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53 更新時間：17-06-20 12:19
四年前的死亡海域。
冥胤收了劍，鬼魅大水直撲而來。
洛青緋驚得大喊一聲：「冥胤。」
身子丶腳步仍無法控製；明知該轉身離開，不該像當年一樣，傻傻朝那人走去，可心從不允許自己放棄那人。
洛青緋一個勁往吞噬冥胤的鬼魅大水衝去。
伸出手，沒抓到人，自己卻被拖進海水裏。
海中鬼魅見獵物落水，全興奮靠來，想吞他入肚；洛青緋滑動手腳，慌得不知所措；這時，有道劍氣，一道一道揮來，將那些鬼魅打散。
洛青緋知道是冥胤，穩住了心，摸個方向，想遊到船邊，但視線被鬼魅覆蓋，根本看不清海麵景物。
遊了陣子，口中含的氣，漸漸不夠。
他試圖往上，可這片海水似乎有股拉力，將人不停往下扯。
洛青緋漸漸有些驚亂。
忽然，一隻手握住他。
洛青緋很自然往抓他的人靠近。
冥胤的唇覆在他唇上，傳了口氣給他。
洛青緋茫然了。
他們有多久沒這麽貼近？
有多久沒親吻？
冥胤鬆開唇，手仍牢牢抓著他。
蒙矓不清的視線，看著冥胤手中龍之劍，在深海裏揮砍一群又一群的鬼魅，身子往某處不斷遊去。
洛青緋被冥胤拉著丶保護著。
感歎了。
從何時開始，換冥胤保護他？
想起從前是冥胤被人欺負，他去救他；是冥胤受傷時，他替他擦藥；是冥胤沒飯吃，他去送飯給他。
是他一直保護冥胤；不是冥胤保護他。
憤概嘲諷起自己；明知冥胤會平安無事，卻不自量力跟來，最終成了累贅。
有股挫敗悶在心頭。
與冥胤在水裏遊了陣子；鬼魅彷佛全消失，海水不再拉扯他身子；他與冥胤露出海麵換口氣，再沉回水裏。
去那？
洛青緋毫無頭緒。
唯一肯定他們離船隻愈來愈遠。
冥胤想帶他去那？
很想問，卻不可能在水裏說出話，隻好乖乖跟著。
漸漸，眼前出現個海岸。
他與冥胤往那方向遊去。
快接近時，雙腳踩踏到水中沙泥。
洛青緋拖著發軟手腳，疲憊往岸上走去，直到海浪打不到的地方，才鬆開緊握冥胤的手，整個人累倒，躺在沙灘上，輕喘著氣。
半闔半開的眼，望向蔚藍晴天；感激著，有無止盡的空氣，灌入口鼻之中；他珍惜地狠狠多吸幾口。
蒙矓視線漸漸變清晰，天空暖陽高照大地。
他抬手，遮住刺眼的光，才發現，很久不喜歡陽光的心，現在卻感動地快流出淚。不再抗拒，放下手，閉起眼，彷佛與大地結合成沙，舒舒服服讓暖陽照熱濕透身子。
海浪一聲聲打起，海風一陣陣吹來；不用睜開眼，也可以描繪出雲被吹動的形狀。
體力稍稍恢複。
思緒也慢慢清醒。
洛青緋不舍睜開眼。
冥胤還站在身旁。
該醒的夢，終不會停太久。
他坐起身。
目光瞥見冥胤濕透衣角；一雙十分懷念的眼，沿著那身黑衣，往上望去，仍是不可一世的冷傲丶仍是美得令人心動的容顏；與十年前一樣……。
洛青緋稍稍眨了下眼。
他曾經追求的人，縱使過這麽多年丶縱使看那麽多年，依然沉迷。
目光不舍移開，癡癡凝視許久。
這回，冥胤沒有無情冷漠轉身離開。
隻是，眼前的冥胤比過去丶或記憶裏，更栗冽；手握龍之劍的模樣，透著暴戾嗜血氣息，增添威嚇人心的恐懼。
與當年的冥公公完全不像。
洛青緋哀悶垂下首，不再與冥胤目光對視；內心百感交集苦澀起。
事到如今，沉浸於過去又有何用？
是該麵對現實。
雙手撐著沙地，吃力站起身，刻意回避冥胤盯他目光，朝前方大海，淡淡道：「看來我們離船很遠，不知道他們找不找得到我們？」
冥胤沉默地不吭一聲。
洛青緋也不期待能聽見任何回應。
倆人無語望海；看著丶聽著不斷打來的浪與聲。
風吹起一身濕衣；洛青緋感到寒，稍稍縮了下。
「走吧！」冥胤突然出聲命令。
洛青緋疑惑看著冥胤轉身，往後頭走去。
洛青緋愣了愣。
難道不是在這裏等船來尋他們嗎？
洛青緋無法理解冥胤的行為，仍杵在原地不動；茫茫然，凝視冥胤愈走愈遠的背影，最終，還是忍不住，挪了腳步，追著那人身影。
快靠近冥胤時，他緩下步伐，保持距離。
倆人一前一後走著。
經過的沙灘，開始出現許多海類雜草。
洛青緋小心翼翼踩踏；走沒多久，一片樹林出現於前方。
有多大？
他不清楚。
洛青緋緊跟在冥胤身後，進入這片陌生林子。
悠悠柔光透過葉丶穿了隙縫，照起條碎石道路；倆人走了一段路，洛青緋開始感到雙腿發酸，體力顯得有些吃力。
冥胤停下腳步，冷冷道：「在這裏休息。」
洛青緋沒多想，累得隨處找顆樹，身子依靠坐下，抬眼間，瞥見冥胤正在附近撿樹枝。
洛青緋瞧冥胤一身濕；自己也是。
於是，他站起身，打算幫忙撿些樹枝。
冥胤一聲冷斥，道：「我撿。」
洛青緋單手扶著樹站起的身子，僵了住，有股氣悶在胸口裏。
“瞧不起他？”
還是認為他什麽事也做不了？
洛青緋嘔著氣，不理會冥胤的命令，轉身往另邊走去。
冥胤握緊手中樹枝，無奈目光，直盯洛青緋彎下腰，撿樹枝的身影。
即使過這麽多年，依然對洛青緋沒輒。
冥胤重重歎口氣。
倆人各自撿些樹枝，分別在不同兩處，生起火。
許多年沒生火，洛青緋早生疏，打了數下火石，還是沒火；眼角隱約瞥見冥胤的火己升起。
壓在胸口的悶，更加怒。
洛青緋使勁再打幾下，火石終於點起，燒了些樹枝；他也一身疲倦坐落在地。
呆呆目光，直盯前方火堆。
耳邊傳來冥胤沉著嗓，提醒道：「快把衣服烘乾，入夜後會很冷。」
洛青緋輕眨了幾下眼簾，沒有任何動作；眼角目光，時不時映入遠處某人站起丶走動身影。
洛青緋稍稍側首，抬眸，望向冥胤。
那把龍之劍正插進大地之上。
冥胤將外衣脫下，掛到一旁樹枝上頭，用火烘烤。
洛青緋看著冥胤穿著單薄衣裳，盤腿坐在火堆邊，一雙深邃眸子緩緩閉起，像似入睡，又像似休息，令人摸不透。
洛青緋回想起，從前曾在藏書閣，凝望冥胤熟睡的時光；那時的冥胤雖冷漠，可身上沒有這麽重的血腥之氣。
洛青緋心疼了。
這幾年冥胤究竟殺了多少人？
有股愧疚夾在心頭。
洛青緋無顏麵對撇開目光。
他也曾利用冥胤替他殺人。
那晚，冥胤用著沾滿鮮血的手，捧在他臉上時，一股很重的血味，樸鼻而來，難聞地令他作惡；但他卻讓冥胤永遠染在手，洗也洗不淨。
洛青緋黯然閉起眼。
過去的事，再後悔，終究是抹不去。
一切都無法重頭。
疲倦在閉起眼那刻，空了思緒。
海風的冷，吹過沙，一路直逼進森林；入夜後，更加寒。
洛青緋躺在火堆旁睡著。
時不時被這股風冷醒，卻又累得睜不開眼，隻好側躺，雙手抱在胸前，忍著微微發寒的身子。
腦中思緒，停留在“或許早該聽冥胤的話，將外衣烘乾。”
可是……。
待過地獄的惡夢，依然存在記憶裏。
要他在有人的地方，脫下衣服，根本做不到。
忽然，一件溫暖大衣蓋於身上。
洛青緋艱難睜開眼。
眼角目光，瞧見冥胤從他身旁離開。
洛青緋拉起身上大衣，很溫暖……，很需要……，可是，他不要了。
洛青緋拿著它，起身，走到冥胤麵前。
冥胤坐在火堆旁，抬眸看他目光，透出疑惑。
洛青緋將大衣，丟回冥胤身旁，淡淡道：「我不需要。」不等對方開口，頭也不回轉身，走到自己的火堆旁，坐著。
即使還疲倦，也冷得無法再睡，一雙愛困的眼，木然盯著火；恍然間，驚覺，他睡著後，沒人添加樹枝，為何此刻火還燒著？
洛青緋沉悶目光，看向己經閉起眼的冥胤。
是他吧！
瞥見，那件被他丟在地的大衣，仍在原地。
洛青緋黯黯斂起目光。
不想再看丶不想再有過多交集。
等天明之時，救援的人到來，一切又會恢複以往那樣；在皇宮裏，繼續過著互不相識的日子。
在黑夜裏坐了許久，清晨的光，穿過雲，透過茂密的葉，照進樹林之中。
洛青緋身上衣物幾乎快烘乾。
肚子咕嚕叫了幾聲。
洛青緋餓得有些發昏，呆呆又坐會，才勉強起身，到附近走走，想尋些止餓的食物；可惜，找了許久，什麽也沒有。
回到火堆旁，瞧見冥胤正烤著野兔。
洛青緋悶悶聞著不斷傳來的香味。
吞了吞口水，極度不悅轉身走遠。
換另個方向找，意外著，竟發現一片蘋果樹林，隻是……樹太大丶蘋果太高。
洛青緋哀戚目光，抬首遙望，看得到卻吃不到的東西。
突然，數顆蘋果掉了下。
洛青緋急忙伸手，驚險般接住三顆；看著懷抱於胸的食物，不禁淺淺笑了笑。
躲在遠處的冥胤見那笑，靜靜轉身離開。
洛青緋吃飽後，回到原處。
冥胤正將火熄滅。
洛青緋也滅了火。
冥胤往樹林深處走去。
洛青緋滿心疑慮，緊緊跟著；無法理解，冥胤為何不回岸邊等船隻救援？依他們的身份，海國必定會傾盡全國之力搜尋搶救。
可是，冥胤像似不打算讓人來救。
為什麽？
洛青緋困惑了。
隨著冥胤，在這片樹林裏走著。
中午時，冥胤捕到野兔，他則莫名幸運撿到被困住的鳥。
到了晚上，冥胤捕到鹿，他撿到昏迷野兔。
入夜後，倆人各自待在不同處。
今晚沒昨夜冷；洛青緋坐於火堆旁，有陣暖意侵襲思緒，眼皮重得闔上，身子順勢倒地。
平穩熟睡聲，如細絲纏了葉。
冥胤走來，放些樹枝於火堆裏，手中大衣再次落下，覆蓋在洛青緋身上。
腳步，該走離，卻不舍。
深邃眸子，哀哀凝視熟睡之人。
胸口悶著疼。
很想問，倘若對他無情丶無愛，為何要追他入海？
當年刺進心髒裏的那把刀，仍深深插在懷裏，想拔一直拔不出。
冥胤黯然轉過身，走回到原處。
未來，他們會如何？
冥胤迷惘了。
靜靜坐在火堆前丶靜靜等著天明丶靜靜陪著洛青緋醒來。
天快亮時，清晨寒意吵醒睡夢中人。
身旁火己滅，蓋了一整晚的大衣也不在。
一切與剛入睡前一樣。
什麽也沒改變。
與冥胤之間，依然冷漠無語丶依然裝得互不相識，卻非得待在一起。
洛青緋先站起身離開，獨自一人，在附近走著丶找著；看看能不能遇見受困野兔，或是些野果。
隻是，今日他走的有些遠，樹林有股詭譎氣氛。
洛青緋絲毫沒查覺。
經過一排樹，幾顆大石在前方；洛青緋心想，或許有野兔待在大石後。他走了過去，猛然，眼前出現隻巨形蟒蛇，朝他嘶嘶吐出長舌。
洛青緋駭怕呆了住。
會被吃掉吧！
逃不走了。
雙腳僵得無法使喚。
蟒蛇張開大口。
洛青緋盯著那些尖牙，腦袋一片空白。
刹那間，冥胤身影從他眼前劃過。
龍之劍發出嗜血鳴聲，狠狠插進蟒蛇體內。
蟒蛇疼得扭動起。
冥胤一劍將蟒蛇劈成兩半。
血，刹時噴開。
龍之劍吸了大部份的血。
洛青緋嚇得雙腿一軟，身子幾乎要坐落在血地之上。
冥胤來到他身邊，一手抱起他，再跳上樹頭，往遠處離開。
洛青緋像飛在空中，滿臉驚魂未定的神情，迎著風。
冥胤一聲怒斥道：「你不會逃嗎？」
洛青緋恍然回神。
沒注意與冥胤此刻距離有多近，隻想知道那隻蟒蛇如何了？
正要回首去看。
冥胤又是一聲怒斥道：「別看。」
洛青緋止住動作。
冥胤沉悶道：「你不會想知道它的死狀。」
洛青緋愕然目光，盯著冥胤冷俊容顏，驚覺，他與冥胤近在咫尺。
身子不禁僵了住。
倆人雙腳落地時，冥胤看向他；隻要再往前一些，唇便能碰上。
洛青緋繃緊神經，想從冥胤懷裏掙脫。
冥胤卻往前，吻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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