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回禍福與共同甘苦(下)

章節字數:7671  更新時間:18-01-25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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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剛愎自用,領著人馬向前方攻去。入到山穀,他們發現大路左右分岔,中間是深淵,右麵是羊腸小徑,左麵山路較寬,敵軍沿著此路逃遁,李全連忙率兵追上去。

    山路九曲十八彎,瞧不清前麵道路。他們沒想到,越向前走,山路越狹,山路左方,山峰越來越陡峭,另一邊,則是無底深淵,稍一不慎,掉下去,必然粉身碎骨。

    李全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手一揮,命後衛充作前鋒,掉頭出穀。

    在後麵的士兵,不清楚前麵狀況,突然接獲後退命令,以為前麵敵軍殺到,登時陣腳大亂,慌忙逃竄,互相踐踏。

    就在此時,被他們追趕的敵兵,竟轉身來攻擊他們,峭壁上,亦有人向山路推下大石,有的清兵被石頭打中,掉入深淵。

    山穀的附近,長滿了茅草,李全的軍隊來到穀口時,敵兵突然從四方八麵湧出,將他們團團圍住。

    爾康遠遠看見李全領兵入穀,早已揮動令旗,召他回來,奈何他似乎毫不在意。過了不久,有將領來報,李全的部隊被困山穀之內,爾康聽得大發雷霆,大吼道:「早說過不入山穀!」

    他的參謀感到進退維穀,皺眉道:「救還是不救?隻怕這又是番兵的詭計!」

    爾康想一想,當機立斷,向眾人道:「不救不行,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送死!況且不救的話,我們會白白損失三分之一的精兵,這會削弱我們的兵力!」他指揮副總兵和其他參領,率領部隊,隨他救人去,並告誡他們:「隻攻山穀的缺口,助他們出來,不得深入穀地!」

    爾康身先士卒,一馬當先。金蠻見到他這等來勢,均嚇了一驚,兩方人在窄窄的穀口短兵相接,根本沒有轉寰的餘地。

    突然,山嶺上,敵軍推下數十輛木頭車,車上載滿點燃的柴草,眾人爭相走避,爾康被迫退入山穀,番兵見他是重要人物,立即圍上,把他迫近涯邊,爾康寡不敵眾,腳下一個踉蹌,滑入深淵…

    這一役,清軍不但損失慘重,而且連主帥福都統也失了蹤,士氣自然大受打擊,他們在山下挖了壕溝,暫時在那裏駐紮,顯得一蹶不振。

    消息傳至京城,朝中上下,一片愁雲慘霧。

    紫薇在漱芳齋內飲泣,禁不住念道:「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裏人!」

    乾隆早朝後,親自來看她,看見她眼睛紅腫,心也痛了,扶著她坐下來,安慰她道:「宮中那些閑話,不值得相信,不要瞎傷心了,這樣對身體不好,你不愛惜自己,也要愛惜腹中的孩子!參謀送上的奏捷,寫得清清楚楚,士兵隻看見他滑下山涯,涯下有江河,爾康熟諳水性,若掉入水中,一定沒事,他可能是一時未能爬上來,又或者,他想找尋別的路徑回來!」

    紫薇撫著腹部,抬頭望向乾隆道:「這孩子怎會這樣苦命,還未出生,父親便失蹤了!皇阿瑪,我真的好害怕,小燕子失去五阿哥,我怕我也會失去爾康。我們兩個結拜時,曾說過:有福同享,有禍同當,怎麼就連命運也相同?」

    乾隆拍拍她的肩道:「不會的,不會的!我們先不要絕望,上天已搶走了五阿哥,它怎忍心再搶走爾康!�爾康滑入深淵,掉進水中,他緊閉著呼吸,浮上水麵。他小時常常在幽幽穀的水潭中玩耍,因此熟諳水性,但水流湍急,他無論如何努力,也沒法遊近岸邊,反被水流衝向下遊。

    到了一個大水潭,水勢才緩和下來,但跟原來的山穀已相去幾十裏,他筋疲力盡,全身濕透,又傷痕纍纍,上了岸邊躺下,再也無法爬起來。他打算休息過後,才尋找路徑回去…

    爾康在草地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突然,被人聲吵聲。當他睜開眼睛時,幾把大刀已架在他的頸上。來人約有一百多人,他們用繩子把爾康雙手困縛在背後,然後放他在馬背上。

    爾康覺得這群人,好像並沒有傷害他之意。再細看他們,人人身穿皮袍,頭戴紅纓氈帽,腰間掛一個銅或銀製的佛盒,有的人還用火紅色的毛線纏繞在頭發上,似乎是藏民。

    爾康稍微回複精神,用漢語自報姓名,再問他們是什麼人!他們並不理會。

    他又用滿語和蒙古語說了一遍,那領頭的人反而用蹩腳的漢語說:「你見了噶爾本再說!」

    爾康心裏納悶,不知這噶爾本是什麼人,要怎樣對付他?

    他們把爾康帶到一草坪地上,那裏全蓋滿了牛毛帳篷。爾康被安置在其中一個,領頭的人命他坐在地氈上,有幾名壯士在旁邊看守。

    爾康心情緊張,如果這群人要殺他,自己體力未完全恢複,恐怕沒有足夠能力反抗,他暗地裏鬆開繩子,心裏盤算著如何擒得那個噶爾本,脅持著他以求脫身…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爾康聽得外麵人聲嘈雜,那個噶爾本要來了…

    爾康的手在背後把繩子一扯,注視著進帳篷的人…

    一看,真是喜出望外,喊到:「怎麼會是你?」

    那人二話不說,高興得過來擁抱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會兒,那人才記得要替爾康把繩子割開,抽出大刀,爾康郤早已鬆脫了,二人相對一笑。

    那人拍拍爾康的肩道:「哥,想不到我們會這樣子見麵!」

    爾康也拍著他的膀子道:「真的讓我嚇了一跳!」

    那人正是爾泰,他的皮膚曬得黝黑,一身藏民服飾,腰間佩一柄大刀,威風凜凜,顯得更加幹練老成。他笑道:「他們來報告,說抓到了一個清兵,不知道是不是奸細假扮的,真想不到會是你!」

    爾泰忙著問父母紫薇是否安好,爾康也頗關心弟婦和侄兒,二人互相道了平安。

    爾泰隨手取過茶壺及瓷碗,倒了酥油茶給哥哥。

    爾康差不多整天沒有吃過東西,喝了大半碗,隻覺芳香撲鼻,奶味濃鬱。他喝得太急,嗆著了,爾泰拍拍他的背,邊為他加添,邊笑道:「慢慢來,你喝成這個樣子,人家會笑你是『毛驢飲水』!」

    爾康笑了笑,彷佛又回到從前那無拘無束的日子。喝完了,爾康又再添,且道:「這東西好香,味道好極了!」

    爾泰解釋著:「酥油茶是藏人的生活必須品,藏人的主要糧食是牛肉、羊肉、青稞製的糌粑。正是『腥肉之食,非茶不消;青稞之熱,非茶不解』,這些由中土運來的磚茶、沱茶,藏人都倚為生命!」然後又道:「對了,你一定是餓了,我叫人送食物上來,我們有青稞酒,你也要嚐嚐!」於是,命人取酒和肉來招呼大哥。

    爾康忍不住道:「你怎會來這裏?」

    爾泰道:「我收到了五阿哥給我的密函,說你要帶兵平定金川,他說金蠻狡猾,看看我能否幫上一把。可是,那信差要繞道而來,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到達。我聞訊後,就去探探嶽父的口風,知道他對金蠻的橫行霸道,深惡痛絕,好想出兵對付他們,隻是礙於兵力有限,不禁妄動。我不再猶豫,立即將五阿哥給我的消息稟明,他毫不考慮,便給了我二萬大軍,我們悄悄來到這裏駐紮。當金蠻全力對付清兵,疏於防範的時候,我們便乘機長驅直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原來是五阿哥!」爾康恍然大悟。又誠懇地向爾泰道:「這…實在太感激土司鼎力相助了!」

    爾泰便道:「不必說客套話!金川是大清和西藏之間的主要通道,商旅往來經商,不但送來了藏民生活上不可或缺的茶葉,更可讓藏民將自己生產的物品賣出去賺錢。金川一亂,商旅無法通行,西藏的人民也沒有好日子過!大清和西藏是兄弟之邦,大家唇齒相依,同仇敵愾,應同心協力,對付共同敵人!」爾康一聽,便道:「爾泰,你和我,一個是西藏駙馬,一個是大清額駙,我們兄弟倆,並肩作戰,一同上陣殺敵!」

    爾泰興奮地道:「好!」斟了兩杯青稞酒,遞一杯給爾康,呷了兩口,喝上第三口,一飲而盡;爾康依樣畫葫蘆,跟他對飲。

    二人敘過兄弟情,便開始共襄大計。

    爾康秘密潛回軍營,郤不準各人聲張。李全見他平安回來,一言不發,立即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頭。

    爾康扶他起來道:「你違反了軍紀,本應嚴懲,但大敵當前,我暫時不治你的罪,我給你機會,讓你帶罪立功,若功不抵過,回京後再罰。你服還是不服?」

    李全感激流涕,又再磕頭道:「小人心服口服,謝謝都統大恩大德!」

    一切安排定當,七日後的晚上,乘著月黑風高,爾康領著軍隊殺入山穀。

    金蠻以為清軍的主帥已死,早已去了戒心,疏於防守,沒想到清兵會在短短數日之內,卷土重來,施以突襲,金蠻被打得亡魂喪膽,真仿如置身惡夢之中。他們負隅頑抗,仍想重施故技,引君入甕,把清兵引進狹窄的山路中。

    但清兵又怎會上當?他們停在穀口,隻守不攻,並且在穀口築了高壘。天色微明,他們更搬來長梯、斧頭、鑿子、繩索,攀上出嶺,搶得了有利位置,弓箭手沿長梯繩索而上,居高臨下,向穀底放箭。

    金蠻浴血奮戰,仍然不敵,要從山路退走,豈料,另一出口竟遭藏軍堵死了,隻覺腹背受敵,惟有死守山腹。正是孤立無援,進退兩難,無計可施之際,又遇上藏軍放火燒山,頓時四麵楚歌,無數金蠻被燒死熏死,兵敗如山倒。

    金蠻終於宣布投降。

    爾康、爾泰大獲全勝,歡呼之聲,響徹雲霄。他們接受了金蠻的降書,雙方均派人向其主報捷。

    二人下馬對飲三杯,相約八月在北京再聚,兩兄弟依依惜別,各自班師回朝,高奏凱歌。

    爾康想到:不久,即可跟父母、妻子團聚,感到滿心歡喜。

    軍隊未入河北邊境,突然風聞五阿哥病逝的消息。

    爾康簡直不能相信,親自向當地官員求證。巡府取出公文及王榜給他看,果然是皇帝所發。

    乾隆詔告天下,和碩榮親王五阿哥身患重病,久治不愈,不幸英年早逝,停喪於家,四月底舉殯;文中又讚揚五阿哥文武雙全,勤慎忠信,謙和崇儉,考悌賢仁等等。

    爾康呆立當場,悲從中來,突然大吼一聲:「不!這不是真的!他一向都那麼強壯、那麼健康,他怎會病死?一定是有人弄錯了!會不會是太後迫害小燕子,他受不了,索性帶著小燕子離家出走。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我要回去搞清楚…」

    他把軍隊交給參謀,跨上一匹駿馬,連夜兼程,直赴北京。

    接獲此消息的當然不止爾康,還有在海寧匿居的陳嘉洛。

    柳紅所受的箭傷不輕,需要多作休息,不能隨便移動,陳嘉洛派人往北京向柳青報訊,待柳紅傷口愈合了,才送她回家。

    這天,陳嘉洛獨個兒在後院練劍,柳紅在柱後偷看,她的手心緊握著一些什麼,踟躕了半天,最後還是轉身回房。

    反而是陳嘉洛緊張起來,停住了劍,向她叫道:「柳姑娘,有事找我嗎?」

    柳紅望了他一眼,又垂下頭來,幽幽地道:「我的傷已全好了,亦是回家的時候了!」

    陳嘉洛的血液仿似一下子全部凝固,他收了劍,走近她,柔聲道:「我送你回北京!」他們二人,在這裏朝夕相處,已有一段日子,現在要分手,怎麼舍得?

    柳紅搖頭道:「不用了,北京的官兵一定搜查得非常緊,你又跟他們瞧了相,萬一…」

    陳嘉洛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第一,我可以喬裝易容,就是相熟的人,不細心看,也不可能認得出來;第二,就算被他們識破了,他們也奈何不了我!」

    柳紅還是不讚成:「何必冒這個險?你請會中那一位哥哥送我回去,也可以放心了!」

    陳嘉洛忙道:「我就是放心不下!」

    二人沉默了。

    好一會,柳紅才道:「我這個人,老是藏不住話。其實,我身上的傷,早已經好了,早就該回去!就是為了這個,沒法子離開!」她攤開掌心,原來是小燕子的玉墜子,又道:「小燕子要把這個還給你!我見這些日子以來,你老是鬱鬱寡歡,就不忍拿出來刺激你!」

    陳嘉洛接過,良久,才微笑道:「小燕子的心意,我早知道了。是我自己執迷不悟,搞不清楚自己,這幾天,我想了許多事情,我終於明白了,我對小燕子的感情,並不是愛,而是一份憐惜!」

    他望望柳紅,見到她的眼神,好像是期待他說下去,就跟她述說起往事來:「直至現在這一刻,我還記得六歲那年,在冰冷的池水中把小慈撈起來,捧在掌心中的感覺。她當時全身濕透,但仍然溫暖,一個好可愛的小人兒,兩顆黑色的眼珠子滿是驚惶的神色,她軟綿綿的,不會哭不會叫;她在我的懷中顫抖著,兩隻小手死命地扯著我的衣襟,好像是怕我會丟下她不管。我當時就想:這麼脆弱的小生命,隻要一個不留神,便會永遠在世上消失,我要保護她,不讓她再受傷害!這個感覺,好真實,我今生今世,也不可能忘掉!」

    柳紅耐心地聽著。

    陳嘉洛續道:「後來,賓客中有人說我是她的救命恩人,跟她有緣份,提議把她許給我。

    方伯母就來問我:『我們把小慈許給你,將來她長大了,做你的妻子,好不好?』我當時還那麼小,根本不懂得這話的含義,隻知道她若做了我的妻子,我們便可以一起生活,我可以一輩子保護她,不讓她受傷害!而且,方伯母好溫柔、好美麗,我怎可能拒絕她?我立即便歡喜地答:『好啊!』

    方世伯又向我說:『那麼,你要愛護她、照顧她一輩子,你可辦得到?』我一口便答應了。就這樣,我向方家許下了諾言!」

    柳紅明白地點頭:「你是個重承諾的人,所以一直無法放下她?」

    陳嘉洛微笑著道:「不光是因為承諾!而是因為…我老以為長大了的小慈,會跟方伯母一樣溫柔體貼、賢淑大方,舉止文雅,辦起事來又周到、又得體…我心中認定了自己將來的妻子就是這樣…我實在是太傻了…」他笑了起來,沒有說下去。

    柳紅也笑道:「這個小燕子,溫柔體貼嘛…心情好的時候,還是有的!至於賢淑、大方、文雅…郤沾不上邊,笑話倒是有一大堆!」

    陳嘉洛笑道:「可不是嘛!幸好,我沒有娶她,否則,我可要失望了!」

    柳紅道:「小燕子的性格比較像男孩子,她最講義氣,卻又頑皮透頂,我們都拿她沒法子!」

    陳嘉洛道:「永琪就有那股傻勁兒,喜歡跟著她鬧,他跟小燕子真是絕配!」陳嘉洛感到豁然開朗,多年的感情包袱,終於可以放下,他又道:「以後,若小燕子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還是會義不容辭地幫忙的,但是,我隻會把她當做親妹妹,請你把這句話告訴她,叫她安心,更用不著為我擔心!」

    柳紅微笑著答應了。

    陳嘉洛望著柳紅道:「這些年來,你時常在我身邊,開解我,鼓勵我,聽我訴苦,真是難為了你!」

    柳紅忙道:「那裏,你肯向我說你的心事,證明你信任我、重視我,這是我的光榮!」

    陳嘉洛怔怔地望著她道:「柳紅,我不是麻木的!你默默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心中了然!隻是,我以前一直放不下小燕子,放不下對方家的承諾,不敢去想感情的事。現在,一切都搞清楚了,我終於可以放膽去愛自己喜歡的人了!」

    柳紅熱淚盈眶,叫了一聲:「陳大哥…」

    陳嘉洛握著柳紅的手,誠懇地道:「小燕子叫我取回這玉墜子後,去送給別的姑娘!柳紅,我想把它送給你,不知道你肯不肯接受?」說著,也不待柳紅答話,已把玉墜子放在她的掌心中,讓她握著。

    柳紅微笑著垂頭,又是羞又是歡喜,隻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話真不假,心中甜蜜,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陳嘉洛正要俯身吻她的額,郤聽得李光的咳嗽聲,柳紅窘態畢現,漲紅了臉,轉身去看盆景。

    陳嘉洛裝作若無其事,向李光道:「有什麼事嗎?」

    李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去北京送信的人回來了,他帶來一個消息,榮親王五阿哥…病逝了!」

    柳紅一聽,立即呆住了。陳嘉洛身子微微一顫,沉默半晌,然後,他似乎是怕自己聽錯,慢慢地道:「你再說一遍!」

    李光再道:「五阿哥染了重病,已經辭世了,現在停喪在家,四月舉殯!」

    陳嘉洛悲痛不矣!

    柳紅掩麵而哭,泣道:「他身體一向那麼好,怎會病死?」

    陳嘉洛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天啊!會不會是我們害了他?他丟失了欽犯,乾隆一怒之下,就殺了他!然後向外宣布,他染病逝世!」

    柳紅道:「不會吧!皇上怎會舍得殺害自己的親兒子?不會的!」

    李光皺眉答道:「這也難說得緊,雍正在位時,就曾削了第三兒子的宗藉,毒殺了他。皇帝是一國之君,就是他的兒女,也要以臣子自居,冒犯了皇帝,一樣要處死,根本沒有什麼父子之情可言!」

    陳嘉洛非常惱恨自己,痛心地道:「那天,他說:若丟失了顧雨田,自己性命不保…我們竟然不相信他!」

    柳紅目瞪口呆,懊悔地道:「早知如此,我和寶丫頭就不去找小燕子,我…」

    李光也後悔地道:「如果真是乾隆殺了他,那麼,我雖然救了一個莽人,郤害死了一個好人!」

    柳紅又道:「永琪死了,不知道小燕子會有多傷心,我要回去安慰她!」

    陳嘉洛也道:「對,我們盡快趕回北京,永琪不能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我要親眼看到他的屍首,我要搞清楚,他究竟是病死,還是被他那心狠手辣的皇帝親爹害死!�

    乾隆決定為永琪發喪。

    他想:太後說得對,外麵天大地,簫劍隻得一人,要尋到什麼時候才找到小燕子?若為永琪發喪,詔告天下,頌揚他的德行,說不定小燕子會相信自己並無害永琪之意,願意回來奔喪。

    爾康和小燕子失蹤了,永琪辭世,紫薇一下子失去了三位至親的人,心裏的難過,實在沒法形容,她偷偷垂淚,但為了皇阿瑪、為了福家,還是苦苦的撐著,隻覺得度日如年;幸好,她懷了身孕,總算對未來有一份寄望,心裏感覺踏實許多。她怕福晉寂寞,胡思亂想,又回到福家陪伴她。

    福晉在家,老是長籲短歎:永琪和小燕子一家,不來福家轉了,柳紅不在京城,柳青金鎖比平日更忙,寶丫頭在四合院中照顧孩子,又是走不開。福家越來越冷清。紫薇想:與其在家裏愁眉不展,不如讓大家忙上一陣,暫時可以忘卻痛苦,也好替各人積德。

    這天,她和福晉在榮親王府門外,給老人家布施白米,福家的仆人全過來幫忙。

    治喪方麵,永瑢、永璿是弟弟,乾隆交給他倆去辦。他命簫劍回來協助,晴兒也幫忙上下打點。

    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極盡哀榮。

    榮錕把王府以前的仆人全召了回來,一同布置靈堂,又把自己的夫人和三位姨太帶來,接待女賓,各人均有工作。

    明早,靈柩要送到墓園安葬,所以,今天的客人特別多。加上紫薇和福晉在門外布施,王府外圍滿人群。

    嬤嬤替綿億換上了孝服,綿億多日不見爹娘,又見陌生人來來往往,不禁哭起來,小小的永琰又來安慰他。

    永璿身穿喪服,獨個兒留在靈堂,站在棺木前,默然不語。突然,他跑到院子,躲藏在樹叢後,不願見任何人。

    桂枝在家中換了素服,她要親自到王府吊祭。自從得悉永琪的死訊後,她也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遍。聽說小燕子已把永琪化了,棺內放的隻是他常穿戴的衣冠,封材一節也省去,自己連五阿哥最後一麵也沒見得著,心也碎了!隻盼他來報個夢,郤連夢也沒有!

    到後來,她終於認了,五阿哥心中隻有小燕子,就是要報夢,也隻會報夢給小燕子,當然不會報夢給自己!

    桂枝正要出門,小翠悄悄來向她說:「小姐,外麵有位姑娘說是大少爺的朋友,想來見你!」

    桂枝道:「她有說是什麼事嗎?我現在要出去了!」

    小翠郤神神秘秘地在她耳邊道:「我和侯大叔早想打發她走,她就是賴著不肯走,你最好見見她,否則,大老爺和貝勒爺撞見了,大少爺準有一頓好罵!」

    桂枝聽她說得嚴重,隨她到了後院一角,發現一名婉婉約約的女子,一身青衣,腳踏金蓮鞋,梳一個小巧玲瓏的牡丹頭,立在池塘邊,見了桂枝,忙走到她跟前。

    雖是荊釵布裙、鉛華盡洗,但她走起路來意態撩人,纖腰輕擺,搖曳生姿,桂枝不禁臉紅。那女子向她盈盈一拜,道:「小姐萬福!」眉梢眼角,盡是風情!

    桂枝還了禮,那女子右手輕搭在桂枝臂上,左手偷偷給她一件小東西,輕輕笑道:「你的好哥哥遺留了這個在俺家!」

    桂枝一看,這香囊是大嫂繡的,她是義父的外甥女,一向刁蠻潑辣,愛使小性子,三位姨太都被她治得好慘!

    真該死!哥哥怎會把香囊遺忘在這女人的家…

    想到這裏,臉上又是一紅,她偷偷接過,藏了起來。

    那女子掩嘴一笑,又道:「俺就是知道夫人不大溫柔,你的哥哥丟了她送的香囊,一定會鬧得家無寧日!」

    桂枝微微一躬身,道:「謝謝姑娘,但不知姊姊怎生稱呼?」

    那女子微微歎氣,輕輕道:「奴家還可以有什麼稱呼?若不嫌棄,喚俺一聲葦姊姊吧!」她對桂枝態度親暱,就好像桂枝真的是她的妹子一般,她頓一頓,又補上一句:「嗯!是蘆葦的『葦』,還是你的好哥哥給俺改的!」

    桂枝垂頭喚了一聲。

    那女子四處張望,又嘮嘮叨叨地道:「你們這裏真的好大,又華麗、又堂皇,俺以前住的地方已經好舊,新近搬去的地方也好不了多少…」

    桂枝有點不耐煩,小翠便道:「姑娘,我家小姐有事要…」

    女子立即陪笑道:「哎喲!俺真的是夠煩人了,妹妹別生氣啊!妹妹眼睛紅了,一定是有什麼不稱心的事,俺告辭了!妹妹要保重身體,希望妹妹事事如意!」說著,蓮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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