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94 更新時間:17-10-24 16:05
魏林典型記吃不記打,在沈一岑這裏喝了點小酒,哄開心了,回了公司他就有膽子壓著人開車送他再回謝錦,開的還是楚柯的進口車。
因為回家順路,被迫充當司機的上班族小哥全程苦著臉體驗了一把豪車,在錦榮街街口把車停了,和魏林雙雙下了車。
分開的時候魏林和他說大兄弟謝謝你啊,你回家你回家,不送了啊。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後勁上來了,反正看著人是有點傻的,惹得小哥一走三回頭,就這回家路五六分鍾,揣著心走得分外煎熬。
沈一岑今天的最後一個客人是一隻瘦花貓,老貓,不親人,叼著他丟過去的小魚幹躲到誰家的牆角下,明明沒飽,卻還是警惕著不輕易再接近。沈一岑也不強求,拿了個飼料盆放在店門口,自己蹲在旁邊,麵對著一大片蔫蔫的薔薇蔓和雪。
春謝裏嚴格來算並不是舊蘇的古道,大概三四十年前才建起來的房子是那種文青的韻味,有一些小洋樓模糊著年代感,薔薇蔓倒是瘋長,已經成了一些人家天然的籬笆牆。
等待終於還是有些意義,一隻灰毛的小東西經過,被小魚幹吸引,優雅地進食之後學他蹲在店門口,小尾巴左搖右搖,沈一岑餘光裏見它仰著腦袋,似有粘人的意向,他就把貓抱在懷裏。這大冷天裏貓咪很暖,眼睛很亮,看的人心癢癢。
隻可惜小東西身上帶著銘牌,已經是別人家的愛寵,不然他一定拐回去當做沈家一員。
他此刻神色是不多見的,魏林動作神速,正好撞上,怎麼說,就好像沈一岑揣了個獨此一份的珍寶在懷裏。
沈一岑無疑是個溫柔的人的,但很難得能撇去潛意識裏的疏離,魏林看著看著心說完了,我這兄弟以後不會真的一個人一隻貓或者狗,就這樣孤獨終了吧?
沈一岑一抬頭,那個瞬間很想把魏林眼裏明晃晃的憐憫當做錯覺。
“你來得倒快。”用點心就能想到魏林剛才在腹誹什麼,沈一岑不計較,放了貓,起身拍拍灰,說,“我以為你這一去八成回不來了。”
這話沈一岑順嘴一說,不過以前倒還真發生過。
“兩成沒這麼快?小沈子,你也太低估我本事了,他楚柯吃肉,我難道吃素的?”魏林得意洋洋,“我把楚柯的新車開來了,你來開?”
“我都一年沒動過方向盤了,手生,人或是車我可都賠不起。”
魏林壞笑,說:“小沈子長得這麼帥,以身相許啊。”
沈一岑幽幽地看過去,也笑了:“魏公公不嫌,今晚就到我家住算了。”
魏林就慫了,連連擺手,說我開玩笑呢。
於是兩個人還是騎著自行車往沈宅去。
去沈家大宅魏林是輕車熟路。第一回去的時候他剛到舊蘇,沈家剛剛搬家,沈一岑被班上的同學起哄說要去他家的豪宅吃一頓遷居喜酒,他一個局外人孤零零拎著掃把去外邊的包幹區打掃衛生。不知道是不是太可憐了,入了沈一岑的眼,班上快六十個人,愣是隻有他被請去沈家吃了飯,等回了學校那是一時間風頭無兩,一米七不到的小個子被全班趕著叫哥,魏林著實是虛榮了一把的。
沈一岑卻在飯桌上和他說他們以前就見過,隻是往事不堪回首,沈一岑提了一句就自覺打住,笑嘻嘻地搶走了盤子裏最後一塊雞翅。曾先生見了呼啦給了他一個爆栗,小沈同學禮尚往來在桌子底下與他交鋒,沈白先生和藹和親拉著自己聊家常。
一晃十多年了,魏林轉頭去看沈一岑,才能覺察到時間已經走過這麼長遠。
騎到河溪邊的時候他們下來推車過橋,老城區不像新城那樣有快速的街道清掃體製,地上的雪來不及掃清就結了冰,沈宅在老城區的深處,還得要走上十多分鍾。
路上沈一岑和他聊天,問他為什麼就杠上楚柯了,天下之大芳草一堆,楚柯他就是一根花心的破柴火,根本不值得他魏大才子青眼。
“喜歡就喜歡了,我哪兒知道為什麼。”魏林像是被家長點明心事,也不甘示弱地回問他,說你條件這麼好不缺人愛的,為什麼這麼多年還是一個人。
沈一岑倒是直言不諱,說他信的是一見鍾情,現在還是一個人,自然是因為還沒遇到那個喜歡的。
魏林撓撓後腦勺,想起來他是有次提過要是他倆都沒人愛,就一起湊合下半輩子。那時候魏大才子還沒被社會徹底打磨,鼻梁上架著文縐縐的銀絲眼鏡,捧著沈一岑親手端來的咖啡,偷著打量他的神色,支支吾吾說你別玩笑話了。
不過沈一岑的心思也好懂——他是認生,怕寂寞。
魏林撇撇嘴,唉聲歎氣地說喜歡一個人這麼就這麼難啊。沈一岑就突然回個頭,眼睛亮晶晶的,說其實你要是敢上,也很好啊。不過他到底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自認楚柯身板太硬,他這個讀書人啃不起。
沈一岑就可惜地笑笑。有一搭沒一搭,沈家大宅就到了。
舊蘇的老城區一向藏龍臥虎,沈家所在的小區的門衛虎背熊腰,壓迫感十足,看著就不是簡單角色,可以想見住在這裏的人更是不好惹。沈家的宅子在最深的地方,邊上有一顆很大的榕樹,從大門進去路卻是一條直線,所以隱約能看到樹影間的小白樓。
也是老房子了,還有文藝範兒的院兒門。沈一岑和門衛打聲招呼,騎著自行車同一輛越野撒肩而過,魏林連忙低頭跟了上去。
這院兒裏除了小孩子,還真沒見過誰會騎自行車進出的,越野車降下車窗,年輕男人回頭去看,正好看見沈一岑伸手往鄰居家偷了幾個小果子,大概是金桔。
沈白在院子裏收拾自栽的花草,看著沈一岑推車進門,嘴裏塞得滿滿的金桔,剩下的硬塞在魏林手裏,他就板著臉訓他:“又去動你白叔的金桔。”
沈一岑把車一放,壞心地拉著魏林做擋箭牌,說:“反正白叔回來也是摘來給咱家吃的,他疼我呢。”
魏林夾在這兩父子中間,叫了聲“沈叔”,沈白的臉色才緩和,沈一岑瞧準時機去幫著把花盆擺好,一邊說:“老曾出去了吧?也是,您也就能在我倆都不在家的時候出來倒騰這些,這天兒這麼冷的,對腰腿不好。”
沈白笑著看他擺弄重物,輕飄飄地一句就給你表現一下的機會,然後就不管了,攬著魏林要進屋去。
魏林單獨麵對沈白,有些窘迫,說:“什麼都沒帶就來蹭飯,叔叔您不嫌吧?”
“你這話說的,回自己家還帶什麼東西?”沈白笑看他,指著還在勞動的小沈同學,說,“別像這小子東摸一把西撈一把,就是仗著他叔叔伯伯看我的麵子不打他。”
沈一岑豎著耳朵聽個正著,卻隻能裝作沒聽見,等他倆進了屋,他才敢嘟囔著果然不是親兒子啊、拒絕區別待遇啊雲雲,勞動完畢就竄進屋洗了手,一邊說著爸爸我乖不乖啊,一邊諂媚地給沈白捏肩,看表現還是那個老幼通吃的謝錦小老板。
沈一岑的養父深居簡出,人才中年,看樣貌更似沈一岑的兄長。兩個人都是溫柔麵相,看眉也似,眼也似,笑起來唇邊弧度也隻差分毫,任誰能看出是非親父子?魏林對這位沈先生了解不多,不過他對小輩和藹可親,溫柔寵溺,沈一岑以前有些矯情,全是這樣的家庭給慣出來的。
十多分鍾後曾好期從外麵買東西回來,魏林也是叫“叔”,上前去幫忙拿東西。曾好期“噢”了一聲,說這不是小魏嗎,好久沒來了啊。魏林繞繞頭,拿著東西躲進了廚房,過了一會兒他挺不好意思地說叔叔要不今天我來做飯吧,沈一岑是第一個喊讚同的。
廚房裏已經在燉湯了,沈一岑得了曾好期的眼神指示,也跟著進去,看著那鍋湯就頭疼。他轉身看魏林已經穿好圍裙要開始動刀了,也就認命地過去打下手。
魏林算是半個沈家人,覺得自己好久沒上門了理應給兩位長輩做頓飯菜,感覺就像在家給父親盡孝一樣,想著都有點想哭。他做了四個家常菜,加上現成的湯,到上桌的時候,魏林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直到他們離開沈家大宅,走出百米開外,魏林摸著肚子,苦道:“沈一岑你和我認識這麼多年了,坑我你的心不會痛嗎?!”
“不會呀。”沈一岑很是憐愛地揉著他的腦袋,說:“良湯苦口,你最近被楚柯鬧得快傻了,補一補挺好的。”
大門口正好一輛越野車開進來,燈光遠遠照在他們倆身上,雖然看不清神情,但那動作總還是親昵和寵愛的表現。沈一岑微翹的短發是栗色的,穿著運動型的羽絨服,推著自行車,年輕男人看著看著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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