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055 更新時間：08-02-01 22:55
五月初二，唐容一峰攜高明、劉鐵虎、王澤、黃毅駐四位總兵齊聚揚州，覲見皇太後與太子殿下。
五月初三，上豫十萬精兵駐紮於揚州東郊，入城覲見皇太後與太子殿下。
五月初五，以唐容一峰、馬赫連為首的一眾江南員，擁立太子淩政為淩朝帝君，延續國祚，改明年為晉揚元年。從此，揚州淩朝與洛都興朝隔江而治。
在那微風送涼、宮燈耀亮的龍吟殿，淩政身著四合如意暗綢蹙金四團龍袍，一身奪人眼球的貴氣明黃，端正地坐在寶座上，雙腳卻隱隱地抖動著，那張竭力嚴肅的臉龐，掩飾不住一種癡癡傻傻的愚昧與驚慌。
旁側，是雍容華貴的太皇太後，大紅織金龍鳳紋袍服，發髻上白玉嵌寶壽字金簪，端正威儀，不著喜怒。
登基這日已是答複皇太後的最後一日，早早的便修書一封，讓下人私龍躍行宮。我不想再見姑奶奶，該說的話，俱已寫在素箋上麵。哥哥們隨我的意願，假若姑奶奶以嚴酷手段逼我就範，他們絕不會貪生怕死。
熱鬧的街上有人奔走呼告，不知叫嚷著什麼。城中似乎洋溢著一種振奮人心的情緒，不知是為淩朝國祚在揚州的延續，還是秦揚河“煙慢”酒樓的開張。
絳雪選址於秦揚河岸，購下一座酒樓，於今晚首次開門迎客，最引人入勝的噱頭便是：洛都葒雪樓魁媚兒首次登演揚州。
陸舒意邀我到場祝賀。話說她原不會親自赴場，隻因她已和媚兒琴瑟相交，相知甚深。
十裏秦揚，從揚州城南穿行而過，乃揚州城五百年來“繁華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幕降臨，秦揚兩岸華燈璀璨，各式樓台鱗次櫛比，飛簷漏窗，雕梁畫棟。靡麗柔波上槳聲燈影，無數商船晝往烙上，更有華畫舫淩波，輕歌曼舞，絲竹飄渺，文人才子流連其間，佳人故事留傳千古。
天朝易主，興族鐵血，民生艱苦，黎民陷於水深火熱之中，而江南佳麗地，仍舊笙歌燕舞，自在。
華燈初上，我們款步行走在秦揚河北岸，每過一家高門酒樓，便有男熱情招呼。兩位錦衣華袍的錦繡公子，自是他們眼裏揮霍千金的紈絝子弟。
秦揚河南岸，青樓紅綃，樓台飄鶯，成為江南獵首選之地。
秦揚河北岸，酒家林立，濃酒笙歌，成為歌熾天下之所。
不意間已來到“煙慢”，匾額高懸，門庭修葺一新，大堂高闊氣派，紅柱聳立，燈火煌煌。堂內人頭攢動，酒飄，時有吆喝之聲灌入耳際。
大堂西側，絲竹之聲不絕如縷，圓形高台之上，幾個嬌俏子曼曼輕舞，衣鬢影，引起陣陣讚賞之聲。
絳雪引我們來到二樓的雅間，珠簾叮咚，紗幔流垂，宛然繡閣風情。內裏鵝黃紗帳高高挽起，梨木桌椅精巧舒適，兩側角上擺著風華正茂的盆景，嫣紅芍藥與嬌媚月季各鬧綠枝。小二擺上酒水與各瓜果，輕聲退下。
陸舒意掃了一圈，唇邊微抹笑意，讚歎道：“心思奇巧，這雅間精致雅靜，讓人留戀忘返呢。”
絳雪麵撲風，歉意地戲謔一笑：“三樓的大包廂會舒適一些，軟榻上鋪了上好錦緞，可躺著歇息呢，可惜都客滿了，兩位爺多多擔待。”
陸舒意笑道：“絳雪姑娘太客氣了！”
絳雪眸中閃過一絲光亮，恍惚想起什麼，隨意說道：“對了，端木，要是早兩日來就好了，說不定能見到抒陽呢。”
心口一窒，絳雪是何用意，我自是清楚。
陸舒意疑問道：“唐老板到揚州來了麼？這會兒還在嗎？”
絳雪雪白的臉上閃現一絲甜蜜的笑意，仿佛意有所指一般，歎道：“歇了一個晚上就走了，就是來看看我這酒樓籌備得如何，好像是前往浙州了。”她不著痕跡地看我一眼，笑容燦爛，“我去跟媚兒說一聲，你們先待著，啊！”
陸舒意會心一笑：“忙去吧！”
想起答應過唐抒陽的某些話……罷了，此次他行程匆忙，自是顧不上了，再者，我原也不想與他有何糾纏。
“阿漫！阿漫？”
恍惚聽見陸舒意喚了兩聲，我回過神，隻見她奇怪地看著我，似有擔憂：“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輕輕搖頭，苦笑道：“沒事，忽然想起我們和西寧懷詩在洛都東華大街上……也不知道西寧懷詩身在何處，是否安好？”
陸舒意輕鬆笑道：“無需擔心她，流寇圍攻洛都之前，她早被爹安全私浙州的親戚家避難了。”
“，端木。”
遠遠地傳來一聲輕快的嬌呼。轉眸望去，一個翩躚子細步款款而來，仿佛水上淩波；一襲煙水廣袖抽絲紗裙，袖口木槿粉嫩翩然，搖曳生姿；明黃絲絛輕輕挽在雙臂上，鬆鬆垂於俏然後背，楚楚動人；曳地裙擺流麗於地，仿佛裙曳六幅湘江水，曼妙而明，勾人心魂。
陸舒意拉著媚兒坐下，滿眼驚，嘖嘖讚道：“當真是光彩照人啊，今晚一定名滿江南。”
兩人皆是佳麗，陸舒意婉約、天賦大繭秀之端莊，媚兒柔、巧於影重樓之妍姿。我附豪：“是啊，今呢，媚兒一定迷煞全揚州城的男子。”
“在兩位絕代佳人麵前，怎敢造次？”
我奇道：“對了，酒樓為何取名‘煙慢’？”
媚兒嫣紅的臉上抹了一種陶醉的神，娓娓道來：“揚州煙波淼淼，柳枝婀娜，記得小時候，一到煙三月，柳掩映，柳絮紛飛，真真兒‘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恍如穿行於濛濛煙霧之中……”
“就是煙咯！那‘慢’字如何解釋？”陸舒意支頤笑問。
突然，樓下爆發出一陣喧叫：“媚兒！媚兒！媚兒！”
樓下如雲賓客一撥兒站立，一撥兒坐著，卻異口同聲地喚媚兒出場，每一張臉孔都洋溢著興奮的表情。我抿唇笑道：“媚兒這三個字，已經傳遍揚州城了。”
媚兒淡淡地掃了一眼樓下瘋狂叫囂的賓客，不屑道：“這些逢場作戲的男人，就是要讓他們等等。再陪說說話兒。”
“去吧，好些時候沒聽你彈唱了，想著呢！”陸舒意柔柔一笑，善意地勸道。
我好奇道：“待會兒唱曲兒嗎？唱什麼？”
媚兒神秘一笑：“待會兒就知道咯！先去了，等我回來！”
我們目送著媚兒身姿高雅地款步而行……倏然，燈火熄滅，整個大堂暗沉一片，惟有人影重重。眾多賓客罵聲一片，叫囂不止。霎時，全場寂靜，鴉雀無聲，隻見大堂正中的樓梯上，兩盞大紅燈籠護送著一個白人影緩緩步下階梯，登上圓形高台。流紅的火光輝射在她光可鑒人的臉上，冰冷的臉龐慢慢浮現出一抹清淡的笑意，笑影嫣然。
驚叫聲霍然響起——
“太漂亮了！”
“揚州難得一見的啊！”
“江南一二十年間再無此等冷之！”
“洛都魁，果然不同凡響！”
“十多年前，二十四橋的飄飄也不及媚兒的光四射。”
“對，江葭也不及媚兒的妍姿媚態。”
叫好聲、驚歎聲此起彼伏。心口一陣咯噔，娘親……
我正大哥，大哥告訴我，二十年前，大哥的母親因病過世，爹爹與原配夫人雖不恩愛，但也相敬如賓。過了一年，江南兩大巨富一同看上二十四橋瘦馬江葭，各不相讓，多次發生流血衝突，聲稱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爹爹眼見此事發生在揚州，假如再鬧下去，勢必不可收拾。於是秘密接來娘親，問她意願。娘親泣言，寧願長伴青燈古佛。
爹爹深為感動，宴請兩家巨富，恩威並施，終令他們罷手。半年後，娘親嫁與爹爹，為續弦夫人。然而，此等均是秘密之事，外人並不知曉，隻道江葭遠走他鄉，遁入空門。
陸舒意握住我擱在桌上的手，黑暗中朝我溫柔一笑，似是安慰。其實，我早已不怪媚兒，也早已釋懷，娘親是何出身，又有何關係？在我心中，娘親比任何望族子都要高貴。
我們所在的包雅間置極好，正對著圓形高台，四周皆暗，惟有高台兩側燈籠漫紅。
媚兒端坐在圓凳上，手上一把琵琶，眸寧和，信手拂去，清瑟之音流泄而出，白玉指下輕挑，清韻疊出，漠漠流淌於暗寂廳堂之中。
兩縷流水般絲弦之音從四麵八方嫋嫋而起，婉轉悠揚，與琵琶之音逐引迂回……原來是二樓東西兩側各置一架古琴，伴奏而響，使之整個大討音繚繞，猶如空穀激蕩。
歌聲清麗而響：
楚天千裏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
落日樓頭，斷鴻聲裏，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闌幹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悠揚琴韻拖曳綿長，恍如菲四月天，光爛漫；而這明媚時光隻是夢裏水鄉、鏡中幻影而已，掀開那風光的表層，竟是秋雨橫斜的幽暗黃昏，天地晦暗，孤澀滿懷。
“一介流，竟有如此胸襟與見地，令人敬佩呐！”
“嘉元帝清寧宮，淩朝翻覆，唐容一峰倉惶逃奔江南，與馬賊、總兵暗中勾結，擁立白癡太子，意效仿南宋偏安江南，哼！白癡太子焉能擔當攝國重任，簡直荒謬！”
“太子無能，就該選賢任能，唐容氏與馬賊為求一己私，隻手遮天，枉顧朝政，必定遺臭萬年！”
媚兒麵容冷漠，指下陡然用力，琵琶之音順勢高揚，激起一串尖銳之音，仿佛金鐵般肅殺，生硬地震碎那纏綿靡麗的琴音，迫得琴音漸至低回，嗚咽不止。
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
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①
媚兒蒼啞的歌聲，與琵琶之音絲絲入扣，清曠如寒野孤舟、白骨橫陳，蒼茫似煙波浩渺、風雨飄搖，激昂若將軍狂嘯、馳騁沙場……餘音嗚咽，道不盡胸懷蒼生之惆悵，訴不完憂患天下之苦悶。
掌聲擂動，震徹堂內堂外。媚兒盈盈施禮，款步而上，朝我們的雅間走來。大堂再次敞亮，賓客複又喧囂、喝酒、吆喝、閑聊。
“媚兒！過來陪我喝三杯。”
階梯轉角處的一個包廂前，一個華服公著開雙臂攔住媚兒，姿態輕浮。
媚兒施了一禮，垂下眸子，謙恭而又不卑不亢：“公子抬愛，媚兒隻是賣藝，恕不作陪。”
包廂中走出兩個高大漢子，站在媚兒身後，一副打手的打扮，表情凶惡。
華服公子扼住她的下頜，邪惡地抬起她的臉龐，堅硬道：“本少爺看上你，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你不陪也得陪！”
媚兒眸光淡定，微微仰臉，絲毫不懼，堅定道：“公子自重！”
華服公子氣急敗壞地甩手，憤怒道：“你當真不陪？你可知我是誰？”
“喲，馬大人的公子，揚州城誰人不知呀！”絳雪快步走過來，語聲輕俏，滿臉堆笑，嬌紅廣袖輕輕一拂，嬌媚道，“馬公子，今兒是酒樓開張的第一日，多謝捧場！來來來，絳雪鬥膽，陪馬公子喝上五杯，這一桌酒席呢，我請了，好不？”
原來是馬赫連之子馬英效，果真是紈絝子弟，一副浪蕩的敗家樣兒。陸舒意緊蹙眉心，走上前去，我亦走了過去，站在旁側觀看。樓下賓客紛紛仰頭，看著樓上的爭執，漠然以叮這馬英效平素在揚州城橫行霸道慣了，早就見怪不怪了。
“你？”馬英效恥笑一聲，朝絳雪左肩推了一把，厭惡道，“你滾一邊去，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媚兒趕緊扶住絳雪，眸一瞪，怒目而視：“馬公子，你怎可出手推人？”
“我還打人呢！”馬英效輕浮一笑，伸手朝媚兒的臉蛋摸了一把，嬉笑道，“人生氣也如此醉人。媚兒，原本呢，你隻需陪我喝三杯酒，如今，你須陪我一晚，我才會息事寧人，否則——你這酒樓明日就要關門咯！”
樓下賓客竊竊私語，卻無一人上前幫腔。
絳雪氣得渾身顫抖，卻是一句話說不出來。媚兒朝旁邊的一個小二猛使眼，剛要開口，陸舒意走上前，語出譏諷：“馬公子，揚州城縱然是你馬家的，更是天子的，以往是天高皇帝遠，任你馬家橫行無忌，如今，天子就在眼前，你再不收斂，隻怕你爹也保不住你。”
馬英效倒抽一口氣，轉身看向我們，眉間厲洶湧而出。
我站於陸舒意身側，藐視而望，慨然道：“馬英效，果然是邪浪笑、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小子。你以為你老爹擁立太子有功，便不可一世了嗎？殊不知，唐容氏與四位總兵會怕了你爹嗎？再者，上將軍十萬大軍於城郊嚴陣以待，你一家老小，還不夠一名士兵的殺戮。”
嗖的，馬英效褻的臉上風雲變，眉間抽起騰騰怒氣，憤而凶狠地命令道：“你們——你們是誰？竟敢出言挑釁本少爺，來人，將她們拿下。”
本想以言語激退馬英效，使其有所忌憚，既而罷休，不料他如此惡阿如此愚蠢。幾年來，揚州城民對馬家早已怨聲載道、民聲沸反，此時，揚州一躍成為天子之都，聚集著眾多高要員與驍勇武將，馬家風光不再，隻手遮天的日子一去不複返。假如這事兒鬧大了，於馬家聲譽極為不利，而這浪蕩公子竟然如此愚蠢，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霎時，雅間中衝出來三五個高大漢子，手操銀劍，寒光閃爍，殺氣頓湧，直逼人眼。
我們四個趕緊退至一旁，靠在圍欄上。她們三人嚇得容失，靠在一起瑟瑟發抖。
樓下賓客紛紛驚慌地逃奔而出，某些不怕死的仍然坐在原位上，驚愕地仰頭觀看。
馬英效陰笑道：“怎麼？害怕啦，不給你們一點顏瞧瞧，當本少爺是吃素的。媚兒，隻要你答應了，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是不是？”
五六個粗布白衣的漢子突然橫站在我們旁邊，手握木棍，應該是酒樓的打手。
馬英效冷笑道：“喲，看闌動手是不行了！”突然，他森厲地看向酒樓打手，狠狠一瞪，威脅道，“如果你們不想全家滅門，就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一幫打手渾身打顫，麵麵相覷，一會兒，紛紛轉身逃奔而去。
“喂——你們——”絳雪驚叫道。
馬英效滿意地摸著下巴，狂笑幾聲，猥褻的目光始終落在媚兒的身上：“如何？媚兒，考慮得如何？本少爺可沒那麼多閑功夫……”
“你沒有閑功夫，到酒樓作甚來著？”旁側的一個包廂裏傳出一個悠閑、傲慢的聲音，聽不出是男是。
所有人等皆是一愣，馬英效轉身看去，但見兩個錦衣公子漫步而來，一個身姿略高，玉布絹高山流水暗紋圓領大袖袍，手持白扇，風度翩翩，一個略矮，玉布絹秋水長天暗紋圓領大袖袍，臉容略有尷尬。
略矮公子怯生生地瞧我一眼，麵容倏然薄紅；風度偏偏的公子淡淡地掃我一眼，不複看我。嗬，原來是她們，暫且不拆穿你們，看你們如何“蔓不平、拔刀相助”！
馬英效伸手探前，企圖撫摸高個公子的下頜，輕浮道：“喲，兩個嬌滴滴的公子兒，真真貌若潘安、玉樹臨風……”
高個公子眼疾手快地以紙扇敲掉他的豬爪，怒目圓睜，喝道：“下流！無恥！”
馬英效痛低烈甩手，呱呱亂叫，惹得樓下賓客哈哈取笑。我們四人皆是抿唇輕笑，陸舒意細弱蚊聲：“她們也來捧場了！”
我但笑不語，隻見馬英效惱羞成怒，眉眼糾結，不期然地，朝手下一瞪：“給本少爺教訓他！”
旁側的高大漢子朝他高個公子走去，凶相橫陳，略矮公子嚇得瑟瑟發抖，躲到陸舒意身牛高個公子眸怒睜，臉頰漲紅，似有所驚懼，威脅道：“你敢打我，我將你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高大漢子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突然，他甩手而出，狠狠地朝高個公子摑去……
相較之下，高個公子身姿單薄、纖弱，僅到高大漢子的下頜，然而，高個公子靈巧地側身閃過，隨堅掃紙扇，啪啪啪三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的高大漢子嘴角紅腫，血跡蜿蜒，當真痛快！
高大漢子大怒，黑眼倒豎，秘一記狠拳打過去——眼見就要打在側臉上，高個公子迅捷地彎低身子，旋轉一圈，硬生生躲過他的重拳。因用力過猛，束著的發冠傾散開來，一頭烏黑的亮發猶如漫天雨婉轉飛舞……
高大漢子驚呆了，馬英效驚呆了，絳雪、媚兒與陸舒意驚呆了，樓下賓客驚呆了……隻有我冷靜地看著這一切。嗬，高個公是妙齡子淩璿，略矮公子是淩萱。
高大漢子驚道：“是個的！”
馬英效冷哼一聲，斜著看人：“還用你說，本少爺早就知道他是的。”他朝手下一使眼，立時，兩個漢子不由分說地抓住淩璿的胳膊，任憑她如何激烈的掙紮也是徒勞；他晃蕩上前，伸出邪的豬爪，揉了一縷柔順的發絲在掌心磨搓著，接著重重地拍了兩下淩璿粉嫩的臉蛋兒，邪道，“如此國天的人，扮男裝豈不可惜？幹脆跟本少爺回府去，讓你吃喝辣，一輩子榮華富貴……”
淩璿滿頭黑發披散開來，襯得臉蛋兒愈加嬌俏動人；她嫌惡地躲開他的豬爪，鎮定地吼道：“放開我！聽到沒有？”
馬英效興趣盎然：“喲喲喲，人兒生氣了——”
“馬笑，本少爺想要與你交個朋友，不知可否？”
冷冷的聲音，隱現著一絲絲的怒氣。循聲望去，一個黑衣青年緩步走來，身量頗高，身板闊綽，濃眉英挺，臉膛冷硬地抽著，頰邊似有一朵自信的笑容。
是他？！他真的來到揚州！隻聽陸舒意在我耳際輕聲道：“他一人，能打得過他們那麼多人嗎？”
馬英效凝神看去，研究著眼前氣度不凡的英武青年，冷嘲道：“你是誰？本少爺為何要與你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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