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01 更新時間：17-05-30 19:03
7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中午，我們竟然在家呆了整兩天沒有出門。睡足了覺，吃飽了肉的我貼在鏡子上，仔細的辨別著，衛孖宸這個死女人，我胸前還是一馬平川。
我站遠一些，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卻還是看不清楚鏡子裏的我，衛孖宸說她喜歡我的眼睛，搞不懂，這麼小這麼醜，有什麼可喜歡的。
依稀記得衛孖宸早上離開前說了什麼，我努力回憶著。
“寶貝兒，我爸媽總想著把我變成男孩兒，哎，你說，女孩又怎麼了？我現在就可以把你娶回家。”
“寶貝兒？老婆？媳婦？你聽見了沒有？”
“衛孖宸，你滾，老娘要睡覺。”
“媽咪，我是你的乖寶寶，我要吃nainai。”
。。。。。。
想到這裏，我無恥的笑了。
我從沒想過結婚，更沒想過生孩子，從遇到衛孖宸的那一刻起，聰明的她就已經開始寵愛著我的一切，我舍不得離開她，長這麼大，其實都是她在照顧我。但是衛孖宸，你說對了，你就是我的乖寶寶。
衛孖宸，我親愛的寶寶，你比我堅強，比我勇敢，媽媽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8
機場的燈光很強，即使是戴著墨鏡，我依然可以辨別方向，墨鏡？，shit，我為什麼要戴墨鏡？哎，好吧，可能是因為我手裏拿了根導盲棍，墨鏡配棍子，很有fell啊。
額，瞎子的fell
果然，熱情的工作人員攔住了我，將我領到了盲人專用通道。我汗顏，糾結著要不要告訴她，其實，至少，我現在，是個‘假盲人。’
哎，還是算了，熱情不可阻擋。
還有十分鍾就可以登機了，我既期待，又有點舍不得。
我有點想念我的寶寶了。
“您好，現在開始登機，請您出示登機牌，此次行程由我單獨為您服務，祝您旅途愉快。”
我去，這航空公司太牛掰了吧，竟然為殘疾人提供免費的私人助理，我開始慶幸在我生命的最後一段旅程，還可以享受這種級別的服務。
空姐攙扶著我的胳膊，跟著我的蝸牛似的步伐顫巍巍的進了機艙，然後快速準確的幫我安排入座，我感動的不停地說“謝謝，”跟個複讀機似的。
坐穩後，那空姐沒有離開，我感覺她在我身邊的位子坐下了，我試著去觀察周圍的環境，也偷偷的看看那空姐，畢竟自古空姐出美女。
嘶，我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我以前最愛看帥哥了。
飛機起飛後，我感覺到了異樣，我買的經濟艙的票，現在卻坐在頭等艙。
“哎，美女，美女。”我朝旁邊那空姐的方向胡亂地揮著手，她卻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然後，放到了她的嘴邊，親了一下。
我立馬炸毛，雖然人之將死，快活一下也無妨，但是我不能對不起我家寶寶，我想抽回被她非禮過的那隻手，她卻死死的拽住不放，最後幹脆放在嘴邊親個沒完。
“哎，我說。”
“媽，我不看著你，你要去哪逍遙快活？”衛孖宸開著玩笑，可我聽到了抽泣聲。
“衛孖宸？真的是你。”我高興起來，說真的，走到這一步還能有她陪在身邊，我會更輕鬆一點。
“江依，我看不懂你的畫，是因為不需要，你人就在我身邊，我看懂你就可以了。”
“少來啊你，我就考你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懂的，我畫室裏那一幅幅黑乎乎的東西，你說，是什麼？”逗我玩吧她，我就不信了。
她拉著我的手摸到了她的長發，那柔滑的觸感讓我渾身發熱，“我們每次一吵架，你就畫一幅。”
我保持沉默。
“你的眼睛，我很早就注意到了，隻是，我沒有想到那是癌症，對不起，江依，沈尤買下了那幅《Theworld》，他要轉贈給我但是我拒絕了。”
衛孖宸掰過我的頭，去掉我的墨鏡，看著我的眼睛說道，“江依，我很喜歡你的眼睛，因為你的眼睛裏全都是我，以後，我就是你的全世界。”我來代替你看盡這世界，美的，醜的，好的，壞的，我替你收著。
眼皮上傳來濕潤的觸感，隱忍在我眼眶裏的溫熱的液體自然下落，那觸感追逐著液體，代替它在我臉上留下痕跡。
拿到檢驗報告那天，醫生告訴我這並不是不治之症，隻要我配合治療，就有機會康複。
我問康複幾率是多少？
醫生告訴我，百分之二十。
去它的百分之二十。
我明確表示，就算成功率百分之百，我也不會做手術。
為什麼？
我曾經臨摹高更的畫作，也像他一樣迷茫的問過自己，“我從哪裏來？我是誰？我要到哪裏去？”
得到的答案是，我從娘胎裏來，但是自脫離母體的那一刻，我就隻有自己，孤獨地在世界上遊離，對於花花世界，我誰也不是，對於衛孖宸，也許我是她愛的人吧，但是最後，我會走向死亡。
曾經認為死亡距離我很遙遠，可是我發現這世界有殘酷的車禍，有變態連環殺手的無情，有病魔的摧殘。於是我開始害怕變老，害怕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害怕接近任何有生命的物體，害怕死亡。
與其被藥物折磨，不如讓我有尊嚴的離開。
衛孖宸什麼都沒有問，也什麼都不用問，這麼些年，她看著我從活潑愛笑變成沉默憂鬱，她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明白。
的確，她強大到能夠麵對這個世界。
9
本以為情商為負的衛孖宸突然開竅了，誰知下飛機的時候她突然問道，“江依，明明武大就有櫻花，為什麼非要跑到小日本的地盤上？”
我笑笑，沒說話。
“喂，江依，你怎麼不嘲笑我的情商了？”
白癡，還上趕著被人罵。
日本的櫻花的確很美。當然，這是衛孖宸告訴我的。
她沒有告訴我的是，這片櫻花林是沈尤的爺爺種下的，幾百棵的櫻花樹下，隻有我和她，那天的日本微風輕拂，很給麵子的為我下了一場櫻花雪，而我也很給麵子的，在這場美輪美奐的粉色雪景中，沉沉地睡去了。
後記-衛孖宸
江依的變化是漸進的。
可以說她的每個階段都讓我接觸到一個不同的她。
小學的她雖然傻，但是很聰明。
初中的她很聰明，但是為人處世卻會得罪很多人。
高中的她小心翼翼地為人處世，但是卻被人當軟柿子捏。
大學的她沉默寡言，但是總被人忽略。
接二連三的被人當做空氣之後，她競選了班長，憑借我的人氣，她成功了。可她依然不開心，我看到過她在陰暗的畫室裏畫畫，一言不發，一畫就是一整天，跟我吵架後就會連著好幾天都待在畫室裏，直到我去求和。
她的視力越來越差，眼鏡片一個比一個厚，她是畫畫的，沒有了眼睛，還有什麼能支撐她繼續活著。
搬家後她提過幾次想養小狗和小貓，我不反對，可是每次安排時間去寵物市場的時候，她都想方設法的推脫。
我猜她並不是得了神精神疾病，而是缺乏安全感，如果在古代，她一定會是深山老林裏的隱者。
她的想法很消極，態度很強硬，我無法改變，隻有陪著她演戲。
她走的那天，我其實是開心的。
她把自己當做了一朵櫻花，努力的綻放全部的自己，卻最喜歡脫離枝丫時隨風飛舞的姿態。
江依，你終於得到了解脫，在天堂，你會過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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