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25 更新時間：17-06-07 14:24
吃午飯時，張龍進來向老爺稟報，說魏大刀在牢房裏鬧騰得很凶，叫嚷什麼無緣無故把他關押起來，簡直是不講王法。包拯停箸，思慮片刻，說：“不妨改善改善他的吃喝，釋放還不能；審問何大勇，還得用他呢！方才對黃玉丹講，毒死他父親的凶手已大體查明，那並不是騙他，我確實認為那凶手十之八九便是何大勇。”
張龍眨了眨眼睫毛，皺起眉頭思索著說：“他癱瘓在床，怎麼能……”
包拯說：“可他癱在床上還不到兩年，黃克強被害時，何大勇還是一瘸一拐地到處走動的啊！他同黃克強不僅同是束恒的姘頭，而月，在字畫上有過接洽。另外，不知你注意到了沒有，那次從黃家走出來時，我不厭其煩地請黃氏詳細講述黃克強臨斷氣時指天指地的情景。原先，我以為黃克強指天，實際上是指天上的明月；指地，實際上是指地上的濕泥，泥、尼諧音，意思就是告訴家人，害死他的是明月庵的尼姑。哪知這種理解隻對了一半。那日我所以一再盯問黃氏，其夫所指的方位究竟在哪兒，就因為見黃氏學述時所指‘地’的方位，並不是地，而是右邊小腿處。因為他前邊指天，便頂著接下去理解為地。其實不對，他前一指是指明月，後一指卻是指腿！意思是告訴妻兒，傳家之寶的字畫在明月庵、害死他的人是腿上有疾的瘸子！不過，這終究是推測，事實是不是如此，還需在鞫審中驗證。”
張龍由衷地欽佩老爺思慮縝密，問道：“您打算什麼時候審訊何大勇呢？”
包拯說：“捆綁他的繩索，在他女兒手裏攥著呢。要討來那條繩索，還得請黃玉丹幫襯。”
可是，午後繼續升堂審訊，並不順利。黃玉丹仍是一口咬定，謀害束恒，全係他一人所為，度厄毫不知情。他住在寶塔寺裏，每日午飯後，都要登塔眺望風景。其實，真正目的就是觀察明月庵裏的動靜。那天，恰好望見小尼姑下山，傍晚時分，下起雪，斷定她準是不回來了，這可是天賜良機啊！
至於，他同小尼姑認識交往的過程，倒是講得很詳細。
黃玉丹到百花山的第二天，從明月庵出來，沿著圍牆往北走了一會兒，隱約聽見女人的叫喊聲，聲音好似從那片樹林子傳出。近半年來，玉丹一心為父報仇，日夜習武，自恃拳腳不弱，便快步走去，望見林子邊上有兩個男人正圍著一女子動手動腳，嬉皮笑臉地挑逗。黃玉丹高聲叫道：“住手！”
一男人回頭瞥了瞥，說：“誰的褲襠破了，把你露出來？”黃玉丹這時才看清楚，被戲侮的是一背負柴筐的小尼姑。他兩步橫跨過去，擋在她前麵。另一男人，邊挽袖子邊說：“嘿，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黃玉丹轉臉對小尼說：“你還不快跑！”就在他回頭的刹那間，那男子猛撲了上來，兩人交手沒幾下了，玉丹便狠狠地將他摜在地上。那人爬起來，同夥伴一起瞪著兩眼、咬著嘴唇，一步一步地走近。黃玉丹跺著腳，對小尼姑叫道：“還不快跑！”
然而，小尼姑不但一步未移，反而把背上柴筐卸下來，並抽出一把砍柴斧子，攥在手裏。
……將兩個下流胚子打跑以後，黃玉丹送小尼回庵路上，不無埋怨地說道：“我擋住他們，你怎不趁機快跑？”
小尼姑說：“喲，那成什麼人！你來救我，我自己倒先跑了？”
黃玉丹聽了此話，心裏一動，沒想到這嬌弱的小姑子不僅有膽量，而且這般仗義！不由得抬起頭正眼看她，到這時才注意到這小尼有十六七歲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不施脂粉，別有一番超凡脫俗的氣質風度。
黃玉丹為了解庵中情況，有意識地接觸小尼姑，便隔幾天去樹林裏走走，又碰上小尼兩次，幫她打柴，同她敘話，一來二去，由熟悉到同情，再由知心到愛慕，最後竟到了還俗成婚，非你不娶、非你不嫁的地步。但是，黃玉丹為報父仇、謀害束恒之心，始終未露。
退堂以後，衙門裏有些人說，一對青年男女，半年來多次幽會，不信會真的恪守禮法、幹幹淨淨。就算未曾在禪床上扯旗敲鼓地通宵交歡，怕也早在樹林裏野合多次了。包拯不止一次地斥責這些議論，說這倆年輕人行事正派，雖然殺人犯罪，但人格不低。說罷，還輕輕歎息，似有不少感慨和惋惜的意思。
午後這次審訊，包拯盡管未能達到預期目的，總還是了解到許多情況，使他得以在第二天鞫審小尼度厄時，一上來便占了主動。
因為度厄曾對包拯說過，她“從來沒有單獨同任何男人，更別說青年男人講過三句以上的話語”。公堂上，當然還是這個說法。哪知縣令老爺一拍驚堂木，急風暴雨般地連著說出了好幾次她同黃玉丹私會的時間地點，還有原封不動的悄悄話，一下子就把小尼姑打蔫了。在此情勢下，隻有問啥說啥了。可是，她知道的委實太少。講了很多，有用的隻有一件，就是父親讓她死死地盯著師父束恒。盯什麼呢？盯著她常同什麼人來往、特別要盯住她挖掘地下的什麼東西！但是，在什麼地方的地下，是屋裏、是院中？父親不告訴她。
上午審的度厄；午後，包拯即派張龍、王朝去至鹿峪村，召集民工到明月庵挖掘去了。直到晚上才回來複命，挖出來一隻用兩層油布包裹著的大木箱子，箱子沒上鎖、掀開來，還是油布，剝開一層又一層，最後才是一隻精美的木箱，上邊吊著一把銅鎖。
張龍說：“他們真夠狡猾的，你老猜這箱子埋在了什麼地方？屋裏屋外挖遍了，全都沒有。束恒門前不是有四棵樹嗎，最後在第三棵樹根下下挖出來的。也就是說，他們先埋下箱子，然後再在上移栽的小樹。兩年後，小樹長高，長粗了，誰也不會懷疑樹下埋著東西。”
找來工匠，打開銅鎖，裏邊是十二幅名家字畫，全是罕見的珍品，堪稱是無價之寶！顯然，這是前禮部尚書、範世儒老夫子失盜之物，無庸置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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