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42 更新時間:08-01-23 15:06
“慢著,那個離土你怎麼處置了?”
“還關在城外地牢裏,爹,是不是……?”男子做了個摸脖子的動作。
“嗯。不要留下後患。”
“是,孩兒這就去辦。”
“做得幹淨點,不要讓人發覺了。”
“是,那孩兒告退了。”言畢男子退出屋外,轉身去往城外。
兩日後,離家祠堂前,高台香燭,離家大大小小,上至老太爺,下至仆婦長工,無不在場。一身水墨長衫的離殤立於高台前,手執長香恭敬的跪下,叩首三拜,長身而起,將香燭插於香爐內。
插好香燭後,離殤退至離飛揚身後立好。老太爺上前跪於香案前,“今有離家長子嫡孫——離落殤流落大漠經年,現今尋回,不肖子孫離氏第六代離英豪特帶離氏全族上香稟示祖宗。”語畢,在場諸人皆正經跪下,隨著老太爺一起行跪拜禮。
繁雜冗長的認祖之禮從天明之初一直到黃昏始告一段落。
“殤兒,今兒個累了吧,先下去休息吧,你看看明兒個讓福叔帶你在府裏看看,看你想住哪個院落。”離飛揚強撐起精神囑咐著,今兒個一天雖說不用他下跪行禮,可那冗長的儀式著實讓這個蒼白的男人吃累不小。
“是。”依舊不改淡默的語氣,離殤,不對,現在應該是離落殤轉身離去。而離飛揚仍然是用那糾纏的視線目送著這個兒子的離去。
三年後,離落殤弱冠之禮,席開百桌。前來恭賀的人絡繹不決,其中不乏一些達官貴人,更多的是仰仗離家生存的各商家,隻是,多數隻能送上禮物後讓門外的夜管家支去萬福樓吃那三天的流水席。三年的成長,離殤已不是那冷默的青澀少年了,周旋於商場中他學會了以不變的微笑來掩藏自己。與各地官員的相交中他學會了適當的奉迎之道。如今的離落殤一臉適然的微笑,連眼底的冰冷都掩藏得極好。
“殤少主,可真是年輕有為啊。”青江,禾河漕運總督李明淵撫著長須微笑著與離落殤說道。
“李大人謬讚了,草民愧不敢當啊。”離落殤抱拳謙虛著。
“我看李大人沒有說錯,殤少主弱冠之年接掌離家大半家業,遊刃有餘,足見殤少主之才能啊。”南城織造司總監江望含笑接過。
“哪裏哪裏,各位大人抬愛了。嗬嗬……”離老太爺朗聲笑著,不無自豪之意。
“哈哈,離老太爺何必自謙,殤少主的能力可是眾所周知的啊。”右側席上首座的南城布莊老板陳家旺大聲接過,隻怕錯過了這溜須拍馬之機。
“各位,今兒殤兒弱冠之禮,承蒙各位蒞臨,略備薄酒小菜,不周之處還望各位海含。另外,老夫請了花月樓的琴瑟姑娘前來助興,大家不要客氣。”
隨著話音落,一群舞娘緩步而出。當先一個紫衣薄紗少女,輕挽發絲,幾縷不聽話的發絲飄落頰邊,隨風揚起滿室風情。薄紗遮麵,隻露出一雙翦水秋瞳。隨著琴聲響起,紫衣少女或輕旋,或飛舞,或靜立,或舉手抬足。一曲罷,不聞喝彩聲,直到離老太爺一聲叫好,室內之人方始回神,叫好聲不斷。
“離老太爺好大的麵子啊,花月樓的琴瑟姑娘也能請到府上來。”李明淵羨慕的說著。
“哈哈,大人謬讚了,哈哈。”那一臉的自豪嗬。
“殤兒,對爺爺的安排可還滿意?”老爺子問道。“殤兒?”半晌不聞回答老爺子扭頭問道。
“啊,呃,多謝祖父,孩兒愧不敢當。”離落殤低首回答,將一臉的若有所思藏起來。
將孫兒不及掩藏的那一絲驚豔之色收至眼底,離老太爺也不多說。一場浩大的弱冠之禮也近尾聲,隻是自琴瑟退下後,離落殤心裏的那一點失落之意屢屢湧上心頭,隻是他掩藏得好,除了他自己並沒有任何人發現,依舊與眾人談笑風聲。
花月樓,琴瑟坐在自己的房裏,想著首座那個一身白色水墨衫,頭戴碧玉冠的俊秀男子,想著他那若有所思的眼神,自己應該是引起他的注意了吧。移步窗前,琴瑟昂首望天。娘,音兒該怎麼辦?那樣的少年,音兒不忍心傷他,音兒知道他微笑下的苦澀,娘,他又有什麼樣的遭遇呢?為何那樣繁華的筵席上眾人皆為他而喜時他卻還是那樣的波瀾不驚,甚至於眼底還有那一絲冰涼。娘,為何你要丟下音兒一個人,音兒好想您。
誰也沒想到,一個初見離落殤的女子會將離落殤看得這樣的清楚,他們甚至於沒有說上一句話,連那僅有的一眼也是隔得那樣的遙遠。
竹舍裏,離落殤立於竹林裏,想著那個紫衣女子滿眼的無奈與悲涼,想必,她也是一個苦人兒吧。驚豔於她的美麗的同時,離落殤也沒有忽視她眼底的情緒。
“煙,去查查這個琴瑟姑娘。”輕勾起唇角,離落殤吩咐著。
“屬下領命。”隨即,一道黑影閃出竹林,轉眼不見蹤影。
翌日,書房裏,離落殤正看著漕運的回報及帳冊,一道黑影翩然進入,單膝著地,“回少主,琴瑟姑娘年少失怙,七歲之時失恃,將自己賣入花月樓以求葬母,是個清倌。贖金三千金。”
“嗯。下去吧。”揮了揮手,隻見黑衣人眨眼間就已不見蹤影。
“玉錦,去問那琴瑟姑娘可願贖身。”片刻,離落殤開門吩咐道。
“是。”玉錦領命離去。
“哎喲,琴瑟姑娘,好消息呀,好消息呀!”一身火紅的衣衫,頂著一張濃妝豔抹臉,得了龜奴傳報的花嬤嬤搖著不可見的腰肢快步走進了琴瑟的房裏。
“嬤嬤,什麼事?”琴瑟起身迎上,扶著嬤嬤座下來,輕輕的問著。
“離府的殤少主派人來問你可願贖身,這可是好事啊。”花嬤嬤揚著手帕高聲說著,哈哈,三千金啊!
“哦,是嗎?”仍然是那事不關己的語氣。
“怎麼,琴瑟你不想贖身嗎?”花嬤嬤見琴瑟事不關己的態度也不禁猜測著。
“嬤嬤不想琴瑟多為你賺點銀子麼?”琴瑟起身倒茶,掩去眼底的那一絲算計。
“想,我怎麼不想。可是我這不也是為你高興麼?”花嬤嬤不明其意,隻能隨聲附和。
“別人贖琴瑟三千金不是個小數目,可是離府……嬤嬤,你不想抬抬價嗎?”琴瑟垂眼擋住眼中的精光,不讓嬤嬤有所察覺。
“這麼說,也不無道理,可這事要是不成……”花嬤嬤有絲不放心。
“嬤嬤,琴瑟隻想為嬤嬤你多賺點銀兩以報你當日收留我的恩情。”琴瑟借著喝茶用衣袖擋住花嬤嬤探究的眼光。
“嗬嗬,琴瑟,這可是你說的,要是不成,可不要怪嬤嬤我哦。”終於,花嬤嬤放下了心中的不安,臣服於錢財的誘惑,答應了琴瑟的提議。
“哎呀,玉錦姑娘,您看,琴瑟姑娘可是我花月樓的頂梁柱呀,我可是舍不得放她走喲。”花嬤嬤扭著她那不可見的腰肢走入廂房,還未見人便已吱聲。
“這位是?”
“哎喲,玉錦姑娘,我是這花月樓的花嬤嬤,怪我怪我,也不先給姑娘見禮,真是失禮了。”說完,花嬤嬤還拿模拿樣的彎腰施禮。
“啊呀,花嬤嬤,玉錦豈敢當您大禮,玉錦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花嬤嬤您海量汪涵才是。”一聽這話玉錦趕緊還施一禮。“花嬤嬤這話說得,琴瑟姑娘也是二八年華了,您老留著她可也不好不是,怎麼說女兒家家的您得多為你樓裏的姑娘想想,再說了,這琴瑟姑娘走了,您這不還有琵琶姑娘給你撐台麵麼。”三年來玉錦跟在離落殤身後可也學了不少場麵上的話,這一番話說得是不卑不亢。
“我說玉錦姑娘啊,不是花嬤嬤我不為姑娘們考慮。按說呢這殤少主可是咱天齊王朝叫得出名號的人了,琴瑟能讓殤少主這樣的大人物看上也是天大的福份。隻是……”花嬤嬤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慢慢等著玉錦開口問她。
玉錦一瞧她這模樣,心裏留了意,看來少主今兒個這差使是不好辦了,“花嬤嬤有話不妨直說。”
見玉錦問來,花嬤嬤仿佛萬般不願的說:“唉,天底下的女兒家哪個不想嫁給殤少主,可是我們琴瑟一個舞娘,雖說是個清倌,但是自古婚姻講究個門當戶對,我是怕,這琴瑟跟著殤少主雖少不了錦衣玉食,可有道是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以後怕是有苦要吃啊。琴瑟雖不是花嬤嬤我親生的,可好歹跟著我快十年了,不是花嬤嬤我杞人憂天,花嬤嬤我是真心疼這孩子,本也沒打算琴瑟會有這麼個好遠道能有殤少主這樣的大人物看上,隻想著為她找個本份人,不想錦衣玉食的,可也會是個知冷知熱的人不是。”
玉錦思量著花嬤嬤這番拿腔拿調的話,也不敢自做主張替少主拿主意,便說道:“花嬤嬤多慮了,今兒個我來也隻是打探下琴瑟姑娘的意思,花嬤嬤這番話可是琴瑟姑娘的意思?”
“玉錦姑娘您也別說花嬤嬤我多事,這事我還沒跟琴瑟說呢,其實照我看還是得殤少主親自來問琴瑟姑娘才好吧。”花嬤嬤總算把心裏的打算說了出來,抬手端了杯茶喝著。
“如此說來今兒個也就多謝花嬤嬤了,時候不早了,玉錦這就回去回稟少主了。玉錦告辭了。”玉錦起身彎腰施禮。
“玉錦姑娘,今兒個招待不周還請姑娘你別介意,花嬤嬤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禮的人,嬤嬤我也是想為琴瑟這丫頭多做些個打算,就這樣放琴瑟走我可不放心,這事就請姑娘你多多操勞了。”花嬤嬤起身相送。
“不勞花嬤嬤相送,玉錦明白您的心思,自會向少主回話。花嬤嬤留步。”
“那玉錦姑娘慢走,花嬤嬤我就不送了。”
離府,書房裏,離落殤聽完玉錦的回稟負手而立。窗外,幾株秋海棠迎風搖曳,花香遠送而來。“你先下去吧。”
“是。”玉錦躬身退出。
是夜,離落殤放下手中的事,問道:“玉錦,什麼時辰了?”
“酉時了。”
聽完玉錦的回答,離落殤若有所思的站起身來,傾刻,轉身吩咐道:“去花月樓。”
“啊?”聽完離落殤的吩咐玉錦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楞楞的不知所謂。
“怎麼?有問題嗎?”離落殤見玉錦那副莫明其妙的反應凝眉問道。
“啊?沒有,少主……這就去嗎?”回過神來,玉錦手腳麻利收拾著案上的帳冊。心裏思忖著:少主從來不留下當天的帳冊第二天處理的啊,怎麼今兒個還有好幾本沒看呢。心裏疑問歸疑問,但也不敢多問,跟了少主三年,玉錦還是知道少主並不如表麵上所看到的那樣溫文爾雅。
“玉錦,把那幅《臨淵冰蓮》找來。”
“是。”
不一會工夫,玉錦拿著一副卷軸轉出內室,欲隨離落殤去花月樓。
“你不用去了,墨兒,拿上畫,你隨我去。”
“是,少主。”門外一小童聽到離落殤的吩咐,進得門來自玉錦手上接過卷軸後,小跑步追上離落殤。轉回頭來對門外另一小童做一鬼臉,一臉的得意,隻是,別一小童卻似並不在意。
“這墨兒,”離落殤笑罵著,轉回身叫道,“硯兒,你也隨我來吧。”
“是。”簡短的回答不似剛才墨兒的活潑。幾個輕移慢挪,不覺間已趕上了離落殤。
花月樓,二樓廂房內。離落殤端著酒杯透過竹簾,看著大廳中央高台上那抹輕舞飛揚的粉色身影,時而舉杯飲酒。
高台上,琴瑟一身淡粉綢衣,幾隻彩蝶翩然飛躍於袖口裙間,外間一件輕紗隨著琴瑟的舞步帶起一層蒙蒙朧朧的幻夢。那舞實在是扣人心弦,然而細心的人不難發現今兒個琴瑟這舞可有些心不在焉。
每一個旋身,琴瑟總要偷眼看向二樓那個垂下竹簾的窗口,探究著那一道讓她無法忽視的注目是誰的眼神。就連台下的花嬤嬤也注意到了琴瑟今兒個的心不在焉。順著琴瑟每一次的探究目光看過去,發現是離落殤的屋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轉身上樓而去。
輕扣門扉,聽內裏一聲問語忙自報門戶,“殤少主,是花嬤嬤我。”
“讓她進來吧。”離落殤聽到門聲音揚手說道。
“是,”墨兒轉身上前開門,“花嬤嬤,少主有請。”側立門旁,墨兒讓花嬤嬤進門。
人還沒走到近前,就聽花嬤嬤的聲音在屋子裏回蕩開來。“殤少主,真個是難得難得啊,這天齊都城裏誰不知道殤少主潔身自好,從不流連風月場所,今兒個花嬤嬤我可真是長臉了。”
揚起一抹輕笑,離殤不鹹不淡的回道:“花嬤嬤言重了,離某何得何能當此誇讚。”
“喲,你還真謙虛。不過呀,還真不是我花嬤嬤吹自個兒屋裏的姑娘,我們琴瑟可是現今天齊王朝頂尖的舞娘。”似真似假的話虛應著離落殤,趕緊狠誇一番自個兒的姑娘。
“琴瑟姑娘當得此稱讚。”唇角那抹笑依然不變,隻是話語裏透出了一股難得的認真。
“那是,不然怎麼能讓殤公子瞧上眼不是。”聽到離落殤接過自己的話,花嬤嬤把話題轉到自己的目的上去。
聽到這句話,離落殤彎起的嘴角瞬間揚了下,快得沒有人注意到。並不接花嬤嬤的話,隻是問:“在下可否邀琴瑟姑娘共飲一杯?”
花嬤嬤見離落殤並不接自個兒的話,心下著惱,但又不敢表現出來,於是說道:“不是花嬤嬤我不給殤少主您麵子,隻是,琴瑟姑娘是咱樓裏的姑娘沒錯,但您也知道,琴瑟她好歹也是我花月樓的頭牌舞娘,見不見得不還得看姑娘自己的意思不是。”
“那花嬤嬤可否代在下問上一問,看琴瑟姑娘願否見在下一麵。”給硯兒一個眼色,硯兒遞上兩錠金子,花嬤嬤一見殤少主這個出手,忙不迭的邊起身邊說:“殤少主你稍等,我這就去給琴瑟那丫頭傳話去,就是這見與不見……”花嬤嬤故做為難的看了一眼離落殤,見他還是那莫測高深的微笑,讓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隻能自接自話“還得看琴瑟她自個兒的意思。”說完攤開手掌。
“無妨,嬤嬤自去通傳便了。”說完也不再看花嬤嬤,自看台上琴瑟的優雅身姿。
不一會,琴音停,台上的琴瑟欠身施禮,不待眾人多說什麼便已轉入後台。
後台裏,花嬤嬤早已等候多時,“琴瑟啊,殤少主差嬤嬤來邀你前去小酌。”
“是嗎?”這麼快就來了,這離落殤還真是行動迅速啊。
花嬤嬤生怕琴瑟不去,傷了離落殤的麵子,雖然早間自個兒那樣不置可否的回了玉錦,但不能說她不怕跑了離落殤這個大金主,兩年前琴瑟為自個定下這個價碼時自己還真是被嚇了一跳,可是誰讓這姑娘是自賣自身由不得自己說什麼呢。搖搖頭不去想那些,繼續問道:“你看是不是該去一下?”
心裏百轉千回地,琴瑟終於拿好主意淡淡搖搖頭,“今兒個先不去了,嬤嬤你就推說我今兒個身子乏了,恐掃了殤少主的興,改日琴瑟身子好些時再向少主賠罪吧。”
花嬤嬤一聽這話,為難著說:“這恐怕不好吧。琴瑟,你看,嬤嬤我已經收了殤少主的銀子了,你說不去就不去,嬤嬤我以後可怎麼做才好?”
“不妨事,嬤嬤自去回了殤少主,這事誤不了的,嬤嬤,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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