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93 更新時間：18-05-18 14:24
齊楓跑了出去，他站在門口朝巷子兩邊張望，試圖尋找葉程歸來的身影，可是看見的隻有無盡的黑暗，幽暗的巷子連一盞照明的路燈都沒有。
他關上門，向黑夜的盡頭跑去。
他找了很久很久，去了寵物店，去了T大西門，去了福利院，哪裏都沒有葉程的身影。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小巷，在看到熟悉的地方沒有亮起平日的燈光後，心徹底沉了下來。他覺得渾身的血液像是受到了寒冷的侵襲，手跟著身子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他蹲了下來。
害怕。
害怕失去葉程。
他抱住自己的腦袋，整個人淹沒在黑夜裏。
葉程走進了巷子，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了不遠處蹲著的身影，他走了過去，看清了蜷縮在路邊的齊楓。
“齊楓？”他驚訝地開口。
聽到熟悉的聲音，齊楓猛地抬起頭。
“你怎麼……”
葉程話還沒講完就被齊楓抱了個滿懷，因為身高差距，他不得不仰起頭，齊楓抱得很緊，導致他呼吸有點困難。
“咳……齊楓，你別抱這麼緊……”
齊楓減輕了手上的力度，但依舊抱得很緊，悶悶的聲音傳到葉程耳邊：“程哥你去哪了啊……我都急死了，還以為你怎麼了……”
葉程覺得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摸著他的腦袋問：“我出去有事，所以回來晚了，你怎麼了這是？”
齊楓放開了葉程，眼睛紅紅的，“你還問我怎麼了？什麼事這麼晚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瘋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你知道什麼啊，你什麼都不知道……”他的聲音哽咽了起來，轉過身往小屋的方向走去。
“齊楓，”葉程追過去拉住了他，“是我不好，我應該跟你說一聲的，我沒想到會弄得這麼晚，但是我又沒法聯係你，我……”
齊楓轉過身來抱住了他，“程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擔心你，以後別突然消失不見了，”他停頓了一下，抱得更緊了，“我真的害怕……”
葉程輕輕撫著他的後頸，答應到：“以後不會了。”
“你去幹嘛了？”齊楓埋在他脖頸間問，聲音還有點悶。
“我去打聽你媽媽的事了。”
齊楓放開了他，“你這麼晚回來是去打聽我媽的事了？”
“是啊，我已經打聽到了！”葉程的眼神明亮，高興地看著麵前的人。
“程哥……”齊楓又抱住了他。
“回家吧，我慢慢跟你講。”
“嗯。”
打開屋子裏的燈，葉程才看清眼前灰頭土臉的齊楓，臉上還能看到淚痕，“我靠，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齊楓走進廁所憤憤地說：“哼，還不怪你，這麼晚都沒回來。”
“哎喲，我的楓寶寶，你咋這麼愛哭鼻子？”葉程笑著逗他。
齊楓轉過來陰惻惻地看著他，“程哥，你信不信我現在……”他看了眼某人的下身。
葉程踢了他一腳，走過去扯掉掛在牆上的毛巾，浸了水後往齊楓的臉上抹去，他輕輕地擦著齊楓的臉，憋著笑，“我說，你咋這麼愛哭？”
齊楓閉著眼睛，淡淡地開口：“因為你。”
葉程不說話了。
“對了，程哥，你已經知道我媽在哪了？”齊楓問。
“啊，對，我打聽到了，她現在在一個精神病院。但你知道的，那種地方不可能隨便讓人進去的，而且你媽媽還……所以你懂我的意思的吧？”
“懂。”
“那我們明天就去？”
“嗯。”
夜裏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葉程發現齊楓抱他抱得特別緊，平時睡也老抱，但不會像今天這樣，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他不動聲色地掙脫了齊楓的手臂，輕輕翻了個身，換了個方向麵朝著他，然後伸出手把齊楓圈進了懷裏，用手輕柔地撫著他的背。
天亮以後，葉程帶著齊楓來到了他打聽到的精神病院，他和齊楓站在醫院門口，看著眼前灰黑的樓房，還沒走進去就已經感受到了壓抑的氣息。
“齊楓，我不是家屬，進不去，所以隻能你一個人進去了。”
“我知道，程哥。”
“我在外麵等你。”
“嗯，程哥，我去了。”齊楓緩步向醫院走去。
齊楓是鬼魂的狀態，他沒有受到任何阻力就順利地進去了。
剛踏入醫院的大門，他就不由得打起冷戰，剛才的壓抑之感在看到醫院內部構造之後變得更甚了。精神病院和一般的醫院不同，它不像普通醫院那樣，每時每刻見證著生離死別，卻能每分每秒目睹非常人的精神釋放。它承載的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在常人眼裏不正常的世界。
他走在過道裏，每一個病房的門外都設了鐵門，有的病房幾個人住，有的病房隻有一個床位。他經過一個又一個房間，尋找著自己的媽媽。
過道裏時不時有護士領著幾個病人經過，他們穿著白藍相間的豎條紋衫，乖乖地跟在護士身後，臉上能為人所見的隻有空洞和虛無。
過道盡頭傳來了嘈雜的聲音，齊楓看到一個白藍的身影朝自己奔了過來，後麵追著幾個護士和醫生。白藍身影越來越近了，近得齊楓能聽到他的聲音，“哈哈哈哈……你們追不到我，我哥哥隻愛我……”看著麵前直衝而來的人，齊楓下意識地閃開，但是沒來得及，他眼睜睜看著這個人穿過自己的手臂、毫無阻擋地跑了過去。
他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沒有什麼不同，剛才白藍身影經過的時候，他的手臂有那麼一瞬間好像是透明了。他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變成這副狀態的日子，算起來，今天已經是他變成鬼魂的第六天。
不會吧。
他扯著嘴角苦笑了一下，腦子裏想到了“七日還魂”的說法。
一旁傳來的吵鬧聲暫時打斷了他心底湧起的絕望，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剛才奔走的病人被幾個醫護人員壓倒在地，一個護士眼疾手快地給地上不斷掙紮的人打了一針，被壓著的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齊楓看著被幾個人按住腦袋的人，看著他逐漸平靜下來直至失去意識的臉龐，想到了自己的媽媽，也許，在與世隔絕的日子裏，他的媽媽也像這個白藍身影一樣，無數次發病，無數次被壓製，在絕望的邊緣不斷墜落，又不斷升起，永遠無法得到徹底的解脫。
他的心又開始疼了，轉身往前繼續走，加快了步伐，他要盡快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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