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16 更新時間:17-11-24 09:04
夜色深沉,宮門已經落鎖,有一身著深紫鬥篷的人從偏門翻牆而出。深紫濃墨得如同黑色,在夜色中也不引人注目,翻牆的動作更是無比熟練,然而深宮禁嚴也不是那麼好走的,縱然是再不起眼的偏門都有侍衛把守,那人倒也不慌,搖了搖手裏的令牌,無人敢攔。
已是深秋,鬥篷雖然防風但也是掩人耳目之效,算不上暖和。一雙白皙的手從袖子裏伸出來,摟緊了身上的袍子,略有幾分瑟縮之感。
三更已過,街上少有人跡,像是在應和深秋蕭瑟之景,顯出幾分淒楚。有一片紅楓隨風吹到那深紫鬥篷人的腳邊,他撿起來,饒有興致得欣賞著這片楓葉的形狀。紅楓缺了一個角,缺口處摸上去有幾分糙,葉落經脈凸顯出來,像是人的心髒經絡。
“冷嗎?”有人站在麵前,身上是一襲翠綠色衣衫,那雙手遞過了一壺已經開封的陳年酒釀,一陣濃鬱的酒香刹那間撲鼻而來,“喝嗎?”又是一問。
“喝。”
“嗯,喝了暖身。”綠衣人領他到一間小酒館坐下,“你欠我好多解釋,說!”
天色雖晚,但酒館尚經營,賺得也都是小錢。酒館不大,三五張桌子,幾盞劣質的燭燈,一個小二暗搓搓蹲在櫃台後拿水兌酒,還有兩個醉鬼趴在遠處的一張桌子上偶爾起身囔囔要酒。
他坐下來,終於解開了鬥篷,就著昏暗的燭光小二朝這邊看了看,瞬間驚住了,忘了自己還在兌酒的手,灑了一地的水——那是一張絕色的容貌,挖空心思也想不出如何形容,但隻能說出‘美’這一字。
天底下,能有這般容貌的隻有白棲風一人。
“你找我到這來,有什麼事?”
歸若明看著白棲風這副正經的樣子卻故意嬉笑道:“夜半三更,與你相約,還能有什麼事?”
白棲風見狀也就順勢調侃:“老六,”他叫的是歸若明在機關閣裏的排名,“你這隻小烏龜身上的綠毛已經夠多了,怎麼,還要來勾搭我,想讓我多給你添份色是不是?”
“我勾搭誰都不敢勾搭你,你是個惹不起的祖宗,我認輸還不行?”論講話,歸若明講不過白棲風,要再講下去不知道白棲風又要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語來。
“那你找我來不會就是為了喝酒吧?”
“我是想問你,你心裏究竟是個什麼打算?老三,你本不該摻和進來的,這裏一切都與你無關,你要是想還是有機會抽身的!”
“抽身?如何抽身?”白棲風回頭瞥了一眼身後幾個裝醉趴在酒館桌上的人,“光是那幾個就夠我心煩的了。”身後那幾個人是付辛派在棲風身邊的人,說是保護吧,也透露著那麼幾分監視的意味。
“老三,我不懂你。”這話歸若明在閣裏的時候就說過,的確,天下沒人看得懂白棲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老六,我是個不堪之人,你們給我想好的退路也好,安排的安寧生活也罷,我不配要,也不想要……”白棲風灌了一口酒,酒入口腹,倒多了幾分暖意,“何況人生苦短,我更是活不久,還不如……”
“你胡說什麼?”歸若明打斷了他的話。
“你知道的,在楚國時就是這樣了……”白棲風和寒靈煙是同一種病症,從小就如此,他們是同胞,很多事情都是相似的,不同的隻是命運。
小時候大夫給這兩個孩子把過脈,說是這兩個孩子先天不足,脈象微弱,隻怕活不過而立之年。那大夫祖上三代從醫,醫術高明,有口皆碑,醫者仁心,但寒濟不相信,說什麼都要治好這兩個孩子。所幸後來他們兩個慢慢長大,倒也無病無疾,沒什麼事。
本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但白棲風在楚宮的時候聽一個禦醫說,他脈象微弱,不是久壽之相。其實這番話已是斟酌再三才說出來的,禦醫真正想說的是,白棲風無病無疾,可活不了幾年,已經不是第一次發覺了,初時隻覺得他可能是孩童體弱,但隨著他慢慢長大脈象就越來越弱,如此推算的確活不過三十,也是怪事。
白棲風自己倒是無所謂,三十便三十吧,與他而言,足夠了。但是他不希望寒靈煙也如此,所以他很殷切得尋醫求藥,不是為了救自己,而是為了小五。
隻是多年尋找卻是無果,隻因無病無疾,又何來有藥可醫?他們不是生病隻是天不假年。
後來白家機關閣打聽到有個民間的算命師說他有法子可起死回生、延壽安命,那個人還和羨章相熟,白棲風就見過他一次。
那人一身素白,白袍,白衣,長訣翩飛見好似神仙,但那卻不是一副神仙的相貌,雖然比不上白棲風,然而一雙桃花眼極為撩人,媚眼如絲;他的腰間還掛著一串配飾,正是九根白色的柔暖的毛,初見時正視他的一雙狐狸眼睛和他那鬆鬆款款的衣襟袒露出的一側肩骨……嗯,不像是街頭算命的人……
那人也進了白家機關閣,不算排行,然而還是冠以‘白’姓,自名為白斛,‘一斛珠’的那個‘斛’。
他所謂能救霽風和靈煙的法子也簡單,一輩子平平安安待在大楚就好,遇事不要多問多聽,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即可。
這方法聽來可笑,但也值得一試,所以說什麼都要讓寒靈煙留在大楚。寒靈煙的確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為了他究竟費了多少苦心……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歸若明算一個。
歸若明也就不再多言,和白棲風對坐喝酒,偶爾聊聊月色再互相調笑幾句。本也是尋常事,但落在探子眼裏,就是一副‘官官勾結,夜半私會’的場景了。
付辛聽到探子的回稟,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怎麼,縱著你在府裏尋歡作樂還不夠,還要在朝堂裏也肆意勾搭嗎!
太陽尚未升起,天色蒙蒙,白棲風直接到了宮門想著今日或許可以早早上朝,算是難得表現好一下吧。但他剛進宮門,就看到了一直等在那,臉色陰鬱的付辛。
“王上在這作什麼?莫非是等著看日出?”白棲風走過去連禮都不行,還明知故問。
“半夜出府,你去幹什麼了!”付辛壓著火氣。
“王上不是知道嗎?”
“你!”付辛見他如此態度更加來氣,本來已經壓下的火氣硬是要被這個人逼得不發火都不行,“白棲風,你莫要太放肆!”
白棲風來天昭的目的尚不明,付辛一方麵寵著他,另一方麵也不得不防著他,就像白棲風也防著自己那樣。這樣的兩個人,沒法交心,來往之間不過是不捅破窗戶紙,彼此做戲罷了,隻可惜,付辛陷得深,卻又心知自己最不該深陷,有多糾結,隻有自己知道。
付辛不是無緣無故發火,昨夜又有大臣遞上奏章,說楚國那邊派來使臣,要和天昭和親,這個關頭上和什麼親,又是出於什麼目的?付辛本還打算來探問白棲風,可如今這種情形,也不用問了,擺明了沒一句真話!
白棲風,你究竟想怎麼樣……
“你,跪下!”付辛突然厲聲嗬到。
來天昭半年,這是付辛第一次對白棲風發火,周圍的內侍也都臉色一變,看來明天又有大事可傳,不知這次又要鬧成什麼樣。
白棲風倒是聽話,乖乖跪在,低著頭一言不發,一言不辯。
付辛見他真的跪下,倒是又有些不忍,一時話語又放軟了些:“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就起來,聽話……”
聽了付辛這話,周圍又是一陣交換眼神,擺明了大王就是想讓白大人服個軟啊,到底還是不忍心。
按照一般的情況,接下來白棲風應該會倔著長跪不起,眾人也如此以為,準備看戲。沒想到白棲風就是白棲風,他怎麼會讓自己難受,立馬回了一句:“臣知錯了,可以起了嗎?”這還不算,關鍵是白棲風還故意咳了一聲,又委屈巴巴得小聲說了一句,“冷……”
雙手觸碰到的一瞬間,付辛就感受到了他微顫泛寒的指尖,立刻將人手握住扶起,攬在懷裏:“回宮!”就這樣立刻把人裹嚴實帶回去了。
周圍又是一陣麵麵相覷,至於白棲風知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是否真的認錯,根本就不重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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