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52 更新時間：19-10-25 23:55
南街東麟閣門口有在玩雜耍的，四下圍了一群人看熱鬧，掌聲呼聲不絕於耳。蕭代菱他們過去那會兒，已而臨近晌午，看熱鬧的也紛紛散去，隻有街邊一個身著破爛布衣的小乞丐還在駐足觀看。那玩雜耍的也不攆他，耍到精彩之處，那小乞丐還從碗裏拈銅錢給他們，髒兮兮的臉上堆滿笑容，看得津津有味。
七凰眼見一人從他麵前閃過，下一刻那小乞丐手中的飯碗便無蹤影，後者一個猝不及防，隻片刻愣神當即衝著那人逃跑方向追去，邊跑還邊大聲叫嚷：“啊——搶錢搶錢了！！”
素以見義勇為著稱的七凰怎會平白放過那個連小乞丐的錢都要搶的惡人，當下一個箭步衝了出去。那人腿腳也利索，搶得快跑得更快，一路撞翻不少攤鋪，跑到前方路口，眼見七凰快追了上來，猛地一個急轉彎溜進窄巷裏不見人影。
隻是七凰又是何許人也，他固然溜得快，也不及仙家行動迅疾，剛得意以為自己要得手，卻見前麵不遠處站著一人，定睛一看竟是追趕自己的那人，免不了驚慌失措扭頭往回跑。
被搶錢的小乞丐動作也夠迅疾的，很快堵在窄巷口候著，根本不像尋常乞丐吃不飽飯的樣子。那搶錢的一看前後夾擊，即刻想著從中間爬牆逃走，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七凰身輕如燕一個躍起，一手扒住他後領把人揪了下來，整套動作一如行雲流水，驚得那小乞丐目瞪口呆，當場拍手叫絕。
那小賊被猛扔在地，蜷縮著身子直痛得哇哇慘叫，神情動作浮誇扯嗓子喊“殺人了殺人了！”
“叫什麼叫！”小乞丐上前一腳踩在他身上，上去“啪啪”就是兩個大嘴巴子，動作快狠準，隨後死死扒開那人死攢在手的飯碗，瞥見其中銅板一路上掉了不少還剩幾個，一時氣急敗壞又給他倆大耳刮子，又破口大罵，“大膽刁民，光天化日之下搶錢，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
蕭代菱隨後趕來，見那小乞丐正向七凰道謝，又問他姓名，隻說往後要記他一功。不過七凰向來不喜留名，此時緘口不答隻顧往巷口走，蕭代菱上前問他情況如何，那小乞丐就顛顛跑上前與他們並排走。
“多虧這位小哥幫忙，不然我的飯碗被搶走了往後我還怎麼討錢？”他邊說邊搖頭歎氣，“真是世風日下，竟有光天化日之下敢搶錢的，就不怕被官府抓去坐牢麼？”
蕭代菱聞言輕笑：“如今官府養了群閑人，又有太監當道，隻管自己吃飽喝足，哪裏還有閑情逸致管百姓如何？”
小乞丐聞言側目遲疑：“是嗎，素日這些街頭瑣事都無人問津的嗎？”
“巡街的官差自然是有，不過整個京城這麼大，也不是事事都顧得來。”
“哼，要說便是仇士良和魚弘誌那兩個狗賊！”小乞丐忽而義憤填膺道，“若非他二人禍亂君上擾亂超綱——”隻是他話還沒說完又及時止住，神色窘迫一般掃了眼蕭代菱，當即心虛似地咧笑。
“小兄弟懂得挺多，”蕭代菱意味深長瞥他，輕描淡寫道，“像小兄弟這般見地頗深的乞丐我倒未曾見過，莫非——？”
“嗐——”對方見勢慌忙擺手訕笑，“說什麼見地，我隻是個道聽途說的小乞丐，聽路人說多了，便也知道得多了，嘿嘿~”說著，他又趕忙側身向七凰道謝，隻道有緣再續便顛顛蹦躂遠了。
這孩子方才說的話，蕭代菱半信半疑。若常道聽途說，先前又怎會詢問官差巡街之事，想來也不可信，加之他對朝中佞臣頗有微詞，定不是尋常街頭乞丐，倒像是宮裏出來微服尋訪的王公貴族。
他想起一早關於太子李永出宮遊街的傳聞，估摸方才那小乞丐年紀相仿，這才一如醍醐灌頂，方才那小子莫不是——？
如是想著，他既而轉向那小乞丐跑遠的方向，見他又捧著個飯碗向路人尋乞，髒兮兮的塵土之下，隻怕是掩藏了一張清秀俊俏的小臉。
這小子，可真有他的。
“回……去。”七凰輕扯他袖口，對方才發生的事不以為意。
“且不回去，先跟去瞧瞧，看那小子要作甚。”蕭代菱鮮少對人對事好奇，不過此事牽涉文宗，他又清閑無事，難免想跟上前一探究竟。
七凰看見前麵街頭有賣竹鼠的，一時又來了興致，先他一步上前駐足觀看。那老板見他一臉麵無表情，不像是要買的樣子，也沒搭理，自顧忙自己的。
“這是什麼？”七凰冷不丁問他，眼睛看向一處。
老板瞅瞅手裏攢的一把青草，不以為意回他：“竹鼠就吃這個啊，你這人，問得真奇怪。”
七凰搖搖頭：“我是說，”話間，他緩緩蹲下身子直直盯著一隻四仰八叉在角落裏的小家夥，用手戳了戳它麵不改色道，“這是什麼？”
老板一看他指的一處，當下麵露窘色白他一眼：“你還是不用懂的好。”
蕭代菱方上前便見他舉止猥瑣，當下出言質問，七凰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收回手，張口就說要買一隻帶回去。
“家裏都有阿花了，還有你帶回去的那條蟒，養那麼多動物，你當自己是開花鳥市的？”他總是不許買這不許買那，七凰難免心中落空，縱使方才得的兩隻泥人，也不樂意了，當下緘默不語，隻把情緒往臉上放。
按規矩，蕭代菱懶得理會他，也不知怎的，見過他高興咧笑的樣子，再看他悶悶不樂，心裏又舍不得了。
“買買買，你喜歡就買吧。”他二話不說從袖口掏出碎銀，卻被及時七凰製止，隻說銀子多了，隻要十文錢一隻竹鼠。
那老板見蕭代菱是個有錢的主，當下把竹鼠的價漲到二十文，七凰接過二十文錢遞給對方，不聲不響蹲下身子抓了兩隻抱在兜裏。那老板當即叫嚷“怎麼了，二十文一隻啊，你拿兩隻做什麼？”
在塵世待久了，也沾染了煙火氣，七凰此時心中明鏡兒似的，偏當沒聽見轉身便大步流星不消片刻便走遠了。蕭代菱也不比他傻，那老板方念念叨叨欲與之理論，便見對方也跟著頭也不回走了。
李永偽裝成小乞丐是蕭代菱萬萬沒想到的，不過後麵倒是沒見他有什麼特別的活動，大多時候坐在街邊假模假樣拿著飯碗要錢。在他不遠處還有個身形健碩的大漢，時刻關注他的一舉一動，不知是他貼身隨從保護人身安危還是不懷好意來著。直到李永衝他使了個眼色，對方才上前投了幾個子兒與他攀談，態度倒是畢恭畢敬，不如李永神色慵懶散漫。
晌午街上行人紛紛散了尋吃食去，七凰百無聊賴環顧一周，眼皮耷拉著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蕭代菱尋思著下午他還要去接楊小妹給麗貞換藥，這才招呼著打道回府。
隻是他沒想到，來時的巷子像是變得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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