大牙掀開簾子，出輦相會。
元昊道：“契姒王子，我是元昊。”
張大牙作為小國王子，在元昊麵前做出一副謙卑的姿態，柔聲道：“虧得殿下到來，不然我是不能或者去見西平王了。”
元昊示意他回到車輦，一提韁繩，將刀舉向長天，說了些眾人聽不懂的黨項語言，黨項士兵應喏如雷，齊齊轉身，向著蕭關以北的夏州進發。
元昊行在最前，其後是小方、杜康、郭解、張大牙的車輦，然後是常廣德、徐宗敏殿後，黨項大軍護衛著回鶻使團。小方化名為胡子，杜康化名為草寸，郭解化名為者裏，徐宗敏化名為斯洛伐，常廣德化名為貝德利。
元昊對身後的小方道：“注意了，等一會可能會遇到契丹人。”
小方道：“為什麼會遇到契丹人？”
元昊冷冷地道：“因為契丹人也想見見你們的王子。”
黃昏的殘陽將天地染成了血黃，這一路人馬浩浩蕩蕩，又在無定河邊敲擊著寂靜。各種武器在陽光下猶如刺眼的麥芒。天空中，有一隻禿鷹始終如影相隨，元昊望向禿鷹，眼中暴起一片精光。跟在他身後的小方等人，對元昊的傳說聽得很多，此刻與他如此近距離接觸，心底還是有點發怵，因為他們是在猜不透元昊此人的內心世界。
風呼嘯，無定河水淙淙流淌。
在遠處，出現一個黑點。
元昊命令隊伍停下。他知道前方的黑點是自己派出的探子，他們有可能瞬間遭遇契丹人的伏擊。
果然，那黑點躍馬揚鞭，來到元昊麵前，馬上漢子跳下拱手道：“殿下，契丹人耶律長風率部在前麵涇水畔老龍潭設伏。”
元昊點頭道：“不用懼怕，速往涇水。”
大軍聽命前行，小方等人知道，對於契丹人的伏擊，元昊是完全沒有放在眼裏的。側近涇水十裏左右，元昊下令停步，對身後的幾名黨項將士用黨項語言囑咐了幾句，然後又用回鶻語對輦內張大牙和小方等人道：“諸位放心，有我元昊在，契丹小子不敢造次。”然後一雙虎目掃向徐宗敏、杜康、郭解，道：“三位可曾上過戰場？”徐宗敏道：“我等都是沙場上滾過的。”元昊道：“嗯，那就麻煩三位帶上五十名我的士兵，在待會的戰鬥開始後，對衝出我軍包圍的契丹人一並殲滅，不留活口。我率主力迎擊，契姒王子則和我手下的十八狼一起，切斷他們的退路。你們有何看法？”他似乎對車輦內的契姒王子是否具備作戰能力沒有半點懷疑。
小方等人見元昊胸有成竹，唯有聽命。徐宗敏道：“殿下隻管放心，交給我們！”
元昊再發號令，大軍各自行進。元昊對於契丹人的伏擊之不屑一顧，是有十足的把握還是盲目的自大呢？小方、張大牙等“回鶻人”心底的充滿了疑惑，但是那些黨項士兵卻對他們首領的決定無比信任，他們相信元昊殿下是料事如神戰無不勝的。
黃昏還沒有消逝，但是一切都在預示著夜晚就要來了。
夜色下的伏擊，他們能躲過嗎？
夜色將要來臨，蒼穹出現了明月，月華如霜，冷得肅殺。
所有人都知道，一場伏擊戰就要開始了——天上的禿鷹已不知去向，隱約可以聽到幾聲老鴉的悲鳴。寒風瑟瑟，在元昊的安排下，隻要黑夜的長空裏衝起煙花，就是契丹人命喪黃泉之時。
已至涇水，涇水邊的六盤山在安靜地沉睡。
一片寂靜，在這如墨的夜裏，每個人仿佛都能嗅到死亡的氣息，包括不知伏擊在何處的那些契丹人。
悠悠的涇水，將被染成紅色，而死亡會屬於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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