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76 更新時間：18-05-18 21:33
齊楓走遍了整個一樓都沒有找到媽媽，他又朝二樓走去，終於在走廊盡頭的一個病房看到了那個除了葉程之外自己最熟悉的身影。
他透過門上的小窗看到了坐在窗邊的人，背影看上去毫無生氣，她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盡管安在窗戶上的鐵柵欄擋住了她的視線。
門外有鐵門的阻擋，齊楓進不去，也沒有辦法離她更近一步，他知道外麵的那個人在等他，但是就這麼離開實在是不甘心，至少能近距離看一眼也好，哪怕就一秒。他想了一會，隨後就坐在了地上，準備等醫護人員開門的時候溜進去。
等了好久，終於有人過來了，齊楓站了起來，看到一個醫生領著幾個護士走了過來，他們打開了門，鐵門開啟時刺耳的吱呀聲都沒能驚擾坐在窗邊的人。
“0014。”領頭的醫生喊了一聲。
椅子上的人條件反射地轉過身，齊楓看到了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龐。說陌生是因為這張臉真的太蒼老了，才幾天而已，他的媽媽像是老了十歲的樣子，老得他幾乎快要認不出來。說熟悉是因為在他眼前的還是那雙慈愛而又溫柔的眼睛，但是他已經無法從中看到任何神采。
齊楓的鼻子有點酸，他走近前，想要離她近一點。醫生和護士把她帶到了床上，給她做例行的身體檢查，她毫不抵抗地服從一切指示，像個受人控製的傀儡，失去了靈魂，隻剩一副軀殼。她的靈魂，早在得知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後，跟著死去的兒子一同遠走了。
她清醒過來了，世界卻崩塌了。
齊楓看著麵前蒼老的麵孔，忍不住伸過手去，等快要碰到的時候卻又及時停住了。他咬了咬嘴唇，艱難地收回了手。
醫生已經做完檢查，囑咐了幾聲後往門外走去，已經沒有繼續停留的時間了，他甚至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他媽媽的臉。齊楓站在床邊不願離開，他的眼角帶著淚，用無聲的嘴型跟她做最後的告別：“媽，謝謝你。”
他在門即將關上的最後一刻出去了，鐵門關上的一瞬間，從他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我的小楓啊……”
這是他小時候無數次在睡夢中聽到的聲音。
齊楓看了眼好似沒有盡頭的長廊，仿佛看到了媽媽生死未卜的後半生，所謂的好結果從來都是遙遙無期，希望什麼的，應該不屬於他。他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淚水，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了醫院。
他出了醫院大門，卻沒有看到葉程的身影。
“這就不等我了？程哥也太沒耐心了。”他嘟囔了一聲，往家走去，走到轉角處的時候卻看到了蹲在地上的葉程。
“程哥？”他喊了一聲，地上的人沒有反應。
他走到葉程身邊蹲了下來，看到了淚流滿麵的人，“程哥！？你怎麼了？”他捧起他的臉，幫他擦眼淚。
葉程沒有回答，隻是哭，齊楓抱住了他，拍著他的背安慰：“程哥，你怎麼了這是，別哭啊，我在這呢，不哭不哭……”
葉程哭得厲害，但是沒有聲音，齊楓隻覺得肩膀被他的淚水浸濕了。心疼之餘又有點手足無措，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葉程，哭得那麼心碎，毫無保留地向自己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麵。
過了很長時間，懷裏的人才逐漸停止抽泣，齊楓撫著他的背輕輕地問：“程哥，到底怎麼了？”
葉程還哽著氣，說話一抽一抽的，“剛才王嬸打電話來……說我奶奶走了……”他的聲音又嗚咽了起來，“現在我真的是一個人了……”
齊楓拍著的手停住了，他沉默了幾秒，放開了葉程，用手指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痕，他認真地看著眼前的人，一字一頓說到：“程哥，你還有我，我會永遠陪著你。”
他的聲音通透又有力，透過身體飄進了葉程的心裏。
可是，這個永遠真的能做到嗎？
他自己也無法確定了。
葉程看著他，眼睛還紅腫著，他用袖子蹭了蹭鼻子，然後伸出手抱住了齊楓。
齊楓摟著他的腰輕聲說到：“程哥，奶奶活得太辛苦了，這樣對她來說說不定是一種解脫，你別太難過了，看你這樣我心疼……我們明天出去玩吧，轉換一下心情，好嗎？”
葉程的腦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嗅著鼻子點了點頭。
“好嘞，來，回家。”齊楓摟著他的腰把他拉了起來。
“我腿麻了……”葉程說。
聽到他的話，齊楓轉過身去蹲了下來，“我背你。”
“不用了，我站一會就好了。再說你背我，路人視角能把人嚇死。”
齊楓愣住了，然後站起身傻傻地看著葉程，“對啊，我都忘了。”
他才發現，自己和葉程竟然連最簡單的事情都做不了。人與鬼的界限好像自始至終都沒有被打破過。
葉程低頭拍打著自己的腿，齊楓俯下身幫他按摩。
他們並排著走在回去的路上，齊楓牽著葉程的手，輕輕捏捏他的手指，葉程轉過頭咧了咧嘴，露出了平時慣常的笑容。齊楓的眉頭皺了起來，伸過手去捏住了葉程的臉，“程哥，你笑的比哭還難看了，別笑了。”
葉程看著他。
“不要勉強自己。”齊楓摸了摸他的臉，心疼地要求到。
“嗯。”葉程低著頭小聲應了一聲，“你不要擔心，我馬上就好了。”
“程哥……”齊楓看著葉程說話，沒有看到遠處狂奔過來的熊孩子，葉程見狀飛快地推開他，卻推了個空，他眼看著熊孩子貼著自己從齊楓身上穿了過去。
齊楓還沒有反應過來，熊孩子已經穿過他跑遠了，他抬眼看到了目光呆滯的葉程，“程哥……”他拉過他的手想說些什麼，卻被打斷了。
“我們回家吧。”葉程說。
“嗯。”
他知道，葉程在逃避。
那自己就陪著他一起吧。
作者閑話：
下一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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