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36 更新時間:17-11-25 20:08
在天昭,帝相同時來朝對於百官來說已是習以為常,每次白棲風來朝都是和付辛,一前一後,等付辛坐上首位時棲風也正好站到了百官首列。開始可能還有朝臣不明白,但時間久了自然就一清二楚,哪可能這麼巧合,帝相之所以能次次都同來,除了同起同臥再找不到第二個原因了吧。
但今日,白棲風沒有去上朝,因為付辛讓他寫一封回信給楚國。
先前楚國的使臣送來了和親公主的畫像,遞上了想要永結締好的文書,可付辛似乎並不願意締結交好。白棲風自認了解楚卓,如果說楚卓是不想開戰才起了和親的主意也不是不可能的一件事,畢竟如今大楚尚未有善領兵的好將,戰將難求,就隻能先退一步了。
這退回的文書要如何寫,還難不倒白棲風,隻是那畫像讓他不得不擱筆……
楚卓沒有胞姐或胞妹,大楚沒有公主,何況女子稀罕,整個大楚能找出的女子也不會超過兩百之數,何況送來和親的人,必是容顏姣好、身姿動人,還要有家世、才華,最好還是自願,即便來了天昭也要能一心向著大楚,那這個人選排算下來也就那麼幾個……
白棲風其實已經猜到了,但他看到畫像的時候還是倒吸了一口氣——畫像上的姑娘一身嫩粉,這種粉比桃粉淺;比肉色深;那是春日裏白粉相間的梨花邊緣色,那是萬頃梨園含煙帶雨,飛雪蔽日中突兀的一點嫩粉紅。那一襲嫩粉的佳人還有著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睛,盈盈眼眸,梨花帶雨的樣子,實在讓人轉不開眼睛,更何況,這姑娘與白棲風竟有三分相似……
可不是三分相似,畢竟是同父——來和親的,是棲風的四妹,寒璃!
白棲風難得發火,將那副畫卷直接揮到了地上!長袖甩過,連同案幾上的筆墨紙硯都掉了下去,狼藉一片!
他們寒家,到底還要填多少人進來!楚卓,你故意的,是你過分!
外頭的內侍聽到裏麵的‘兵零乓啷’的聲音自然馬上跑進來收拾,見此情形,也都嚇得大氣不敢喘,該收拾地上的收拾地上,該整理卷軸的整理卷軸,全都低頭做事。等都收拾妥當,才有一個大膽的說了句:“大人,你別生氣……”
良久,又有人補了一句:“大王沒同意要和親……”
白棲風聽到這一句才轉頭去看那些內侍,見他們一個個麵色各異,再想到這句話,立刻就明白他們在想些什麼了。是啊,在旁人看來,白棲風如此生氣是在吃醋吧,也對,按照表麵的情義來看,白棲風是應該象征性得吃一下醋……
白棲風懶得解釋,揉揉眉心,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楚卓既然把寒璃送來了,肯定另有目的,那這封文書就不好寫了,至少不能按照付辛的本意寫。付辛有一位王君和幾位侍君,確實還沒有一位妃子呢,這種稀罕的女人送到他身邊留著也不是沒有理由,白棲風坐回案幾前,重新擬好了一份文書命人送去了。
先斬後奏,的確是他的作風,何況要讓付辛改變主意他有得是辦法。
此刻在楚國,京都洪府,日子倒是平平淡淡,歲月靜好……
風從窗戶吹進來,桌上的幾冊薄卷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全是紙張被吹又被按下的聲音。明晃晃的燭火燃著,一如半年前的紅燭,注定是長長久久的好意,也是整整亮了一整夜。
洪裔穿著金線繡的一身紅色長衫,也不係腰,那外衫就這樣鬆鬆垮垮披在他身上,豔麗的紅,不見半分俗氣,隻是豔麗,這麼看著也覺得是個絕色。世間好看的人多有相似,所以看著這般絕色,總會讓人想起寒霽風,若是寒霽風和他站在一起,那才是世間絕配,再無第二,但世事是奇怪的,紅配藍,卻不配藍紫,多了那一道紫,就像是注定了什麼,所以紅配了紅,洪裔身旁站著的人變成了寒靈煙。
手裏拿著的一冊薄卷被洪裔甩得如被狂風肆虐,寒靈煙忍不住出聲提醒:“你再甩,這卷薄就要爛了。”說著,順勢走過去關上了窗戶,隔絕了外麵的冷風。
“爛了便爛了。”洪裔滿不在乎。人總是要學會長大的,所以洪家那些產業和商鋪漸漸移交到洪裔手裏,但洪裔不甚上心,每每去鋪裏也不為查賬多是和店裏夥計閑聊,倒是混得很熟,言談間把店裏情況搞得一清二楚,比如店裏哪個小夥計是從鄉下剛剛轉來的;比如隔壁鋪子的壯漢看上了店裏一個清秀的小夥子,糾纏好久天了;再比如另一間酒樓的老板娘家總尋思著把小兒子嫁出去,她家小兒子偏偏要娶個進門,為這事吵了許久了;還比如茶樓的小二好吃懶做,廚房裏少了隻雞一定是他偷吃了,還有好多好多,這些事洪裔全都知道,唯獨不知道的就是賬簿上寫了啥。
那能怎麼辦,洪家也就這一個兒子,洪老爺著急的時候總算想起寒靈煙了。寒靈煙也算是自家人,雖然洪老爺私心裏是更希望寒霽風能進他家門,但他也承認靈煙這個孩子心更靜,更仔細、踏實,洪家的賬簿交到他手裏,終究不會差的。
寒靈煙確實也算有本事,洪老爺這才多看了他幾眼,但話語言談間提及時隻是說寒家孩子個個有才,這話倒也不像是誇寒靈煙,但凡提到寒家,所有人想起來的還是那個絕代風華的三公子。也並非全因外貌之故,隻是寒靈煙實在太安靜,安靜到旁人總會忘記他的存在。
洪裔倒不會忘記,畢竟他推門進房,總是能看到他,相處的日子還有長長久久,太安逸有時會就會太無聊,洪裔可以不在意外貌,但他喜歡一個有趣的魂。魂魄藏在皮下,需要尋找,也需要引導,更需要包容,他幾乎是花了全部的心思,來寵一個人。
寒靈煙的話,確實比以前多一些。
正如現在,寒靈煙搶下洪裔手中的賬簿,放在桌上理理平,話語間也有幾分調笑一般的埋怨:“你把本子弄爛了,我看什麼?”
“看我唄,我總比這些字好看。”洪裔轉到他麵前,與他對視。
寒靈煙承認,洪裔是好看,他還是低下頭看字:“你弄得紙滿地都是,該你收拾。”
“好,好,好,我收拾我收拾。”洪裔伸手將地上的紙攏過來,算是象征性整理了一下,又把燭燈往寒靈煙麵前移了些,“這都幾更了,天這般黑,仔細傷了眼睛,要不別看了?”
寒靈煙抬起頭看他:“誰的錯?”
“···我的錯。”洪裔想想也確實是自己的錯,要不是今早他和下人玩骰子時將桌上這些理好的卷薄全部推到地上去了,現下也不用再勞心勞力看一遍重新理好。
“你理。”寒靈煙把東西往他麵前推了推,自己站起身,拿起放置在內室桌格裏那繪著幾縷紅煙的麵具。這是他的習慣,但凡要出屋,他總是會戴上這麵具,洪裔早說不必這樣,但寒靈煙從小到大已習慣戴著麵具,正如習慣接受自己的麵容。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洪裔也站起來,跟在他身後問。
“去書房將前日的賬簿也拿來,明天一早就讓劉安送去店裏。”寒靈煙已經將麵具戴好,說話間,正在披防風的外衫。
“天色晚了,明日再去吧,或者,我陪你去吧。”
靈煙看了看外麵的天:“的確有些晚了……”說完回身看洪裔,輕聲笑了一下,順手拉了下他鬆垮披著的外衫:“,就你這樣衣衫不整走出去,像什麼樣子?”
洪裔也笑,順勢摟過他的腰跡:“像是和你在一起的樣子啊。”
“別鬧!”
“沒鬧!”洪裔說著又替寒靈煙將那麵具解下來,“你不用總帶著這麵具。”
“說起來,這麵具還是你當年送我的。”
“是啊,小時候弄壞你的那一個,賠你的。”洪裔看著那麵具上的花紋,覺得有趣,當初好像就是因為覺得這花紋別致就買下來了。
洪裔看著這麵具,看著看著就覺得少點什麼,一時起了玩心,拿了紅硯和筆,坐在燈在就在這麵具上作畫。
“你要做什麼?”寒靈煙問他。
“這麵具你借我用一下,就一晚!明日早上還你!”
寒靈煙也不在意這些,隨他弄去,自己也就出房門去書房拿賬簿了。
洪裔原意是想畫一隻小狗,畫著畫著就畫成了一隻可愛的小獅子。畫到獅身,洪裔拿起來看了看,自覺很滿意,就在那獅子後麵畫了一條像龍的尾巴,末了,勾勒了幾道白煙,就衝著這四不像,看得發笑。他畫在麵具左下方很小的一個地方,不仔細看並不能看出畫了什麼,遠遠望過去,還是像一隻長了尾巴的紅花小狗。
他把自己畫完的後麵具掛在了床頭,想到寒靈煙回來看到就忍不住發笑。記得小時候還在上學堂時,洪裔捉來一隻小狗想嚇寒霽風,沒想到寒霽風是不怕狗的,沒嚇到他,倒是嚇到了寒靈煙。寒靈煙並不怕狗,隻是當時草叢裏鑽出了一條蛇,蛇正悄無聲息得繞到小狗身後,乍眼望去,像是狗身後長了尾巴,寒靈煙是被這‘怪異’嚇到的。
想起小時候的事,洪裔覺得更可笑了,就這件事,他當時和寒霽風笑了寒靈煙好久,說他是個膽小鬼,連狗都怕,但等到他們看到蛇的時候也是嚇得手忙腳亂,慌忙逃走了!真是一場鬧劇!
洪裔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擱好筆又將地上雜亂的紙張撿起來理好,一邊理一邊又忍不住笑意。畫這麵具,別人不懂,但寒靈煙肯定懂,這是他們幾人之間才明白的玩笑,他看到了,也定會開心的。果不其然,等寒靈煙回來見到這麵具就懂了,又是笑又是氣,拿著麵具找洪裔算賬,要他再賠自己一個新的。洪裔說這麵具全天下就這麼一個,新的也沒了,非要他拿著,日日都能看見那隻長了尾巴的狗。
這回這麵具,絕對是真真正正的全天下獨一無二的了,紅色的煙縷、紅色的小狗,配上靈煙的紅衣,是真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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