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玄傳

正文  一一二、沒有本命金劍的劍修（三）

章節字數：3436  更新時間：19-03-07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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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錦緞被扯下，一麵烏黑的鏡子出現，無限的壓迫感帶來巨大的恐懼。文臣大多跌倒在地上，即便是站著也兩股顫顫。武將雖然好一些，握成拳頭的手上也是青筋暴起，可見亦是在努力壓抑心中的恐懼。

    傅箏站起來，麵對遊墨玄，“有勞。”他側過身，讓出道路。

    遊墨玄並沒有立刻起身，他摸著紫霜，探究地瞥了傅箏一眼。在場的人大多十分害怕，為數不多的那幾個也是緊張得很，傅箏的神閑氣定顯得格外突出。這種淡定是有恃無恐的篤定。紫霜說傅箏非同一般，看來的確如此。隻不知道這篤定是源自傅箏相信紫霜的實力，還是源自傅箏本身就有所依仗。

    遊墨玄沒動，傅箏也不催促。這麵封魔鏡出於幽玄之手，由紫霜提供。雖然有修士在玄水國行走，但依舊人力不足，根本不可能抓住國境中所有的魔物。封魔鏡放在國都，是國都不受魔物侵擾的保障之一。每年河神祭由紫霜進入封魔鏡，親手把魔物處理掉。封魔鏡裏是個什麼狀況，傅箏不得而知。不過以能夠進入凡俗界的魔族的實力，想來也沒有能夠威脅到紫霜的東西。

    遊墨玄終於起身，走到封魔鏡邊上。他人到了那裏，周圍浮躁不安的氣氛像是遇到了定海針，一下子都沉靜了下來。封魔鏡中透出的渾濁黑暗的氣息讓遊墨玄皺起眉頭，直覺告訴他必須將裏麵的東西毀掉。丹田處熱乎乎一團的感覺再次浮現，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從丹田裏出來。紫霜說過那是遊墨玄的本命金劍，隻要遊墨玄願意，金劍就能破體而出，成為遊墨玄的助力。

    遊墨玄把手放到丹田處。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那團暖意，就隔著肚皮，在他手心裏轉了一圈。紫霜見遊墨玄一直沒有動，有些著急。封魔鏡是一定要進去的，遊墨玄在猶豫也沒有。紫霜顧不得遊墨玄的心情，幹脆使了力氣將遊墨玄的手拖近封魔鏡。指尖才觸及封魔鏡，遊墨玄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吸了進去。零星閃爍的畫麵湧入遊墨玄的識海，一閃而過，除了眩暈什麼也留下。

    遊墨玄不曾想過，封魔鏡中，展現在他眼前居然會是這樣一幅景象。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樹下，對麵是一座城池，城門大開。城池上空的滾動著濃厚的黑氣，如同厚重的烏雲般，讓整個城池看上去陰沉沉的。

    “你斬殺了封魔鏡裏的魔物，我們就能出去。今年的河神祭也就完成了。之後我們可以逛逛祭壇周圍的小攤，有不少好玩的東西。”紫霜不知何時已經爬到了樹枝上，這會兒正垂了大半的身子下來，隻靠著尾巴尖盤在一根不怎麼粗的枝條上。

    看得遊墨玄隻想把他從樹枝上拽下來。“你才是河神，難道不應該是你動手除魔？”

    紫霜縮了縮，立馬想到眼前的是遊墨玄並非是幽玄，遊墨玄現在是他的仆人，又立刻硬氣地直起身子，“你是我的仆人，我讓你做點事情還不行？”他是一定要讓遊墨玄入城除魔的，至於真正的目的他不會告訴遊墨玄，以免功虧一簣。

    遊墨玄搓了搓了手指，壓下想要彈紫霜兩下的衝動。“看來我隻能從命了。”他也不拖遝，轉身就走。走了幾步，遊墨玄又回過頭，朝著紫霜作了一揖，“還請紫霜大人多多看顧。”

    紫霜很滿意遊墨玄的識趣聽話，更因為遊墨玄知道向自己求助，高興得直吐蛇信。他得意地甩尾巴，完全忘了自己的尾巴正盤在樹枝上。尾巴沒搖起來，身子倒是左搖右晃得厲害，樣子傻得不行。遊墨玄大笑著轉身，這蠢蛇還真如他所想的，做了如此滑稽的事情。紫霜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已經晚了。他蔫蔫地把自己整個盤在樹枝上，懊惱著自己再次被遊墨玄逗弄，失了威嚴。但想到遊墨玄離開時爽朗的笑聲，紫霜隻覺得這小小的丟臉算不得什麼。

    遊墨玄走到城門口，守城的衛兵詫異地看了他許久，“你真的要入城？”

    “是。”遊墨玄在身上摸摸，不意外地摸出了通關文牒。他想著紫霜雖然看上去不怎麼靠譜，做起事來倒是挺周到。有了通關文牒，這衛兵也沒理由不讓他入城。

    沒想到衛兵根本就沒有看文牒，“你可知道這城隻進不出？”

    衛兵沒有告訴遊墨玄這隻進不出並非因為規矩，而是進了城的人，都沒辦法出城。或者說離不開城門百步的距離。別看他們這會兒站在這裏，再想站遠些根本就做不到。城的周圍有一層看不見的膜，要從城裏往外走，遇到膜就死，四分五裂，慘不忍睹的那種。

    遊墨玄不知道這些，“我不知由此規矩。可我必須進去。……”遊墨玄猶豫著要不要找個什麼理由，好讓衛兵不懷疑自己非要入城的目的。

    “那行。該說的我都說了，腿長在你身上，我也攔不住。”衛兵讓到一邊，又小聲嘀咕了一句，“這都大半年沒見著人了。還以為聽到城裏的消息，人都被嚇跑了。有人能進程，也算是個補充，說不定就堅持到河神大人來救人了。”

    遊墨玄沒有聽到衛兵的話，就算聽到了，也不會在意。他要麵對的是什麼，他心裏知道，至於到底自己能做什麼，等遇到那個魔物自然也能明了。就算他對付不了，外麵還有紫霜在。他是不相信紫霜會看著他受傷，而置他不顧。至於這種信任如何而來，遊墨玄沒在意。除了第一次沒有準備，被紫霜嚇暈，他一直都無條件地相信著紫霜。

    走過城門，遊墨玄也不急著往前走，站在那裏，靜靜觀察。在他想來，封魔鏡既然封的是魔物，他和紫霜進來，應當是立刻麵對魔物，然後開戰，斬殺魔物之後，他和紫霜便能離開。卻不想這封魔鏡中如同一個小世界，也不知這城池是不是真的存在於玄水國的某個地方。

    城中的街道十分空曠，連個走動的人都沒有，隻隱約從街道兩邊的房子裏傳出些嗚咽聲。入城的那段路除此之外沒什麼異常。等遊墨玄在第一個路口拐過彎，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不過一個轉彎，遊墨玄仿佛進入了另個世界。街道依舊安靜，隻是有許多“人”在那裏來往、叫賣。有小童在玩耍，有婦人在忙碌。如果無視這些“人”的異常，還真是一個熱鬧的城市。

    整條街上的“人”，不是舌頭拖得三尺長，便是腹脹如鼓，全身浮腫，還有七竅流血的、手腕處血流如注的，更誇張些的，耷拉這一串腸子，或者掛著隻眼珠。這些“人”除了一副死相，和常人無異，能說會道，喜怒哀樂一應俱全。遊墨玄甚至看到有兩個在僻靜處解決人生三急。

    在往裏，正常的人和這些疑似活屍混雜著生活在一起。正常的人不管是百姓還是官兵，見了那些“人”都會繞道走，神色間恐懼夾雜著悲戚，更多了一層麻木。

    遊墨玄看見有戶人家門前站著個女人，呆呆看著不遠處一個大嘴豁到腦後，吊著半拉鼻子的男孩。男孩似乎發現了女人的目光，朝著女人笑。他的半個腦袋像是要掉下來似得，半拉鼻子在那裏不停地擺動，說不出地恐怖。遊墨玄清楚地聽見男孩喊女人“媽媽”。女人聽了，突然間就哭起來，無聲的，卻讓人動容。

    遊墨玄慢慢走在街上，仔細觀察。這些奇形怪狀的人中有一些除了長相恐怖，幾乎和常人無異。另一些胸口沒有起伏，是真正的活屍。遊墨玄費了些勁才打聽到，那些長相恐怖的“人”是在某一天裏突然出現的。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他們不傷人，似乎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周圍的人看著卻無比恐怖。人們自發地打殺這些“人”，即便把怪物綁在火柱上，也不能傷及怪物半分。時間久了，城裏的人也隻能默默忍受和怪物共存的事實。然後，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原本繁榮的城市，很快就變得死氣沉沉。而那些活屍便是因為受不住城裏恐怖壓抑的氛圍，選擇自殺的人。上吊、投河、服毒、割腕，能想到的手法，他們都試了一遍。可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自殺，斷氣之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又都醒了過來。除了沒有呼吸，保留了死亡時的樣子，他們與常人無異。甚至他們同樣知道喜怒哀樂。

    正因為這樣，才使他們的家人陷入更深的絕望和恐懼之中。不知道如何救助親人，不知道哪一天就承受不住，就變成和親人同樣的“怪物”。

    遊墨玄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天上滿布的並不是烏雲，而是城中所有負麵情緒化成的魔氣。與其說這是一座等待被紫霜拯救的城池，倒不如說這是一座用來養育魔物的煉爐。若非遊墨玄是從封魔鏡外而來，知道這是有人為紫霜準備的功績，他都要認為這是哪位魔尊的大手筆了。這飼魔的手段實在高明。

    遊墨玄沒有花費很多時間去思考存在於封魔鏡中的這座城池到底為何存在。他此刻和紫霜在封魔鏡中，很明顯，唯有鏟除了這霍亂城池的魔物才能離開封魔鏡。遊墨玄皺皺眉頭，也不管周圍是個什麼狀況，便盤腿坐在地上，運轉起紫霜給他的功法。

    這功法有偷天換日之能，把一些魔氣轉變成靈氣並非難事。遊墨玄沒打算把整個城池的魔氣淨化，畢竟城中人的負麵情緒是產生魔氣的根源。即便他把所有人都殺了，這許多枉死的人所化的怨氣也是魔氣的極好來源。所以說，魔氣魔物什麼的最是麻煩。好在，遊墨玄隻是想要把城中的魔物引出來。

    在城中某個角落假寐的黑色巨狼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遊墨玄所在的地方。在巨狼的眼中，黑灰的城池中，有了一點光亮。它聳聳鼻子，沒有聞到讓人討厭的味道，隻是那點光亮讓它心情煩躁。它站了起來，龐大的身軀竟是沒有實體，隻是魔氣凝聚而成，那對眼睛是兩簇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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