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60 更新時間:17-06-05 15:07
1998年9月,我升上了三年級。在這一學年中,對我影響最大的莫過於兩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我和江大同成了同桌,這個全班個頭最高、性格大大咧咧的男生。
可能是我的特殊補習真的起到了作用,江清源這個家夥升上三年級後學習成績一路拔高,在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中擠進了全班前十名。
這在小小的雙河小學算得上轟動一時的大新聞了,一個全班倒數的學生隻用了一年的時間就飆升到全班前十,從老師眼中的鬼見愁變成了品學兼優的尖子生。
一開始我是高興的,替江清源高興,這個看起來文靜的男生現在真的有那麼點書生儒雅的味道了。在我們那個年紀,百分之九十九的男生都是調皮搗蛋鬼,他們總能做出點你意想不到卻又哭笑不得的事。
春節過後不久新學期,我和江清源分開了。我被調到第二組最後和江大同一桌。他的個頭在班裏最高,也因為他是班裏最讓老師頭疼的學生――學習成績最跟不上的學生之一,同時還是最調皮搗蛋的男生之一。
我曾經在某個黃昏時刻看見他跑下了別人的田裏帶走了一個大西瓜,也曾親眼所見他把一個女生捉弄到哭泣。
不錯,我討厭他。他可以沒完沒了在你身邊做各種鬼怪動作,也可以沒有經過你的同意私自拿走你的東西,大到我的作業本,小到橡皮擦,他從不會像江清源那樣先問過我。
所幸調到最前麵的江清源每天晚上放學後都會像往常那樣等我然後送我回家。很多時候江大同也會和他一起送我回去,不過他老是邁開大腳走得很快,我即使用盡力氣也跟不上他的腳步。
也不知因為什麼事情,開學後第三個星期五,江大同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他回來的時候黑著臉眼睛泛紅,那一整天都沒理我。
隨後就是周六周末,到下個周一上學江大同已經恢複正常了,還是那樣的惹我生厭。
“事情已經過去了。”我看著正在和其他同學打鬧的江大同暗地裏想著。
可我錯了。事情才剛剛開始。
那天中午放學後,江大同就過去和江清源說:“以後不用等我們了,我會送她回去。”
江大同是故意的,他知道我就在不遠處。這讓我很惱怒,可更讓我生氣的是江清源竟然答應了,那天晚上他真的沒有等我。
在江大同送我回去的路上,我在心裏暗自責罵了江清源無數遍,雖然我知道不能因此責罵他。
一連四天,江清源竟然都沒有等我,這讓我第一次有了他走出了我的生活的感覺,哪怕我們還是常常見麵,還在同一個講台下聽講,還在同一個教室裏學習……可相見如陌路,心裏空空蕩蕩,再也找不到那種倆人一起走在晚風吹蕩的鄉間小路、不用說話卻清楚感受到彼此的感覺。
星期四晚上我第二次失眠了。我用了大半個夜晚去考慮要不要叫江清源晚上留下來等我,同時也在考慮著要不要將就著江大同,反正我需要的隻是一個晚上可以送我回家的人。
結果第二天的晨讀課我還是讓江大同去告訴我江清源,要他晚上放學後等我。
江大同當然是不樂意的,不過我板起臉威脅道如果他不去告訴江清源,我就去告訴老師以後不想給同學輔導了,畢竟我沒有這個義務。
最後江大同妥協了,憤憤然去到江清源的身旁把我的話轉告,然後憤憤離開。
我想我是高興的。人但凡想做一件事並且做到了,大多數情況下都會心生愉悅。可那時我們都還太小,這樣的一段回憶隻剩下一個模糊輪廓。
可能是鄰近周末,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都布置了比平常時多的作業。
放學後我快速做完自己的作業後開始輔導江大同,可這家夥似乎故意的,一道簡單的算術題教了好幾遍都還說不會。
我耐著性子一遍又一遍的教導,渾然不知夜色在落下,直到早春那還帶著寒意的晚風吹過打了冷戰,才想起今天早上睡遲了,著急出門忘了穿外套。
就這時江清源收拾好東西走了下來站在江大同的課桌前說:“大同,今晚先讓思源回去吧,明天我去你家,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可以教你”
啪
江大同猛地站了起來,身下的凳子倒落地上,聲音在夜幕中的教室異常的響亮。
我手心不由捏了把汗,那時江大同比江清源高出一個頭,要是真的打起來江清源恐怕要吃大虧。
所幸的是他們僅僅是對峙,倒是江大同帶著憤怒先行離開,然後江清源帶著我走出學校,狂跳加速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
走過大榕樹時江青源把他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我剛平靜的心又開始劇烈跳動,幾次推讓都執拗不過江清源,隻好低下頭接受這一切,靜靜地跟在他身後回家。
他是怕我著涼才提前讓江大同回去的嗎?我不禁拉了拉江清源的書包停下了腳步。此時正好在下河橋上,粼粼河麵映現兩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江清源回過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又轉過頭,半響後見我還沒有開口就倚靠在橋欄上,像是在看著波瀾的河麵強的倒影。
我知道他是在我等開口,這是我們無言的約定,在過去的一年多裏,我一旦害怕或者有事都會拉一下他的衣角或者書包,他總是會停下來靜靜看著我。
為什麼人和人得區別這麼大?我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男生和同齡的男生很不一樣,和他在一起我總能感覺到寧靜安穩。那是一種和爸爸很像卻又不是的奇妙感覺。
我幾次醞釀終於鼓起勇氣說道:“你能以後都送我回家嗎”
我總能提出這樣的要求呢?我把頭壓得很低很低,不敢抬起頭看江清源,可心裏又期待著和焦慮等待他的回答。
時間慢慢流逝,江清源始終沒有說話,我心裏的期待都化作了失落,眼淚不由自主地湧上來漫過眼眶。
江清源用手拭去我眼角的淚水說道:“放心吧,我以後都會等你的。”
未等我回過神他又笑著伸出手指彎成半圓繼續說道:“拉勾以後在反悔是會長獠牙的。”
噗嗤
我笑出聲了。可我還是伸出右手尾指勾住江清源的手指,被他舉起在頭頂上轉了一圈,好像是天地為證這類的舉動。
後來我再回想起這一幕,常常覺得江清源好幼稚,可那些天真無邪的舉動和話語,比我們長大後太多誓言都要真實。
從那以後,小學剩下的三年時光裏,不管酷寒炎熱,不管是晚霞漫天還是陰雲密布,我都是跟在江清源的背後,踩著他的腳印一步步回家的。
第二件事發生在三年級的暑假,那是放假後的第七天,期末考的成績出來了。
那天早上我是第一個到學校的,正好碰見要發成績單的班主任,我就被他叫到了辦公室。
於是乎我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成績。數學滿分,語文九十九,還是在班裏位列第一。不過讓我意外的是,江清源以一分之差位列我之後,排在班上第二名。
要好好敲詐一下這個家夥。我在心裏暗暗竊喜,把江清源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歸功於我的“特殊”輔導。
“思源,恭喜你取得不錯的成績,不過老師更高興的是你能為同學輔導。”班主任抽出兩張成績單,一張是江清源的,另外一戰是江大同的,他考得不算理想,語文隻有四十多分,數學稍好一點,剛剛及格。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班主任的意思,他肯定是希望我繼續輔導江大同,因為他無暇它顧。
那時在雙河小學,因為教師資源不足,一個老師常常是兼任兩三個班級的數科老師,在過去的學年裏班主任就兼任了兩個班級的語文老師和體育老師。
果然,班主任證實了我的猜想,他笑意融融地說:“江大同這一次雖然不太理想,但已經進步很大了,老師希望再輔導他一個學期,好嗎?”
我有理由拒絕他嗎?我一時想不出來,可我不知道的是,不用多久班主任自己打消了這個念頭。
同學們那道成績單後多數都在比較著誰的分數更高,一時間我和江清源都被大家討論著。
我找到了頗有喜色的江清源,故意板起臉學班主任的口吻:“恭喜你,也恭喜我自己,有你這樣的徒弟我很高興。”
江清源淺淺笑著,黝黑幹淨地臉龐上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聲很輕很淺,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你不會發現他是在笑。
心血來潮,我突然想捉弄一下江清源,呷著笑繼續說道:“說吧,你想怎麼報答我?”
緊接著我看到了江清源一臉迥然。他總是這樣,以前問到他不會的問題,他也是這樣,有點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不過江清源仿佛當真了,好一會才摸摸鼻子說道:以後每天都送你回家,這算報答嗎?
我微微一愣更開心了,連連搖頭否定“這是你早就答應過我的,怎麼還能作為報答呢?”
隨後江清源擺擺手表示投降,在我問到他不會的問題時,他也是這樣示意我講解或者說出答案的。
這一下反倒把我難住了,我該要求江清源怎麼報答我呢?這原本就是一次捉弄。
可就這時江大同不知從哪裏跳了出來,一把奪下我和江清源的成績單撕碎,嘴上還叨念著:“你就是偏心。”
我還未回過神,江大同就把撕碎的成績單拋出,奪步上前大力推了我一下。
我摔倒在地上,愣愣不知所措,四周的老師同學也都愣住了,就連推了我一把的江大同也愣住了。
時間放佛靜止了,這一瞬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中。當然還有江清源走上前一拳把江大同打倒在地上這一幕。
“別打架,快過去拉住他們。”老師們同學們回過神來了,七忙八亂把我和江大同扶上去,同時把江清源拉開,他們好像覺得矮一個頭的江清源會狠揍江大同一頓。
再後來他們都被叫到了辦公室,然後就是雙方家長的匆匆到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才被各自的爸爸帶了回去。
他們最後的處置我是到四年級開學才知道的。因為暑假第八天,我被舅舅接到了A市。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