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00 更新時間：18-03-10 13:07
“花朝怎麼樣？”。
王穆兩隻手勾在一起，手指左擰右擰，像是要打死結一樣，一臉的抱歉。
鳳寧逸雖有訝她的稱呼，不過也沒多問，瞧著她自責的臉色，嘴角勾起了笑，“無妨，靜養幾日便可”，沒將鳳花朝的昏迷放在心上。
王穆眉頭一擰，“若夕已經五日沒來看我了，問風味仔和甘棠，他們也是支支吾吾的，還無妨？”，眼睛一挑，“你當我傻是不是？”，眉眼橫橫的樣子，像是個匪徒。
鳳寧逸笑出聲，被她的模樣逗樂，像是真的不太關心自己兄弟的病情，“不過是昏睡幾日，無病無痛，自是無妨了”，扶住她的腿，替她做按摩。
王穆一堵，這麼一聽，好像還真是這個意思。
“不對，都睡了這麼多天了，還沒事？”，不是瞧不清五官，真想對著眼瞪他。
鳳寧逸淡笑，“吐了半邊身子的血，睡這幾日也是應當的，綺羅無需過憂”，雲淡風輕的樣子，是真的不擔心。
王穆嘴角一陣抽搐，這理所應當的口氣，她不放心都對不起他的“真心”了。
“那……”，剛張嘴，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手指又開始打結，她要怎麼做？
鳳寧逸將她的神色收進眼裏，不多問，隻是清淡道：“花朝不是無知幼童，做什麼，都是他自己要的，與誰都無關”。
王穆嘴一抿，道理她都明白，也在努力這麼做，可心裏的難受讓她有口不能言。
如果她告訴鳳花朝七姐對他的感情，是會讓鳳花朝更加瘋狂，還是會給了他一個了斷，讓他安心？
可讓鳳花朝一個大活人守著一個“活死人”，這樣又是真的好麼？
如果不說，鳳花朝又會變成什麼樣？不過是聽了她一句曖昧不清的話，就能吐血昏迷，那之後會是什麼樣？
又或者……他真的會放棄？
“鳳寧逸”，王穆突然喊他。
鳳寧逸側首看她，“怎麼？”，手上的動作沒停。
“如果我是七姐，你是花朝”，緩緩抬起頭看他，“你會怎麼做？”，不知道想聽什麼答案。
鳳寧逸看著她的臉，“此生將情愛付與你，自是愛不得他人了”，動作輕緩的放下她的左腿，又扶起右腿，開始揉捏，“不見你，不想你，便猶如身處煉獄受剜心焚骨之刑，不愛，又如何受得住”，聲音涼然一如他。
王穆冷不丁聽了這樣熾熱的告白，就是覺得言辭過於文藝，也是燥了半邊身子，冷涼的體溫有了些許溫度。
“如果我一直不醒呢？”，臉還在熱，話還是想問。
鳳寧逸瞧著她臉頰上的淺淺粉紅，讓他有些舒心，“守著你”。
王穆脖子一歪，“哪怕我到死都不會愛你？”，話剛說完就感覺到一陣莫名冷意，趕忙加了一句，“我是假設！假設！不是說真的！”，就怕說晚了他會真生氣。
鳳寧逸繼續方才停頓的動作，知曉她非真心意，可也聽不得這些話，好久都沒說話。
王穆也不敢再問，閉緊嘴巴，乖巧的讓他按摩，哪怕是肌肉酸疼得讓她想抽搐，都死命忍著。
“能得你情愛垂憐，已是前世修來的福澤，若不得……”，話有停頓，又繼續。
“那便耗盡此生，至死難休”。
王穆呆住，沒了話。
“我都懷疑這種‘癡情’是不是鳳家遺傳，各個啊……嘖！可怕”，略顯輕浮的聲音，伴隨著不正經的咀嚼聲，一看主人，莫小棋。
王穆聽她吃得歡暢，眉毛一挑，“你是來照顧我的，還是養膘的？”，眼神往案幾上一排吃的掃去，“你中午沒吃飯？”，一眨眼又空了兩個盤子。
莫小棋拿棗的手停在半空，想了想，還是決定吃下去，嚼吧兩下，“當然是來照顧你了，不過姐你要是能吃的話，吃啊”，指了指一桌子好吃的，很大方。
王穆一口氣提起，又緩慢吐出，默默的告訴自己，現在就是她湊過來讓自己打，都打不疼她，還累了自己，不劃算。
“你這胃口突然飆增，不會是又有了吧？”，王穆突然靈光一閃，不懂醫術，沒生過孩子，不代表沒這點常識。
莫小棋一顆棗還沒嚼兩口，趕緊咽下去，“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朝一旁的空處呸了幾下，“鳳陽都喝了藥了，我師傅醫術那麼厲害，哪有可能再懷上！”，想想都覺得不能行。
王穆還真有點詫異，“鳳陽也喝藥了？”，說完又點點頭，“也是，你們有三個孩子了，也夠了，你的身體就算恢複了，也還是有點危險，不必要”，別的都無所謂，主要是她的安危。
莫小棋嗯嗯的點頭，又塞了一塊奶糕，晃晃腦袋，好幸福！
“嗯？也？”，東西下了肚，腦子才開始運轉，挑眉反問她，“難道姐你也知道姐夫在喝藥？”，下一秒一拍腦袋，“哎呀！我真傻，就算我姐夫和師傅都不告訴你，你就是猜也能猜出來啊，真笨！”，又拍了一下腦袋，笑嘻嘻的。
王穆聽見那清脆的響聲，“別拍了，本來就沒多好使，你想被棲安嘲笑死？”，那麼大的響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敲鼓。
莫小棋嘿嘿笑，握著她的手輕輕放下，“那姐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把手擦幹淨，卷起袖子給她按摩，“師傅說過了年，就要換藥了，到時候姐就要練習走路了”，想想都開心，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王穆也笑了，偏頭想了一下，“一開始吧？我倆結婚之後，我天天聞著他身上的藥味，雖然他藏的很好，可那裏頭剛好有幾味藥我認識，翻一翻醫書就知道了”，唯一的天賦，用在這方麵也挺好的。
莫小棋了然的點點頭，“那姐你咋想的？”，雖說鳳寧逸喝藥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他溫暖的體貼，可先問問當事人，是不是好一點？
王穆撇頭看她，“能有啥想法”，抬眼看看天，“他不要孩子是為了我的身體著想，換成我是他，我也不會要孩子”，眼睛好像看得清晰了點。
莫小棋歪著腦袋，默默點頭，也是，有些話說不說大家都明白，有些感情不說出來也知道有多深，說多了反而矯情，說那麼多幹嘛呢？
“那鳳花朝……？”，話不說完，都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王穆聽得想歎氣，閉閉眼，再睜開，看得似乎又清楚了些。
“聽天由命吧”。
“三嫂與阿憩是自幼相識？”。
溫和的語氣，柔和的聲調，像是許多年前的鳳花朝。
王穆忍著不皺眉，神色平淡的點頭，“也不算是，我們相識的時候，七姐已滿十八，我十一”，真的摸不透他想幹什麼。
鳳花朝像是察覺不到她的困擾，笑看遠處美景，“三嫂與阿憩竟相識了這般年數”，溫柔一笑，“真好”。
王穆終於皺了眉，漸漸清晰的視力，看見了他模糊的笑容，讓她心下難安。
“花朝，你究竟是怎麼了？”，忍了五天，終於開口問了。
他昏迷了半個月，醒來之後就跟沒事人一樣，言行舉止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像極了以前芳蘭竟體的鳳花朝。
不對，比以前的鳳花朝，更加的鳳花朝。
完美無瑕得猶如天神之作。
鳳花朝轉頭看她，“三嫂何出此言？”，不輕不重的太極。
王穆輕籲一口氣，這就是她為啥不喜歡跟聰明的“文人”說話的原因，說話繞彎就算了，你還說不過他！
“花朝，你可曾想過，你與七姐，原本就是沒有緣分的人”，這麼多年，第一次說了狠話。
鳳花朝的笑臉似乎有些固定，卻仍然是笑對她。
“從你年幼起，你便癡纏著七姐，七姐無論是魂靈還是活人的時候，都被你糾纏著”。
“你要救七姐，便拿自己的命來換，你想要七姐，就無所不用其極，可曾為她想過一天？”。
“你沒有給她一口喘氣的機會，隻要你想，她便要成那樣，隻要你喜歡的上，那便是好的，七姐呢？她為何要被如此對待？”。
“你從未真正愛過，你用所有的手段和計謀來算計她對你的情感，一分一分加碼，多一分，你便開心，少一分，你則發狂”。
王穆從很多年前就有這些怨氣，隻不過忍在心裏，沒有說出來。
“七姐忍你、讓你，一半是為我，一半是因為年幼的鳳花朝，所以她忍受你對她做的一切”，心裏一陣難受。
“你難道從未想過，如果不是你的執念，七姐早已有了幸福，而不是臨了都是孤苦一人？”
“她不欠你的，不欠任何人的”。
“欠的，也都還清了”，王穆說完最後一句，偏頭抹掉了眼淚。
鳳花朝的笑臉早已不知所蹤，麵無表情的臉，看著有些虛幻，像雕像一樣靜默著。
王穆沒有回頭，隻是望向一處，想著莫小棋說的話，告訴自己，這麼做，對七姐來說，是對的。
“姐，你想過沒？如果七姐一開始就沒認識鳳花朝，她是不是會過的很幸福？至少也該是自由自在吧？”，莫小棋吃著橘子，瞪大眼問她。
王穆不懂她什麼意思。
兩瓣橘子拋高，掉進張大的嘴裏，“呐，你看啊，如果七姐是小說的女主角，她的男主角不是鳳花朝，那鳳花朝做的事，就是喪盡天良，沒有人性啊！”。
“或者換句話說，七姐原本會有和她相知相愛的男主角，而鳳花朝最多就是個路人甲乙丙，但是因為他的執念，幹掉了原本會出現的男主，強製的跟七姐了緣分，打亂了一切，不是很悲劇麼？”。
王穆微微皺了眉。
“本來就是啊，七姐當年變成魂靈跑到這個世界，因為善良和對他的疼愛才拿命救了鳳花朝，說不定之後就是重新投胎或者是回到原本的世界呢？”。
“然後有原本屬於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家庭和事業，隻不過是又被鳳花朝強行拉到了這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攤手指指這一切。
“不隻鳳花朝，整個鳳族的人，對感情這塊的執著真是深的嚇人，好像這輩子都不知道放棄是什麼似的”，莫小棋的表情瞬間有點詭異，“姐，你就沒想過，他們或許是……”，點點腦袋。
王穆一個眼神掃過去，說自己丈夫和親人有精神病，是欠打？
莫小棋腦袋一縮，“所以說啊，不管七姐是不是已經對鳳花朝有感情了，他們似乎都不太可能的”，最後一瓣橘子下了肚，拍拍手。
“七姐最後對你說的話，除了有擔心他的原因之外，更多的應該是明白這一切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畢竟七姐是個理智又聰明的人，她那麼了解鳳花朝，如果能回來、真心想和他在一起，哪怕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會不要命的殺回來，怎麼可能會放棄？”。
這點是莫小棋一直理解不了的地方，明明是喜歡的，但是卻並不想要這份感情，是不是就說明。
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
王穆明白了她的意思，安靜的聽著。
“七姐的經曆，還有和鳳花朝之間的一切，可能早就淡化了她心裏的那點感情，不然她不會放棄的”，莫小棋抬頭望望天，“七姐和鳳花朝，就像這天和地，看似緊緊相依，卻是永遠分離的個體”。
“所以天地怎麼可能相連呢！”，莫名歎了氣。
“是以阿憩永遠不會愛我……？”。
好久好久之後，鳳花朝問了她。
王穆轉過頭，多少年了，他從來沒在乎這個問題，現在竟然問了？
“花朝，你從一開始就錯了，這是癡纏和執念，不是愛”，不管前塵往事如何，他現在已然是她的親人，傷他不是她的本意。
“放下七姐，放下你心裏的執念，成全所有人吧”，努力看著他，不讓自己流露多餘的情緒。
鳳花朝瞬間靜默，突然又笑了，像是少了許多力氣。
“好”。
“便如你所願……”。
作者閑話：
這章字數好整齊~~我就不存稿了吧，能更就直接更~~下一章見~~
PS：謝謝大家的支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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