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30 更新時間：18-07-29 04:40
因為存活在這個世上的人總有些羈絆，所以人有時必須做些身不由己的事。
大概隻有那些身心都沒有這種存活欲望的才能排除在外。
賀承義獨自站在雨中時，神情再不是當初那種不羈。
大雨已將他整個人澆了個狼狽，他眼裏卻連一絲在乎都看不見了。
耳邊還回蕩著些許自己母親聲嘶力竭的叫喊，她一邊流淚一邊看著自己，眼裏是一片痛心斷腸。
…
“承子…你聽娘的話好嗎…娘求求你了…”
“你今天要是不答應，娘今天就吊死在你麵前！我說到做到！”
“你…你怎麼能夠啊…你怎麼能夠啊…”
…
他眼裏彌漫起一片濃重的深不見底的悲傷。
他要如何拒絕，他怎麼能夠拒絕養育自己二十多年的母親。
他聽見自己顫抖著嗓子說道：“娘…對不起…娘…我做不到。”
他眼裏帶著一些祈求看向自己母親，眼裏甚至慢慢流出一些淚，順著臉龐緩緩滴落下來。
他將眼前苦澀的淚水全都迅速擦掉。
“對不起…對不起…娘…”
他見到他娘，這個終年勞累蒼老的養育他半輩子的女人那雙渾濁的眼睛中淚水溢出。
她一邊身體不受控的發抖，一邊朝他說道：“好啊…好啊…好啊！我們老賀家從此就要斷子絕孫了，哈哈！真好啊！”
他將頭緩緩低下，再也不敢看向自己的母親。
忽然，他竟聽見耳邊傳來他娘的劇烈咳嗽聲，聲音沙啞，仿佛要撬開他耳膜。
他才迅速看向自己母親，隻見她臉色何時不知已氣到發白，一邊還劇烈的咳嗽。
他頓時就慌了，想要上前去攙扶自己娘親。卻被她大力甩開，他聽見他娘帶著哭腔對他罵道：“不孝子…滾…你給我滾！”
他剛製止住的眼淚立即便又流出來了，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已無力到什麼也說不出了。
“咳咳…就算是死了，你叫我有什麼…咳…顏麵去地下啊！！！有什麼臉去見你爹…咳咳！有什麼臉去見賀家的列祖列宗啊！你告訴我！”
他內心被迷惘所充斥，痛苦悲傷到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隻有直直跪在他娘親麵前，宛若雕塑。
隨即，他竟見到他娘仿佛支撐不住了似的身體向下倒去。
他驚慌失措的站起來，隨即緊緊將自己娘摟在懷裏防止他倒下。
“娘…娘…你沒事吧…娘…我錯了…”
他聽見自己說道：“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到最後砸在身上時還有些隱隱作痛。
“我錯了。”
即便他內心再痛苦，他也無法使自己母親難受。
他的母親獨自將他養育成人，幾乎嘔心瀝血。他曾經發誓，就算將來自己再怎樣混，也永遠不能使她再同她的前半生那樣艱難痛苦了。
他站在雨中，手無力垂在兩側，終究是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他低聲說道，“我哪裏錯了。”
…
經曆過的人才知道，絕望與失望完全是天差地別的。
幾月前他還曾因那少年拒絕自己而內心失望，現在呢？
真可笑啊。
他忽然想起那個冬天，他見到那人站在雪中背對著他望著外麵，僅僅是一個背影，他便生出了一種想要將他抱進懷裏的衝動。
他握了一大團雪球想要扔向那人引起他的注意，手已擺到了半空，冰涼的雪也沒能使他灼熱的內心降下溫來。
他動作輕的不像是想扔他，反而像是想挑逗他。
隨後他見到那人回頭了，他的樣子他越看越覺得好看。他內心已激動萬分，麵上卻隻展露出幾分。
那少年隻是一個輕微的動作，便令他平日裏引以為豪的驕傲放縱全都消失了。
但他隻是想道，如果他能同自己說話那就更好了。
可是，那人隻是毫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便不再有任何動作。
他想，要是他肯朝自己說一句話就好了。
但這樣，大概已經足夠了。
任憑他再喜歡，現實也總是會緊緊束縛住他。
他常夢到那少年，起先他隻看見他在夢中朝自己笑，後來他聽見那人在夢中叫自己的名字，再後來，他竟夢到他赤裸著身體擁著那人。
他也曾罵自己是個齷齪的人，終究是無法回避自己的內心。
夢中驚醒時，他才發覺他不止一次嘴裏喊道一個名字，那人的名字。
才短短幾月，一切便已天差地別了。
他想，真是可笑啊。
他娘來不及顧及她自己的身體，便匆忙替他找了說好一門親事，仿佛怕他會中途反悔似的。
自己，就任她擺布吧。
他站在雨中，竟緩緩露出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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