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66 更新時間:17-07-29 10:01
來到朱延富家,叫了半天的門,才開。原來,雖說已過了辰時,那兩口子還沒起床呢!包公也沒進屋,張龍搬出一把椅子,在院子裏坐了.他首先嚴肅地向朱家夫婦講了誣告訛詐都是犯法,要治罪的!
朱延富說:“小民知道。絕不敢行此無賴之事”。包公沉下瞼說:“那你向董福祥要幾十兩銀子,私了是什麼行為?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為你妹妹伸冤報仇。”
“老爺這樣說,小民可擔當不起.我隻有這一個妹子,她一死,我這心裏別提多難過了……”朱延富說到這兒,指了指馬氏:“連她嫂子都哭了好幾通呢!”那馬氏聽風就是雨,張口哭道:“我那苦命的妹子耶,你拋下我……”包公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喝道:“別裝相了,你們逼著她日夜幹活兒,不給飽吃,又打又罵,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吧?她的死,同你們平日虐待不無關係!”
馬氏慌忙說道:“老爺,一塊過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鍋沿兒的。可她的死,跟我們一點兒也牽涉不著呀。那天一早,我倆就出去了,天黑才回來。一進門,就見她……”
包公劈頭問道:“那天,你到哪兒去了?”
馬氏“咽啊”了兩聲,才說道:“串門兒去了。”
朱延富見妻子說話太不著邊兒,哪有串門兒串一整天的呢,便接過話來:“去她娘家了。我那老嶽父六十大壽,吃過晚飯才回來。”
包公問他嶽父住哪兒?原來是西邊的一個村子裏,離這兒八裏地.包公向張龍使了個眼色,張龍會意,出門騎上馬,疾馳而去.院子裏的詢問,仍在繼續著。包公問起朱延貞究竟是因為什麼被休回來的,馬氏說人家那頭就說她不能生養,無後為大嘛。按說,她男人是位郎中,有什麼婦女病,可以給她好好地治嘛!
“郎中?他姓什麼?”
朱延富答道:“姓郝。”
“可是郝雲山?”
“是。怎麼,你老認識他?”朱延富問後,又覺得多餘。包老爺在此做知縣好幾年,去磨漢港不下十趟,怎會不認識郝雲山呢?
其實,他錯了。包公第一次同郝雲山說話,卻是在縣令任上的最後一個月,並且不是在磨漢港鎮,而是在京城開封。那是他應吏部之召,前去述職,實際上就是擢升知府的前兆。一天早晨,他在飯館裏用早餐,似乎覺得有雙眼睛注視著他,轉頭一看,旁邊桌上果然有張眼熟的麵孔,四目相對,不由得相互點頭致意。包公說:“看你有點麵熟呀?”那人說:“在下郝雲山是磨漢港的一名鄉野郎中。”包公道:“噢,我說怎麼麵熟呢,你到京城做什麼來了?”
“我呀,我是拜師來了。”原來,這郝雲山想成為師出名門的大郎中,特意辦了厚禮,托了人情,來這京城拜馳名宇內的醫聖賀澤甫老先生為師。其實,就是行個拜師禮,聆聽老師幾句訓誨,走走形式而已。可是從此以後,便可以在牌子上、名帖上,堂而皇之的寫上“賀澤甫親授弟子”七個大字,那可就管用大了!
這次會晤,郝雲山給包公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因為結賬時,他隻是略略謙讓,便各自付了費用,要是換個別人,就是打破頭,也要爭著給“父母官”付這早點錢哪!
離任前,包公去磨漢港一趟,在街上恰巧遇到了郝雲山,沒說幾句話。因為他正背著藥箱,急於趕去出診,把病人看得比官重要,這是郝雲山第二次給包公留下好印象。
沒料到,這一被害女子,原來竟曾是郝雲山的妻室?便問道:“你妹子同她夫家,是否還有來往?”
朱延富搖頭說:“沒有,從無來往。”馬氏說:“瞎!她被人家休了,哪裏還有臉麵往河東去呢?聽說人家那頭又娶了一個,生了一兒一女,日子過得別提多紅火了,還理她做什麼?夫妻隻是同林鳥,一旦分開各西東。在一起是兩口子,散了就如路人。甚至不如路人。走碰頭,還得避開呢。要說交往,俺們這位姑奶奶就跟刺繡店掌櫃的有交往。比別人的工錢多六成還不止呢。以前是兩個集交一趟,後來是一集一趟!”
正在這時,張龍匆匆走進,同包公低語幾句,包公暴怒,站起來,喝道:“把他倆都綁起來,押回縣城。”
馬氏頓時哧地癱在了地上;朱延富磕頭如搗蒜,“老爺開恩,老爺開恩!”叫個不停。
包公說:“好個刁民,竟敢蒙騙本府!他剛從你嶽家回來,說你們已有半年沒登門了,什麼六十大壽,統通一派胡言!”
“小民知罪,小民知罪!”
“那天,你們究竟到何處去了,講!”
“到、到、到府裏去了。嘻嘻,隻是逛一逛,她沒去過大地方,開開眼界……
—來回六十裏地,隻是去逛一逛?包公喝道:“還敢撒謊,抽他二十鞭子!”
趙虎一腳將朱延富踹到院中央,“啪啪啪”三鞭子,便把他身穿的單褂兒,抽得四分五裂。後背上登時現出一尺多長的三道血印子:朱延富殺豬般地叫著;馬氏麵如白紙,哆嗦成一團。這才三鞭子,離二十還差遠著呢!她喊道:“老爺饒命,饒命!我們招、招!”
包公一揮手,趙虎停鞭。
朱延富上氣不接下氣,說:“我、我們去、去首飾樓,賣、賣戒指去了。”
包公問:“什麼戒指,哪兒來的?”
“是她、她從我妹子屋裏,翻出來的。”
……南關是逢一逢六的集,那天是七月十六。朱延貞交活兒回來,給了嫂子一兩銀子,便換了衣服,挑起水桶去井台了。馬氏見她臉色神采有些異樣,便又去西廂房翻檢去了——幾乎成了慣例,馬氏隔幾天便偷偷地去延貞屋裏翻檢一次。可惜這幾年來,隻有兩次,被她翻出一些銅錢或散碎銀毫子,與延貞所報的工錢數目不符。盡管這樣,馬氏還是照翻不誤。做夢也沒想到,這次竟翻出來一枚金戒指。正在這時,延貞回來了——小夥子上房摘棗聽見的姑嫂吵架,便是這一次……
包公問他們戒指賣了多少銀子,他們說沒賣,怕賣虧了,先讓人家給個價兒。隻給二十五兩,便帶回來了。包公讓他們拿出來,仔細看了看,這戒指是男人戴的,足有二錢重,估計可賣到三十兩銀子,便問:“你們推測,她這東西是哪兒來的呢?”
馬氏說:“依我看呀。八成就是那姓董的給的,她剛從南關回來嘛!”
包公原來已經將董福祥害死朱延貞的可能性排除了六成,聽了李二嫂講述以後,更加認為不是董福祥所為了。因為送給延貞毒魚的是一位大嫂。董福祥絕不會支使另一女人幹這事的。那樣豈不是摘了那個套兒,又鑽進這個套兒?而且比那套兒更粗、更緊;那隻是與一無夫之婦通奸而已,這可是殺人害命啊。若這大嫂借此要挾,可比那個難辦多了!
可是,一看到這戒指兒,他又覺得董福祥確實可疑。除了他,誰又這般闊綽、慷慨,順手摘下這麼一枚戒指送給人呢?再說,朱延貞也不認識別人呀……為了以後將精力主要放在追查董福祥身上,應先將其它可能性再排除一下。包公想了想,問道:“會不會是她被休回的時候,從夫家帶來的呢?”
“不會,不會。”馬氏有絕對把握地說:“她回來的當天,我就翻了個底兒掉。後來,我隔三差五的,就翻一次。包袱裏,衣兜裏,褲腿鞋襪裏,犄角旮旯,牆縫兒裏,沒有不翻到的!倒不是為翻錢(真是此地無錢三百兩),我是怕她被人家休了,沒臉活,藏點砒霜什麼的。要是有這戒指,我早就翻出來了。再說,她男人那時候,不過是個走村串鄉的窮郎中,能顧上吃穿就算滿不錯了,哪裏會有這東西呢!”
包公覺得馬氏所言不無道理。站起來,說道:“這戒指,我先帶回去,案子了結之後,如果合當為你們所有,本府一定歸還就是。”
朱家夫婦忙不迭地連連稱是。他倆眼下的心理,是巴不得包公三人越快離開越好。可是包公走到院子門口站住了,站了半晌又踅回來.低著頭在院子裏踱了兩圈兒,仍然坐到了椅子上。朱家大妻二人心口上“咚咚“地敲鼓不止,四隻眼總是在包公的臉上和趙虎手裏的鞭子上轉來轉去的……
原來,這麼一會兒。包公頭腦裏轉了好幾個彎兒:包公將戒指放進衣兜裏,怕騎馬路上掉出來,就戴在手上,可是戴了兩個指頭,都哐哐哨哨的,太鬆。他心裏猛地一動,董福祥端茶送水時,曾見他的手指節長、瘦削,比自己的還小,這枚戒指怎麼會是他的呢?這是其一。其二,如果他與朱延貞確有奸情多日,則該特意打製一女子戴的小巧玲瓏的戒指,既能使女人滿意,又可省下近乎一半的費用。其三,即使真的是董福祥送與朱延貞的,他硬不承認,也無法定罪啊。還有其四,若是在大堂上,亮出戒指,甚至用刑逼問,定會傳揚出去。那一來,這戒指的真正主人便再也不會露麵了。而現在,這個人不管藏在哪個角落,他都正提心吊膽,忐忑不安呢……包公想到此,坐到椅上,開口講道:“這戒指不論是誰送給你妹子的,反正已為她所有。她死了,自是該歸你們。拿回去吧。但是,有一條,必須私下賣了,不能到首飾樓去賣。隻能悄悄放出風去,坐在家裏等人上門來買。高要價,四十兩以上。可是,你們對任何人也不準說,這是我的主意。就當我根本不知道這事兒。聽明白了嗎?”
朱延富說:“我懂了,你老是薑子牙釣魚啊?”
包公說:“你懂了更好。按我的話辦了,這戒指賣多少銀子,全都歸你們;若敢走露半點風聲,朱延貞就是你二人合謀害死的。如果來買戒指的,是一生臉,不認識,你就回絕。說那是謠傳,根本沒有這檔子事兒。可我估計來買的,十有八九是熟臉。買走以後,你便悄悄去至縣衙。找到這位趙爺,隻告訴他一個人,全都記下了?”
“記下了,記下了。”
出了村,包公三人認鐙上馬,張龍說:“要不要布置一下裏正和鄰居,盯著他們一點兒?”
“不用,不用。朱延貞絕不是他們謀害的,總不會自砍搖錢樹啊!現今,我又把戒指許給他們,他們心裏更踏實了。”包公捋了捋長須,說道:“我估計三五天之內,便會有人偷偷地來買戒指,明兒早飯後,咱倆先去南邊三個縣裏轉一轉。趙虎,你……”
趙虎滿臉不高興的樣子,說:“不用講了,我就知道您把我留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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