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647 更新時間:18-06-08 10:51
夜空湛藍,掛了幾顆光芒忒弱勢的繁星,那光芒閃得甚為無力,我坐在庭院裏的荼蘼架下,撕下一條裙擺綁傷口,半凝結的鮮血堵在傷口的邊緣,凝血的結塊還很新,一碰便是黏黏的手感,血腥在夜風中四散,有些夜半驚悚的心跳。
朔風卷起素白色的荼蘼花瓣,打著旋飄落在身旁碧綠的草皮上,席卷山野的狂風獵獵張揚,抖落了軟枝上粉白色幼細的花粉,花粉滾滾焚風掃蕩,原本招搖的花朵枝葉早已不在,如今隻剩下一抹飄搖的素白。
素白的一目了然,素白的了無生機,素白的彷佛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等待死亡的寒意悄悄冒出頭,隻待時機一到便要乘隙而入,在此之前我從未用心思考過,自個兒的未來將會何去何從,從不曾曉得自個兒會有坐在鼎泰宮裏等待死亡的一日,此刻的意境這般蕭瑟這般無望,蕭瑟的甚入我心,無望的甚如我意。
一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長也不過是天亮之前這最後一個時辰。
逸塵在混元書閣的長廊裏找到了宗震,三哥從後院回來時傷得也不輕,細小的傷口遍布全身,積血淤積在肌膚之下,呈現出窒息的青紫色,現下這情形若是請單田芳老先生過來即興講兩句,便是殺得個人仰馬也翻。
宗震是三哥隨身的男仆,雖與三哥同年,可脾氣秉性完全是個不成熟的半吊子,生就一副虎背熊腰之相,可身子骨卻比個姑娘家還要弱上三分,完全就是個舊時宮廷裏弱柳扶風的嬪妃貴人,外加不通武功人也不機靈,逸塵找到他時已經中了萬香穀的花毒花間遊。
宗貴人今兒晚上命格簿子忒差勁,不幸罹中了花毒,這事誰都沒法子去解。
江湖上沒人有膽去招惹萬香穀,江湖上也沒人有膽去招惹萬香穀的花毒,三哥有句話是這樣說得,叫做花間遊,花間遊,花間一遊全都有,生亦何當死又何苦,行走江湖須提防,這句話告誡我們的道理是,萬香穀的花毒必須很厲害。
我從未與萬香穀的人交過手,也從不曉得他們的招式幾何,我所了解的萬香穀都是聽三哥講出來的,三哥說花間遊是萬香穀的看家招式之一,沒甚麼含金量,但勝在簡單易學取材方便,外加製備方法不受局限攜帶輕便,因此在萬香穀裏的火爆程度幾乎達到了人手必備的標準配置,隻要是同萬香穀交過手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不出意外要中花間遊的。
其實花間遊也沒有傳說得那樣出神入化,簡單來說就是一種使人致幻的迷藥,中毒之人瞬間會麵色潮紅神誌不清,輕則胡言亂語肢體抽搐,重則瘋狂說話不休不眠,最後因為體能耗盡而死,但這些都是小兒科,最最厲害的是這迷藥的成分極輕,極易附著在中毒之人的肌膚或衣裳上,一個時辰內若是有人靠得太近,同樣可以通過口鼻吸入導致中毒,所以說萬香穀當真是做到了殺人於無形。
宗貴人如今便是完全著了花毒的道,抱著我哭得昏天黑地一抽一掖,鼻涕和著眼淚統統揩在我銀紫色的抹胸上,我望著三哥新給我置辦的抹胸甚為火大,掩著口鼻大力推了他幾把:“貴人!你能不能不要糟蹋三哥的心意!”
摒棄了素日裏傻嗬嗬的秉性,宗貴人仍是巍然不動的抱著我,哭得愈發傷情無奈:“四小姐,我,我對不住你,你可不能怪我呀!”
我那肩頭上本就有傷,今兒晚上一場惡戰,舊傷口撕裂了不說,白白又添了幾道新傷,他那張四方大臉正正當當壓在我的傷口上,疼得我呲牙咧嘴:“有話起來說!男子漢大丈夫,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哭哭啼啼!成個甚麼樣子!”
我的話之於他而言,頂多就是穿堂而過的風聲,穿堂而過沒有實質意義。
宗貴人顯然對我胸前的刺繡更感興趣,四方大臉一挪貼上了我的胸前。
我在他裝瘋賣傻的挑釁下終於暴怒,對著他便是劈頭蓋臉的一巴掌。
我的性子素日裏便不怎麼柔和,這一回氣得狠了力道十足,貴人挨了我一掌,歪著大臉咕咚一聲以頭搶地磕個正著,嘴巴裏咕嘟咕嘟往外吐鮮血,我壓著惱怒道:“三哥,你還不過來,你瞧瞧貴人,他怎麼能。。。。。。”
三哥從廊後轉出來,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上大小傷口摞了五六條,掌心裏托了個青花色的瓷碗來到我們麵前,俯身捏住貴人的鼻子,不知灌了碗甚麼湯水下去,中毒的貴人喝過這一碗神奇的湯水,麵上的潮紅竟一點一點退了下去,我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臉,轉頭好奇的道:“三哥這是甚麼呀?”
三哥皺著眉頭撫了撫手指上的傷口道:“五石散。”
我因從未聽過這名字,不免更加詫異:“五石散?”
三哥唔了一聲道:“五石散是現下唯一能以毒攻毒的法子,幾日之內可以暫時壓製毒性擴散,但治標不治本,要想解毒必須得有萬香穀的解藥才成。”
三哥的衣袖和下擺幾乎都碎成了布條子,白色的交領被血染成了茜色,我瞧著他的樣子有些悲從中來:“三哥,咱們隻有一個時辰不到了!關於秘笈你倒是說句話啊!咱們沒有人手沒有秘笈,一個時辰之後要如何處理?”
三哥不答我的話,自顧灌了一碗湯藥下去,幾縷褐色的湯汁沿著他唇邊的縫隙滑下來,清涼的草藥香絲絲縷縷漫出來,帶血的咳勉強止住,他靠進逸塵的懷裏說得又是另外一碼事:“慕藻,出了宮的那條路你還記得嗎?”
我在他的注視下隻得點頭:“就是你以前經常帶我下山的那條路是嗎?”
三哥嗯了一聲又道:“待會不管出了甚麼事你都不要管我,逸塵會帶你離開這裏,從出宮開始,路上不管是甚麼事,你都要無條件聽他的話,這事你能答應哥嗎?”頓了頓回頭望了一眼昏睡的的貴人又道“宗震,能帶走就帶走,帶不走就是他的命,這事哥也托付給你了。”
我聽得茫然無措,緊緊握住三哥的手,木然的搖著頭道:“三哥,我不想聽你說,你不要把事托付給我,你曉得我不行的,沒有你我甚麼都不行的,你這是怎麼了啊,你可不能不要我,咱們大家都得一齊走,你,我,逸塵哥哥還有貴人,咱們大家都要一齊走的。”
三哥的麵色看起來有些萎靡的煞白,抖著肩膀又咳了幾嗓子,抬手揉了揉我頭頂上紛亂的長發:“哥不會不要你,待會大門一開你帶著宗震一齊走,千萬不要回頭,千萬不要多做停留,所有事都交給我來處理,你就負責衝出去。”
我瞧著他的斬釘截鐵,哇得一下哭出聲:“三哥我不走,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他們人多你打不過的,你瞧瞧你滿身都是傷,我若是留下你你就走不掉了!咱們現在就走,雲上雲的後院裏還有一條路也能出山的!你跟我們一齊走!”
三哥虛弱的搖了搖頭:“秘笈的事我甚麼都不曉得,爹沒說過關於秘笈的事,你需要做的就是抓緊時間離開鼎泰宮,他們都是有備而來,逸塵,慕藻我就托給你了,你帶她走務必保證她的人身安全,給我們家留條生路。”
逸塵的表情瞧上去比我還要恐懼,素日裏冷若冰霜的嗓音裏也帶了明顯的波動:“我和你一齊留下,給你妹子留出逃命的時間。”
三哥苦笑了一下望著他道:“我剛剛清點過了,我們全家大小連同一門子弟,外加新進的三個富家公子,二百多口人都死掉了。他們連素月和她娘家門上的小表弟,還有她那剛滿月的女娃娃也沒放過,可見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這事來得蹊蹺,我猜有沒有秘笈都不能了結,你別在這裏陪我拚到底。”
逸塵麵寒如冰,銳利的眼神裏有動怒的前兆:“你。。。。。。”
你字未完大臉盤的宗貴人醒過來,醒過來的貴人茫然的直視身側。
他的身側盡是七零八散的屍體,剛剛在桌上談笑風生的師兄弟們,都在離老爹不遠處的石凳旁身首異處,素月歪歪躺倒在地,脖頸已經摔斷,金鳳蝶綴流蘇的發簪斜斜插在散亂的發髻上,她那才滿月的女娃娃被人扔在一旁,像個被紅顏料染透了的小包子。
我執著三哥一隻瘦削的手再次哭出聲:“貴人你別瞧了,今兒晚上的事與你無關,前院的大門已經被封了,單憑你一個人是出不去的,可後院還有條路能下山,我告訴你你走吧,快點離開這裏,離開鼎泰宮。”
貴人的性子鼎泰宮裏無人不知,他這人是個嘴皮子俠,素來說得比做得要英勇,風吹草未動他逃之夭夭的動作絕對比草快,但今兒晚上的貴人與素日裏不大一樣,聽了我的話乃是許久的不做聲。
我瞧他不合時宜的犯擰也著急:“你放心,這事是三哥的安排,又不是我誑著你玩的!你還怕我反悔?現如今一刻值千金,晚了可就走不掉了!”
貴人抖著自己厚實寬闊的雙肩默默站起身,不知是冷還是怕,說話的聲調有些跑偏:“三少爺不走我也不……”剩下的半句被脖頸上的草上飛堵了回去,貴人盯著自己脖頸上那條土褐色的草上飛,抖著嗓子甚是驚懼的啊了一聲,蛇趁勢又纏緊了兩圈,高昂著蛇頭衝他吐芯子,明黃色的蛇眼一瞬不瞬犀利的盯著我。
我這人不怎麼怕蟲子,但是爬行類動物最最害怕,怕得掉雞皮疙瘩。
那蛇靜靜打量著我,我的手心裏全是毛骨悚然的冷汗,貴人的四方大臉被它纏得發紫,一雙大手在身前拚命擺著向我求救,我握著劍渾身毫毛起立,不曉得要如何下手,深呼吸了幾口,我想我若是速度跟得上,貴人至多也就是臉上被劃一道,況且他不像三哥那樣好看,多條傷疤少條傷疤都沒多大差別。
我咬著下唇給自己鼓勁,對宗震道:“貴人別怕,不就是一條蛇嗎。”
那蛇轉了轉眼珠,頭一擺對準貴人的鎖骨一口咬了下去。
蛇的速度太快,我隻來得及啊了一聲,一顆方圓形的小石子,擦著我的耳廓砰的一聲從蛇的嘴巴裏打進去,瞬間擊穿它的頭部,那蛇來不及回避,整個蛇身一軟搭在貴人的肩頭上,貴人逃出生天,失心瘋般跳起來扒身上的蛇屍,三哥在我身後緩緩站起身,抬頭望了一會天正色道:“唐宮主,今兒吹了甚麼風,怎麼把您也給吹來了?您連整個五行宮都搬來了,還怕出來露麵嗎?”
我怔了怔:“唐宮主?是唐晚詞嗎?五行宮也來了?”
唐晚詞的名字並不陌生,聽說過沒見過,神龍見首不見尾。
三哥的神色瞧起來頗為嚴正,對我一斂神用食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勉力搖了兩下飛雲扇又道:“唐宮主好久不見,既然人都來了,何不賞光喝杯薄酒?”
混元書閣的東樓方向有人聲傳來,一個男聲擲地有聲的道:“區區一件小事,何嚐就要勞煩我們宮主出麵。”
那男聲聽著清脆又悅耳,三哥勉力笑了笑又道:“不知是哪宮宮主?”
那男子又道:“薛慕滼,你死到臨頭了還是油嘴滑舌,你……”
青灰色的夜空中寒光一閃,三哥的飛雲扇脫手而出,東樓上咕咚一聲悶響,扇子帶著三哥的內力,在半空中畫了個圓圈,又準確無誤轉了回來,三哥抬手接了扇子對著目瞪口呆的宗貴人道:“愣著做甚麼,還不過去瞧瞧。”
宗貴人你我我他比劃了半晌,磕磕巴巴道:“三少爺,會不會有危險?”
三哥笑得甚是灑脫:“這人非死即傷,有危險的事本少會叫你去。”
貴人得令一溜小跑,不多時揣著個陰沉木燙金的腰牌,喜形於色高調回歸:“三少爺,帶回來了,是塊腰牌。”
腰牌橫躺進三哥白皙的手指間,色澤黑褐形態不規則,整個木麵打磨得如同鏡麵般平滑,紋理細膩聞之略有異香,循著木紋的邊緣微燙了波浪不平的金邊,腰牌正中陰刻了個用隸書大寫出來的土字。
我湊過去瞧了兩眼:“土嗎?這人不會是姓土吧?”
逸塵白了我一眼:“薛姑娘真是會開玩笑,當今武林中還沒有土姓的大家。”
我不服氣:“如何是我開玩笑,明明就是有土這個姓的嘛,對吧三哥?”
三哥不接我的話,靜默的又瞧過一回點頭:“果然是五行宮的人。”
我也學著三哥的樣子,探頭又瞧了一回:“三哥你是如何曉得的?”
三哥把手中的腰牌向上一拋,複又抬手接住:“這是土宮宮主的腰牌,炎一連五行宮萬香穀和唐門都請了來,看來是大費周章的不惜重金。”
我聽得雲裏霧裏:“三哥,那你的意思是,咱們一定能逃出去是嗎?”
三哥一收不著調的玩笑神情,轉身把我攬進懷裏,壓著有些暗啞的嗓音道:“你小孩子別問那麼多,哥說過的話你一定要記住,待會大門一開你隻管往外跑,千萬不要回頭千萬不要停留,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你不用擔心身後,逸塵會一直給你斷後,出了鼎泰宮直通百丈崖,那裏有條小道能出山,記住,不管發生甚麼事千萬不要回頭。”
三哥的指尖冰涼,出口的話句句敲進我的心窩裏,我緊緊抱住他的腰身,大顆的淚珠子從臉頰上滑下來,嗓子眼裏澀的發苦:“三哥,那我們都在百丈崖等你,不管多久我們都會等你,等出了山你別忘記帶我們去洋河喝酒,好不好?”
三哥拍著我的背柔聲把我揉進懷裏,在我披散的長發間深深呼出一口氣。
呼吸間有他專屬的味道,有他帶給我家的味道,有我從小聞到大的味道。
我埋進他的懷裏又嚎啕了幾嗓子,拉著他的衣襟哭得聲淚俱下,三哥在我的眼淚攻勢下終於捺不住性子崩潰,陪著我落下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子,很快又拿手指揩了道:“你先走,哥隨後就來。”然後不由分說,拉起我便向前院開路。
我在他的拖拽下一路前行,庭院裏遍地是斷了氣的屍體,各式各樣的兵器四處散落,腳下的青石板路麵踩上去又濕又滑,微凝的鮮血裹成了氣泡狀,大哥二哥匍匐在地,後背洞穿了唐門的袖箭,二哥的手心裏還抓著一張萬字牌,紅彤彤的血漬,紅彤彤的萬字,有種萬箭穿心的不謀而合。
貴人一路不聲不響,三哥一路對我囑托再三,我的小心肝一路愈跳愈快。
逸塵對三哥不甚滿意,若是依了他是要叫我帶了貴人衝出去,他與三哥一路多為我爭取時間,依了我也是這意思,三哥的身手單挑不成問題,但他現下是帶傷應戰又是群毆,不隻是不沾光,恐怕會難敵其手,逸塵的速度比三哥快不少,有他從旁接應勝算當然會大許多,可三哥死都不同意,最終思想工作隻得停擺。
多年之後,每當回想起這一夜,回想起這一夜三哥的決定,我仍感到追悔。
大門再度打開時,我壓根沒瞧清來人幾何,隻是按了三哥的囑托,機械性的拉過貴人頭也不回一路向西絕塵狂奔,身後有人來人往的聲浪鼎沸,各大門派像炸了鍋的熱油,喊叫聲廝殺聲不絕於耳,身後追擊的腳步聲近在咫尺,對死亡的恐懼席卷了我的全身,由遠及近,由近及遠,我能聽到三哥傷痛的哀鳴,能聽到滋滋的火把聲和狂叫的人聲,我曉得自己已經無路可退,曉得自己隻要回頭便會停留,隻要停留便會被抓,所以隻能義無反顧勇往直前,可對三哥的執著令我抓狂,抓狂得寸步難行,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呐喊,隻瞧一眼,瞧完便開路,三哥不會曉得我曾在此停留,不會曉得我因多做停留縮減了逃跑時間。
腳步逐漸放慢,駐足的時間驟然拉長,三哥在離我不遠處的草叢中倒下了,半邊臉孔掩在刺絨絨的草叢中,仍是今早半盤著的發髻,仍是一襲藕荷色長衫,雪白的袍帶上沾染了為數不多的血點,殷紅血色沾染在他的長衫上,沒有血腥的暴力,隻有胭脂散落的唯美,飛雲扇在他張開的手指間半開半合,映著清冷的月光,折射出幾道藍幽幽的短小光澤。
失去至親的滋味令我發狂,我不相信三哥會死掉,他的身手那樣好,整個武林也鮮少有人是他的對手,他一定是為了給我爭取時間裝死,待會我回去三哥必定會睜開眼睛,衝我狡黠一笑再嚇我說:“裝死的你也信,哭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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