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裏春風漫柔情

卷二、佳期如夢春心莫共花爭發  五十四、附庸風雅（四）

章節字數：2071  更新時間：17-12-28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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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凰又習慣了蕭代菱總嘲諷自己，現下聽他說什麼都不理會，隻冷瞥一眼便直直望向杜牧。蕭代菱方才所述隻是笑話，直引得伍相彥與達斯塔幾人嗬嗬輕笑，溫庭筠親眼見識過七凰紮實的風月圖畫工，自然也是笑而不語。

    杜牧莞爾：“不知兄台擅長何種畫風，又喜畫何物？”

    七凰目不轉睛認真道：“駿馬，山水，香蓮，美人。”愣是沒說風月圖，還側目瞟了眼蕭代菱。

    後者聽了最後一個，方不由想起二人桃園製成紙鳶的那副美人圖，忽地心中一陣悸動，紅唇又稍上翹道：“這話倒不錯，小七的駿馬圖與美人圖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伍相彥轉而側臉看蕭代菱，見他香膚柔澤，素質參紅，美口善笑，齒若編貝，一時又被迷了個七葷八素，腳下不禁偷偷靠攏他小腿肚間，輕輕摩挲逗弄，嘴上道：“淼淼方才在台上神采飛揚，執筆一揮而就，不知又寫了什麼好詩詞，念來聽聽倒是無妨~”

    蕭代菱知道腿間是他在挑|逗，兀地夾|緊兩隻小腿肚反複磨搓，笑意盈盈看他：“我哪兒有什麼好詩詞，倒是飛卿文思敏捷，何不展示一番？”說著，又抬眼看對麵的人，正對上他一雙柔波蕩漾的眼，心中兀地一驚。

    伍相彥本就刻意避開提及溫庭筠，不想蕭代菱又記掛著，當下心中不悅。隻見溫庭筠給身旁李杜各斟了杯酒，又起身伸長手臂敬蕭代菱，笑道：“伍爺欣賞公子，溫某自然不好嘩眾取寵，隻念與公子萍水相逢，先幹為敬才好~”

    伍相彥聽出他話中有話，表麵嗬嗬笑道：“溫飛卿這是哪兒的話，伍某隻怕貿然請飛卿念詩唐突了才是，這會兒見飛卿興致高漲了，方有意請飛卿一展文采~”

    達斯塔看了眼身旁隻顧大快朵頤的偈立瑪，又哈哈笑：“看我們回鵑人不如中原人喜好詩詞，也不甚精通，卻聽你們文縐縐一來一往，著實覺著新鮮，我看這位溫兄弟談吐舉止不凡，定如公子所述文思敏捷，不如就來兩句！”言畢又倒了一碗酒，咕嘟咕嘟喝下去。

    溫庭筠沉頭思忖了會兒，方笑著敬酒，又娓娓念了“剌莖澹蕩碧，花片參差紅。吳歌秋水冷，湘廟夜雲空。濃豔香露裏，美人青鏡中。南樓未歸客，一夕練塘東。”一詩念完，達斯塔當即賞臉猛拍巴掌大叫“好好好”，其餘幾個人也都附和，氣氛一下活躍起來。

    李商隱笑：“此詩可是寫池中菡萏？我見詩句辭藻華麗，氣韻清新，風格穠豔精巧，倒是飛卿風格~”

    溫庭筠接道：“不錯，此詩題為‘芙蓉’。”說著，斟酒小酌，兩眼不住往對麵蕭代菱方向看，見其膚勝粉白，臉若桃紅，轉側綺靡，眼如秋水，心中波瀾激蕩，不住遐想。

    李商隱又道：“木芙蓉開花八九月，湘妃之廟在湘江之濱，都是湖湘之物之景，‘南樓’莫不就是嶽陽樓了？”

    溫庭筠點頭：“此乃溫某於一夕遊賞練塘時有感而發，隻是獻醜，不登大雅之堂~”

    伍相彥笑：“詩間將芙蓉描繪得濃香豔麗，字裏行間卻充溢著淒清孤寂之感，飛卿可是借花喻人，抒發心中鬱結？”他這一席話真真戳了溫庭筠痛處，又見他臉色刷地發白，心中更歡，喝了杯酒，又深深看他道，“文人墨客皆知飛卿詩詞風格綺麗香軟，偏於閨情，久負‘花間詞派鼻祖’盛名，怎的今日所作倒顯得沉悶陰鬱，不若往日清新明豔？”

    了解溫庭筠遭遇的都看出伍相彥這是有意提及，又暗諷溫庭筠喜好在風月場所與歌女廝混，不撿行跡。後者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兒去，隻連倒了好幾杯酒，一言不發昂頭飲盡。一席人都發現事態不對，紛紛打哈哈喝酒喝酒吃菜吃菜，連找了好幾個話題往遠處扯。

    杜牧本是默默吃酒，見好友被人揭短，兀地神情淡然，一雙冷眼直視伍相彥開口：“隻是寫花寫景寫美人，無聊間隙直抒胸臆，對世間美好事物喜愛之情溢於言表，倒是伍爺怎的會錯了意，往壞處想——”他悠悠小酌一口，漫不經心道，“莫不是近日伍爺心境消極，方出此言？”不出所料見伍相彥臉色也煞地變化，杜牧心中暗爽，卻不表現出來，隻為憋屈的溫庭筠斟酒，李商隱也輕笑著給他夾菜，嘴上對他念著好話安慰。

    “哎呦，文化人一肚子墨水兒，我這兒粗人倒是一句也聽不懂呐~好啦好啦，都喝酒喝酒，吃菜吃菜！”蕭代菱看出倪端打著馬虎眼，手伸到桌下輕拍伍相彥大腿，又用手指輕輕戳他，側臉睜大一雙桃花媚眼忽閃忽閃示意他壓下火氣。雖不知伍相彥今日與溫庭筠交談之際，話中帶刺，卻明白他與七凰一般不待見庭筠，當即又同情地抬眼看他。溫庭筠正默默小酌，本就不堪入目的一張臉龐此時因壓抑怒氣更難看，一眼瞥見蕭代菱正訕訕向自己笑，心中火氣一瞬便消了一半，不忍再對心上人拉下臉，隻擠出一絲笑意。

    達斯塔雖不知他二人怎麼了，卻見氣氛緩和，自然又朗笑豪飲，直端了碗起身向一圈人一一掃過，又仰頭喝下去，遂拉著偈立瑪一同展現回鵑人豪邁萬千的飲酒方式，七凰方才隻看好戲，這會兒也知跟著緩和氣氛，隻端了酒杯招呼杜牧要教他畫芙蓉。隻有伍相彥與溫庭筠二人心中還杠著，都不願相互敬酒，隻得達斯塔風風火火自顧跑到兩人麵前各敬了一杯酒，又拉著兩人說話，局麵才恢複正常。

    待一席人離開之時，溫庭筠正望著前方蕭代菱與伍相彥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陣悵惘。忽聞杜牧從背後沉聲道：“古有潘章楚王仲一見相愛交好無已，又有魏王龍陽君共船而衷，曹肇與魏明帝寢止恒同，衛靈公與彌子瑕分桃，董聖卿與哀帝斷袖……若是喜歡，又何畏於世俗鄙態——”他頓了頓，一手輕搭溫庭筠肩上，又道，“飛卿莫不是不知先下手為強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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